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述宣不明白她有什麽不敢言的,他以前對她或許確實不太好,難道現在還對她不好嗎?


    這段時間,他能由著她的都由著她了。能給她的也都給她了。也沒有對她發脾氣,甚至還可以忍受她發脾氣,她到底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周述宣心中亂成一團,麵上卻沒做任何表現,又問:“她還說了別的什麽嗎?”


    李幼芙搖了搖頭說:“其他的我記不清楚了,王爺如果想知道姐姐的心意去找她不就好了。”


    她心中對周述宣有好感,卻不是那種想占有他的好感,是想把所有好東西都和他分享的好感。李幼芙想他好好的,身體平平安安,萬事能夠隨心如意。


    李幼芙想幫他消滅所有的不開心,她是故意在妙荔耳邊說周述宣喜歡她的,也是故意妙荔的話告訴他的,更是故意讓周述宣去找妙荔的。


    她真的很希望兩個人能夠好好的,至於她能在這段感情中有什麽地位,那些都不重要。


    周述宣隻是沉默,沒有任何迴應。


    李幼芙等不了了,又故意說了一句,“王爺不去找姐姐,我就要去了,到時候我們不會給王爺開門的,王爺就一個人孤零零的等在門外。”


    周述宣冷聲說:“胡鬧!你這麽晚了在外麵跑什麽,快迴去睡覺。”


    “哼”李幼芙瞪了他一眼,行了個禮,不情願的迴去。


    李幼芙走了,魏海低下頭問:“王爺,現在去哪裏?”


    周述宣沉默良久,最後歎了一口氣說:“錦園。”


    感情的事情自己無論如何都琢磨不明白的,他得去問清楚。


    到底如何,他必須有一個答案。


    可歎他這麽大一把年紀了還為感情所困,和沒長大的毛頭小子一樣。想過無數次要放棄,卻一次比一次沉迷。


    看著周述宣走了,李幼芙才從樹後麵走出來。伸手抹掉自己臉上的眼淚,她好像有一點點的難過。沒事,她一定會調整好自己的。


    妙荔現在還沒睡覺,還在收拾李幼芙的東西。真是個小姑娘,光稀奇古怪的玩具都有好幾箱子。


    記得第一次見到李幼芙,夏氏克扣她的銀錢,身上穿得衣服都短了一大截,居然還有錢買這些小玩意。


    想到李幼芙,妙荔笑了一下。她怎麽就稀裏糊塗的成了她的姐姐。


    周述宣遠遠的看著妙荔露出會心的笑容,她在笑什麽?今天他娶別人她很開心嗎?


    妙荔感受到了目光,抬頭望過去,隻見周述宣在院中。


    他怎麽可能在這裏,他應該在王妃那裏才對,肯定是她看錯了。妙荔沒有放在心上,低頭繼續整理東西。


    現在都已經到了不理他的地步了嗎?


    魏海推著周述宣往裏走,人到了麵前,妙荔才覺得不對,好像真的是周述宣來了。放下手中的東西,趕緊行了一個禮,解釋道:“奴婢還以為自己剛才看錯了。王爺怎麽過來了,不是應該在……”


    周述宣不想從她嘴中聽到洞房花燭夜相關的所有字眼,打斷了她的話,說:“我過來看看你。”


    妙荔還是想勸他,張嘴就說:“可是王爺冷落了王妃就相當於冷落了左相,王爺還是迴去吧。”


    聽到她說這些話,周述宣隻有那麽多氣了,不過沒有顯露出來,抬手讓魏海出去。


    屋裏隻有兩人了,周述宣才帶著些許深情開口,“我有話和你說。”


    深夜至此,還不讓魏海聽,也不生之前的氣了。妙荔細想了一下,猜到他可能要說什麽了,大概是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妙荔不準備迴避,“王爺但說無妨。”


    周述宣抬頭望著她的眼睛,多好看的一雙眼睛,希望它不會騙人。


    “心非木石豈無感,吞聲躑躅不敢言,是什麽意思。”


    果然是要說這些,妙荔笑了一下,心中罵了聲李幼芙,守不住秘密的小東西。也好,說清楚了他就不會再自己折磨自己了。


    妙荔笑著問:“王爺覺得是什麽意思?”


    周述宣不好明說自己的理解,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反問:“自是我理解的意思,我隻想知道什麽是你不敢言的。”


    妙荔又笑了笑說:“有很多,比如奴婢的心思,以及奴婢對王爺心思的看法。”


    “說清楚。”


    妙荔心裏早就想好了該怎麽說了,“奴婢對王爺的心思從始至終沒有變過,奴婢對王爺忠心不二,不過是謀士對主公的忠心,奴才對主子的忠心,再無其它。


    王爺對奴婢的心思奴婢心知肚明,不過奴婢並不希望王爺有那樣的心思。要做帝王的人是不能有兒女情長的,奴婢也不敢奢望王爺的恩寵。”


    周述宣苦笑,他相信她說的都是真的,但最後一句肯定是假的。


    周述宣淡淡的開口,“你不是不奢望恩寵,你是不稀罕恩寵,恩寵於你來說分文不值。”


    妙荔愣了一下,沒有想到他會說的這麽直白,“王爺也可以這麽說。奴婢不需要依靠王爺的恩寵活著,奴婢也厭倦後宅的生活,討厭一群女人為一個男人爭來鬥去。”


    周述宣沒有半分遲疑的說:“我的後宅可以隻有你一個!”


    反正真正的就隻有她一個,其他的不過是背了一個虛名。


    說得容易。


    妙荔臉上沒了笑容,語氣鄭重的問:“新婚的王妃,憂成疾病的徐側妃,年紀還小的李側妃。還有侍妾院中為王爺的一點點的恩寵打的頭破血流的侍妾。王爺不覺得對她們很不公平嗎?她們的夫君,狠心的把她們拋棄了,毀了她們本來就不怎麽快樂的一生。”


    周述宣厲聲問:“你是什麽意思?”兩頭都讓她堵死了。


    “奴婢的意思很明確,王爺的後宅保持原樣就好了。”


    周述宣明白了,誰都不會被辜負,她也不會來。


    周述宣抓著輪椅扶手,咬牙說:“你別忘了,你也是我後宅的人。”


    “奴婢沒有說不是,奴婢從來沒有否認過自己是王爺女人。”妙荔看著他,艱難的做了一個決定,“王爺大業未成之日,奴婢一樣可是是王爺的侍妾。隻是王爺大業若成了,希望王爺信守當日承諾。”


    既然可以做夫妻做的事,為什麽要把他推的遠遠的?


    “你到底有什麽毛病?放著好好的主子不做,要做低人一等的奴才。嫁給我真的讓你那麽委屈嗎?我對你不夠好?還是我配不上你?”


    周述宣怒氣滔天,恨不得撬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麵裝的都是什麽。


    妙荔頂著怒火,搖頭淡定的說:“不是,奴婢會唱小曲,王爺聽嗎?”


    為了不賣身,她在勾欄院中學了不少取悅男人的才藝。不過今天要唱的小曲不是取悅男人的,而是警惕自己的。


    周述宣不知道她要幹什麽,不過看她一臉正色,忍下心頭火點了點頭。


    妙荔迴想了下曲子。緩緩開口,“畢竟男兒多薄幸,誤人兩字是癡情,甜言蜜語真好聽,誰知都是假恩情。郎君一去無音信,不顧相思的斷腸人。可憐奴在深閨等,海棠開日想到百花敗盡。”


    說言皆在曲中。


    周述宣捂臉,她是之前受了什麽情傷嗎?難道在勾欄院中有什麽難以忘懷的恩客?才能唱出這種深閨怨婦的曲。


    周述宣一直不太願意提她在勾欄院中的事情,這次是把他逼急了,“你一肚子都是這些東西,勾欄院果然沒有白去。”


    妙荔緊緊的抿著下唇,半天才說:“確實沒有白去,那裏每日都是演的虛情假意的戲碼。奴婢看多了自然也就不相信了。對了,奴婢是勾欄院出來的,做不了王府正經的主子。”


    周述宣不想和她多說,這個女人估計是吃秤砣了。所有理由都是搪塞他的借口,說白了還是她心中不願意。今日他是了解的清清楚楚,是他沒本事,連個女人都打動不了。


    “我知道了,我也無話可說。我可以信守承諾,不過你也別忘了自己剛才說的話。”


    妙荔疑惑的看著他。


    周述宣已經氣紅了眼,他的真心化成了灰煙,他有何必再事事都由著她,“你剛才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從勾欄院中出來的嗎?應該知道如何討男人歡心吧。”


    妙荔揪著自己衣服,他字字刺耳,完美的戳在她的心口。咬著牙說出一句,“奴婢知道了。”


    周述宣叫來魏海,什麽都沒有說的迴去了。妙荔跪在地上久久沒有起來,拔下自己的發簪對準咽喉,這一簪子下去,她就不用再受羞辱,不用以身侍他人。


    可她九泉之下的父親還身背罪名,還沒有洗刷身上的冤屈。她父親做了一輩子的良臣,身後也要幹淨,要萬古流芳。


    妙荔放下簪子,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以身報父,她這個做女兒的沒有什麽好委屈的。


    出了錦園,周述宣心中也沒有多好受。還以為來這裏會解開心結,誰想到會讓自己更加難受。


    “等許氏迴門之後,讓她搬迴去。”


    魏海不解他說的迴去是迴哪裏,問:“王爺的意思是讓姑娘搬迴慎德堂?”就是周述宣住的地方。


    “對,”周述宣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直接把她的東西放在我的臥房中。”


    “王爺這好像不合規矩……”特別是王妃剛進府,周述宣這擺明了要寵妾滅妻。


    “我說的話就是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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