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這邊竊竊私語,有說不完的舊事。那邊介必治顯然喝高了,正拉著魏海吹牛。


    魏海小心的扶著他,聽他一口一個老弟,腦袋上不停的流汗。周述宣叫的師父,他做了師父的老弟,輩分明顯不太對。


    “老弟,你們什麽時候迴去?我都不想讓你們迴去了,你看你們一個二個多勤快,天天把我這裏打掃的井井有條的,還有陪我練拳腳的。除了你們老大,我覺得你們每個都不錯。”


    之前說的話,魏海還能應和兩聲,現在完全不敢應和。


    “你說你們那個狗屁王爺是不是個大壞蛋?把我的寶貝徒弟拐走了,你說人家娃都有了,他為什麽來插一腳?”


    魏海一頭的冷汗,時不時的往周述宣那邊瞟一眼,還好兩人聊天聊得起勁,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說到要走,介必治突然推開了魏海,坐到了周述宣,打了一個酒嗝問:“你們什麽時候走?”


    周述宣害怕他把自己摔倒,小心的護著他,說:“這個……得看腿什麽時候好。”


    介必治睜開他迷迷糊糊的雙眼問:“那腿一輩子都不好,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走了?”


    周述宣一本正經的迴答,“不行的,一定要迴去,家中還有事情。父親年紀大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過世了,我得趕著迴去分家產。”


    妙荔驚的目瞪口呆,也是仗著不是在京城,所以膽子才這麽大,什麽話都敢說。


    介必治摟著他的脖子,酒氣衝天的說:“要什麽家產,有她不就夠了嗎?我跟你說,你以後要是敢欺負她,我就一針徹底給你紮癱了,讓你徹徹底底的站不起來。”


    周述宣看了妙荔一眼,做出了鄭重的承諾,“您放心,我以後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介必治突然耷拉下臉,委屈巴巴的說:“我好委屈,你就這麽把人給我帶走了,我要去哭一會兒,誰都不許打擾我。”


    說著介必治就推開了周述宣,蹲在地上背對著他們,無比可憐,好像真的是在哭。


    這就是個難纏的老小孩,又喝醉了,就更加難纏。妙荔過去蹲下勸他,“沒事的,我要經常迴來好不好?或者接你去京城住。”


    介必治一邊扒拉著地上的土,一邊說:“我不想去京城,那地方人太多了,還是山上清靜。你也不用經常迴來看我,逢年過節想一想我就可以了。還有小白,還有你們的娃。”


    介必治堅持認為那是他們的娃。


    “我肯定會的。”妙荔輕聲哄著,“外麵涼,我們進屋去好不好?”


    介必治又在外麵磨蹭了一陣子才進屋,妙荔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難過。周述宣的腿一天一天的好轉,就代表著離別的日子近了。


    她想在這裏多留一段時間,畢竟這是她童年之後,過得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光。


    周述宣也看出了她不舍,於是說:“你要不要再在這裏多住一段時間,等一切都安定下來,我再讓人來接你。”


    他指的安定下來就是登上皇位,皇上現在確實不滿意他。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必須得采取一點手段。雖然勝券在握,但不能保證百分之百成功,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危險的。


    還有,他若要給她想給的位置,必定會讓一些人受委屈,她不在身邊就沒有那麽多話說。


    “算了,反正都是要離開的,還不如早一點離開。與其這樣日日受煎熬,我寧願明日就走。”


    還真被她說著了,第二天就京城中來了一封急件,是齊王發過來的。


    朝中一大部分人是站在周述宣那裏,自然有一小部分人是沒有站在周述宣那邊的。其中包含了一個決定性的人,皇上。


    皇上對他一直都有偏見,特別是上次封後事件之後,明明是皇上自己的錯,最後也把罪怪在周述宣身上,偏見越發加深。


    皇上一看見他就會想到自己那段不太光彩的曆史,恨不得永永遠遠都見不到他。


    看著他的是勢力變大,皇上表麵上沒有說,心中難免有些著急。


    這一次周述宣好不容易出了京城,對朝局把控的能力沒有那麽大。皇上自然而然有行動了,他不隻是周述宣一個兒子,小的確實還小,那也不影響登基稱帝。找幾個老臣拖孤就好了,雖然日後解決起來有些麻煩,反正就是不能讓周述宣登基。


    周述宣前腳一走,皇上後腳就煽動朝臣讓他們重提立太子的事情。有選齊王的,還有選秦王的,這兩個都不奇怪。不知道怎麽,突然冒出了一股子人選十一皇子。有齊王和長公主守著,本來不是什麽大事,奈何皇上很滿意十一皇子的模樣,日日都在百官麵前誇獎十一皇子。


    有那些心思不穩的,被皇上幾說幾說,居然要倒戈的跡象了。


    齊王這次來信就是讓周述宣快點迴去,再在外麵待幾天,百官可能就忘了他的存在了。


    妙荔看過了那封公文,放好了說:“許久不見,皇上還是如此的不可理喻,真對你改不了偏見了。”


    周述宣輕笑一聲,帶著些許不屑的說:“那些東西都沁入他骨子裏了,估計日後還要帶進棺材裏的,我沒有指望過他可能會改變。”


    妙荔真想捂著他的嘴,這個人瘋了,“你可能是被師父傳染了,近日說話也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你要是迴京城還這樣,早晚得掉腦袋。”


    “迴京城……”周述宣撐著頭,手指輕扣桌麵,很是煩悶。


    周述宣之前問過介必治他什麽時候能徹底好,介必治給的答案是還要兩三個月,不然的話以後可能會複發,變天的時候腿就會痛,老了可能還會又站不起來。


    現在他已經可以正常行走了,跑起來還有點麻煩而已,迴去是可以迴去的。想到介必治說的後遺症,還是不迴去的好。


    “我現在估計是迴不去的,讓我想想……”


    那些人不聽長公主的話是因為齊王的存在,多少人還等著齊王上位。齊王都想明白了,偏偏底下的人想不明白。


    “有人幫我迴去都是好的,隻要可以掌握大局。魏海還缺一點火候……”周述宣想著想著突然抬頭看向妙荔。


    妙荔往後退了一些問:“你什麽意思?”


    他不可能讓她迴去吧。


    周述宣無比期待的看著她:“或許,你可以替我迴去。”


    “別開玩笑了。”妙荔指著自己都覺得有一點可笑,“我是個女子,可以幫你出謀劃策,但掌握大局就算了……”


    “誰說女子不如男,你看看長公主。女子都可以上戰場的,莫說是朝政了。”


    “那是公主殿下,我是什麽?”


    周述宣細想了一下,帶著淡淡的笑意說:“你是未來公主殿下的娘親。”


    妙荔瞪了他一眼,這種大事他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你真的不要開玩笑了。”


    周述宣把臉一轉,故意說:“那我就自己迴去,以後刮風下雨腿疼就腿疼,老了反正有你推著的。”


    妙荔斜昵了他一眼,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想了一會兒,妙荔還是不鬆口,說:“你還是讓魏大人迴去吧。”


    周述宣把她扯到自己麵前,柔聲問道:“那你和我說,你為什麽不願意迴去?是覺得自己沒有那個能力,還是因為你是個女子?”


    “都不是。”


    周述宣沒說話了,等著她說是什麽。


    妙荔沉默了一刹那,才悶聲開口:“家父有遺訓,孟家的子孫都不可為官,也不可接觸朝政之事。我當日和你做那樣的約定實屬無奈,我現在真的不想了。”


    周述宣輕笑了一聲,摟著她的腰仰頭看著她,“嶽父大人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妙荔捧著他的臉搓了搓,有些嗔怪道:“你的嘴也太甜了,什麽都喊得出來,你作為一個王爺的的架子呢?”


    “在你麵前我還要什麽架子,再說了本來就是我的嶽父大人。”周述宣望著她輕聲的勸著,“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可你我的關係不同他和皇上,我也不是皇上,不會做出那些昏庸的事。”


    他如果要像皇上那樣抄了她滿門,豈不是把自己也算進去了。


    妙荔躲開他的眼睛小聲的嘟囔,“等你以後有了寵愛的妃子,再給你生個寵愛的兒子,誰知道你會不會變成皇上那樣。”


    “胡說!”周述宣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我以後能有什麽寵愛的妃子!”


    他若真的像皇上,寵愛的也應該是皇後。他突然有些明白皇上了,可明白也不能原諒皇上做的那些糊塗事。


    是可以喜愛女子的,但也不能喜歡到癲狂的地步,誰都不管不顧了。到了這幾年,皇上說著記掛著皇後,新妃子還是一堆一堆的往宮裏送,皇子還是一個接一個的生。除了沒完沒了的折騰他,看不出皇上哪裏還記掛皇後。


    妙荔推開他,自己在一邊坐下,“反正我就是不想迴去,你自己看著辦吧。”


    她真的想多留幾日,更不想迴去給他處理朝政的事務。不是她沒有能力,隻是單純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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