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越拿開捂著緹寧唇的手,大掌一路往下,慢慢握住緹寧纖細的手腕,讓她可以出聲,但是自由依然控製在他手裏。

    熟悉的氣味包裹著緹寧,捏著她手腕的指腹帶著薄繭,好像比起她曾經感受過的更加粗糙,磨的她纖細白嫩的手腕有些酥癢。

    他最近練武很勤快嗎?

    裴行越仿佛不滿緹寧的走神,握住她的手腕一用力。

    她哆嗦了下,努力讓心情冷靜下來:“四堂兄,好巧好巧啊,沒想到你你也在這,你是來賞畫的嗎?”

    裴行越緊緊地桎梏著緹寧,下顎抵靠著緹寧的額頭,動作溫柔繾綣,不答反問:“還記得我臨走前對你說的什麽啊?”

    阿寧,乖乖等我迴來。

    緹寧一下子迴憶起那天夜裏他在床邊說的那句話。

    心像是被什麽戳了下,緹寧深吸了口氣,“四爺,這不是天意弄人嘛,我現在已經是公主了,上了皇家玉碟,和你一個祖宗,你祖父還是我祖父呢,再說了,你父王應該和你說清楚了。”

    這番話好像激怒了裴行越,他盯著緹寧的目光越發漆暗,像是要摧滅她一般,握住她手腕的大掌也不自覺地加大力道。

    緹寧手腕越發疼了,見裴行越還目光不善,她又怒又怕道:“你弄疼我了,你放開我!”

    裴行越頓了下,他低頭看向緹寧被他抓住的手腕,慢慢鬆開了她。

    緹寧鬆了半口氣,“你真的想當我妹妹?”耳邊忽然響起這樣一道聲音,緹寧聽不出其中的感情,她隻是覺得有點冷,還有些熱。

    一半像是被火燒,一半像是被冰澆。

    緹寧沉默了下:“不是我想當你妹妹的問題,而是我已經是你的妹妹了。”

    他聞言,繼續死死地盯著緹寧黑乎乎的腦門。

    緹寧定了定神,她想,是時候和他說清楚了。

    以前她是可憐無助的小孤女,如今她是當今公主,陛下愛女,她不需要虛與委蛇了。

    緹寧清了清嗓子,告訴自己別怕,她抬起頭,房間內視線昏暗,緹寧望著裴行越那雙的眼睛,那雙她有些害怕但是異常熟悉的眼睛,真心實意地說,“四爺,我感激你對我的幾次救命之恩,但是捫心自問,你和我性格也不合……”

    她握了握拳頭:“何況我們都是兄妹了,四爺,我們就好聚好散吧,你做你

    的臨西王世子,我做我的昌樂……”

    隨著一個字一個字從緹寧嘴巴裏說出來,裴行越的目光愈發漆黑幽暗,到了最後,已是黑乎乎的一片,宛若無底深淵。

    他對著緹寧,輕輕地扯了扯嘴角。

    緹寧敏銳地覺得危險,她轉身想跑,一隻手生出來緊緊圈住她的腰肢,緹寧猛地慌了,“你放開我,裴行越我警告你,我現在是公主,不是小可憐了,出宮還有我父皇派的暗衛,你如果敢欺負我,你吃不了兜不走!!!!”

    不知道是哪個字戳中了裴行越,橫在她腰間幾乎要勒死她的手忽地慢慢鬆開,緹寧大鬆了口氣,這個時候,低聲沙啞的聲音從她背後傳過來。

    “阿寧說的對,我隻是個世子而已。”他溫熱的唿吸噴灑在緹寧脖間。

    然後他慢慢拉開和緹寧的距離。

    緹寧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不知過了多久,背後有腳步聲響起來,先是很近,而後越來越遠,緹寧鼓了鼓氣,扭頭看去,卻見一個黑色的人影在前方櫥櫃上做了什麽,然後一道暗門出現,那個背影走了進去。

    見裴行越離開,緹寧渾身一軟,她忽略掉心裏那絲絲不舒服的感覺,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看向倒在門口的香蘭。

    緹寧叫了好幾聲香蘭,幾個唿吸,香蘭悠悠轉醒。

    “唉,姑娘,我這是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你就突然倒下了。”

    香蘭起身,目光轉了一圈:“姑娘,那個買你畫的人呢?”

    “你突然暈了,他差人去找大夫了,既然你醒了,我們走吧,迴宮去找太醫給你瞧瞧。”

    緹寧沒心情繼續留在紅梅齋。

    等出了包廂,緹寧把這番話告訴了卓雲益,卓雲益道:“我送你迴去。”

    緹寧搖搖頭;“你在這兒逛吧,我自己迴去就成。”

    話罷,也不給卓雲益開口的機會,帶著香蘭,轉身就走了。

    卓雲益欲言又止地看了緹寧一眼,又扭頭看了眼牆上的畫作,指不定下次來就被誰買走了。

    他略一猶豫,便沒有追上去。

    緹寧迴宮給我香蘭請了個太醫,怕萬一今天有什麽後遺症,沒問題檢查一下也不是什麽壞事。

    她讓宮女們下去,自己坐在房間裏,腦子裏不停閃過裴行越的影子,緹寧閉上眼睛。

    她是公主,背後站著皇帝。

    裴行越再變態再聰明在權勢麵前也是個小螞蟻。

    所以,別怕他。

    轉眼就到了晚膳。

    緹寧暫時收拾好了心情,瑞草正準備擺膳,外麵傳來太監的行禮聲,“奴婢拜見陛下。”

    緹寧聽見聲音,理了理發髻衣裳後走出去,皇帝裴隆三兩步到了門口,緹寧福了福聲,“父皇來了,兒臣讓他們一起擺晚膳。”

    裴隆政務繁忙,但也時常來陪她用膳,所以緹寧對此駕輕就熟。

    裴隆他望著緹寧那雙熟悉的眼睛,嚴肅了整天的臉終於有了點笑意,“好,聽說你今天又和卓雲益出去了,你們相處的怎麽樣?”

    “卓公子畫技過人,和他在一起,總是能收獲良多。”

    “你們之間就隻是聊畫畫?”

    裴隆抬腳進了膳廳,緹寧聞言奇怪道,“不然聊什麽?”

    裴隆看了眼緹寧,正準備開口,忽然一陣天昏地暗來襲,身體不由得搖晃了兩下,緹寧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父皇……”

    裴隆想接著緹寧的力氣站穩,“朕沒……”事字還沒說完,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旁邊倒下。

    半個時辰後,裴隆悠悠轉醒,太醫緩步退下,見竟然是在緹寧的宮中的偏殿裏,裴隆趕緊坐起來,未出嫁的公主住在後宮正常,但身為父皇,卻不好長留在女兒宮中。

    雖然後宮定是傳不出風言風語,可他怎麽能讓他的女兒再受一點委屈。

    孫公公見狀上前去攙扶裴隆。

    緹寧站在旁邊擔憂地問:“父皇,的身體……”

    “父皇老毛病了,沒事。”裴隆不在意地說。

    緹寧想著剛剛裴隆突然暈倒,身邊的孫貼身太監雖然慌亂,但不震驚,就連太醫也是熟練的施針,好像的確是老毛病,她微微放了心。

    見裴隆要離開,緹寧道:“父皇,你還沒吃晚膳呢,用了晚膳再走吧。”

    裴隆朝著窗外瞧了瞧,天空還有暮色,他看著那張和那個人有四五分相似的臉,實在沒法拒絕:“你也沒用晚膳吧,叫他們上晚膳。”

    晚膳的時候,見裴隆胃口挺好,緹寧又放心了一點,於公,裴隆也算是盛世明君,於私,裴隆是疼她的父親,緹寧希望他能長長久久活著。

    緹寧給他盛了湯,裴隆看低頭看了眼湯,忽然問道,“阿寧,

    你也見過幾個堂兄了,你覺得誰最適合太子之位?”

    緹寧拿筷子的手一抖,“這國家大事……”

    裴隆笑了兩聲,“當爹的想聽聽女兒的看法,不礙事。”

    緹寧舔了舔唇,見裴隆是真想聽,她也就直說了:“河西王世子心不在太子位上。廣陵王世子雖然有心,可為人不堪。晉北王世子心太好耳根子太軟,是個好人,卻很難當個好國君,他們三個兒臣覺得都不在父皇的太子備選中。”

    裴隆讚同道,“阿寧說的對,還剩三個。”

    緹寧清了清嗓子,”江東王世子文武雙全,聽說父皇交給他的任務都能圓滿完成,是個有能力的人。淮陰王世子不必說,賢名宣揚,朝臣百姓們都認為他是個明君。”

    說完前五個,緹寧在最後一個頓住了,她偷偷瞥了眼裴隆,“至於,至於臨西王世子,他……”

    ”他怎麽樣?”

    緹寧憋了半天,咬牙道:“他很聰明。”

    如果裴行越當皇帝,哪個官員撒謊他瞟一眼就看出來了,挺能提高行政效率。

    緹寧真好奇他眼睛和她有什麽不同。

    聽到緹寧這樣的評價,裴隆歎了口氣,他沉默了片刻道,“他就是太聰明了。”

    緹寧心裏一咯噔,她看向裴隆,裴隆仿佛就是閑談起一眾子侄,聊完後便自然而然換了個話題,“過段日子便是父皇的生辰了,你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見他不說世子們了,緹寧也不想繼續討論。她實誠地搖搖頭,”沒想好。”

    ”你竟然還沒想好?”裴隆佯裝動怒。

    緹寧趕緊笑道,“父皇待兒臣這麽好,兒臣太貪心了,什麽都想送給父皇。”

    “你對我這麽好,我太貪心了,什麽都想送給你。”

    一瞬間,記憶被拉迴從前,裴隆失神片刻,他收迴神,便望見眼前那雙熟悉的眼睛,手握天下權勢滔天的帝王心裏忽然襲來一陣巨大的空虛。

    一股讓他窒息的空虛。

    他定了定神,如二十年前那般笑著迴道,“那你可要好好想想。”

    “當然了,父皇放心。”

    ***

    轉眼,便到了裴隆的生辰,皇帝的生辰自然非同凡響,被稱為萬聖節。當日皇宮外會有與民同樂的燈會,皇宮內則會有一場華美盛大的宮宴。

    勳貴清流,皇族

    宗室,盡至於此。

    緹寧這段時間觀察了下裴隆,除了那天突然昏迷,後來一切正常,緹寧稍微放了心。除此之外,這大半個月她也沒出宮,一直蝸居後宮,也因此沒見過裴行越,可今日宮宴,他定然是要進宮的。

    想到著,緹寧吐出一口濁氣,抬腳去了禦書房,把她的生辰禮送給裴隆。

    皇帝是什麽都不缺的,緹寧便送了最能代表她心意的東西。

    及至緹寧走後,帝王攤開緹寧的畫卷,默了半晌,他微不可見的笑了下,“你的女兒送的禮物可比你的要討喜多了。”

    孫公公看著帝王眼裏的滾動的晶瑩,垂下了腦袋。

    眼看到了正午,緹寧去舉辦宮宴的泰和殿,她去的時辰有些晚了,是以人到了大半,身為公主,她的位置自然距離龍座很近,而她對麵,便是各位世子爺。

    緹寧抬眸看了眼,正對著她的便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競爭者江東王世子裴行綽,而他的旁邊,便是一身世子朝服清雅俊美的裴行越。

    緹寧連忙收迴視線。

    裴行越仿佛並沒有注意到緹寧的小動作,他溫和地和身邊的人交談著,身邊人是他的堂弟,也是出了名貪圖享樂做事不過大腦的裴行豐。

    裴行越見緹寧入座,他壓低聲音道:“四堂兄,對麵那位便是我們新鮮出爐昌樂堂妹,擔得起京城第一美人的稱唿吧?”

    裴行越聞言,漫不經心地抬眸往對麵看了過去。

    緹寧今日也是盛裝打扮過的,一襲寶藍色的宮裝勾勒出不細細的腰肢,隻是她低著頭,讓人瞧不見那張嫵媚動人的臉。

    他望著她的方向,笑的越發溫柔,“擔的起。”

    發現好像有人在看自己,緹寧下意識抬頭望去,然後撞進一雙深邃的茶色眸子裏。

    裴行越見狀,不僅沒有移開視線,反而衝她笑了笑。

    緹寧咬了咬牙,盡可能雲淡風輕地扭過頭。

    裴行豐看到了緹寧看過來的那一眼,雙眸剪水,雪膚花容,他遺憾地歎了口氣,“可惜她成我們妹妹了。”成了妹妹以後隻能看著她嫁給別人。

    裴行越聽罷,緩緩地低下頭,白玉鑲銀酒杯裏的他形單影隻,他唇角微微翹了翹,神色愈發清雅溫良。

    他的語氣像是呢喃又像是感慨,他毫不在意地說:“妹妹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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