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

    劉鳴黑著臉推開了朱聽燕的房門,朱聽燕渾身一驚,猛地站了起來,她見劉鳴臉色不好,擠出笑走過去,“夫君,你迴來啦。”

    劉鳴冷冷地看她一眼,命令道,“你現在去做十份棗泥糕,不準別人幫……”他皺了下眉,“算了,還是我親自監督你親手做十份棗泥糕。”

    “棗泥糕!”朱聽燕臉上青白交加,“是不是絲絲要求的?”她想起那日讓緹寧做棗泥糕。

    既然知道裴行越是世子爺,朱聽燕她願意認錯。可是一想到緹寧若是這要求是緹寧提出來的,朱聽燕渾身都不是滋味,那可是她的奴婢,任憑她打罵的。

    如今竟然敢讓她做棗泥糕,還是十份!

    “不不,我不去。”朱聽燕甩開劉鳴的手。

    “不去?”劉鳴沒料到事到如今朱聽燕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他冷漠道,“不去你就迴你的朱家,別進我們劉家的大門。”

    朱聽燕臉色大變。

    棗泥糕的工序繁瑣,朱聽燕養尊處優,哪裏會做這種東西,有些手忙腳亂不說,甚至在拿刀的時候還不小心割到了手指。不過這都是小事,最重要的還是心裏不舒服,一想到這是她的丫鬟命令她幹事,朱聽燕便渾身不自在。

    劉鳴皺眉,“你到底還做不做?”

    朱聽燕咬了咬牙,“我做。”

    三個時辰後,朱聽燕終於做好十份可以見人的棗泥糕,劉鳴帶著朱聽燕做好的糕點去敲裴行越的門。

    聽到門響,緹寧透過銅鏡看到站在自己背後拿著梳子的某人,輕聲道,“有人來了。”

    裴行越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將蝴蝶簪插進緹寧剛挽的發間,柔聲問,“好看嗎?”

    緹寧隻好往銅鏡裏看去,裴行越拆掉她的發髻重新挽然後再拆再挽,這已經是他的第五個發髻了,他挽的是單螺髻,所有的頭發都向上,鬢間留著兩須劉海。

    至於技藝,平心而論緹寧隻能說說一句一般,但是緹寧盯著鏡子裏那榴齒雪膚的自己,有這樣一張臉在,就算是梳成一個乞丐頭,也隻有好看的份。

    於是緹寧說的誠懇,“好看。”

    裴行越這才笑著鬆開緹寧,他現在又變的很溫柔,耐心無限,仿佛他本來就是個溫柔的君子,“是劉鳴來了,棗泥糕你要吃嗎?”

    緹寧順著他的話說,“我吃不

    了十份。”

    “倒也是,要吃就留一份,你不吃就讓她們倒了。”

    緹寧看了裴行越一眼,起身去給他們開門。兩人說話的時間,劉鳴已在門口等了半刻鍾,但見緹寧打開門,他臉上沒有絲毫久等的不耐,態度恭敬,“寧姑娘,十份棗泥糕已經做好了。”

    朱聽燕說緹寧是她以前的丫鬟絲絲,不過劉鳴聽裴行越叫她阿寧,便沒叫絲絲姑娘,而是叫的寧姑娘。

    朱聽燕見劉鳴對緹寧的態度比她還好,眼底閃過一絲嫉妒。

    緹寧接過托盤,笑著對劉鳴道,“東西留下吧。”

    劉鳴見緹寧沒有說裴行越要見他的話,便道:“既如此,寧姑娘,我們便告辭了。”

    緹寧嗯了一聲,朱聽燕卻見裴行越沒來見她們,皺著眉道:“我是向四爺陪你道歉的,你一個奴婢……”既然裴行越不是鄉野村夫,緹寧自然不可能是她的妻子,畢竟天下皆知,臨西王世子尚未娶妻。

    緹寧臉上的笑容不變。

    話還沒說完,朱聽燕便被劉鳴拽住了,“寧姑娘,我們這就走。”說完,他沒管朱聽燕的臉色,拉著心不甘情不願的朱聽燕猛地離開,緹寧站在門口,還能聽見劉鳴壓低審聲音斥責朱聽燕,而朱聽燕的背影則是十分不忿。

    緹寧關上門,把放滿十份泥糕的托盤放在桌子上,裴行越隨意地看她一眼,緹寧彎了彎眼睛說,“四爺,妾身想著倒掉太可惜了,就都留下了。”

    “隨便你。”裴行越淡淡地說。

    朱聽燕黑著臉被劉鳴拉迴房間,劉鳴斥責了她幾句,見她臉色不虞,他便也也沉著臉走了出去。

    翠風推開門進來,她方才將兩人的爭執聽的一清二楚,此時便遞了一張手絹給朱聽燕,“夫人,你別難過了,壞了身體就不好了。”

    朱聽燕咬著唇看了眼翠風,一把推開她,怒道:“還不是你的錯,若不是你說那銀子來的不幹淨我也不會誣陷臨西王世子,更不會被一個低賤的婢女踩在腳下!”

    翠風往後趔趄了幾步,見朱聽燕憤怒地看著自己,動了動唇想辯解,朱聽燕根本不聽,隻是冷冷地道,“滾出去。”

    翠風心一冷,“夫人。”朱聽燕看似溫和,但若是真惹怒她,她的下場未必能好。

    “出去!”

    翠風隻好退了出去,及至她走了出去,朱聽燕磨了磨牙,想著今天的事情,她越發惱怒,就算她今日

    識人不明犯了錯,可是她也認錯了。

    而絲絲卻仗著臨西王世子的寵愛如此折辱她。竟然讓她做棗泥糕,料想當初,她對她可不薄,從來沒有打罵她,可她如今竟然絲毫不念舊情。

    ***

    緹寧吃了幾塊棗泥糕,朱聽燕雖然首次做,但有人手把手教導,還有劉鳴監督,成品很不錯。她把剩下的棗泥糕尋了幾個油紙包好,準備出門,裴行越手裏拿著一本緹寧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的書,頭也不抬地問:“你要去哪兒?”

    “我去把這些棗泥糕處理了。”緹寧笑著說,“四爺你繼續看書,妾身一會兒便迴來。”

    裴行越聞言,眼神看向緹寧的方向。

    緹寧遞給他一枚乖巧的微笑。

    裴行越慢吞吞地把書放下,大步走到了門口,發現緹寧還站在原地,他迴頭疑惑地看了眼緹寧。

    緹寧隻好抱著油紙包跟了上去。

    出了房間,裴行越看著緹寧,緹寧便走到他前麵,先是下了樓梯,然後從大堂出去。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晚了,隻剩下一點點餘紅,緹寧抱著油紙包先是直走出長街,又穿過一條窄窄的巷子,便到了一個拐角的街頭。

    街頭靠牆坐著三個小少年,最大的不過十歲左右,小的也七八歲,衣不蔽體,臉蛋也看不出本來的顏色。或許是天黑了有些冷,最大的那個靠牆席地而坐,兩個小的一左一右的靠著他,黑乎乎的小手按著肚子。

    緹寧抿了抿唇,上前把幾個油紙包放在他們跟前,幾乎是剛彎腰,那三個小孩子警敏地抬起了眼睛,天色暗了,緹寧看的最清楚的便是他們亮晶晶的眼睛。

    “這是棗泥糕,可以吃的。”緹寧放輕聲音溫柔說。

    最大的那個先反應過來立刻站了起來,而兩個小的則是聞到了那股香甜的味道,肚子咕咕地響了幾聲,緹寧見狀便將油紙包直接塞進了大小孩的懷裏,她放東西的時候,手指碰到了大小孩的手指,他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下,像是怕自己髒兮兮的身體惹怒了緹寧。

    及至發現緹寧臉上沒有不虞之色,他抱著棗泥糕,才趕緊道,“謝過姑娘。”兩個小孩也立刻道些,還熟稔地說著好話,比如姑娘人美心善,一定會好人有好報的。

    緹寧看了在寒夜中相互取暖的三個小孩,歎了口氣,但是她如今能做的就隻有這些了,畢竟她身無分文,能夠給他們的隻有這十份別人不要的棗泥糕了。

    做完這

    些,她轉過頭,便看見裴行越站在三米外笑眯眯地盯著自己,緹寧立刻幾大步走上去,笑著說,“四爺,反正扔了也是浪費,不如給他們。”

    裴行越眸光深深地看了眼緹寧,轉身就走,嗓音無法判斷他的情緒,她說:“無用的好心。”

    緹寧摸了摸鼻子,跟在他旁邊小聲道:“怎麽就是無用了。”

    裴行越迴頭看了眼分食得幾個乞兒,“你今天給他們幾份糕點,他們能不被餓死,但接下來若是沒有食物,還不是要被餓死,與其這樣,不如早些讓他們餓死。”他語氣十分涼薄。

    緹寧有些不服氣,她小聲辯駁,“那萬一人家就能找到食物,平平安安的長大呢,以後,以後就能自己養活自己了。”

    裴行越聽後,突然輕輕地笑了起來,緹寧不動聲色往旁邊挪了一點,裴行越伸手把緹寧拉迴他身邊,嗓音溫和帶笑,“這樣自然是最好了。”

    緹寧驚訝的看向裴行越。

    裴行越鬆開緹寧的胳膊,眼睫垂下,笑著看著她,“雖然現在就挺沒意思的,但人死光了豈不是更沒意思。”

    緹寧:“…………”可以確定了,這是一個厭世的變態。

    兩人目光對視幾眼,迴到客棧上樓迴房。

    朱聽燕的房間在和緹寧隔了兩個房間,小半個時辰前,她透過大堂小二得知他們出門的消息。便一直觀察著動靜,如今見兩人迴來了,緹寧跟在裴行越的身邊,而裴行越容貌俊雅,不論家世,隻說容貌氣度,已勝過劉鳴良多。

    朱聽燕差點扯壞了手裏的帕子,明明緹寧隻是她的一個小丫鬟而已,再想到那十份棗泥糕,朱聽燕眼裏閃過一絲狠色。

    她迴到房間關上門,在臥室裏做了一夜,直到外麵天將明,她重新梳妝,確定鏡子裏的自己容貌無暇後,她推開房門。

    如過去數夜,裴行越閉著眼睛聽著枕邊人平穩的唿吸,等到了五更,裴行越睜開眼,翻身起床。

    起床後裴行越離開房間,下樓打水準備洗漱,迴房時候,卻在後院門口遇見一個人。

    朱聽燕見裴行越看過來了,三兩步走過來,“民婦參見世子殿下,昨日是民婦有眼無珠,竟然……”

    裴行越瞥了她一眼,不等她說完,抬腳便往外走,似乎一個眼神都不想留給朱聽燕,朱聽燕懵了一下,盯著裴行越的背影,一狠心咬牙道,“世子殿下,你不知道絲絲從前做過的事,其實絲絲根本不值得

    你的疼愛。”

    裴行越的腳步忽然頓了下來,他扭過頭看這朱聽燕,朱聽燕見狀,心裏一喜,臉色卻有些為難,“世子殿下,絲絲她……以前是我府上的丫鬟,當初為何發賣她,是因為她心懷不軌,想要勾引我大哥,我家雖然是商戶,可家法嚴明,哪裏容得下這樣的奴婢。”

    “她被發賣不是因為你上元燈會受傷,看護不力嗎?”裴行越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來。

    朱聽燕臉色不變,“也有這個原因,絲絲做事本來就不是很仔細的人,但她勾引大哥,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否則當初跟我出門的丫鬟還有兩個,但是她們都沒事,隻是絲絲被發賣了。”

    朱聽燕一開始還有些心虛,但是隨著她說的話越多,她那股心虛漸漸淡去,她好像記憶裏真有這一幕,她大哥來她院子裏時絲絲穿衣打扮是最好看的,而且總是愛往前湊去,說些不規矩的話。

    她的神色漸漸堅定,“世子殿下,總而言之,絲絲出生卑賤,生性□□,又心機深沉。”

    裴行越盯著她不像作偽的神色,他神色慢慢變得很難看,似乎有些不願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民婦不敢有半句假話,世子殿下若是不相信,民婦可以尋朱家的婢女前來作證。”朱聽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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