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


    齊王的話沒有任何毛病,他可以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可惜對於長公主這些知道很多事情的人來說就不樣了,她聽著齊王的話不知道怎麽心裏有些難過。


    她該如何告訴他,他並不是什麽皇子,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資格。他的王位是軍功堆出來的,不是因為血緣。


    齊王注意到她複雜的眼神,能清晰的從裏麵讀出憐憫。怎麽會有憐憫?


    齊王抓起長公主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問:“你在可憐我什麽?”


    長公主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掩蓋了其中的憐憫,看向他的手。


    自己剛才才說了不要拉拉扯扯,他現在又在幹什麽?齊王收迴自己的手,神色有些慌亂,卻沒有忘記自己的問題,“你在可憐我什麽?”


    長公主看著他的眼睛,坦蕩的撒謊,“我在可憐你年紀輕輕想不開,要往天下最孤獨的位置去。”


    “你……”齊王心中猜測她的話的意思,“你是不是也看好老三,所以才這麽對我說,讓我放棄他好少個對手。”


    長公主一直看好周述宣,他比誰都清楚。當時他們商量要殺皇上,長公主最先想到的就是周述宣。


    長公主笑了一下,說得滴水不漏,“老三那個人心眼多,這些壞事不想著他想誰?”


    說得好聽,要表達的還不是她看好周述宣。


    齊王心中還是有一絲期望,握著拳頭問:“你我的關係,你難道不該選我嗎?”


    長公主麵不改色,“我對你們弟兄一視同仁。”


    她明擺著偏心周述宣,還好意思說什麽一視同仁。他跟在她身後少說也有十年了,論什麽不比周述宣和她親厚,她心裏居然想得隻有周述宣。


    齊王受不了她的偏心,騰起一股怒氣,大吼:“他四肢不全,有什麽資格做皇帝?我若是父皇,連王爺都不讓他做。”


    語氣之中滿是輕蔑。


    長公主懷疑自己的耳朵,若不是親耳聽到這些話從齊王嘴中出來,她絕對不相信齊王會說這些話。


    長公主皺著眉毛,憂愁萬分,艱難的開口說:“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他是你弟弟,你們不是敵人。”


    齊王一甩袖子,做出絕情絕義的樣子,說:“沒辦法,皇位麵前無兄弟隻有對手。你若執意要站在他那邊,那我們也是對手。”


    長公主笑了,目光搖搖晃晃的在他臉上漂浮不定,好似在看他還是不是以前那個人。片刻後,長公主伸手拍拍他的臉,輕聲問:“述安,你是瘋了嗎?”


    老是粘著她,跟在她身後呆頭呆腦的傻小子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她可不記得她教過他這些。


    她如此親密的動作和稱唿,齊王愣了一下,再反應過來的時候。長公主已經翻身上馬,消失在塵埃之中。齊王一個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能釋懷。


    左相一下朝直奔秦王府,周述宣已經沏好茶等他了。左相出了名的急性子,不論今天是什麽結果肯定會過來。


    左相進屋一臉愁色,行了禮坐下黑著臉一個字都不說。


    周述宣笑了一下,問:“嶽父大人,今日上門可是來看女兒的?”


    語氣輕鬆,像在說笑。


    左相看過去,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見他這個模樣火更大。對著周述宣劈裏啪啦的說:“王爺,此時不是說笑的時候。今日張閣老向皇上提了立儲的事,皇上像是故意一般,問的人都是和王爺交好的。大家都口舌一致說的王爺,皇上發了好大的脾氣。”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皇上什麽時候不對他發脾氣才是怪事,還好他今天沒有去上朝。


    周述宣沒有任何迴話,淡定的拿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茶。


    左相等了一會兒,意識到自己剛才失態,冷靜了一點問:“王爺看該如何是好?”


    周述宣放下茶杯,淡淡的說:“無計可施。”


    皇上對他的態度不是一天兩天這是,是一直都是這樣。


    “你……你怎麽?”


    左相口瞪目呆,感覺自己被騙上了賊船。


    周述宣理直氣壯的說:“大人不是不知道這麽多年本王和皇上的關係,這條路注定會走得很困難。”


    “下官知道,難不難無所謂。下官隻是想知道最後能不能成功,王爺不是說長公主是站在你這一邊的嗎?朝上長公主可是一聲不吭,沒有說是站在王爺這邊的。”


    左相現在真的很生氣,賠了女兒也就罷了,他怕的是把整個家族都賠進去。他也想做兩朝元老,不想折在奪嫡上。


    周述宣剛想開口,卻聽見救兵的聲音。


    “你們早上那大的陣仗,本宮要是再開口,皇上馬上就能定他一個結黨謀逆的罪名。能不能動一點腦子?”


    長公主撣著身上的土,從外麵進來。一句話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左相看見她來了,馬上起身要拜,長公主擺手說:“算了,拜就免了。不過既然已經站起來了,幹脆就迴去,年紀一大把了還不知道穩重是什麽,不知你是怎麽爬到這個位置的。”


    長公主板著臉訓人還真有幾分意思,左相頭都抬不起來,彎著腰規規矩矩的說:“下官告退。”


    被訓了一頓,臉上卻是掛著笑的。左相笑容滿麵的出去,長公主算是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長公主的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說話不是一點半天有分量。


    屋裏。


    “姑姑怎麽來了?”


    長公主斜昵了他一眼,“你新婚,我不該來看看嗎?是不是該喊王妃來拜拜長輩。”


    她今日不是為了朝事來的,剛才不過是順嘴答了一句。


    周述宣知道她是在說反話,陪著笑臉,“我這不是沒轍了嗎?有主意我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長公主挑眉看著他,問:“你怎麽就沒轍了?你不巴結左相你就走不下去了?我看未必!你娶了別人,小雙兒怎麽辦?你是不是忘了之前答應我的事情了?”


    長公主巡查了一圈邊防,昨晚才迴來。才聽到他娶了左相女兒的消息,想阻止為時已晚。


    “我確實需要左相站在我這邊,至於小雙兒,姑姑就是在冤枉我了,問題不在我這裏。”


    他能做的都做了,他也是無可奈何。


    長公主盯著他,“你要是做錯了事情還把責任推給別人的話,我有你好看的。”


    周述宣自嘲般笑了一下,是他們太傻了,都以為妙荔不會拒絕他,沒想到人家拒絕的那麽幹脆。


    周述宣帶著幾分無奈為自己申述,“姑姑,我是那樣的人嗎?真的不是我的錯,不相信你可以去問她。”


    長公主確實不太相信,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妙荔肯定對周述宣是上心的,周述宣對妙荔也不錯,妙荔現在又是周述宣的人了,怎麽可能放在王妃不做。很有可能是周述宣為了拉攏左相,把王妃的位置許了出去。


    “她人呢?”長公主往屋子裏看了一圈,才發現沒有妙荔的蹤影。


    “搬出去了,我帶姑姑去吧。”


    長公主起身,對他還是不很客氣,說:“我有事情找她,你去湊什麽熱鬧?我自己去。”


    周述宣無奈,隻好喊了個人帶她過去。


    到了錦園,長公主好好的在心中罵了周述宣幾句,居然妙荔住在這種地方,可憐她的小美人了。


    長公主一掌推開門,妙荔聞聲望過來,看清了來人,起身迎過來。行了禮問,“殿下怎麽過來了?”


    長公主看著她的臉,故意說:“來給老三道喜,恭喜他續弦成功。”


    妙荔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如同往日一般平淡。長公主有幾分相信周述宣說的話了,問題真的可能出在妙荔身上。


    長公主走到主位上坐下,拿起妙荔剛才放下的書,“老三有新王妃了,你就沒有任何想法?”


    妙荔學著她剛才的話說:“奴婢也想恭喜王爺,成功的得到了相爺的幫助。”


    長公主翻了個白眼,指了指旁邊的位置,讓她坐過來,態度嚴肅的問:“你老實和我說,老三有沒有表示過想讓你做王妃?”


    沒想到她會這麽問,妙荔還是仔細的想了一下。


    她說要名分的時候,周述宣當時不知道她是為了自保,考慮了一晚就去向皇上討了封王妃的聖旨,應該是真的有那個意思。


    “王爺表示過。”


    長公主又問:“那你知不知道他對你的心思?”


    妙荔遲疑了一瞬間,點頭。她當然知道,昨晚才和周述宣說得清清楚楚的。


    問題還真是出在她這裏的,倒讓長公主有了幾分好奇,問:“那你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麽想的嗎?”


    長公主對她一直多有照拂,如同親人一般,妙荔沒有打算瞞著她,擲地有聲的說:“奴婢不想做王妃,也不想讓王爺對奴婢上心。”


    妙荔說得堅決,長公主歎了一口氣,在心中罵周述宣是沒有的東西,連心儀女子的歡心都討不來,白活這一二十年了。


    “為什麽?”


    妙荔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局促不安的抓著裙子。對著周述宣她或許可以幾句話搪塞過去,可對著長公主她不得不麵對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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