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無有一點懼色,微微附下了身子問道:“什麽是可疑的人,本宮身邊的人也是可疑的人?”


    公公跪在地上答道:“奴才沒有那個意思,隻是怕殿下一時不察,讓陰險的賊人混到了身邊。奴才也是謹遵聖命,還請殿下體諒。”


    “本宮若是不讓你查呢?”


    “迴殿下,皇上有命,不讓查的統統不許出城。”


    長公主咬牙說:“你以為你攔得住我?”


    “奴才不敢。殿下真要闖出城門就從奴才身上和聖旨上麵踏過去!”


    說罷,那公公就拿出一卷聖旨擋在麵前,做出一副自欺欺人的模樣。


    邊上的所有人都是屏氣凝神的,默默的關注事態的發展。長公主若是踩著聖旨出去了,那就是告訴天下人她不把皇上放在眼裏。足以說她有謀逆之心,過去有多少功勞都不行。


    長公主看著聖旨把這口氣忍了下,若沒有這麽多眼睛看著,她這個聖旨踩就踩了。


    妙荔坐在馬車之中突然有了一些疑惑,這麽久還沒有出城,本以為長公主在出城應該沒有什麽阻攔的。


    現在天氣很冷,馬車外麵鋪了幾層厚厚的毛氈,妙荔也聽不清楚外麵到底在說什麽,隻聽見聖旨皇上什麽的。


    長公主坐在馬上想了片刻,然後跳下馬說:“要查就查。”


    長公主掀開簾子壓低了聲音對妙荔說:“不論說什麽,都不要承認你的身份,今夜一定要出城。”揮手讓後身邊跟著的人叫後麵馬車上的人下來。才高聲說:“出來。”


    後麵跟著的都是長公主讓照顧妙荔的丫鬟婆子,穿著一樣的衣服。長公主早有準備,讓丫鬟婆子和妙荔帶著一樣的麵紗。妙荔一向對穿著不是很在意,打扮的也很簡單,晚上光沒有那麽亮,在一大堆人裏不是很突兀。


    妙荔聽到了長公主最後那句話,雖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還是按照長公主說的辦,下車之後不經意的走到人群邊上。低頭束手而立,十足十的膽小丫鬟模樣。


    公公從地上站起來,躬著身子對長公主說:“殿下,那奴才就得罪了!”


    長公主理都不想理他,板著臉不說話。


    那公公早就注意到了妙荔異常,不過也不敢做的太過分,沒有直接朝妙荔過去,而是讓人一個一個的到火把下麵仔仔細細的看。


    人一個一個的過去,眼看著就要到妙荔。


    身後的路上突然來了一乘小轎。妙荔往那邊瞟了一眼,轎外麵隻跟了一個人,和她打扮的差不多,臉上蒙著麵紗,連轎夫都是蒙著口鼻的。這種打扮隻有一個原因,轎裏的人應該是有什麽傳染病。


    兩人抬的平頂皂幔轎,應該隻是尋常人家的,不像是有權有勢的,不論怎麽說,反正是和長公主扯不上關係的。


    見轎子來了,那公公又看過去,問道:“什麽人,做什麽的?”


    城門官湊到他耳邊說:“是宛安縣老爺的小妾,染了癆病。早就過來打了招唿了,也得了出城的令牌,現在要連夜把人送出去。”


    公公探頭看過去,見轎夫和轎子兩邊跟著的人都是捂著口鼻的。自己也嫌棄的往邊上躲了一點,擺了擺手說:“出去出去。”


    又上長公主麵前小心的賠不是,“殿下,現在除了染癆病的,誰都不能輕易出城。對不住了殿下。”


    長公主冷著臉,咬著牙說:“再說廢話本宮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踢出城!”


    公公擦了擦冷汗,接著讓丫鬟婆子過來一一查看。


    剛看了一個人,後麵又來了一匹快馬。


    來人跳下來跪在長公主麵前說:“殿下,太子有話傳給殿下,借一步說話。”


    這個時候讓人過來幹什麽,長公主跟著他過去。


    “什麽事情?”


    “皇上暈倒了,太子讓殿下速速進宮。還有太子說人如果沒有送出去就不用送了,若送出去了就速速追迴來。”


    這不是還差一點就出去了。


    “知道了,告訴他本宮馬上進宮。”


    長公主轉迴頭讓所有的人都上車,自己也翻身上馬,調轉馬頭說:“出個城這麽麻煩,本宮懶得和你耗時間!”


    讓人送著馬車迴公主府,自己打馬去向皇宮,整個過程長公主都沒有往妙荔坐的馬車裏麵看一眼。此時小轎已經出了城,城門重新關的死死的。


    到了宮門外就瞧見裏麵燈火通明,好像整個皇宮都驚動了,陣仗不小。


    長公主急急的趕向龍德殿,擔心皇上真的出了什麽問題。還沒到殿了就看見外麵密密麻麻的站了一隊人,各個宮的都有,估計是宮裏能來的都來了。


    也沒有人敢攔她,還主動的給她讓開路,輕而易舉的就進了內殿。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來了,一個個正在輪流給皇上把脈,長公主來的時候剛好最後一個把完。


    太醫院的人都是長一條舌頭的,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太醫院正走到周述宣麵前說:“迴太子,皇上隻是脾虛體弱,加上有些憂思過度體力不支才會暈倒。”


    到底是怎麽,其實太醫心中都有數。不過不止要保下現在的地位,還要保住以後的,以後的天下可是握在太子手上的。


    瑾妃擦著眼淚出來問:“那現在該怎麽辦?就讓皇上躺在這裏嗎?”


    院正明白了她的意思,迴道:“迴娘娘,皇上已到花甲之年,加上進來一直龍體虛弱,不能用猛藥隻能慢慢來。”


    周述宣咕咚一聲跪倒床邊,做出悲痛欲絕的模樣,摸著眼淚大喊,“兒臣願在佛前長跪不起為父皇祈福,隻求父皇能夠早日醒來。”


    邊上馬上就有人過去攙他,“殿下不要太過傷心了,擔心身子。”


    兩個太監扶著周述宣站起來,站在床邊摸眼淚。心裏如何想的是一迴事,孝子的模樣還是要做足了。


    長公主偷偷的給瑾妃使了個眼神,有些話瑾妃說比她更好。


    瑾妃也假模假樣的擦著眼淚說:“這麽多人在這裏對聖上的龍體也無益,你們就先迴去吧,今夜本宮在這裏,幾位妹妹要看皇上明日白日再過來。”


    瑾妃現在就相當於是中宮皇後,她說的話沒有不聽的,在外麵待著的妃子就都走了。


    人散幹淨之後,瑾妃也退出去了。臨走對長公主和周述宣,“有什麽就盡快說,我就在外麵,時間拖長了容易引起人懷疑。”


    確定屋裏沒人之後,長公主才開口問:“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在眾人趕過來之前,院正已經和周述宣透了底。


    “確實暈倒了,不過沒有性命之憂,應該還會再醒過來。”


    長公主看了躺在床上的皇上一眼,麵無表情的問:“你覺得有必要嗎?”


    想要的他都要到手了,朝政基本在他手裏,大臣之中也沒有別樣的言論,沒有必要了。


    周述宣也看了皇上一眼,微微的搖了搖頭。


    長公主又補了一句,“不過不能沒得太突兀了,不然你估計又會被外人議論,慢慢的拖著好了。”


    周述宣無所謂,皇上現在昏迷不醒,他已經等同於皇上了。


    父不仁,子不義,這是必然的結果。


    周述宣已經想好了具體該怎麽辦,“太醫院的人基本沒有問題了,在藥中動手腳是最好的。”


    兩人就在皇上的床前商量著如何下手,沒有覺得有一點不對。這一切本就是他們一手造就。從給皇上下藥的那一刻開始,他們注定就不忠不孝了。


    “我也是那麽想到,一切你自己操作吧。”


    就這一點事情,既然大家想的都一樣,那就沒有什麽好爭論的了。


    周述宣又往床上看了一眼,下午還在和他說一定要殺死妙荔,現在還不知道誰死在前麵。要是可以未卜先知,知道晚上有這麽一出,他就不會讓妙荔出去了。


    “姑姑沒人送出城了沒有?”周述宣此時此刻很惦記妙荔。


    “還沒有。在城門口被攔下了,看皇上的樣子一定要至她於死地。不過還好被攔下了,現在也免得去追。”


    周述宣冷笑了一聲說:“這不,報應就來了。”


    長公主也隨著他笑了一聲,“你說這些也不怕遭天譴。”


    “天譴就天譴,我也不害怕。”周述宣斜看著皇上說:


    “不過我比起他來還差的很遠很遠,真要有天譴也該先落在他身上。”


    皇上這麽多年是如何對他的,他樁樁件件都是記在心上的。皇上多少次咒罵他死,甚至還那麽做過,不是最後的和諧就可以把一切都粉飾了。


    長公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好了,現在人之將死,你也就想開點吧,想多了自己也難受。”


    周述宣現在一點都不難受,皇上壓製了他那麽久,他終於要當家做主了。所以不能得罪兒子,不然到老了一口救命的藥都喝不上。


    長公主看了一眼外麵又說:“走吧,這樣關在門待久了有些人看見了又要胡說八道。”


    周述宣也覺得該走了,彎腰對皇上說:“父皇,你可曾想過你會有這一日?”


    應該是沒有想過的,皇上估計都沒有想過皇位最後會落到他手裏。


    說完之後,兩人往外走。


    龍床上,皇上枕頭邊出現了可疑的濕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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