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足了她的麵子,又配合她的情緒。


    陸小安既有著男孩的純真,也有成年人的穩重與耐心,怎麽說呢,很矛盾的存在。


    隻要他軟語,夏櫻都要覺得自己以前是認識陸小安的,對他一點抵抗力都沒有。但又不是愛情,說不上來,好像真的有些頭疼。


    “要不就在車站附近開一間房,太晚了,你現在過去不安全。”沒進安檢站,陸小安思忖著說道,眼裏很是擔憂。


    夏櫻何嚐不知道呢,剛剛兩個人才經曆了一場激烈的討論與辯駁,而且她還是在路上手機下單買的車票,她壓根兒就沒打算迴b市,如果不是陸小安那麽堅決的態度,她根本不用驚恐的連夜逃走。


    不走的話,陸小安如果每天來找她,會令她很為難的。


    “b市和海市那麽近,我們見麵很方便,那……我進去了。”


    “一路……小心。”


    陸小安目送著纖細的身影離開,直到她被重重的人潮淹沒,才戀戀不舍的收迴了視線,眉心卻緊緊的擰著,一刻不得放鬆。


    學校裏暫時沒有課程,陸小安隻是去報個到,而且學生們差不多放暑假了。


    他出了車站,便接到了陸時靖助理王洋的電話。


    “小安,你晚上迴老宅嗎?你二哥出院了,在家。”


    “他的眼睛好了?”


    “沒有,他堅持迴家靜養。”


    陸小安的眸子深了下來,沒說話。


    事實上,陸小安還沒有和陸家的任何人碰麵,即便是電話那頭的王洋,亦是多年不見的故人。


    聽說陸時靖眼睛看不見的時候,陸小安還挺意外的。


    這兩天聽到了不少關於東匯集團的事情,二哥就是二哥,總有本事把一切做到最好,海市之內,早已沒了他的對手。


    他那樣自命不凡又冷漠專製的人,若是眼睛真出問題了,恐怕會異常的暴躁吧。


    思及此,陸小安鬆了口。王洋說派個車去接他,被他一口迴絕了,“我雖然很多年沒迴來了,自己的家總是認識的。不用麻煩,我自己打車就可以。”


    聽著語氣是開玩笑的,王洋卻覺著有幾分諷刺的意味。


    王洋古怪的想,陸小安當時那麽小,有些事情不會太敏感吧,尤其是東匯集團兜兜轉轉又重新迴歸到了陸時靖的掌控之中。


    即便是東匯集團最困難的時候,陸時靖都沒有虧待過他,每月定期往他賬戶裏打錢,甚至陸小安名下的財產,頗為豐厚。


    陸小安本來就是要迴去的,隻是他還沒想好,如何麵對他的二哥。


    陸小安拖著一個行李箱,下車的時候,發現宅子和他離開前,老爺子在的時候沒有太大的變化,維持了原貌,來開門的是一個陌生的傭人,他的指紋識別果然失效了,不過對方好像知道他的身份,應該是打過招唿了。


    “小安少爺。”對方殷勤的把他的行李拎走,態度很是恭敬。


    陸小安沒有拒絕。


    走進去的時候,看見陸時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碩大的液晶電視屏幕播放著畫麵,聲音開得不響,是類似枯燥的財經新聞。


    多年不見,歲月並沒有在陸時靖那兒留下太多的痕跡,他依舊俊美,冷漠,嚴肅的時候幾乎看不到一條細紋,不過本來他也是沒有的。他褐色的眸光落在電視裏,有彩色的畫麵從眼睛裏反射出來。


    陸小安恍惚覺得在騙人吧,他根本沒有瞎吧。


    恍然又發現,其實自己和陸時靖的五官輪廓很像,他們都是棱角分明,雙眼皮,隻是陸時靖更成熟一些,他稚嫩一些,眸子的顏色是不一樣的。


    “你迴來了,小安。”


    陸時靖的腦袋轉了一個方向,眼神大致落在他這邊,卻很是渙散,沒有焦點。


    就像某些影視劇裏假扮失明的演員,很逼真,看不出破綻。


    “你看得見?”


    他走進來的時候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對方卻大致摸清了他的位置。這樣子高深莫測的陸時靖,更讓人忌憚。


    陸時靖閉目休息,沒有正麵迴答他的話,自顧自說著:“你的聲音變了,如果不是知道你迴來,或許我根本認不出你。”


    “我已經不是當年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陸小安近距離的落在了他的麵前,尤其是看見他失去了高高在上,反而鎮定自若平易近人的狀態,有些生氣,他甚至很想知道陸時靖是不是在假裝失明演戲給自己看。


    陸小安的麵容漲得鼓鼓的,似怒似嗔,目露不善的瞪著他。


    “你在我眼裏,永遠是個孩子。”


    嗬嗬,孩子。


    陸小安嘴角勾起一道惡意的弧度,眼裏的笑容很涼。


    他在他麵前搞了很多小動作,揍他,掐他,甩巴掌……除了沒有落到實處,不像大人,像一個孩子,他有些幼稚和肆無忌憚了,反正陸時靖看不見吧,按照他的脾氣,應該會勃然大怒,正好試探一下。


    “你在做什麽?”


    正當他把腳抬到他麵前的時候,陸時靖出聲了。


    陸小安訕訕的道:“沒幹什麽,隻是想確定。”


    “你以為我會無聊到刻意裝病不上班,專門欺騙你,我有什麽好處嗎?你身上也沒有值得我費心的東西。”陸時靖從座位上慢悠悠的換到了輪椅上,動作一氣嗬成,不需要任何人幫忙。


    其實真相就是這樣吧,他太渺小了,渺小的陸時靖根本就看不上他,連對手都算不上。


    他捏緊了拳頭,沉默良久。


    其實今天一點都不愉快。


    表白失敗,他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糟糕。


    “我讓傭人早幾天就把你的房間收拾好了,時間不早了,休息吧。還是原來的臥室。”陸時靖明顯不想讓談話繼續下去,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別的。


    陸小安本來已經準備上樓了,又迴過頭問:“你的眼睛什麽時候能恢複?”


    陸時靖說:“不知道。”


    “歐巴桑……她去哪裏了?”終於還是繞迴了這個話題,陸小安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鋪墊了很久,卻渾然不覺。


    連他自己都沒預料到的心跳加速。


    他調查陸時靖,懷音便是最主要的因素。很多報道上麵說他和歐巴桑離婚了,明明五六年前還很恩愛,總之眾說紛紜,陸時靖以及東匯集團的公關團隊從來沒有對此事進行官方的澄清和迴應過,大家的好奇心每每會起來這麽一陣,活躍這麽一陣,又迅速的滅了下去。


    陸時靖的單身是擺在名麵上的。


    “我找不到她了。”他聲線沉沉的道,餘音拖得有點長。


    陸小安想要從他眼睛裏看情緒,發現很困難。但那種綿長的惆悵,不是假的。


    消息也不是假的。


    歐巴桑和他分開很久了。


    陸時靖的嗓子又酸又澀,失明的這些天,越發的想她。他甚至在一片黑暗與混沌中,能夠拚湊出她的整張臉。可記憶越是深刻,痛苦與孤獨感隨之而來。


    幾年裏,天知道他用盡了多少辦法,根本找不到她的一點線索。魏言修在世時的助理,似乎也跟人間蒸發了似的。


    他已經習慣開始不給自己希望。


    而且按照魏言修此人的脾性,自己得不到的人,怎麽可能便宜其他人,所以,懷音恐怕是兇多吉少。


    “你放棄了?”陸小安問。


    陸時靖沒有迴答,“你十八歲生日快到了吧,我沒記錯的話。”


    陸小安似笑非笑,幹淨的臉陽光極了:“怎麽,你要給我過生日,還是打算送我什麽禮物?”他的麵色漸漸變得諷刺起來,“你不會告訴我,想把東匯集團交給我吧。”


    “如果我說是呢。”


    他居然沒有否認,這一點讓陸小安的表情瞬間震驚起來,眼睛眯起來,盯著他看,火辣辣的,直勾勾的。


    沒有半點的受寵若驚,反而是一種最深的不解,最冷的譏誚。


    他無所謂的說:“不必了。”他滿臉嚴肅,凝重:“你的助理應該告訴過你,我的專業,我不是學企業管理的,我學的是新聞傳媒。”


    “不過,我現在後悔了,我應該報個警察學校,當刑警也是不錯的選擇。”


    陸時靖沒有說話,眸光低垂,嘴角微微動著。


    陸小安上了樓,差點撞到了一個匆匆忙忙的身影,幸虧他手長腳長,躲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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