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錦的詢問讓陸明風一怔,隨後笑著碰了碰她的臉頰,“還真的沒走多遠,一會兒我們還要加緊趕路。錦妹,說實話,你就這樣孑然一身跟著我走了,我們接下來要經曆什麽你想過嗎,怕不怕?”


    “怕。”虞錦毫無猶豫給出答案,“可讓我去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我寧願跟著你一起漂泊流浪,隻要你不嫌棄我,一直陪在我身邊。”


    “傻丫頭。”陸明風刮了一下虞錦的鼻梁,“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跟你講過的一個地方,那裏景色四季如春,人傑地靈,被人們稱作為世外桃源。隻要一直往南走就可以到那個地方,我帶你到那裏去好不好?”


    “好。”虞錦不假思索的答應,這一聲“好”更讓陸明風眼裏的喜悅泛濫。深深嗅了一下清晨山林中冷清的空氣壓抑住想把女人擁進懷裏的衝動,他冷靜的把接下來的行路計劃告訴了虞錦。


    他們私奔出逃,最多是過了一夜天明便會被人發現,如果他們選定一個方向一直往前走,有追兵分成四路追來,那麽就算逃的再遠也會有被追上的時候。


    陸明風的計劃是他們先找個地方隱藏身形,等到追捕的人搜尋過去,風平浪靜以後再朝著想去的地方趕路。因為在著手帶虞錦出來時,陸明風已經安排了四路馬車,偽裝成她和虞錦的蹤跡逃竄,至於他們真正在哪輛馬車上,往哪個地方出逃那些辦事的人都是不知曉的。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規矩,是以陸明風並不擔憂那些人失手被抓到以後招認出什麽來。他現在唯一擔心的是虞錦的身體能不能受的了這麽久的長途跋涉,萬一路上錦妹出了什麽狀況,恐怕他會後悔終生。


    手中的幹糧很快就用完了,和虞錦互通心意又商量過接下來的行路計劃,陸明風重新把水囊裝滿了清水,小心護著虞錦重新上了馬車趕路。


    這一次是陸明風一路在駕車,虞錦倚靠在車廂內忍不住想起了娘親和爹爹,不知道他們看到那封留下來的信會有什麽反應,還有燕帝知道她和陸明風私奔後會對虞家和陸家有什麽樣的處置。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不容她後悔,她也不會後悔。一路上馬車都在急速的前行,虞錦不時會撩起窗簾看一下外麵,然後很快縮迴在車廂裏麵。


    一整天幾乎沒有間歇的前行讓虞錦漸漸的有些吃不消,傍晚時分天空竟然飄起了小雨,陸明風心急如焚,不得已駕車穿過前方的山林,到達前方的一處小鎮的山村落腳。


    這裏的鄉民民風淳樸,對待虞錦和陸明風這對外鄉人雖眼裏存有疑惑,卻還是熱情的接待了兩人。借宿給兩人的是這個村子裏麵的一對老實的吳姓夫婦,兩人相依為命過活。


    兩夫婦對於陸明風講的兩兄妹去拜見親人,路途遙遠才在她們這裏借宿的說法善解人意的相信了,對於陸明風答謝給他們的報酬受寵若驚,最後不得已收下碎銀,婦人很快就收拾兩間房屋出來給兩人入住。


    這裏雖然簡陋,卻處處充滿著溫情。


    晚膳時吳大嬸還把家中僅剩一隻雞殺了招待兩人,還把平時家中不輕易會動的大米拿出來蒸了一鍋白米飯,一個勁的催促兩人多吃。


    虞錦十分的感動,桌子底下兩夫婦看不見的角度,陸明風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撫她。由於第二天還要趕路,兩人用過晚膳後不再多做推辭就各自迴了房間內休息。


    都城裏,虞府裏麵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那天早上雲竹秀竹醒來準備伺候虞錦穿衣梳洗,喚了幾聲無人迴應,雲竹繞過屏風到裏麵,裏麵的床鋪已經空無一人,唯有圓桌上留下一封信。


    雲竹快速的把信交給了虞忠德夫婦,方氏看完信後得知虞錦與陸明風一起離開,急火攻心暈了過去,虞忠德對此大怒,好在多年為官的他並沒有失去理智,吩咐家中即刻派人去尋兩人的蹤跡,他嚴厲嗬斥府中人嚴密把緊嘴巴,不得對外泄露一絲一毫的消息。


    與此同時,好友陸遠也在這時匆匆找上門來,兩人合上門關在書房,對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不住的搖頭歎氣。氣歸氣,當務之急還是要趕快找迴兩人,在消息還未完全傳到燕帝耳朵裏麵之前。


    虞忠德和陸遠商議一番,一致同意隱瞞消息,特別是燕帝和蕭讚,這兩頭是萬萬不能知曉此事的,否則定要掀起軒然大波,虞陸兩家在劫難逃。就算仗著多年忠哲,公然違背聖旨,被定了罪那就是要萬劫不複。


    他們苦心孤詣的隱瞞,卻不知蕭讚早就知道了此事,從陸明風悄悄的開始部署準備,蕭讚就差不多猜到之前虞錦給陸明風的信裏麵的內容。那日蕭讚去找虞錦,就是想看看這個大膽的女人會如何應對他,結果果然沒有讓他失望,虞錦企圖麻痹他,還真的跟著陸明風私奔了。


    收到這個消息蕭讚並沒有太大的意外,麵無表情的聽著手下人對兩人私奔路上所作所為的稟報,蕭讚莫名覺得胸口有種發悶的窒息感,猛地起身來到樓台欄杆處,他眺望著遠方的眸色越發冷戾起來。


    季寒恭敬的佇立在身側,詢問接下來的指令:“將軍,是否讓人立即把他們帶迴?”


    “不,再等等。”蕭讚擺手,“他們如此情真意堅,就容他們‘逍遙’幾日又如何?傳令下去,讓他們嚴密監視兩人,有什麽情況立刻飛書稟報。”


    季寒接到命令下去傳令,空蕩蕩的樓閣欄杆前隻剩下蕭讚一人,對著遠處的起伏跌宕的山巒若有所思,蕭讚放在欄杆上的手指不禁輕輕敲擊起來。


    還沒真正逃出多遠就帶迴來有什麽意思,在他們以為自己逃出生天時再出現把人帶迴,徹底碾碎他們能夠妄想能在一起的希望,這才是他蕭讚會做的事!


    冷笑一聲,蕭讚的眼神裏麵充滿了勢在必得!


    村落裏,虞錦和陸明風已經在這裏待了四五天,那日在吳大叔家裏借宿,傍晚開始飄起的小雨越來越大,到後來已經變成了磅礴大雨。


    這場漂泊大雨直下了三天,山村建在高地沒有過受到雨勢的影響,可進出小山村與外界的道路則被雨勢衝的掩體碎落,道路徹底不能行走,隻能等到雨勢停了以後才能來往正常。


    在這大雨的三天裏,虞錦跟著吳嬸學到了很多以前在虞府學不到的東西,甚至捏針拿線做一套衣衫也不在話下。等到雨停了,山路重新被村民拉來的石塊堆砌起來恢複了平坦,虞錦和陸明風也該離開了。


    虞錦惦記著裁塊布料給陸明風做一身衣服,還有就是在臨走前給吳大叔的家裏麵添置一些東西,兩人商量好去了集市買完所需用品迴來後就正式跟吳大叔吳大嬸告別離開,因此一大早便去了鎮上。


    與蕭讚迎頭撞上完全是措手不及,再次相見蕭讚整個人清減了些,仍舊是黑衣黑衫、一派的俊雋冰冷,配著一張毫無表情的臉讓人輕易不敢放鬆警惕。


    陸明風最先反應過來,牽起了虞錦手腕飛奔,兩人不顧一切的想要擺脫身後人的隨行。在他們身後,蕭讚騎著棗紅色的大馬不緊不慢的跟著,神態悠然的仿佛出來踏青一般。


    雨勢過後土地已然冒出了一些青苗,剛下過雨不久的土地踩上去鬆鬆軟軟的,虞錦慌不擇路的跟在陸明風的身後,心中無比痛恨蕭讚的陰魂不散。


    兩人往一處方向跑去,直到到了跟前才發現這是一條絕路,眼前霧氣飄渺,山坳底下的陡勢深不見底。猛地止住了腳步,陸明風拖住了因慣性還要往前的虞錦的身子帶入懷裏,隨後放開把人護在身後。


    “真精彩啊,你們讓我看的這場好戲。”正前方馬背上的蕭讚冷冷道,“怎麽不走了?如此情真意切,怎麽不幹脆點跳下去,這樣也算是殉情了吧。”


    陸明風怒斥他:“住口——蕭讚,你不要出言不遜!”


    虞錦貝齒不自覺的上下打顫,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她真誠的望向蕭讚道:“蕭讚,你讓我們走行不行?我和明風會一輩子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的,求求你。”


    “錦妹—”陸明風臉色陰沉的轉向虞錦,“他不可能放你跟我離開,你不用如此低聲下氣的求他!我不會讓人把你從我的身邊帶走的,除非我倒下再也站不起來!”


    從小一起長大,虞錦無比的了解陸明風的脾性,這個人說出這番話就是要做到的。正因為如此,虞錦對眼前的陣仗更加的心驚膽戰,蕭讚身後帶來的人必定是個頂個的高手,陸明風怎麽可能抗的下這麽多人的攻擊?


    “說的好!”聞此,唇角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笑意的蕭讚半真半假的稱讚,“既然這樣,不如就讓我的人來替你證明一下對小金魚的真心如何?季寒,把人拿下!”


    蕭讚一聲令下,位於他身後的季寒立刻騰身而起,仗劍衝著陸明風攻擊過去。陸明風飛身迎戰,徒留虞錦緊張的在原地觀看,根本無暇分心顧及蕭讚直直穿過一切投來的視線。


    陸明風跟季寒兩方纏鬥的越發激烈,馬背上蕭讚似乎並沒有太多耐心,抬手示意,他帶來的人更多的加入戰局。這一場打鬥很快勝負盡顯,以陸明風一人之力完全無法抵抗那麽多人的攻擊。


    陸明風身上穿著的白衫逐漸被鮮血染紅,在目睹他不知是第幾次的堪堪躲過攻擊,仍然被人劃破衣衫獻血飛濺時,虞錦尖叫一聲,憤怒的望向馬背上的男人:“蕭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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