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齊王正對著月亮喝悶酒。


    白天挨了訓齊王沒有放在心上。皇上罵完了加上懲罰了該懲罰的人,事情也就過去了。


    他現在的憂愁隻是為了一個人,長公主這幾日都沒有上朝,像是在故意躲著他。齊王也不敢去找她,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就是害怕見到長公主。


    他已經得到他以前夢寐以求的一切,長公主的人,還有她的心,甚至他們已經沒有血緣關係了,倫理綱常已經無法再折磨他了。


    一切都很好,可惜他就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膽怯。


    牆頭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又在喝酒。”


    哪裏來的小毛賊?偷到他府上了。齊王條件反射的把手中的酒杯扔過去,長公主順手一接牆頭上跳下來,“這麽貴的東西,也不怕砸壞了。”


    上好的琉璃杯,好幾十兩銀子一個。


    齊王又歡喜又驚訝的迎過去,不停的問:“你怎麽過來了?怎麽翻牆進來的?為什麽不走門?”


    長公主被他逗笑了,傻裏傻氣的人,笑著說:“我有事情找你,大晚上的過來可能會被別人說閑話,也不想驚動王府別人,我就直接翻牆進來了。”


    齊王在嘴裏嘟嚷了一句,“你翻牆才會被人說閑話,不是君子所為。”


    明明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們的關係還是這麽見不得人。


    長公主真沒有聽清他剛才說的那句話,“你說什麽?”


    齊王搖頭說:“我什麽都沒有說,你找我有什麽事情?是不是為了白天的事?”


    長公主重重的點了點頭,說了正事才是要緊的,“對,你改日去老三府上看看。那個人小氣的很,你讓荊政做那些事,他已經知道了。”


    齊王微微有些訝異,“那他……”


    齊王也是一時衝動,不知道著了什麽魔做出那樣的事情。後來自己追悔莫及,特別是長公主和他說的那一切之後。說來他刺殺周述宣為皇位的成分沒有為長公主的成分多。


    他被嫉妒的火蒙了心,以為長公主和周述宣有些什麽。


    “說清楚了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你們是親兄弟,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


    “我們不是親兄弟。”齊王急於為自己辨白,他不想和周述宣做親兄弟,不然他就和長公主迴到從前了。


    “我說是就是!”長公主突然兇起來,又瞪了他一眼,“我還不知道你們是不是親兄弟,傻樣。”


    齊王卻突然笑了起來,不用辯解。他現在有幾分慶幸自己不是皇子了,過去的一切都是命運把他推到她麵前。


    之後,本來對皇位虎視眈眈的齊王突然銷聲匿跡,在朝堂之上又開始一言不發。而且和秦王之間那種若有若無的戰火也消失了,又迴到了自家兄弟的狀態。


    一晃眼已經到中秋節了,長公主府裏的廚子做月餅是一絕,每年中秋節長公主都會讓廚子多做一些送人。


    齊王把手中的錦盒放在桌上,對周述宣說:“今日過節,這是姑姑讓我給你的月餅。”


    周述宣抬頭問:“姑姑為什麽不過來?”


    齊王抿了一口茶,帶著淡淡的笑意說:“她不想見到你。”


    自從妙荔走了,幾個月的光景,長公主除了為齊王來過一次,就再也沒有過來過。


    周述宣比誰都清楚其中的原因,好在長公主在大事上還是和他站在一邊的,“罷了,那就托大哥幫我跟她道個謝。”


    “怎麽?今日的宮宴你不去了?”


    對宮宴什麽的,周述宣提不起半點興致,懨懨的說:“不去了,心情不太好,已經跟父皇請過假。”


    “那你就好好歇著,不過我得去,我先走了。”


    齊王走後,周述宣盯著桌上的月餅發呆。又是一年中秋,花好月圓,正是團聚的好時候。


    月圓人不圓,她到底哪裏?


    快三個月了,他沒有一日停止過尋找。能找的地方他都找過了,就是沒有任何蹤跡,人就像憑空消失了。


    不是說她去哪裏都是紮眼的嗎?為什麽就是沒有人見過她?


    好狠心的女人,真的就這樣走了,都沒有給他一個後悔的機會。


    現實中妙荔從未迴來,而周述宣的夢裏她從未離開。


    難道接下來的幾十年,都要靠做夢活著了。不行,他這幾日有一種很害怕的感覺,他好像快記不起她的臉了。


    想畫畫把她留下,畫出來的隻是一張毫無生命的美人圖,根本畫不出她的神態。


    周述宣心中有事,沒注意到許梅棠什麽時候過來的。


    “王爺?”


    許梅棠輕輕地叫了一聲,語氣中帶著些許畏懼。


    自打那個賤婢走了之後,周述宣就再沒給過她一個好臉色。還對她發了好幾次的火,有時候許梅棠都在想,如果不是她父親,她這個王妃早就做不了了。


    周述宣迴過神來,冷著臉問:“什麽事情?”


    今日還好,隻是語氣生硬冰冷的些,沒有要發火的征兆。許梅棠大著膽子說:“妾身在臨湖苑擺了個小宴,請王爺過去吃酒。”


    “不去。”


    許梅棠繼續不怕死的說:“王爺,今日是團圓夜,王爺就不能賞個臉嗎?”


    周述宣抬頭不留任何情麵的說:“本王賞臉讓你迴娘家去,和娘家人團園如何?”


    噎的許梅棠一個多餘的字都說不出來,灰溜溜的走了。


    招雲山上。


    介必治正帶著陸廣白煉藥,妙荔想幫忙,就把外麵的藥草端進來了。


    介必治一看見她進來就往外趕人,“你出去,不許進來。”


    妙荔把手上的東西一扔,盤腿就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抱著肩膀說:“我偏不出去,就要在這裏看著。”


    介必治跑過來推她,嘴上嚷嚷著說:“出去,我知道你是來偷師的,你死了這條心吧。我這個隻傳給自家弟子,你又不拜我為師,又不給我徒弟當媳婦,才不準你學。”


    言語神態,真的像極了小男孩。


    陸廣白在一邊哭笑不得,不知道勸誰好。


    前幾日介必治為了幫他,給他吃了催情的藥,讓他去找妙荔。還好他心誌堅定,沒有被藥影響,在院後麵的小溪裏泡了一晚才緩過來。之後就成功的染了風寒,妙荔知道事情經過之後,就早介必治吵了一架,之後兩人就成這樣了。


    妙荔揚著臉說了:我才不要拜你這種小人行徑的為師,也不學你那些下三濫的醫術。”


    介必治氣得吹胡子瞪眼,“你再說,這裏是我的山頭,再說我就不準你待在這裏了。”


    當時是他耍潑耍賴才把妙荔留下了,現在氣急了又要趕人家走。


    妙荔知道他就是這個德性,也不生氣,就和他對著幹,“走就走,走之前我把你什麽貓窩狗窩鳥籠子全部都拆了。”


    那些籠子做的精致可愛,介必治喜歡極了,聽到她要拆急得跳腳,“你憑什麽拆?!”


    妙荔理直氣壯的說:“因為那是我做的,想拆就拆。”


    “你!你不走我走。”介必治一邊走還一邊嘟囔,“話多的很,再惹我生氣我把你毒啞了。”


    陸廣白還是看不下去,過來勸妙荔,“你別和他吵了,說到底是我的不對。”


    妙荔憋著笑說:“你以為他真生氣呢?我最開始和他吵完了也覺得他是真生氣,想找他道歉。聽見他一個人在屋裏笑,嘴裏還在不停的嘀咕,說你不愛說話,好不容易說幾句話酸的牙都倒了,終於來了一個陪他玩的了,他太喜歡了。”


    “這……”


    陸廣白一時半會無力接受,想了一下又覺得這真是介必治能說出的話,於是也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笑了。


    其實妙荔也很喜歡這樣的生活,很輕鬆,不用想其他的凡塵俗事,也不用勾心鬥角。天亮了就起床,天黑了就睡覺。


    白日幫他們侍弄藥材,再逗一逗那些小動物玩。晚上就和陸廣白一起看一會兒,偶爾為了一句詩,兩人能爭執好久,最後都是陸廣白先認輸。


    顛沛流離許久之後,再過這種無憂無慮的生活,妙荔覺得很滿足。


    偶爾也會在夢中遇見周述宣,好像沒有一開始那麽難過了,她肯定可以忘記他的。至於洗刷她父親的罪名,就隻能依靠長公主了。長公主待她不薄,應該也不會眼看著她父親蒙冤一世。


    今日的月亮好亮,妙荔自從到了招雲山之後,過得連日子都記不清楚了。至到陸廣白端出做好的月餅,妙荔才知道是中秋節,團圓的日子。


    家人四處流離,團圓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前在王府過中秋,也不過是自己坐在房中吃一兩塊月餅,沒什麽特別的慶祝。


    現在還好,至少還有兩個人陪著她。


    或許是三個,她看著天上的月亮總能想起周述宣的臉,害怕的搖了搖頭,有兩個人就夠了,她不想再想起他。


    不問俗世的生活過得很快,發現她剛來時的小鹿長成一個大鹿的時候,妙荔才驚覺時間偷偷溜走了好多。


    寒來暑往,她又換上了夏衣,好像一年已經過去了。這裏與世隔絕,不知道京城是什麽樣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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