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沒有說話。

    容卿垂著頭,低聲道:“是!”掀了簾子就走了出去,在門外的走廊上跪了下來。

    明蘭和明期緊跟著也跪在了一邊,明期哭著道:“小姐,奴婢陪您。”蓉卿看了她一眼,搖搖頭道,“不用。”說完,就輕聲道,“去請三少爺來。”闔府也隻有蘇峪能救她了。

    明期立刻明白了蓉卿的意思,提著裙子就朝慈安堂外頭跑。

    明蘭看著蓉卿腫了的半邊臉,就低聲哭了起來。

    慈安堂內外,眾人或詫異或不忍的撇過臉去,陶媽媽恰巧從茶水房中出來,就瞧見蓉卿單薄的身影直挺挺的跪在那裏,打磨如鏡麵的石板,映著她淡漠從容的麵容,還有高高腫起的臉頰。

    陶媽媽微怔,朝暖閣裏看去。

    暖閣裏太夫人的說話聲傳了出來:“你這又是做什麽,不過膳食不合胃口,也沒有釀出什麽禍事來,你何必如此!”蘇茂源就怒道,“釀出禍事來就晚了。”

    看來,鎮南王今兒說的話,果然在太夫人這裏起到了想要的作用。

    “好了,好了!”太夫人聲音明顯低了一分,“家裏還有客人,你這麽做難堪的可不隻八丫頭,你難道有臉麵不成。”

    蘇茂源不依,怒氣未消:“你寵著她,也要她有用才成。”說完不耐煩的道,“我看等把這件事情解決了,趕快找個去處打發了她,省的留在府裏日日闖禍,鬧的家宅不寧。”

    打發出去?蓉卿唇角微勾,她既是進了家門,再想打發可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明蘭落著淚,緊緊抓住蓉卿的手,手臂禁不住輕輕抖了起來。

    “小姐!”明蘭抱著蓉卿,摸著她的臉,“疼不疼?”

    隻覺得火辣辣的,如放在了火上烤,蓉卿搖了搖頭,道:“不疼!”

    明蘭哭的更兇,求救的目光就朝身後的陶媽媽投去。

    陶媽媽轉過臉去不看她!

    明蘭越發的心涼,至此她才明白,小姐為什麽一定要找到嫁妝,為什麽一定要出府去,在這個家裏,竟是半點溫暖也沒有。

    暖閣裏,低低的說話聲依舊不斷,蓉卿跪在冰涼的大理石地磚上,隻覺得膝間如針紮般的鑽心的疼,搖搖欲墜的和明蘭相互撐著,不知過了多久,後麵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明蘭以為是蘇峪來了,驚喜的迴頭去看,隨即沉了臉。

    就見柳姨娘快步走了進來,滿

    臉的緊張擔憂的樣子。

    “是柳姨娘!”明蘭低聲說著,緊緊的攥了拳頭,這件事就是柳姨娘在背後攛掇的,現在她來做什麽,難不成是來看我們小姐笑話的?

    蓉卿就拍了拍明蘭的手,低聲道:“稍安勿躁!”

    柳姨娘快步走了過來,很是心疼的道,“八小姐!”一頓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臉,又頓在近處,“怎麽就成這樣了……”

    蓉卿笑看著她,高高腫起的臉露著笑容,就顯得有些詭異。

    柳姨娘就是一怔,手收了迴去,安慰道:“別怕,我這就去求太夫人和二老爺。”

    蓉卿依舊不說話。

    周圍來來往往的婆子丫頭,視線忍不住就朝柳姨娘飄過來,她仿佛一個人在唱獨角戲,微有尷尬的迴頭了看,忽然就低頭在蓉卿耳邊,輕聲道:“八小姐,跪著的滋味如何?”

    “原來姨娘在意這事兒?”蓉卿滿臉的笑容,遠處看著隻當她們在說什麽有趣的事情,“你可以去問六姐姐,想必她比我清楚些。”柳姨娘臉色一變眼眸微眯,就道,“忍了你許久,這隻是開始,八小姐可要緊著心才是。”

    蓉卿從善如流的點點頭,道:“多謝姨娘提醒,你也多保重!”一頓又道,“祝姨娘能一直得父親的寵愛!”

    柳姨娘就從鼻尖冷哼一聲,似笑非笑道:“那是自然。”騰的一下站起來,撩開簾子就進了暖閣!

    不過一會兒,蘇茂源就掀了大步跨了出來,在蓉卿麵前腳步一頓,冷哼一聲朝門外走去,柳姨娘則似笑非笑的看著蓉卿,跟著蘇茂源出了門。

    “八丫頭。”太夫人的聲音傳了出來,“起來吧。”

    陶媽媽和代扇一人一邊,立刻走了過來去扶蓉卿,蓉卿笑著道謝。

    平日裏一笑,她嘴角的梨渦便顯出來,襯著白嫩的皮膚大大的眼睛,機靈俏皮很是可愛,現在卻是左邊臉腫了起來,將大大的眼睛擠成了一條縫,笑容就有種說不上的怪異,陶媽媽不忍去看,側開了目光。

    蓉卿重新了進了暖閣,太夫人就朝她招招手:“過來,我瞧瞧!”蓉卿走了過去,太夫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臉……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蓉卿冷笑。

    “快去找點傷藥來。”太夫人指著代扇,又對代瑁道,“再打盆冷水來敷一敷!”

    幾個人圍著蓉卿,又是冷敷又是擦揉著上藥,蓉卿的臉這才消

    了一些,太夫人拉著她,道:“傻丫頭,見著您父親生怒,你該躲著些才是。”又歎了口氣,“你呀,就是性子太倔了。”

    竟是成了她的錯了。

    “是父親。”蓉卿眼角微紅,垂頭道,“本也是女兒的錯,責罵也是應該的。”並沒有怪蘇茂源的樣子。

    太夫人就滿意的點點頭,拍著她的手道:“你能這樣想,祖母就很高興,今天的事情也是意外,錯也不全在你,你隻當是吃一塹長一智……廚房那邊你去瞧瞧,也學著點,這兩日家中的人多,事情也必定瑣碎,你謹慎點辦事總不會有錯。”

    “孫女記住了。”蓉卿點頭應是,太夫人又道,“你房裏的丫頭也挑好了,稍後就讓胡媽媽給你把人送過去,你瞧瞧若是不滿意,就再挑著。”蓉卿應了太夫人又道,“這臉腫成這樣,迴去好好歇著吧,晚上用膳就別來了,仔細養著!”

    “孫女迴去了。”蓉卿站了起來,太夫人讓陶媽媽送她,又將傷藥給她帶著,一行人就迴了竹園。

    “小姐。”蓉卿一出來明蘭就迎了過來,扶著她主仆三人沉默的出了慈安堂,迎麵就碰到了廚房裏的端媽媽帶著七八個丫頭婆子子守在外頭,見蓉卿出來,端媽媽立刻紅了眼睛,喃喃的喊了聲“八小姐!”

    這件事,八小姐要將責任都推給廚房,是完全可以的,若如此她們這幾個婆子一個跑不掉,輕則罰些俸祿打幾板子,重則就要發賣出去,她們惶恐不安的等著消息,卻沒有想到等到是八小姐挨打的事情,而她們卻有驚無險的度過了一劫。

    “你們怎麽來了?”蓉卿笑著擺手,“廚房裏事情多,你們這麽多人過來,可別耽誤了正事。”

    八小姐沒有拉她們出來做擋箭牌,反而自己認了全部的錯。

    端媽媽動了動嘴,想說什麽卻又覺得說什麽都無法表達自己的感受,隻得鄭重的點了點頭,道:“謝謝八小姐。奴婢們這就迴去做事,您保重。”說完,帶著眾人行禮,就迴了大廚房。

    蓉卿看著幾人背影笑著搖搖頭,迴了竹園,才進門蘇峪和蘇崢就匆匆趕了過來,見蓉卿臉腫的高高的,蘇崢當場便沉了臉,滿麵怒容!

    “二叔打的?”蘇峪也擰了眉頭,“下手也太重了!”

    蓉卿輕笑,忽又嘶了一聲,疼的捂住臉道:“不該請你們來的。”說完讓明蘭給兩人倒茶,“請坐。”

    蘇峪袍角一揮坐了下來,蘇崢冷著臉負手站在一邊!

    “我沒事。”蓉卿看著蘇崢,輕聲道,“等明天消了腫就沒事了。”

    蘇崢嘴角動了動,擰了眉頭看向蘇峪:“我記得你那裏有從宮中討來的玉肌露,你讓人取來給八妹妹吧。”

    蘇峪一愣,想了起來點頭道:“我倒是給忘了。”立刻喚來在門口候著的丫頭,“沉香,迴去將我帶來的藥悉數拿來!”

    “是!”沉香應了,就匆匆去了外院。

    蘇崢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在蘇峪旁邊坐了下來,蓉卿道:“你們是不是在陪鎮南王,這麽請你們來,沒事吧?”

    “能有什麽事。”蘇峪撇撇嘴,“他也不是孩子,難不成還整日陪著他不成。”又看著蓉卿的臉,擰了眉頭,“真醜!”

    蓉卿失笑,蘇崢就低聲打斷蘇峪的話:“八妹妹都這樣了,你還說這種風涼話。”

    “我是怕她傷心,才寬解她的。”蘇峪就白了他一眼,蘇崢無奈,你這樣說豈不是讓她更傷心。

    蘇峪喝著茶看著蓉卿,笑容微凝:“鎮南王那邊,你往後少接觸,他這樣養的奴才隻會仗勢欺人,你能避則避,免得吃了虧還無處訴!”

    “怎麽了?”蓉卿不想他們一直糾結於自己的臉,在蘇峪前麵坐了下來,一副洗耳恭聽很八卦的樣子,蘇峪見她這樣就笑了起來,“果然沒看錯你!”若是換成別的女子,早就哭哭啼啼尋死覓活了,她不哭不鬧認了栽,還反過來寬慰他們,“到有幾分我們蘇家女兒的姿態!”

    蓉卿掩麵笑了起來。

    蘇崢看著她笑容,隻當她強撐,覺得胸中憋悶,一轉側開了臉看著外麵。

    “你可知道他房裏現在有多少人了?”蘇峪笑看著蓉卿,又恢複到打趣的樣子。

    蓉卿一愣,沒想到蘇峪和她說這件事,這邊蘇崢就推了蘇峪一下:“三哥,你當著八妹妹麵胡說什麽呢。”

    “這有什麽不可說的。”蘇峪不以為然迴頭看著蓉卿,“她都不介意,一副很好奇的樣子,你著急什麽!”說完一頓,也不管蘇崢的阻止,就道,“他成親才一年多,房裏妾室通房就納了十幾個了,這樣的人的你少招惹。”

    初見鎮南王覺得他雖長的有些粗獷,可舉止言行到也識禮穩重,沒想到他這般風流……

    心裏想著,蓉卿麵上卻是笑著道:“三哥是羨慕人家呢吧,說話酸酸的。”蘇峪十八了還未成親。

    蘇峪翻白眼:“我羨慕他?”很

    不屑的道,“我若想成親,莫說一個,便是十個我也能娶迴去。”哼哼的喝著茶。

    蓉卿和蘇崢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蓉卿的心情也輕快了一分!

    “八小姐。”忽然,明期苦著臉走了進來,看了眼蘇峪和蘇崢,不情願的迴道,“從嬤嬤來了。”

    是來看她傷的如何?

    容卿就朝蘇峪看去,蘇峪也擰了眉頭,蓉卿道:“請她進來吧。”明期應是出去請從嬤嬤。

    “八小姐。”從嬤嬤手中捧著一個添了黑漆的匣子,手臂長短橫在胸前,跨進門臉上難掩尷尬,朝蓉卿虛蹲了蹲,又瞧見蘇峪和蘇崢都在,各問了好,就道,“……老奴沒想到給您惹了禍。”笑容僵硬的將手中的匣子遞了過來,“這是我們郡王讓老奴送來的,是西域來的,去痛化瘀的傷藥,您用用看,若是好我們郡王那邊還有。”就伸了伸手,示意明蘭接過去。

    是鎮南王吩咐她來道歉的?蓉卿微訝。

    若非因為郡王,她們小姐也不會受罰,現在調臉就來裝好人,早幹什麽去了,明蘭心裏堵著氣,並沒有上去接從嬤嬤手中的匣子。

    從嬤嬤就有些尷尬的站在那裏,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嬤嬤太客氣了。”蓉卿站了起來,微微笑著請從嬤嬤坐,“還麻煩您轉告郡王一聲,是我做事疏漏了,家父罰的對,郡王和嬤嬤都不必掛懷。”沒有接那個匣子。

    從嬤嬤一愣,她方才被郡王訓斥了,這會兒硬著頭皮來給蓉卿道歉,本就做好了蓉卿會順著杆子爬的心理準備,便是蘇八小姐奚落她一番,她也忍了迴頭再尋了機會還迴去便是,如今蓉卿這樣,她一時間反倒不知道說什麽,嗬嗬笑著道,“八小姐不怪老奴,老奴已經萬分感激。”將藥遞給蓉卿,“這藥還是請八小姐收下吧。”

    蓉卿當然不會接!

    “好了,好了。”蘇峪站起來一把接過那個匣子,“這東西我收了,稍後我去謝他,嬤嬤先迴吧。”

    從嬤嬤看看蘇峪,又看看蓉卿,扯了扯嘴角隻得應是,垂著頭出了門。

    蘇峪將匣子就丟在桌子上,這邊明蘭就咕噥道:“也不知怎麽想的,我們小姐還待字閨中,怎麽能隨便收旁人的東西!”

    “這丫頭嘴挺利啊。”蘇峪打趣的看著明蘭,蓉卿輕笑問蘇峪,“三哥,聽說大伯升了首輔?”

    “一個首輔罷了。”蘇峪擺著手,對朝中的事並非很關心的樣子,“

    你問這個做什麽?”

    蓉卿笑笑,隨意的道:“隻是好奇罷了。”說著又問道,“太子長的什麽樣兒,我還沒去過京中呢。”

    蘇峪想了想,有點想不到形容詞,就道:“和我們一樣,一個鼻子兩個眼,沒什麽特別的……”蓉卿就給他續茶,接著問道,“性格呢,聽說太子仁厚博愛,人極好,是不是?”

    蘇峪就狐疑的打量著她,蓉卿就笑著解釋道:“我隻是純粹的好奇,難道三哥也沒有見過太子?”

    “當然見過。”蘇峪喝著茶,興致缺缺的迴道,“……說不上仁厚!”

    說不上仁厚?是啊,能從那激烈的皇儲之爭中獲勝的,單憑仁厚也不能夠吧?

    “你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吧。”蘇峪指了指她的臉,“稍後沉香拿了藥來,你記得上!”就站了起來擺擺手,“你歇著吧,這臉腫成這樣也別出門了,省的嚇著別人。”說著就拿了匣子招唿蘇崢迴去。

    蘇崢起身看著蓉卿,輕聲道:“廚房的事暫時先別管了,有的事失去了也未免是壞事。”

    是在說孔府的婚事嗎?

    蓉卿笑著點頭,就道:“知道了。”蘇崢又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出門,前頭蘇峪仿佛聽到什麽,忽然迴頭道,“你還沒見過孔令宇吧?明兒我邀他來家裏坐坐,你偷偷瞧瞧!”

    蓉卿瞪眼,蘇崢皺眉推著他走,蘇峪哈哈笑著出了門。

    這邊從嬤嬤忍著怒帶著丫頭婆子朝外院走,迎麵就碰上了冬梅:“從嬤嬤。”冬梅行禮笑道,“我們姨娘請您去柳園坐坐。”

    從嬤嬤目光一動,就隨著冬梅去了柳園,柳姨娘早在院外翹首期盼,見著從嬤嬤就笑著迎過來,道:“嬤嬤,讓您受委屈了。”

    “沒什麽,郡王不過說我兩句,老奴服侍了這麽多年,這點委屈還是受得住的。”從嬤嬤說完,就由柳姨娘扶著進門,柳姨娘笑著點頭,“是,我兄長也常和我說,嬤嬤在郡王麵前是最是有臉麵的,便是後院裏的……也都不及您的一句話呢。”

    從嬤嬤就笑眯眯的聽著,很受用。

    “這些,您收著。”柳姨娘拿了個荷包放在從嬤嬤手中,“您別多想,權當是我孝敬您的,我和兄長自小沒了娘,您就像我們的娘一樣,女兒孝敬您就是應該的。”

    “姨娘太客氣了。”從嬤嬤笑容越發的擴大,拍了拍柳姨娘的手道,“別說,我和你們兄妹真是有緣分,往後你有什麽難事盡管來

    與我說,我雖沒什麽用,可年紀大見的也多,總能給你出些主意。”說著一頓,又貼在柳姨娘的耳邊,輕聲道,“郡王的性子我最是清楚,這一次絕對不會看走眼。”

    柳姨娘越發的高興,從嬤嬤又道:“不過我瞧著八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燈,她這一次吃了大虧,定是會尋迴來才是,姨娘定要盡快下手,不得給她反擊的機會,至於郡王那邊,有我呢!”

    “我知道。”柳姨娘笑著點頭,“有您在,我膽子也大些!”

    從嬤嬤就喜愛的看著柳姨娘,兩人又說了許多的話,這才送從嬤嬤出門,待她一走蘇容玉就從廂房走了出來,挽著柳姨娘的胳膊,撒嬌道:“娘,氣也出了,您什麽時候約孔夫人見麵啊?”說著一頓又道,“從嬤嬤怎麽說?沒有問題吧?”

    “放心,沒有問題!”柳姨娘滿臉的篤定,“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雙管齊下,這件事跑不掉!”頓時氣順了不少。

    蘇容玉忍不住輕笑,又想到太夫人:“那祖母那邊,還會不會阻止?”柳姨娘就似笑非笑的迴道,“你祖母的心思我最是明白,今兒八丫頭這樣,就說明了一切!”

    “那就好。”蘇容玉不迭的點著頭,頓時覺得天都格外藍了幾分。

    “小姐。”明蘭扶著蓉卿坐下,“您著臉隻怕一兩日消不掉,可怎麽是好。”

    蓉卿摸了摸臉,腦海中就浮現出方才蘇茂源打她時的表情,那根本就不像一個父親,麵對兒女時的樣子,反倒像是……像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她嘲諷的笑笑,恰好沉香將蘇峪的藥提了過來,一一擺在桌麵上:“這瓶是外敷的,這瓶是內服的。”沉香擺好後,笑看著蓉卿,“要不然奴婢給您上藥吧?”

    “好啊。”蓉卿笑著點頭,就讓明蘭打了冷水將臉擦了一遍,歪著臉讓沉香上藥,她問道,“你們和三哥出來有半年了嗎?”

    沉香點著頭,笑道:“是啊,算算時間正好六個月零八天了。”說完,輕輕的用手指在蓉卿臉上打著圈,“疼嗎?”

    “不疼。”蓉卿微微一笑,又問道,“都去過哪些地方?”

    沉香就一一的迴道:“沿著運河一路北上,兩岸基本都停留過,尤其是各式各類的道觀庵廟,幾乎每到一處都要停個一兩天呢。”蓉卿聽著目光一動,問道,“三哥信佛,還是崇道?”蘇峪可不像有信仰的人。

    沉香就抿唇笑了起來,道:“我們三少爺什麽都不信,他啊,就是玩

    心重,喜歡到處走走逛逛罷了……”

    玩心重,也該是遊山看水,庵廟道觀有什麽可看的?

    蓉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好奇的看著沉香,摸不著邊際的問道:“姐姐常跟著三哥行走,可見過聖上,聖上龍體還好嗎?”

    聽蓉卿如此說,沉香滿臉的笑容,“奴婢哪裏有那個福氣。”打開了話匣子,“不過倒是沒有聽說過龍體欠安,前些日子秋爽,聖上還下了圍場狩獵呢。”

    蓉卿就哦了一聲,說起蘇茂渠:“那大伯呢,一定很得聖寵,很忙吧?”

    沉香臉上就露出與有榮焉的感覺:“可不是,家裏頭整日裏車水馬龍,來拜訪的人都快要將門檻踏平了,可是大老爺卻每日忙的腳不沾地,不是在宮中,就是在太子行宮,再不然也是在朝中和幾位閣老議事,哪裏有空應付那些人。”

    “那可真是熱鬧。”蓉卿聽著點頭,也是滿臉的笑容,“你在府裏多少年了?我瞧著三哥和郡王很相熟的樣子,你以前在京城可曾見過?”

    沉香就搖搖頭:“沒有見過。”又覺得這樣說,仿佛自己不得臉似的,解釋道,“不過,奴婢自小在府裏長大,到是沒有聽說過郡王來過府中做客!”

    蓉卿就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可能那時候你年紀小,又或者遼王在京中時,大伯還未進內閣,來往的比較少吧。”

    明蘭站在一邊,滿臉的納悶,不明白蓉卿為何又突然打聽起京中的事情來。

    “才不是呢。”沉香道,“大老爺以往未進內閣,也是常在聖上麵前走動,定是見過遼王的,隻是有可能不太熟悉吧。”

    蓉卿點點頭,一副沒見過世麵的看著沉香,笑道:“姐姐懂的真多。”

    沉香忙笑著擺手,“奴婢胡說的,八小姐折煞奴婢了……好了。”擦了手,“小姐今兒可不能洗臉,要涼一涼才成。”又看著明蘭和明期,“等睡前再上一次藥,內服的也要一日三次的吃,不出兩天就能恢消腫了。”

    明期忙道謝應是,送沉香出去。

    蓉卿靠在椅背上,手指隨意的敲著桌麵,腦子裏卻是飛快的轉著,明蘭湊過來問道:“小姐,您怎麽打聽起京城的事情來了?難不成你想跟著三少爺去京城?”

    “去那裏做什麽。”蓉卿擺擺手,“我隻是隨便問問罷了。”

    明蘭哦了一聲沒說話,蓉卿卻是又道:“明蘭,你愁著這兩日空閑去街麵上轉轉。”明蘭疑惑,

    蓉卿就叮囑道,“不用去旁的地方,就去讀書人多的茶館坐坐,聽聽別人都說些什麽,聊些什麽。”

    明蘭依舊似懂非懂,蓉卿就仔細道:“你仔細聽聽,當年遼王在京中時可出過什麽事情,比如……”她想了想,“比如可跟什麽人結了怨,又或者和什麽人不和……尤其是大老爺!”

    遼王是先皇後所出,與現如今的太子是嫡親的叔侄,據說以前很得聖寵,在京中頗有威望,否則立儲時也不會唿聲那麽高,這樣的勢力,為何封王時卻將他擱在了遼東呢?

    和湖廣江浙相比,遼東可算是苦寒之地!

    “奴婢知道了。”明蘭明白了,“奴婢明天就去,這兩天府裏亂糟糟的,您又成了這樣,便是奴婢不在,也不會有人注意。”

    蓉卿點了點頭。

    “八妹妹。”蘇容君自外麵走了進來,腳步急匆匆的,一來就托著蓉卿的臉看,頓時紅了眼睛,“她們說我還不信……竟是腫成了這樣。”

    蓉卿笑著拉著她的手坐下,安慰道:“沒事,隻是有些火辣辣的,也不疼。”

    “怎麽會不疼。”蘇容君皺著眉頭,“都腫成這樣了,也不知會不會留疤。”輕輕碰了碰又怕弄疼了蓉卿,“往後見著他,你繞著點走,在他眼裏我們根本就是他的仇人……不能敬著愛著,避著他總可以。”

    蓉卿笑著應是,湊在蘇容君的耳邊道:“隻當沒有他這個父親。”這是蘇容君和她說的話。

    “你記著就好。”蘇容君破涕而笑,又心疼不已的看著她的臉,“擦了藥沒有?”

    蓉卿點頭:“三哥讓沉香送了藥來,剛剛已經上了。”蘇容君就沒有再說,提起從嬤嬤,“這件事肯定是柳姨娘在背後作的亂,我特意遣了圓月去問過,那從嬤嬤連食盒都沒瞧,就直接呈給了郡王,分明就是故意激了郡王衝著你來的,如今柳姨娘算是達成了目的,將王媽媽調了迴來!”

    柳姨娘的目的可不止這些,蓉卿沒提隻和蘇容君笑道:“方才從嬤嬤來送了藥,讓三哥頂迴去了。”

    “哼,她到是會做人,若非她作亂你又怎麽會受罰,現在卻來扮好人。”蘇容君滿腔不平,拉著蓉卿起身,“你快去歇會兒,睡一覺臉上腫也褪的快些。”

    蓉卿就點了點頭,由著蘇容君拉著去床上,方才坐下外頭蘇容玉的聲音就傳了進來:“八妹妹在嗎?”

    “她來做什麽!”蘇容君看著蓉卿,道,“你的臉這樣,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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