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讚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長大後的虞錦,遠遠望去,身穿月牙色軟緞煙羅裙裝的女子溫柔的對身旁人說笑著,氣質溫婉賢淑,眼神裏麵充滿溫暖。


    這樣的一幕落在蕭讚的眼裏,就像是一陣紮在心底多時的刺發作又開始讓他的心髒隱隱作痛,讓他恨不得立即現在就衝上去質問虞錦當年的事情。


    明白現在並不是計較這些的好時機,蕭讚強迫自己扭頭望向前方,任由自己的內心由那一眼開始翻江倒海。她竟然會在這裏?五年後的自己變化巨大,無論如何這個女人應當是認不出他了。


    這麽多年了,蕭讚在戰場上的每一刻沒有忘記過曾經,他無數次的設想過假若有一天打了勝仗,他迴來後應當如何對待當年辱他的那對男女。


    這個問題蕭讚想了很多年,甚至在生命垂危時靠著這個信念強撐著醒過來,後來他由剛開始的名不經傳的小兵一步步的開始屢建奇功,直到坐上今天的這個位置,有時候蕭讚覺得自己應該感激那對男女,沒有他們曾經的侮辱,怎麽會有現在如今光鮮的他?


    好在他終於迴來了,以前那些沒想明白的也不用再繼續費腦的去想了,他隻要按照內心的想法去做即可,不論如何,他都不會讓那對男女卿卿我我的如願生活在一起。


    他蕭讚失去的,亦要他們雙倍奉還!


    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收起腦海裏瞬間風起雲湧的各種念頭,蕭讚陰著臉終於走完了這條使百姓歡唿雀躍的夾道,一路上領兵朝著皇宮出發,班師迴朝的他第一件要做的就是進宮麵聖。


    “戰神”的身影漸漸的淡出視線,原本熱情高漲的百姓們終於從狂熱的崇敬中迴神了一點。周邊的人群陸陸續續散去或清理街道,虞錦也同薛竹菌到了一家找了個雅座喝茶。


    雲水間的茶道是最近幾家酒樓裏麵最好的一個。虞錦之所以帶薛竹菌來到這,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這裏的環境清幽,來到這的客人都是舞文弄墨的雅人居多,不會輕易出現什麽意外。


    雅間裏,薛竹菌不時的小聲抽氣,她的腳在剛才急著圍觀“戰神”的時候扭了,現在虞錦讓人找來了大夫給她看腳,會一點簡略醫術的雲竹正按照大夫的指示給薛竹菌按腳,給她擦活血化瘀的藥。


    “錦姐姐,好疼…”


    薛竹菌雙眼含淚,巴掌大的臉蛋因為疼痛漸變的粉紅,虞錦緊緊的抓著她的手,眼神焦急仍然溫柔的安撫她:“一會兒就不疼了,要不把這淤腫的部分揉開,明天肯定會更痛。菌妹妹,忍一忍。”


    薛竹菌咬牙不說話了,等到那折磨過去重新套上了繡鞋,她撇了撇嘴抱怨:“看來‘戰神’果然名不虛傳啊,我就看了一眼腳就就成這樣了。錦姐姐,你說戰神有喜歡的女子了嗎?”


    “你呀,自己不小心還想賴到別人的頭上。”


    虞錦抬手蔥指點了一下薛竹菌的腦門,“你還打聽人家有沒有心儀的女子,這個我如何知道?不過,蕭將軍一年四季都在軍營,想來應該是沒有的。”


    虞錦完全是理智的分析,薛竹菌聽完雙眼放光,“有道理。錦姐姐,你的那位小郎君不是皇子的得力手下嗎,戰神進了宮說不定他們會有打交道的機會,到時候讓你的小郎君幫妹妹引薦下如何?”


    薛竹菌口沒遮掩,讓虞錦禁不住紅了臉。輕拍了一下薛竹菌的手麵,她眼神遊移的紅著臉否認,“什麽叫‘我的小郎君’,茵妹妹這麽說我可要生氣了。”


    “好好,我不說了。”薛竹菌連忙舉手投降,然後抱著虞錦的手臂撒嬌,“那我們就說定了,這件事你一定得幫我,好不好嘛…”


    薛竹菌撒起嬌來很難讓人真的去拒絕她,虞錦向來不擅長拒絕別人,最後隻得點點頭同意了薛竹菌的要求。在雅間待了約一炷香的時間,虞錦同薛竹菌下樓,上了馬車後先送薛竹菌迴家,再調頭往自己家裏麵趕迴。


    迴到家已經快要午膳時辰了,母親方氏正在大廳坐著,看到虞錦迴來詢問一聲,得知她和薛榮的女兒一起出去了倒是沒說什麽,有驚無險陪著母親用過午膳迴到閨房,虞錦大大的鬆了口氣。


    翻出走之前裝著還是半成品的長木匣子,虞錦又開始一針一線的縫製起來。陸明風這段時間一直去皇宮去的頻繁,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麵了,明天說好一起逛燈會的,她想早一點做好,等到下次見到陸明風的時候就可以給他了。


    入夜時分,散發著淡淡香味的核桃般大小的香囊終於做好,這裏麵有除了花樣意外還有虞錦特意裝的幾樣珍貴的中藥藥材,可以起到安神和驅蟲的作用。


    放好香囊在盒子裏,虞錦伸了伸懶腰,讓還在守候的兩個大丫鬟給她更衣洗漱,上床後心滿意足的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虞錦就收到了陸明風小廝定安送來的書信,信裏麵陸明風約她在老地方見麵,晚上一起去放河燈。一整天都在思念中度過,好不容易到了晚上酉時,虞錦和母親打了個招唿就迫不及待的出府了。


    這些年虞錦和陸明風來往虞陸兩家人都是看在眼裏的,虞忠德和陸遠也早已經把彼此當成了未來的親家,隻是方氏舍不得女兒那麽快出嫁,始終不放口說嫁女兒的話。


    方氏目送虞錦離去的背影,歎了口氣心想女兒真是大了留不得了,看來她得找個合適的時候和老爺提提虞錦的終身大事了,兩個孩子兩情相悅,她不該再橫加阻攔。


    虞錦倒是一點也沒想到身後的母親會想那麽多,出了府以後的她讓維邦駕車趕往洞心湖那裏的八角亭,那是她和陸明風約好會麵的地方。


    她趕到地方時陸明風已經在那裏等候了,身著鴉青色暗紋的刻絲袍子,腰間用係著一個用紅絲線編製綴著的瑩色玉佩,陸明風風度翩翩的佇立在岸邊,不知引得來往的姑娘悄悄的偷看了多少迴。


    四周都是臉上掛著笑容奔走的人群,交談聲和小販的叫賣聲混合在一起,更顯得這裏熱鬧非凡。湖裏各色的花燈爭相漂流,遠遠望去如同頭頂夜空流動的星河,像是察覺到虞錦的到來一般,陸明風緩緩轉過身來。


    “錦妹,你來了!”視線觸及精心裝扮過趕來的虞錦,陸明風抬腳快步向她走來。


    雲竹和秀竹早已經識趣的走遠了,被陸明風充滿情意的目光注視,虞錦強忍羞澀點了點頭,“來了,你在這裏等很久了?”


    “是啊錦妹,我的手都是冷冰冰的,你說你該怎麽補償我?”吩咐定安等人不用在這裏伺候,陸明風雙目含笑道。虞錦覺得臉上慢慢的升起了溫度,望見陸明風壞笑的眼神,她有些手足無措。


    陸明風一雙桃花眼璀璨晶亮,有意逗弄她想看她含羞帶怯的模樣,最後惹得虞錦惱羞成怒,轉身往街道熙攘的人群裏麵快步走去。


    “錦妹,等等我——”


    人群擁擠,擔心虞錦的安全問題,陸明風連忙在後麵追了上去,一麵壓低聲音賠罪,一麵承諾一會兒給虞錦買最好看的花燈,做低伏小的討好虞錦。


    兩人本來就幾日未見甚是思念,這一個小插曲很快過去,快速和好的兩人沿街閑逛,偶爾對視都飛快地移開目光,彼此心裏充滿甜蜜和歡喜。


    到了一處小販販賣花燈的地方,陸明風讓虞錦在原地等他,他買完花燈去去就迴。虞錦聽話的在原地等候,不一會兒看到陸明風提著兩個鴛鴦式的燈籠出來衝她遙遙揮手,虞錦揚起一抹笑容向他奔去。


    “嘩——”就在這時,洞心湖的對麵遠處不知是哪戶有錢人家的大戶在放煙火,煙花衝飛時發出短促的唿嘯聲起升至高空中炸裂開來。瞬間無數個似星辰般的美麗煙花銀點點曇花一現,照亮了漆黑的夜幕,渲染的周圍的一切美輪美奐,引得周圍的人一陣歡唿。


    所有人都開始朝著洞心湖的方向快速湧去,虞錦和這些人的要走的方向恰好相反,身為女子的她身形矮小,根本無法穿越人群抵達陸明風的身邊,隻能隨著擁擠的人流身不由主的向後退去。


    人群熙攘,待到人群散去,空蕩街道早已不見了虞錦的身影。陸明風焦急不已,他十分後悔留虞錦一個人在原地等他,現在錦妹孤身一人不知在哪裏,若是出了什麽事他絕不會原諒自己。


    腳尖輕點,他飛身上了房簷搜尋虞錦的身影。搜尋無果,陸明風運氣周身,身輕如燕掠過幾處房簷,直奔洞心湖的方向而去。


    方才人群奔走,隨著人流退走的虞錦終於在街道的拐彎處奮力的擠出人群奔到了一處房簷下。靜靜的等待人流過去,擔心陸明風在焦急找她的虞錦按原路返迴,走了一段路途迴到原來地方,這裏已經不見陸明風的蹤跡。


    幾乎所有人都去了洞心湖,方才熱鬧的街道隻有寥寥的攤販。冰冷的夜風不斷吹來,行走在冷清的街道虞錦不禁抱緊了雙臂,想要快點找到陸明風的她腳下步子越來越快,一不留神踩到了身下裙擺,身子不受控製的往前衝去。


    驚唿一聲,自知逃不過一跤的虞錦閉緊了雙眼。


    但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她感覺自己被人接住了身子,來人胸膛寬厚溫暖,雙臂孔武有力的托在她腰間。摸著手中的不同凡品的的柔滑布料,虞錦心中一喜,睜開雙眼欣喜道:“明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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