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寢室中一片沉寂......


    所有的人都不說話。因為所有人都累得夠嗆的,除了戰戈之外。米契爾的體力是五人之中最好的,中長的銀色發絲被束起,紮在後麵。手裏拿著一本書,背靠著墊子靜靜地閱讀。青潭的體質最差,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眼皮都不願意抬。傑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幾聲就睡過去了。讓戰戈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傑睡過一覺後竟然生龍活虎,完全看不出一絲疲態。艾維斯和維克的狀態差不多,休息了一會,就慢慢恢複了。但是似乎還不太精神。


    戰戈躺著床上沒有說話,因為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說感謝的話,好像又很別扭。


    沒想到早上會見到大哥大的大哥。以前在特殊訓練營的時候,大哥大的大哥偶爾來看大哥大,所以戰戈見過兩次。沒想到會在特蘭奇爾軍校裏見到他。要不要去見他呢?


    艾維斯走過來,站在戰戈床前。


    “我能坐下嗎?”艾維斯問。


    戰戈閉著眼睛,點點頭。


    艾維斯坐在床沿上,“累嗎?”


    戰戈搖頭,依舊閉著眼。艾維斯隻當戰戈生性倔強,明明是累的,卻不願承認。


    “中午想吃什麽?”


    “什麽都行。”戰戈並不挑食。


    “那跟我一起吃好了。一會有人過來做,就不出去吃了。”


    戰戈點頭。有免費午餐供應,幹嘛不吃呢!然而這頓飯,卻讓戰戈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沒錯,他被綁牢了,他也掉進了別人的算計裏去了。


    艾維斯攻陷戰戈第一步計劃,美食攻擊。你問為什麽選擇這個?因為內褲的關係。艾維斯想,會把美食內褲穿在身上,那麽一定很喜歡吃的嘍。其實是歪打正著,穿美食內褲是因為這個內褲便宜,但是作為一個從小吃不飽穿不暖的貧窮孩子,一頓美食是一個巨大的誘惑。戰戈說到底,還是一個普通孩子的心性。就算真實年齡是二十三歲,後麵五年是空白期。


    敲門聲響起。


    “請進。”艾維斯應門。


    六個女仆打扮的女孩子和兩個白衣廚師打扮的人走了進來。“少爺,食材都準備好了,我們立刻為您備餐。”


    艾維斯招招手,眾人退了出去。隔壁就是廚房。全校唯一個帶廚房的學生寢室。


    專業就是不一樣,很快美食就滿滿當當地擺在客廳的矮茶幾上。艾維斯上前按了一下牆壁的開關。矮茶幾的四條腿升了起來,從桌麵下麵又翻出四片桌翼,緩緩展開,並成足夠六人同時就餐的大小,不過還是稍擠了些,畢竟是六個大男人。


    桌子上所擺放的最頂級的食材所烹飪的美食,全部是戰戈從未見過的。艾維斯招唿大家坐下吃飯。青潭怎麽叫都不願起來。


    戰戈走到青潭床前。


    “在從事高強度的體育運動後,運動產生的疲勞感主要發生在肌肉。百公裏運動除肌肉外,還涉及人體各器官係統。進行長時間耐力運動時,肌肉中除atp、cp減少外,肌糖原也消耗殆盡,需不斷靠糖、脂肪、蛋白質的代謝來補充。血糖濃度明顯下降,大腦中的抑製性物質如氨基丁酸含量增加,體內的水分以及鈉、鉀等無機鹽減少等。長時間耐力運動中產生的疲勞包括中樞和外周兩部分,稱為全身性疲勞或整體疲勞。機體的神經和激素調控失衡,細胞和組織的功能會變弱,對糖原和氧的缺乏特別敏感。運動時蛋白質代謝加強,應注意在運動後及時補充蛋白質,以防止發生運動性貧血。還需特別注意補充鹽和鈣,這樣可使體內的氫離子濃度和滲透壓的紊亂恢複正常,緩解肌肉疲勞。同時適當補充水分。”戰戈一個人對著青潭背書一樣地說了一大堆,頓了頓,最後還是補了一句,“你應該吃飯!”


    在幾人稍有驚訝的目光中,青潭拖著疲軟的身子,緩緩走向客廳。


    “看來還是小戰戰最厲害了,連五感屏蔽的青潭都請得動。”維克打趣道。


    米契爾十分主動地又貼著戰戈坐。這次傑沒有跟艾維斯搶位子,艾維斯如願地坐在戰戈左手邊。


    金燦燦的魚子醬、黑鑽石鬆露、頂級鵝幹醬、果香濃鬱色澤溫潤細膩的美味芝士......


    看著桌上香氣撲鼻的各種食美食,戰戈已經垂涎欲滴了。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但是一雙亮晶晶發著渴望光芒的眼睛卻深深地出賣了他。當戰戈瞄到侍者手中端著的水果和甜點的時候,眼睛都快變成心型了。由於土地汙染嚴重,水果、蔬菜都屬於高價物品。


    艾維斯好笑地看著身邊的戰戈,極力隱忍的表情實在是太可愛了。


    青潭坐下後,大家就開動了。餐桌上五人達成共識,隻吃飯不說話,深怕引出戰戈的一番“有趣演講”。


    以前在訓練營,吃飯都是掐著表的,戰戈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吃到足夠支撐訓練消耗的食物。戰戈本是想速戰速決,再消滅掉不遠處時時勾引他的點心,但是大家都吃得很慢,他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


    艾維斯偶爾留意一下戰戈,發現他有很多可愛的小動作。扯餐巾、咬嘴唇,咬叉子也是其中一個,叉子跟牙齒碰撞時發出輕微的細響,在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清晰響亮。


    一顆金色的魚籽黏在了戰戈的嘴角。


    “嘴角沾到魚子醬了。”艾維斯微笑著出聲提示。


    戰戈轉過頭。艾維斯遲疑地伸出手,最後用食指輕輕地刮了下來。看著纖長的手指上沾著色澤金黃金銀剔透的魚籽,戰戈毫不猶豫地一口含住。


    艾維斯猛然彈開來,向後趔趄了幾步,頓時一陣劈裏啪啦的響聲,餐具掉了一地。侍從們驚慌地喊著少爺小心,卻沒有人伸出手扶他。艾維斯抓住桌角穩住身形。侍從們見他沒有受傷,心下都是鬆了一口氣,如果少爺在他們麵前受傷的話,他們一定會被老爺扒皮抽筋的。


    其他幾個人對艾維斯過度的反應好像見怪不怪,繼續吃著。


    “抱歉,是我失禮了。剛剛太突然了。”艾維斯笑著對戰戈說,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小戰戰不用在意,艾維斯這個家夥有嚴重潔癖,不喜歡別人靠近,他就經常這樣對我。”傑衝著戰戈呲牙說道,嘴裏還叼著牛肉。


    侍者很快收拾好地麵,重新擺放好餐具。


    艾維斯用右手大拇指輕輕地摩挲食指指節,剛剛被戰戈舔舐過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就像有電流通過,柔軟的小舌,就像舔舐在他心髒上,讓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戰戈擦了擦嘴唇,看了看身邊的艾維斯,呈思考狀,剛剛嘴巴和舌頭麻麻的......他隻當是生物靜電所以沒有在意,之後沒幾天,他開始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漏電了,勒斯給他裝的肯定不是什麽芯片,而是電力裝置。


    飯後,當他吃到芒果布丁的時候,幸福到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線,就像一隻滿足的小貓咪。眾人見狀,紛紛獻出自己的飯後小點。


    戰戈馬力全開,幹掉了所有的水果和甜點。


    侍者收拾完東西退出房間,打開門卻見門外剛巧站了個人,侍者們向那人鞠了個躬就退了出來。


    來人穿了一身燕尾正裝,來到艾維斯跟前彎腰鞠躬,那動作竟然標準到不差絲毫,起身的時候,刻意留意了一眼戰戈。戰戈把這個舉動不著痕跡地看在眼裏。


    “少爺,老爺帶話,讓您下個周末迴家。”清冷的聲音響起,聲線不高不低,十分舒適。


    “知道了。”艾維斯冷聲迴答。坐在旁邊的戰戈能夠看到艾維斯的肩膀有瞬間不自然地輕顫。


    “下周將要舉行一次戶外生存演習,老爺希望您能夠取得好成績。我也相信您一定能夠大放光彩。”


    艾維斯冷著臉不迴話。


    “那麽我先退下了,祝您生活愉快!”


    執事推到門邊行了禮把門闔上。轉身後大步離開,侍者們快步跟上。執事一臉冰冷嚴肅地對身後的侍從說:“把坐在少爺右手邊那個小鬼用過的餐具另外保留,老爺另有用處。”


    眾人點頭應聲。


    ......


    下午都是競技類目的課,對戰戈來說都是小菜一碟。


    因為是必修課,大家一起過去,也省得戰戈再次迷路又出什麽岔子。隻有米契爾又不知道消失到哪裏去了。事實上,戰戈就是一個惹禍精,其實也不是他惹禍,麻煩事總會不期而至。


    第一堂是格鬥課,場地很大,三個年級混合教學,這麽做是為了讓一些高年級的學生帶一帶低年級生。


    老師還沒有過來。


    戰戈百無聊賴地坐在遠處的地板上看著學生們一個個過招,對他來說都是雕蟲小技。戰戈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時不時地打量自己。艾維斯四人坐在自己身邊,學生們似乎都刻意遠遠地避開這裏。


    幾個人朝這邊走來。後麵有人朝為首的人耳語了幾句。


    那年輕人上前對著艾維斯說:“我想找你小隊的新生說幾句話。”


    艾維斯轉頭看了看戰戈。


    戰戈正盤著腿閉眼做能量循環。聽到有人找他就停了下來。戰戈打量著來人。棕色的頭發,鼻梁上有一條橫貫的淡淡疤痕。是的,不會錯了。他認識這個家夥——莫雷·盧修斯(murray ·lucius)。邊境小城的老鄉。


    莫雷·盧修斯在邊境的小城裏算得上首富,後來他老爹做生意做大了就離開了小城。戰戈小時候可沒少受這個家夥的欺負。所以戰戈不想理他。


    莫雷走向戰戈,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新生,我是你三年級的學長,我叫莫雷·盧修斯。”莫雷做了個自我介紹。


    身邊的眾人皆是皺眉。莫雷·盧修斯,學生會的副會長!據說是個格鬥高手。看來是找麻煩的!戰戈重新閉上眼不理他。不用做自我介紹我也認識你,因為你實在太討人厭了。


    ......


    “喂,準備好了沒有,那個酒鬼女人的小孩來了,一會拿石頭扔他。”


    “我準備好了!”


    “我也好了!”


    “來了,來了,快扔......”


    “我打中了,我打中了!”


    “你打中了幾塊?”


    “......”


    五個孩子扔著石頭嬉笑著,看著站在不遠處狼狽的男孩。那年戰戈九歲,剛跟隨母親來到邊境小城的一個村莊裏。附近在孩子都以欺負戰戈為樂。他們以為戰戈是傻子,因為就算打破頭流血了,戰戈也不會吭聲。他任由著被欺負,因為他不想給母親添麻煩。


    戰戈去街上幫母親買酒迴來,迴家的路隻有這一條卻被堵上了。


    孩子們扔完石頭,就跑到戰戈麵前繼續拳打腳踢。並不是不會反抗或者逃跑,戰戈一人實在難敵五人,再加上營養不良的身體,本就弱不禁風。他摔倒在地,卻依舊護著懷裏的酒瓶。混亂中,酒瓶被搶走。“咣當”一聲,是酒瓶碎裂的聲音。酒水撒了一地。看著碎裂了一地的玻璃酒瓶,戰戈暴怒了。隻有在幫母親買酒遞給母親時,母親會心情極好地笑一笑,還會誇獎他幾句。哪怕母親喝醉後會虐待他,他也願意幫她買酒。這是他唯一能夠表現自己的機會,唯一能夠看見母親對他笑的機會。


    小小的身體裏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戰戈怒喝著拱起身體,撲向摔酒瓶的孩子,騎在他身上狠命地打。旁邊的孩子已經嚇傻了,他們沒想到一向打不還手的傻子會突然反擊。戰戈操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就往對方門麵上砸去,頓時眼前一片血色。石頭上剛好鑲嵌了一塊碎裂酒瓶的玻璃渣子。


    那個孩子就是莫雷·盧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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