隻不過片刻後,唐棠便覺得腦海一陣清明,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的景色已經全然變幻。


    紅色,血的世界!


    唐棠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由的一呆,入目之處是一片血色的世界,天空灰暗無光,一輪血月高掛當中,血月之下則是一片荒野,雜草叢生,白骨皚皚,一條血色小溪從唐棠的跟前流淌而過,無數殘兵破戈順著溪流而過。


    “殘兵,骸骨,屍體……”唐棠納悶的撓頭道:“我的心魔是殺念嗎?不會啊,我修的又不是魔道,怎麽會是殺念呢,我一直覺得應該是貪念來著!”


    唐棠納悶倒也不奇怪,但是仔細一想,覺得自己的心魔是殺念也說的過去,獨孤博那無良導師也不知道搞什麽鬼,她們這一門不管做什麽都漲聲望值,沒事殺個把人,漲,沒事斬妖除魔,漲,閑的無聊睡個大頭覺,漲,渴了找杯酒喝,依舊漲,但是為什麽漲呢?用酒鬼導師所說,便是本心所向,也是修行,自然得漲!


    結果,唐棠從不做聲望值任務,也不敢做聲望值任務,就怕天劫冷不丁的光顧自己一下,那些聲望值全是殺人來的,可自己偏偏修的又不是魔道,你說一個不是魔道的沒事殺人攢聲望值,這不是瞎扯嗎,所以,心魔殺念倒也說的過去。


    隻是,眼前雖然血色一片,骸骨遍地,那陰風吹的唐棠感覺有些冷颼颼的,可唐棠素來膽子大。若隻是如此,卻是唬不住她,這心魔也就不外如是罷了。


    卻也在這時候……


    遠處突然鍾聲大鳴,一片金光綻現,金光連綿,祥和溫瑞,跟那滿是骸骨的血色大地形成鮮明對比,唐棠則是心中一顫。感覺有些不妙。


    片刻後,那佛光中便是露出一尊虛影,鈞天廣樂,入得唐棠耳中,卻讓唐棠的意識又開始模糊,而那尊金色虛影卻也是突然手指唐棠,緩緩張口……


    “世間一切皆有因果!任何事物的產生和發展都有一個原因和結果。一種事物產生的原因,必定是另一種事物發展的結果;一種事物發展的結果,也必定是另一種事物產生的原因。原因和結果是不斷循環。永無休止的。”


    那金色虛影言落,便是一層金光罩落在唐棠的身上!


    “你可知罪!”金色虛影指著端木雨道:“修聖體,登聖界。卻不修善行。殺人無數,你莫不是要墜那魔道,修羅道,惡鬼道……”


    那金色虛影的話語如同洪鍾,在四周激蕩起一陣一陣的迴音,不斷的在空中飄散。


    唐棠則是雙眼變的迷茫起來。捧著腦袋跪倒在地,耳邊不斷環繞著那金色虛影的話語,隻剩下一個念想,自己做錯了嗎?天道該修善行,不該亂造殺孽。自己修的不是天道,是魔道?不對。不對,不是魔道……


    唐棠現在腦袋裏是一片模糊,若是能夠看到自己的人物屬性,便會發現自己竟是陷入了混亂狀態,而且生命值不斷的減少著,一截一截的下落,片刻的功夫,已然過半,卻也就在過半的一瞬間……


    唐棠突然感覺到舌尖一陣清涼!


    鯨誕香,融化了!


    那種清涼的感覺直入腦門,讓唐棠猛的迴複心神,再看四周,卻依舊是一片荒野,哪有什麽屍骸,哪有什麽白骨,哪有什麽殘兵,那天空中飄蕩的哪是仙樂,分明就是靡靡之音,至於那金色的虛影,更是一尊漆黑的天魔化身,指著自己,在那裏口如懸河的講著因果論……


    “閉嘴!”唐棠頓時從地上蹦了起來,指著那皮著金光的天魔化身吼了一句,隨即大聲道:“我不求聖道飄渺,隻求踏過五湖四海,九州十地,喝那最美的佳釀,吃那最美的珍饈,看那最美的景致,聞那最美的花香,交那最好的朋友;若是有阻我者,殺之,若有嫉我者,殺之,若有辱我者,殺之,想那混沌初開,大道三千,我修的便是那逍遙道,隻要是我心願,便一切皆可為之,而你,卻又算什麽東西,敢在我麵前刮躁不安,給我滾!”


    言落,唐棠一拳擊出,天火熾焰破空而起,掠過那灰暗的天空!


    那天魔化身在一瞬間……


    飛灰湮滅!


    “唿籲!”


    唐棠深深的吐出口濁氣,隨即抬眼眺望遠方,那空曠的荒野之上,出現密密麻麻的黑影!


    雖然一擊震碎那天魔幻象,卻不代表,心魔會如此輕易的就會被戰勝,想要除卻心魔,便得意誌堅定,在心魔迷惑之下保持本心,端木雨雖然是差點失守,但是,在鯨誕香的幫助下,總算是清明過來,也就算是破掉了第一重考驗!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兩片最唇一動,說說就足夠的,說的出,便要做的到,如此才能以心證道!


    而唐棠卻是選擇了其中最艱難的一條道路!


    以殺止殺!


    何以證明自己的道是對的?其實方法有很多,但是,對於唐棠來說太麻煩了,最簡單,同樣也是最麻煩的,便是殺,既然殺念是錯,那我就殺給你看,等將你殺的幹淨,再來看一看,到底是誰錯!


    遠處,荒野之端,無數的妖魔匯聚,密密麻麻的跟本望不見盡頭!


    唐棠突然的仰天嘶吼一聲,隨即,手持雙劍,向著那些妖魔衝落!


    劍光翻飛,虛影連綿!


    唐棠的劍術並不算好,但怎麽說也學過一陣,算是進退有序,而且,劍乃百兵之首,在唐棠的手中,卻是比刀更狠辣,殺入妖魔群中,卻是一照麵,便連砍十數頭妖魔,殘肢斷臂,紫黑的血液濺到唐棠的身上,帶著溫熱的感覺,讓人覺得有些惡心,卻無法阻撓唐棠前進。


    唐棠現在能做的隻有殺,也必須殺,所有的情感必須在這一瞬間拋棄,隻留下無盡殺念!


    其實,這也是心魔第二重的考驗所在。


    那些妖魔並不強,或者說,在唐棠眼中,那些妖魔不過土雞瓦狗,隨手可屠之!


    所以,重點不是怎麽殺,而是唐棠能夠殺多少!


    殺戮,是興奮的,刺激的,但是,久了會害怕,會恐懼。


    那些粘稠的血液淋在身上,唐棠可以如若不見,但是時間久了,唐棠真的能當成見不到麽?那些殘肢斷臂,唐棠可以如若不見,但是時間久了,唐棠真的能當成見不到嗎?


    惡心,恐懼,厭煩,當重複的殺戮後,這些感情就會湧上心頭。


    即便唐棠能夠克服這些精神壓力,能夠將這些感觀給生生壓落,但是,厭倦呢?


    任何生物都有憊懶的一麵,重複的做著相同的事情,時間久了,會感覺疲乏,感覺累,對此厭倦!


    這些情緒,便是心魔對於唐棠的第二重考驗,唐棠不能害怕,也不能退縮,如果唐棠被那紛飛的鮮血,赫赫的白骨,滿地的屍骸給嚇住,覺得害怕,開始退縮,懷疑自己所做的是否正確,那麽,唐棠將失敗,任何人在登天道的旅途上都不能置疑自己選擇的道,若是置疑,便會道心不穩,功虧一簣!


    同樣的,唐棠也不能感覺到厭倦,她必須手持雙劍,一直的殺下去,不停的殺下去,若是她感覺厭倦,等同厭倦了自己追尋的道,要知道,歲月無情,追尋天道非朝夕可成,若忍受不了其中寂寞,沒有堅毅的信念,那麽一切都是虛幻!


    對,這就是心魔的第二重,唐棠震碎天魔化象的一瞬間,便已經證明了她擁有自己的道,沒有被天魔化象所迷惑,心魔殺念,唐棠已經擊潰了,剩下的考驗,卻並非殺念,而是心念執著!


    這就是最簡單,卻又最麻煩的方法――以殺止殺!


    一天,兩天,三天……


    這一片荒野中的世界仿佛沒有歲月一般,日出日落,每天周而複始著,有著的隻有無邊無盡的天魔,不斷的出現在地片線上,唐棠能做的,隻有揮劍斬殺,也隻有在斬殺妖魔的一瞬間,那溫熱的血液撒滿全身時,能夠讓唐棠略微的一怔了。


    至於那些殘肢斷骨,說實話,起初的時候是有些可怕,怎麽說都是穿越重生一族的大軍,就算唐棠有點不適應,還是慢慢的調整過來。


    但是,殺的多了,唐棠也就麻木了,眼下唐棠完全是依靠著信念在支持。


    想象著再過一天,就該結束了。


    一天之後,唐棠想象著再過一天,就該結束了。


    兩天之後,唐棠自我安慰再過一天,就該結束了。


    三天之後,唐棠繼續安慰著再過一天,就該結束了。


    ……


    七天以後,唐棠依舊在這片荒野上,手裏的白鯊狼牙已經徹底的變成了猩紅,而另一隻手中的火雨非煙劍則是火焰黯淡,太多的鮮血落在劍身上,已經讓火雨非煙劍無法湧起茂盛的火焰,而唐棠呢?疲勞?肌肉酸澀?這些都是次要的,但是,精神上的疲憊卻讓唐棠已經麻木到隻能機械的揮劍了,甚至連一些漂亮的躲閃,挽起幾朵劍花這樣的事情都懶的做,更不要說是禦器,或者使用魂技和法術了,能做到的隻有揮劍下落這樣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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