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就難在小太監這次出兵是秘密行動,事前並未通知各州府衙門,事後也不能讓這支神秘的部隊走露半點風聲。這裏打得熱火朝天,官軍地方部隊不可能坐視不管,最後小太監的“迎親隊伍”終將要被暴露在世人麵前。

    小太監召集胡三、華世雄倆人前來商議。胡三心生一計,道:

    “須如此如此。”他俯在小太監的脖子上耳語了一番。

    小太監問道:“哪個出戰合適?”

    胡三低頭沉吟片刻,開口言道:“按理說大哥你最合適,就怕這位帶兵的頭兒認識你,怕引出麻煩。朱林宗出手太狠,要死的容易要活口難。此處武功最高的就數尹天雪嫂嫂了,不過她也是個狠角兒,生擒活捉的本事不行。不如先讓天雪兒嫂嫂和那位官軍頭兒抵擋幾個迴合,然後再派天山雪兒嫂嫂撒繩子拿人。”

    小太監道:“如此最好,那就快布置行動吧!”

    官軍這邊帶隊的乃是海州刺史王友符,年約三旬左右,獅子頭豹子眼,身高體壯,相貌堂堂。王將軍祖籍甘肅臨洮,本為羌人,其父投軍投在先皇爺時金城關太守左振宇之麾下,左太守見他是個人物,武功貌相一樣不差,遂上報朝庭封了他一個金城巡城史。老王忠心耿耿,屢立戰功,從西北輾轉江南,最後病死在海州任上。有子王友符承襲父位,坐享其成,靠父輩的庇蔭,一舉登上皇封的五品武職官位。奈何這個王友符武功尚可,品行太差,雖為刺史高位,卻不思忠心報國,整日和一些權貴、豪門、商賈、妓館的人混在一起,聲色犬馬,歌舞升平,杜水生便是他的磕頭兄弟之一。杜水生乘亂逃出之後,立即去刺史官邸求救,王友符聽說這夥人厲害,這才派了兩千人馬的大隊伍前來彈壓。

    小太監這邊雖然人少,但是占據了有利地形,大門盡管被朱林宗砸了個窟窿,牆壁卻是異常堅固。牆高一丈有餘,牆頭尤如小城牆一般,來迴還有兵丁巡遊,王有符想攻,急切間無從下手。正猶豫間,突然大門響處有一員驍將衝出,白馬長槍,一身亮銀盔甲,麵似桃花,烏發如雲,也不搭話,挺槍直取王友符,不用問來將正是尹天雪。

    王友符本不把這員女將放在眼裏,但也不能拿自家的性命開玩笑,急忙催馬上前,揮刀接住。

    有道是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戰未數合,王友符隻覺兩眼發花,雙臂僵硬,頭暈腦漲,手心裏冒汗,隻有招架的功,哪裏有還手的力?老王不由得暗自惴忖:心想這還真是小破廟裏出大神,水池子裏中冒出個大王八,別說海州城就是滿朝文武當中有這等武功者能有幾人?想歸想,戰歸戰,王友符心裏明白,不是這女將手下允情,他十個王友符也歸天見他老爹去了!

    不說王友符狼狽,尹天雪一杆神槍早已把對方緊緊罩住,老王若想逃跑誓比登天。不是主帥早有交待,王友符的名前名後也就該換了稱唿了。或者是死鬼王友符,抑或是王友符為國殉難,等等。

    隨來的官軍雖眾,奈何不敢出手相助,生怕傷了主將性命,這個責任誰負?

    不等尹天雪退下,忽然大門洞開,又有一將奪門而出。尹天雪見狀輕輕往旁邊一閃,後來的女將一張天網撒下,把個王友符如像包棕子一般裹在網中。然後將繩子的一頭縛於後馬鞍橋上,也不管王友符受得了受不了,跌輕跌重,打馬迴頭便走。

    可憐身高馬大的一位海州大刺史,大小也算是個有名姓的封疆大吏,瞬時之間從馬上一頭落下,當場摔了個鼻青臉腫,被女將尤如拖死狗一般拖進杜家大門裏去了。

    林如貴、齊光元兩個,帶人把王友符從繩套裏拽了出來,又拿細繩綁定,吵吵嚷嚷地送押到大廳裏。

    小太監急忙下階相迎,並親去其縛,嘖嘖言道:“你們這些人哪,怎麽辦事這樣不牢靠,我讓你們去把將軍請來好好商談一下,卻是如此拿來,真是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呀!如不是看在將軍的麵子上,我定讓你們一個個有好看!”

    王友符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聽人家好言好語,他發作不是,不發作不是,嘿嘿幹笑兩聲,不尷不尬道:

    “先生,這不管他們的事,小將實實不知先生此來有何公幹,也是來想打聽打聽。這塊地麵由我說了算,如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還請先生言語一聲。”

    小太監道:“好說好說,這就是不打不成交了。將軍請坐,請上座。”

    王友符不摸這些人的底細,不敢枉自尊大,況且剛剛又被活捉了一迴,陪著笑臉說:

    “先生不必客氣。”

    有人過來拿了把濕毛巾,遞給王友符胡亂擦了兩把。

    酒水菜肴都是現成的,小太監帶得有大師傅,不一會便整了一桌上等酒席。胡三、華世雄作陪,小太監端起一杯酒,站起來雙手舉起,笑道:

    “將軍受驚,都是我的下人辦事不周,我先幹為敬。”

    王友符不敢怠慢,跟著也站起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抹抹嘴,說:

    “如先生所言,不打不成交,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本州城地麵不幹淨,常有些毛賊滋事,先生倘是有用著兄弟的地方就說話,這點力氣還是有的。”

    小太監道:“那是自然,縣官不如現管嘛!既是到了將軍的地麵上,斷不了麻煩你的。”

    王友符是個聰明人,他斷定這夥人大有來頭,杜家門裏是輕易進得來的?教頭老怪不說,就是杜小倌兒也有萬夫不當之勇,如今老怪不知去向,小杜讓他們生擒活捉,自己一員皇封的五品大將也做了俘虜。看破不要說破,先放下架子和這些人慢慢勾通,日後再探他們的實底不遲。於是王友符笑問:

    “不知先生是做何生意的?”

    “慚愧得緊!”小太監端起一杯酒,旁若無人的自飲了,說,“做啥生意,淨做些別人不會做、不敢做的生意,無非是強賣強買,明搶暗拿,偶而殺幾個人玩玩的事也是有的。你看我這一不小心,生意還真讓我做大了,如今手頭上不瞞你大將軍說,至少也有這個數字呢。”

    小太監說話間豎起一根手指頭。

    王友符不知他那根指頭具體比喻的是啥數目,心想反正少不了,一萬不可能,一百萬大了點,大約有十萬兩銀子的底數吧!王友符左思右想不合適,眼前這人如果不是大有來頭,能混到這般地步?早讓官府給滅了。心裏藏了好大的疑團,憋又憋不住,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先生莫非朝中有人?”

    小太監稍稍一怔,左右瞅瞅,故裝神秘道:“既是將軍動問,我也就不瞞你了,王書貴王老丞相是我嫡親娘舅。”

    “我說哩!”王友符恍然大悟道,猛想起一件事,又說,“哎呀先生,如此說來我和你還真有些緣分哩!”

    “緣分,有何緣分?”小太監端起酒杯怔了怔。

    “尊舅王丞相和我一姓,家中伯母自然也是王姓了,碰巧小弟也是姓王,你說這不是緣分嗎?”王友符極力討好說。

    小太監點點頭道:“如此說來,倒是於理不差,我高攀了將軍,日後還得托王將軍多照顧小弟哩。”

    王友符擺擺手道:“你我是表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按說你家伯母我該稱姑母哩,以後就不用這麽客氣了。”

    小太監隨口搭話道:“也是也是。”

    “適才間那兩員女將好生厲害,不知她們是表哥你的什麽人?”王友符幾杯酒下肚,忘了自己的身份,把一個比他至少小十歲的毛頭小子稱起了表哥。

    “那是賤內。”小太監說罷又補充道,“是我的兩個老婆,讓將軍見笑了。”

    “哎呀哥哥好福氣呀,竟娶了這樣美貌的倆嫂嫂。能否請出來讓兄弟再認真瞧瞧?”

    小太監道:“這有何難?來人,叫兩位夫人進來給王將軍敬酒。”

    小太監話音未落,尹天雪和天山雪雙雙飄然而至。換了裝的倆雪兒比方才在陣上自是更有許多不同,一個是烏發高挽,一個是黑絲垂肩,一個恰如珤池玉女,一個酷似月中娥仙。兩位嬌娘,嫋嫋婷婷,輕搖碎步,眼含春色,麵帶微笑,紅唇中露出玉齒,微微彎下身子,輕輕道一聲萬福。此時哪裏還有一絲半分臨場擒敵、上陣廝殺的巾幗英姿?分明就是閨中處子,待嫁的繡女啊!王友符看得呆了,魂兒都讓勾去了,見倆女對他施禮,頓時就亂了方寸,手忙腳亂地站起來,然後又一躬到地,畢恭畢敬道:

    “感謝兩位表嫂!”說出來有些後悔,他也不知道要謝什麽?

    正在這時,突然外麵亂吵亂嚷。小太監喝問因何事喧嘩,有士兵進來報告說:

    “主人,那個姓杜的帶頭鬧事,說是如不放迴他們的主將,就要打進來了。”

    “媽的,老子在這兒和我大哥喝會兒酒,也不讓能夠人清閑?”見了嫂嫂,稱唿又換成大哥了,王友符怒氣衝衝的罵了一句,然後迴頭又笑說,“大哥稍等,我去去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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