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荔靠在椅子上細細想了半晌,對著孟潤林說:“你去問問賀盡舟吧,看看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你就去幫幫忙,我知道賀盡舟很看重你,一直在說服你做官。就算讓你馬上上戰場,你也不能推辭。”


    孟潤林尚有疑慮,“姐姐,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父親的遺囑……”


    妙荔略微拔高了一些聲音,斥道:“這種時候還管什麽遺囑?若是國家覆滅,鐵騎估計能把墳給他踏平了。快去吧。我若是個男的,此時也要報效國家。哪怕戰死沙場,為國捐軀。”


    就算父親還在世,也不會袖手旁觀,跟她的意思是一樣的。


    孟潤林也不再說什麽,聽話的往外走。他是男人,這個時候確實應該保家衛國,妙荔說的話沒有任何錯。


    人走之後,妙荔覺得自己也不該待在這裏了。也得做點什麽,她不能披甲上陣,總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鬧脾氣吵架可以暫且擱在一邊,先把敵人驅逐出境才是要緊的事情。


    妙荔又去了龍德殿,周述宣現在是決策性的人物。保證他事事順心,能夠冷靜的判斷問題,也是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妙荔再到龍德殿的時候,周述宣已經迴去了。伺候的人說,他剛剛迴來睡覺沒有多久,估計是休息一會兒還要走。


    妙荔就在外麵等了一會兒,果然隻是一會兒,就聽見裏麵有聲音了。高福讓人進去伺候,妙荔結果送水宮女手上的水盆,自己送了進去。


    給他遞棉布洗臉,伺候他穿衣服,在他快要出門的時候給他遞上一杯放的溫溫的茶。


    周述宣著急著要出去,沒有太看清楚伺候他的人是誰。隻覺得今天莫名的舒服,他想要什麽手邊馬上就能有什麽,久違的一種感覺。


    一邊往外走一邊往旁邊瞧了一眼,看見是她之後就覺得這種感覺不奇怪了。對她勉強一笑,話都沒有說半句,快步就出門了。


    這個時候他確實無暇顧及什麽,戰事才是最為重要的。若此時再偷懶,真不配做個皇帝了。


    他離開之後,妙荔也沒有走,坐在裏麵翻了幾頁醫書。這個時候讓他的傷盡快好起來,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或是能找到人讓他傷口盡快愈合的良方。


    他近期肯定沒辦法休息好,所以傷口愈合會更加緩慢。一切的病都和休息與心情離不開關係,可惜他現在兩樣都沒有什麽結果。


    找來找去也沒有找到什麽結果,而且已經很晚了,妙荔沒有什麽胃口,勉強吃了幾口飯就算了,坐在屋中等著周述宣迴來。


    人已經困得不行了,靠在椅子上打瞌睡,也沒有去睡覺。隻想盡快知道一點關於戰爭的情況,不必親口問,看周述宣的臉色就能看出來。


    妙荔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就是聽見有人進門的聲音了,然後猛然間驚醒,望了過去。果然是周述宣迴來了,臉色好了一些。疲憊之外,沒有多少擔憂也沒有多少著急上火。


    周述宣看見她坐在這裏像是在等他迴來,莫名的覺得心安,但他還是不想要這種情況下得來的心安。


    妙荔上前去,幫他脫下外袍。知道他應該還沒有吃飯,又讓人去傳了膳。


    周述宣現在雖然沒有什麽胃口,但還是坐下了,勉強吃著飯。見她站在一邊一言不發,什麽都沒有問,依舊能夠看得出她在為戰事擔憂。


    此時主動過來照顧他的飲食起居,肯定是有原因的。


    吃了幾口飯之後,周述宣放下碗筷說:“荊政和顧玉山都已經上前線了,又有嚴承平熟悉戰況與當地環境的守城將領。一定可以力挽狂瀾,奪迴失去的城池,為百姓報仇,你不必擔心了。”


    妙荔看著他說:“別說讓我不擔心,你自己恐怕都無法放心。”


    “此話怎講?”周述宣略微坐正了一些,望著她問。


    妙荔解釋道:“你派出去做大將的人選,不久之前你還不滿意他們,感覺他們欠些火候。這段時間又沒有發生什麽戰事,國泰民安,連山匪都不曾剿上一股。武將不是讀讀書就能變得更好,需要曆練,你怎麽可能對他們放心。”


    她看起來像兩耳不聞窗外事,卻不是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


    “荊政這段時間有長進,不過長進也不太大。”周述宣靠在椅子上,隨意的耷拉著腦袋,和她說著心裏話,“我心中確實沒有多少底。不過是真沒有辦法,其他的或許還比不過他。顧玉山,年輕氣盛四個字就可以概括完。”


    妙荔接上了他的話,“至於那個嚴承平,我從未聽說過。雖然不知道他的根底,但勉強可以推斷出外放的時候,他並不是特別優秀。牛心城並不是邊城,他上一仗能勝或許是破釜沉舟,靠的是勇氣。加上西昌軍打到他那裏已經精疲力竭,所以才勝了。之後再打,未必會有那樣的效果。”


    周述宣輕嘖了一聲,心中又煩又亂,歎了一口氣說:“都到這個時候了,你為什麽要打擊我,應該給我些勇氣才對。”


    妙荔絲毫沒有改變態度,“去打仗的將士確實應該鼓舞他們,不然就是哀兵必敗。不過你在後方,自然不能再自欺欺人,要做好最壞的準備。你若連個底都沒有,這個仗就真的沒有辦法打。”


    聽她說這些話心裏確實難受,不過何嚐不是忠言逆耳。周述宣勉強說服自己能夠放心,現在被她一說又不能放心了,今天晚上估計要睜著眼睛到天亮。


    周述宣歎了一口氣說:“確實找不到有用的人才了,現在國家的武將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大不了就隻有我禦駕親征。”


    “還沒有到那個時候。你現在出去隻會起反作用,還是沒有多大的效果。”


    周述宣知道,隻是隨口說說而已。


    不想再討論這個事情,已經和大臣們講了一天了,迴來之後再跟她說這些。可是別人已經打入國門了,又怎麽還會有溫柔鄉呢?不想談也得談。


    周述宣便換了另一個方麵,“我聽賀盡舟說潤林去了兵部幫忙,表現非常的不錯。好像對排兵布陣有一套見解,不知到底怎樣,是不是紙上談兵?”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他從未接觸到這些,應該也是從書上看來的。是不是紙上談兵,還需要驗證。”


    周述宣頗有深意的說:“在皇城中驗證不了什麽。”


    妙荔清楚她話中的試探,“若是在皇城中都可以驗證的話,一切就都晚了。你要是真的有想法,也能放下心,讓他去試一試並不是不可以。”


    周述宣沒有立馬做決定,而是問:“你可就這麽一個弟弟了,還是好不容易迴來的,真的舍得?”


    妙荔立即答道:“沒有什麽不舍得。為國盡忠,本來就是該做的事情。”


    孟潤林去了兵部是盡心竭力的做事,沒有任何偷奸耍滑,應該和她的想法是一樣的。他們家的人,想法不是一點半點的正確。在大是大非麵前,小節什麽的都不重要。


    周述宣又垂頭喪氣的說了一句,“多謝了。”


    “不必,為的是這個國家,不是你家。”


    這話……


    周述宣抬頭望著她,“你知道你這話夠殺頭的罪過了嗎?”


    “知道。”高福已經遞了藥過來,妙荔接過,一邊幫他換藥,一邊問,“你要殺了我嗎?”


    周述宣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想把自己胸口裏的鬱氣全部唿出去,聲音低了一些,“還殺了你,你快把我折磨死了。”


    妙荔換好了藥,聲音溫柔的說:“去睡覺吧,能睡一會是一會兒。”


    周述宣眼睛都不轉一下的盯著她,“你和我一起睡。”


    妙荔現在對他的忍耐力不是一點半點的大,這些話都沒有扭頭就走,扯出個笑問:“你知道你現在像個昏君嗎?不要得寸進尺!”


    周述宣撐著椅子起來,有氣無力的說:“我也知道。不過萬一你答應了呢?我不就錯過這個好機會?”


    妙荔翻了個白眼,他有必要把自己心裏想的全部說出來嗎?


    周述宣走了一步,又迴頭問:“你不扶著我嗎?”


    妙荔覺得莫名其妙,“你年紀輕輕,好手好腳的……”


    周述宣打斷了她的話,“我已經不年輕了,我肩膀受了傷。你快來扶著我,讓我好好享受一下這短暫的溫柔。反正為了我心情好,我現在說什麽你都聽的。”


    妙荔拿他真沒有辦法了,聽他完完全全把他心裏想的話全部說出來,和知道他在想什麽是兩個感覺,隻得上去扶著他。


    快進門的時候,妙荔就停住了,周述宣也沒強求,隻是突然說了一句,“我竟有那麽一點點希望這仗能打久一些。”


    妙荔覺得他這話有那麽一點點的不對勁,警惕道:“你不要胡來!孰重孰輕你不可能分不清楚吧?”


    周述宣自嘲般笑了笑,“我當然分得清,這個你是真的可以放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妾室心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四平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四平調並收藏妾室心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