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很大,能睡四個人的那種。原本她打算和陸小安擠擠算了,畢竟一家人出來玩,陸小安年紀還小,男女大防什麽的不必太矯枉過正,上綱上線。


    陸時靖大搖大擺的睡在了寬大帳篷的一側,山裏溫度不低,和衣而眠就差不多了。


    懷音讓陸小安睡在中間,她若是矯情的蹭其他人帳篷,反倒是落人口實。


    陸小安不情願也得情願。


    懷音剛開始還保持著警覺,雖然中間隔著一個小屁孩,但陸時靖的唿吸吐氣以及味道總是不斷的飄散過來,前陣子兩人一直同個房間,似乎反應也沒有那麽強烈,攪得她心神不寧。


    一個響亮的屁打亂了三個人的寂靜,在密封的空間裏,異常清脆。


    懷音捂鼻,正要吐槽是哪個沒素質的做這些坑爹的事,陸小安大聲譴責:“嫂子你是不是肉吃太多了,我都被熏暈了,你簡直比生化武器還厲害!”


    懷音目瞪口呆:“我沒有,不是我。”


    陸小安:“嫂子,我知道你是女孩子臉皮薄,不好意思承認,我們這裏都是自家人,不會怪你的。”


    懷音麵紅耳赤,沉聲:“不是我……”


    陸時靖那邊已經拉開拉鏈,露出一片黝黑的夜空,臭味隨著空氣流動出去,沒有剛才的那種悶臭感。


    懷音用腳指頭猜到,這屁是陸小安幹的,非但如此,嫁禍到她頭上,賊喊捉賊。


    “行了,都睡覺。”陸時靖開口,懷音和陸小安兩個人自然是吵不起來。


    迴頭懷音想想,誤會就誤會了唄,反正她在陸時靖心目中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有p的形象好維持啊。


    最關鍵,她為什麽要在乎?


    他害死了姐姐,難道就這麽輕輕鬆鬆的置身事外?


    陸小安側過臉來,與懷音麵麵相對,黑暗中,眼睛又黑又亮,閃過一抹狡黠……


    懷音幹脆轉了個邊,懶得理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屁孩。他果然是老天爺帶給她的克星,她白天怎麽會腦殘,同情她……多餘的令人費解的同情心。


    接下來,懷音睡得比較熟了,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個兒從帳篷的這邊翻滾到了另一邊,她竟然貼著陸時靖在睡,兩個人的鼻尖差點就要撞上去了,


    吞吐的氣息混合起來,她肢體僵硬的一動不敢動。


    怎麽迴事,中間的陸小安去哪裏了?


    懷音打算不動聲色的挪迴自己的位置,卻被上廁所迴來的陸小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給驚著了。


    “咦?”他直直站在帳篷口,發出了一記歎息。


    按照陸小安腹黑兼幸災樂禍的性格,他……正如懷音所料,這家夥直接躺在了最邊上,徹底斷了懷音的後路。


    懷音躺在中間,每個細胞因子都在抗爭,頭皮發麻,她已經預想到明天早晨陸時靖會是什麽反應了。


    算了算了,比他起得早不就行了。沒過多久,她的眼皮沉重不已,漸漸閉合。


    唿吸均勻清淺後,旁邊的陸時靖卻是詭異般的掀開了眼皮,一雙眸子漆黑不已。


    ……


    陸小安調了個五點的震動鬧鈴,他自己醒了不算,使命的拍打懷音的臉,“歐巴桑,快醒醒!”


    “嗯……”懷音的上下眼皮掙紮著不能開啟。


    “歐巴桑,你再不醒,我就使用絕招了。”


    在陸小安堅持不懈的叫早下,懷音穿上外套臉也沒洗素麵朝天就跟著他上山去了。


    去的時候,天灰蒙蒙的,其他同學和家長都沒有醒,兩個人跟做賊似的。


    “陸小安,你到底是看日出,還是上天派來虐待我的?”


    “歐巴桑,我是為你好啊,我一走,你還睡著,你和二哥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該多尷尬啊,所以我就把你一起叫醒嘍。”陸小安言之鑿鑿,句句在理的,“而且我們要是不趁早去看日出,人多了,嘰嘰喳喳的,吵都吵死了。”


    懷音:“我看最吵的就是你。”


    兩個人去連續爬了一個小時,從露營的山頂爬到了另一邊連綿的山頭,懷音已經體力不支,叉著腰氣喘籲籲。


    陸小安轉過身,嘲笑:“歐巴桑,你連我一個小孩子都比不過,丟不丟人啊?”


    “不……不行了。”


    她找了塊石頭,原地坐著休息。


    陸小安張望了一圈周圍,抬眼,天際邊一抹紅霞緩緩綻放,他走到最高處的一塊大石頭前,坐了上去,兩條小腿蕩阿蕩,而前麵是垂直的山體,稍稍不當心,就會滑落,看起來危險極了。


    “陸小安,迴來,別坐那麽高,危險!”


    懷音氣急敗壞的跑上去,陸小安已經拿出相機開始拍攝,“歐巴桑,你別碰我,這相機要好幾萬,砸了我跟你沒完啊。”


    最後換成兩人並肩坐著,懷音感覺到有碎石滾落,向下望,還有些膽戰心驚,虛汗連連的。


    “陸小安……”


    “噓,歐巴桑,別吵我。”


    陸小安小心翼翼的調整相機的角度,側臉專心致誌的樣子,難得多了幾分恬靜的氣質,懷音不由得平複了心情,也拿出手機拍了幾張。


    太陽升起的過程,是很美的。


    “你們兩個趕緊下來,簡直是胡鬧!”


    一記冷冽的男音冷不丁在身後乍起,懷音和陸小安雙雙迴頭,嚇了一大跳,果然陸時靖黑著臉包公似的杵著,眼神惡狠狠的,似要吃人。


    陸小安驚得相機脫了手,整張臉白了。


    懷音眼明手快的撲下去抓住帶子,結果兩個人雙雙身體失去平衡,向下墜去,雖然不是什麽懸崖峭壁,這坡相當於傾斜到七八十度,下麵荊棘碎石遍布,同樣危險。


    懷音也差不多嚇得麵色發青,在兩個人即將跌落的瞬間,分別被陸時靖拽住了衣領,掛在了半空中,蕩來蕩去的,幾秒鍾過後才恢複到靜止。


    “二哥……”陸小安癟著嘴,膽子早就嚇沒了。


    懷音更是心跳一陣陣的波濤洶湧,四肢發軟,能感覺到的部位抖動得厲害。眼神不是很有底氣的向上看。


    “你們兩個別動,我拉你們上來,記住,不要掙紮。”


    陸時靖咬住唇齒,眉心打褶,太陽穴上兩邊青筋爆出,手臂上更是肌肉湧動,可見是用了多大的力量。


    算起來懷音加上陸小安,一個九十斤一個六十斤,也有個一百五……陸時靖到底能不能行啊?


    懷音惴惴不安著,危難當頭,她可沒有勇氣,大義淩然的讓人家放棄,不瀕臨死亡一次,人啊就不知道自己有多麽怕死。而姐姐,竟然勇敢無畏的做出自殺的決定,她當時的心情該多麽絕望啊。


    陸時靖隱忍吆喝一聲作力,兩人的身體緩緩上身,四肢落地的時候,懷音整個人重重的吐出一口氣,然而仍舊沒有半點的力氣。


    陸時靖嚴厲的斥道:“小安年紀小沒有分寸,沒想到你竟由著他胡鬧,如果不是我及時出現,小安出了什麽事,秦思枚,你就是死了也難辭其咎!”


    懷音嘴巴囁嚅了會兒,擠不出一個字眼來辯駁。


    連伶牙俐齒的陸小安,老老實實的不吭聲。


    陸時靖還想說些什麽,結果腳下的一塊土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龜裂,陸時靖眉心一沉,張大了瞳孔間,滑了下去。


    懷音親眼看見陸時靖陷入了危險,她下意識的伸出手臂,對方反應也不差,極快的握住了她的手臂,腳尖試圖尋一個依附點。


    陸時靖一百四十斤的體重聚集到了她身上,懷音直接連滾帶爬的往下拖了好幾公分,肩部以上的部位已經脫離了地麵。


    幸虧陸小安抱住了她的腿,否則她會為自己的自不量力而付出代價——即同陸時靖一塊兒滾落。


    懷音連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五官皺成一團,齒關節緊緊的咬住,再這麽下去,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誰也沒想到,三人的處境反轉,陸時靖反而成了危在旦夕的那一個。


    陸時靖的表情倒是沒有那種驚嚇與緊張感,畢竟是個成年男子,而且他心思又深。仰頭看見懷音拚命的模樣,不覺有幾分好笑。


    因為大幅度劇烈動作,她雪白的手臂與地麵上的石礫重重磨蹭,早已劃破皮肉,血跡斑斑。


    她的臉灰撲撲的,頭發亂糟糟的,毫無形象可言,但眼睛裏的澄亮的光,竟是比升起的旭日還耀眼。


    “秦思枚,鬆手。”


    懷音聽到他冷靜的聲音。


    動搖過,明明懲罰渣男報仇的機會擺在眼前,隻要她放手,這種程度的高度下去,最少也要全身骨折吧,說不定,會丟了性命。


    姐姐是因他而死,雖然她沒有弄清楚日記本被撕掉的幾頁寫的到底是什麽,陸時靖一點都不無辜。


    可是,內心的潛意識,不想讓他死。


    如果陸時靖不存在了,她會難過,她不想他受傷。


    因為,她骨子裏就是一個善良的人。


    “放手。”


    陸時靖又說了一句。


    懷音的手腕被他錮得又紅又腫,聽見他這種泄氣的話,忍不住從齒縫間蹦出幾個字來:“哪裏來的廢話——”


    口沫橫飛,聲嘶力竭。


    瞬間,陸時靖的身子又滑落了幾寸。


    連陸小安都一副虛脫了的樣子,“歐巴桑,我……堅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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