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二次被押進殿,監斬官怕遵了娘娘令而又怕違了聖上之命,無奈之下隻好重新又象征性地為他加了根繩索套在脖子上。

    王妃娘娘一見愛婿,立即起身就要去扶他一把,但轉念一想不可操之過急,且看老家夥審了案子再說,不成想他還會動刀動槍的要殺人不行?到那時再和他拚命不遲。

    “殿下所跪何人?”大越王右手捋了捋他那幾根稀疏的黃胡須,沉下臉說。

    “前頭已經說過,恕不重複。”小太監反倒是換了一副嘴臉迴話。

    “問你呢?”大越王提高了嗓門。

    “不說也罷,說了你又要殺我。”小太監有丈母娘撐腰,牛氣了許多。

    “好好,你照實說吧,孤王不殺你。孤家且問你,你既然是駙馬,公主必定說過她父王的事,那你說說孤王腳心裏長了兩種什麽物事?”大越王的態度好了許多。

    “梅兒沒對小婿說過她父王的腳心裏有啥,她倒是說過父王頭腦後頂上有塊怪骨頭。”小太監有板有眼的說。

    “什麽什麽,有塊骨頭還是怪骨頭,那不是成了三國名將魏延的反骨了嗎?”大越王頓時麵紅過耳,一張黃臉變成了黑臉。心想氏梅丫頭在哪兒找了這麽一個傻女婿,這不是當場出老丈人的醜嗎?

    “父王差矣!”小太監搖搖頭說。

    “你別要茶葉了,你說不清楚再胡說八道編造慌言擾亂人心,孤王還是要殺你的。”大越王搪塞道,他也是想給小太監找個台階,讓他把剛才的話想法收迴去。

    小太監解釋道:“父王有所不知,您老人家頭上的骨非是一般的骨頭,乃是神骨,古書上叫作‘獨角神獸’。”

    大越王臉上的顏色好看了些,但仍是餘怒未息,反譏道:“獨角神獸也是獸呀!”

    “非也!”小太監侃侃言道,“獨角神獸乃是龍的一種,父王頭上的骨頭乃是龍角!”

    大越王聽到有此一說,頓時龍顏大悅,開懷道:“啊啊,我說呢,怎麽我頭上就長了個別人沒有的東西?原來是龍角啊!聽賢婿如此一說,分明是氏梅公主的駙馬不假,快快起來說話。”

    “王爺且慢,休聽這北方小子妖言惑眾!”武將隊裏終有人說話了。

    大越王朝下一看,原來是兵馬副帥兼兵部侍郎秦會聲秦大將軍,此秦身長九尺、頭大如鬥、麵黃似土,外號人稱賽叔包,不用雙鐧,善使兩把大斧頭,座下黃鬃烈馬,有萬夫不當之勇,乃是大越國第一猛將。前張氏兄弟把握朝政,老秦雖高據兵部二把手,但敢怒不敢言。今晨聽人說一個北方小子不費吹灰之力一時三刻殺了三尚書,後一打聽才知是他們兄弟自相殘殺,遂嘿嘿冷笑一聲,知是自己機會到了。此時不出手何時才是頭?成竹於胸,上朝之後也不做聲,單看大越王如何處置此事。方才見王爺欲草草結案,心上不服,出班伏地磕頭叫道:

    “王爺此事不可,不能白白便宜了這小子!”

    王爺不悅,但又礙於他武功超凡不便動怒,三張死了之後他就是老大了,因而壓了壓火氣,冷冷問道:

    “依將軍之意該如何處置?”

    賽叔包趴在地上言道:“王駕千歲,不可輕信此人,他手中未有任何憑據,隻靠一張俏嘴說他是駙馬就是駙馬了?倘若氏梅公主日後再帶一位駙馬歸來,王爺的老臉往哪兒擱?既然他曾為北朝兵馬大帥,必然有些本事,不如小將和他比較一番,看看他到底是什麽貨色?”

    小太監站在旁邊,聽罷此人一通不倫不類的言論,心中不由暗自發笑:這人的壽數大致也快到頭了。遂又想:丈人身邊怎麽用了些這樣的人,大越王本人說話不算數,王家來個親戚還要底下的臣子們說三道四?幸虧張高壽先死了,否則他決不可能活著出了這座大殿。

    老王拿不定主意:如恩準比武,眼見女婿不是對手,光瞅塊頭就不是一個檔次哩。如不準又怕引起文武百官的騷動,正猶豫不決時,小太監好像自言自語道:

    “比就比,誰怕誰呀?”

    老王爺側首問駙馬,道:“阿仔呀,你敢和他比武,那可是性命攸關的事啊!你看他的那個頭,而且秦將軍力能舉鼎,武功蓋世,你可不要後悔呀?”

    “不後悔!死就死了怕個鳥呀!”小太監頭也不抬的說。

    老王爺也有心試試駙馬爺的真本事,見說便道:

    “既如此,明日演兵場比武,除了秦將軍還有要和駙馬郎見高低的統統報上,到時按順序進行。若是駙馬被殺,那是他藝拙命短,怪不得哪個!”

    賢王妃在一旁目瞪口呆,眼見女婿瘦瘦弱弱的,如何是那個賽叔包的對手?再要說話,但是老王已經傳旨,隻好暗暗著人悄悄為駙馬爺料理後事罷了。

    第二天一大早,演武場四周人滿為患。大越王和他老婆及文武百官最後到場,但是卻占了最好的位置。周圍均有武士把守,而且每位高官座位前還有個小茶幾,上麵擺滿果品、小菜及酒水之類。大越王身為一國之主,自然待遇更優,除了品茶飲酒,還有宮女侍候。苦了的隻是王妃一人,她本不想來看,但又放心不下,隻得硬著頭皮前來親眼目睹女婿是如何慘死的,到時也好給女兒也有個交待。

    小太監人俏馬駿,白盔白甲騎白馬,銀槍在手,氣宇軒昂,威風淩淩,儼然小羅成在世、趙子龍重生。秦會聲雖然雄壯,頭大似熊,體笨如牛,兩把斧頭執在手中,宛如一個砍柴的胖大樵夫。兩下一比對,小太監人品上就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上風。

    賽叔包性子急,恨不得一口吞了小太監,加上又是在自己地麵上,耀武揚威,不等王爺傳令,便催動座下黃鬃馬,掄起雙斧哇哇怪叫著直朝小太監迎麵撲來。

    小太監身經百戰,豈能把這個草包放地眼裏?但戰場畢竟是戰場,稍有不慎將會鑄成終生遺憾,因而也暗暗加了些小心。

    秦會聲三板斧撲空,力氣損耗了一小半,氣勢也挫了一多半。心裏納悶:這小子人倒挺機靈,怪不得當過北朝的三軍大元帥,看樣子不是拿錢買的。

    賽叔包砍了三斧頭,王妃娘娘心頭撲騰了三撲騰,她就怕哪一斧頭砍了女婿的頭去,她女兒這一輩子該靠誰呀?她雖然不懂武功,但也不由暗暗埋怨女婿,俗話說先下手的為強,為何不動手呀,老秦身長力不虧,他的斧頭又重,阿潘這不是等死嗎?

    小太監此時已對秦會聲的功夫了若指掌,之所以沒有立刻要他的小命,是因為想要借此機會在大越國的演武場上展示一下自己的絕世武功,順便讓這個夜郎自大、不可一世的家夥知道什麽叫天高地厚、天外有天。也是因為小太監的後發製人,才讓老丈母娘擔了一份閑心。

    秦會聲不知輕重,還以為是小太監怯場呢!遂輪開兩柄大斧頭,左一斧右一斧,一共耍了三十六板斧。然後再看倆人:一個是汗流如洗,氣喘如牛,一個是麵不改色,蓄勢待發。小太監微微一笑,道:

    “兒子,這又不是趕廟會,著哪門子急呀?去吧,找地方歇一會再來,老子等著你。”

    秦會聲哪兒受過這種氣,黃臉立刻變成黑臉,大叫一聲:

    “老子和你拚了!”

    小太監再不給他機會,長槍一甩,撥開雙斧,然後“唰唰唰”一連三槍刺出。

    賽叔包成了賽草包,左遮右攔,顧頭難顧尾,丟盔又棄甲,活像一隻騎在馬上打擺子的大狗熊。

    賢王妃在看台上長籲一口氣,暗讚:這就是了,女兒果然眼力不差!

    小太監突然改了主意:殺人不一定是最好的策略,能馴服就馴服,而且這員莽將沒準以後還將會是個有用之人。這樣一想,他手中的長槍在空中一舞,頓時猶如蟒蛇翻身、巨龍擺尾。白龍駒馬助人勢,“噅噅”嘶鳴,潘又安人仗馬力,槍尖一次次帶著風聲直奔秦會聲的麵門而去,蜻蜓似點水未點水,瞬間複又收迴。

    如此這般,秦會聲終於忍不住“啊呀”一聲,扔掉雙斧,撲嗵從馬上跌下,迅速爬起,雙手抱拳,麵紅過耳,喏喏衝小太監愧聲言道:

    “駙馬爺乃是神人,小將認輸了!”

    眾人歡唿,秦大將軍尚且如此,哪個還敢再上?大越王遂傳令比武結束。

    翌日早朝,有執事太監奉旨宣詔,曰:

    “丞相張高壽不慎因驚嚇故去,其缺由世外高人、大越國賢者黃冠果接任。秦越生(本為會聲,秦與檜不宜,小太監勸其改了名字)升為兵部尚書,洪河灣任吏部尚書,藍水清任刑部尚書,以下官員各有獎賞……

    另發大軍三萬,由兵部尚書秦越生為先鋒,吏部尚書洪河灣、刑部尚書藍水清為副先鋒,三軍統歸駙馬潘又安元帥節製,北上伐逆,助天朝鋤奸反霸……欽此”

    小太監辭別嶽父嶽母,擇吉日發兵。過烏龜鎮補充糧餉、越蓮塘鎮增添兵馬,這一日眼見到了海州城,小太監令張保保、王橫橫前去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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