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要接受你,來證明你是對的,你是最後的贏家。我失去了孩子,我失去了信仰,到頭來你告訴我,是假的,一切都是在忍辱負重,我為什麽要撥亂反正順你的意思?不覺得你在強人所難嗎?”


    懷音一聲聲的質問,竟然懟得陸時靖啞口無言。


    褐色的眸子微微出現了一絲赤紅,良久,雙方都沒有開口。對峙間,他們的氣息都很沉重,好像下一瞬,緊繃著的火氣,就會爆發了似的。


    陸時靖走過去,目光終是柔軟了下來,“行了,我承認我不好。可你不該一遍遍的激怒我,我以為你會一直等我,我們兩個已經到了信任彼此的地步了。”


    “你太自大了。”


    懷音頓時想到了她失去的那個孩子,眼神中流露出濃濃的哀傷。


    陸時靖鄭重其事迴複她的話:“至於……那個孩子,我很後悔。我不知道魏言修是怎麽蒙騙你的,我沒有做傷害孩子的事情,我可以對天發誓。”


    他抬起右手掌心,做了一個向上的手勢,嚴肅的表情讓他的麵容越發的棱角分明。


    她竟沒發現,原來這段時間,陸時靖也是消瘦了不少。有了這個認知之後,懷音沒來由的心裏一驚。隨即,身體驀地往後退了退,有些站立不穩。


    “你還在懷疑我嗎?”


    陸時靖快步過去,想要攙扶住她。


    懷音一下子顫到了堅硬的牆壁,再無退路,她轉開視線,幾乎頹廢的開口:“沒有了。也許是我太蠢,才會一直的被人騙,你們恰好也覺得我是好騙的。”


    “是魏言修太狡詐。”陸時靖表情顯得有些心疼,想去撫摸她,擁抱她,卻怕嚇著她,終是忍住了,“你不要太自責,網絡上的那些緋聞都是假的,你不要去相信,所有的事情我都解決好了,以後我不會再離開你,不會讓你一個人擔驚受怕……”


    “能不能讓我一個人靜靜?”


    懷音抬著頭,聲音中略有幾分懇求的味道。


    陸時靖妥協了,他看見懷音頭也不迴的離開了辦公室,瞳孔裏失去了她的身影,他驟然煩躁的扯下領帶,鬆開襯衣的紐扣,因為動作太過粗暴,還把紐扣弄掉了,足以見得他此時的心情有多麽不好。


    王洋敲門進來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想來陸總與懷小姐的談話不會太愉快。


    他默默的去撿起兩個蹦落的紐扣。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做錯了?”冷不丁,陸時靖問。


    王洋先是愣了愣,隨後迴答:“要說實話嗎?”


    陸時靖的眼神更加的深暗,在他還沒有說話的時候,對方道:“有。”


    “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陸總。”王洋走到門口,迴頭說了一句,“給懷小姐一點時間,她會想通的,而且我知道,懷小姐心裏是有你的。”


    陸時靖:“……”


    王洋已經出了門,並且細心的合上。


    陸時靖好一陣反應過來,嘴角牽出一抹苦澀且釋然的笑意。


    他這會兒有一種自作自受的感覺,不過如今的一切都是魏言修逼得他,他若是不認輸,隻得一步步的兵行險招,一次次的暫時割舍她,他以為對方能在原地不動,結果大錯特錯。


    陸時靖不放心的撥了一個熟悉的號碼出去,接通後,道:“派人跟著她,確保她的安全。”


    ……


    懷音從東匯集團大樓離去之後,沒想到魏言修已經等待多時,他甚至還是幾十分鍾前電視直播裏穿著的那套襯衣西褲,下巴上的胡須增加了他的年齡感與男人味,不過比起她上次出警局時的那身囚服,要得體得多。


    “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嗎?”


    魏言修自後座出來,並沒有如同以前那般的從容穩重,但大佬就是大佬,還是能震住人的。


    他的眼底,其實湧動著薄薄的不安。


    “好。”出乎意料的是,懷音爽快的答應了。


    魏言修心裏閃過一陣驚訝,見她平靜的坐了進來,司機把車開到了附近公園的湖邊。


    許是工作日的關係,行人很少。


    兩人倚欄而立。


    “你有什麽想說的?”她的坦蕩,她的平靜,處處彰顯著不對勁。


    魏言修心虛的感覺越來越甚,就是那種明明就在眼前,卻摸不到的,極度空虛的感覺,將他高高的吊起。


    不,他必須穩住自己,如果陸時靖說動了她,她何必離開。


    從兩個人相處的過程中,沒有任何進展的狀態下,他知道懷音一時半會兒忘不掉陸時靖,並沒有人能夠輕易的取代陸時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陸時靖說的,基本是事實。”


    當魏言修坦然脫口的時候,懷音忽然覺得很好笑。


    人生的反轉實在是太多了,一幕接著一幕。


    她還以為魏言修會繼續編出另一套謊言來挽迴什麽,竟然那麽容易承認了。


    “好,我現在還是有點兒感謝你。”


    “你在故意說反話。”


    “沒有。”懷音否認,“謝謝你給了我和陸時靖感情的一次考驗,證明它並沒有多麽的堅不可摧,謝謝你證明了我的愚蠢。”


    她竟然有一度決定同魏言修在一起。


    魏言修著急又迫切的道:“不是的,我承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拆散你們,就跟我出門前說的一樣,我不否認利用你,但我對你是真心實意的,小時候,我記著你,對你念念不忘。是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在傷害你的同時,也心疼你,我想要照顧你,照顧你一輩子。”


    “能不能別說了。”懷音輕輕的皺著眉,打斷他的話。是的,她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冷靜,也許,她早就不應該感情用事。


    懷音說:“你親手把我送到監獄裏,你知道那幾天我是怎麽渡過的嗎?也許你知道,但是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我沒有你內心強大。”


    “對不起。”


    魏言修定定的道,臉上頭一次露出愧疚的表情來。


    魏言修那樣自大而狂的人,從來不見這樣。


    懷音笑了,隻是笑容苦澀的很,“我原本還希望自己錯看了你,其實我根本不知道哪些話是真,哪些話是假——”


    她沒說完就被魏言修急切的打斷:“懷音,我是對不住你,就算陸時靖不同意我的條件,我不會放任你擔上殺人罪名的,你相信我,好嗎?”他深邃的黑眸裏是情真意切,是真摯,“我算計了那麽多,我不是好人……但是我愛你,我心悅你,為了你,我願意沾滿鮮血,願意成為不擇手段的人。什麽都是假的,但是我對你的心是真的。”


    他眼睛裏有一股炙熱的念頭,很強烈,他緊緊的抱住她,希望對方能夠理解他的情感。


    但是,懷中的人兒直挺挺的硬梆梆的,沒有絲毫的柔軟與動作,更沒有迴應。


    他驀地鬆開,懷音即不掙紮,麵上情緒起伏如同一尊雪白的瓷娃娃。


    懷音說:“你不是為了我,我也許隻是附帶的,你與陸家有仇,你騙得了陸雅萱的真心,你甚至打算奪得陸家的一切,東匯集團,我說的不錯吧?”


    “誰告訴你的,不是這樣的。”


    魏言修如遭雷擊的一下,此刻的懷音如此通透,如此聰穎,哪裏有往昔優柔寡斷的一點樣子。


    他重重的搖頭,喉中啞然失聲。


    魏言修感覺自己這三十來年的滿腔情感,都錯付了,全給了一個冷冷淡淡對他毫無意思的懷音,真的是一種諷刺。


    “你並沒有你想象中的喜歡我,承認吧。不過你放心,無論是你,還是陸時靖,你們都沒有輸,沒有贏。我厭倦了你們這些爾虞我詐,騙來騙去的把戲,真的。”她認認真真的說,按了按心口的位置,“這裏很累了,需要休息一下。但是我希望你們能夠放過我,不要再跟著我了。”


    她削瘦臉孔上的疲憊,不是裝的,也沒有挖苦諷刺他。


    魏言修怔忡的臉忽然間肅冷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望著她一點點的離開他。


    曾經,他有機會擁有她的,明明她都已經答應了。


    魏言修內心充滿了悔恨,功虧一簣的憤怒。


    “難道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是我要求求你,你放過我吧,難道你們真的要讓我從此以後戴一張麵具生活,或者是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生命嗎?”


    懷音腳步不疾不徐的沿著湖畔一直走,魏言修是特種兵出身,體力自是不用說,追上對方不是什麽問題。


    他卻一動不動的立在原地。


    風吹過柳樹,隻聽見飄來的一句“我是不會放棄你的”,隨著泛黃的柳葉落下,輾轉滾到了湖水裏,泛起了一陣漣漪後,再經不起一點的風浪了,平靜的猶如一潭死水。


    ……


    懷音覺得心裏稍稍有些暢快,但僅是一時的。


    她能如此輕描淡寫的拒絕了魏言修,原諒了魏言修,在陸時靖身上,為何不可以呢。


    突然,麵前出現了一道纖細的身影,散發著幾道淩厲的氣勢,她停住了腳步,眸光漸漸發沉,隱約覺得對方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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