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凝麵色如常挪開視線,目視前方,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慢悠悠搖著檀香扇,昂首闊步往前走。

    走廊盡頭的窗戶開著,風吹了進來,江雨凝臉上的絡腮胡須微微飄動。

    景湛冷眼旁觀她的拙劣表演,在她就要和他擦肩而過之際,沉聲道:“凝兒。”

    江雨凝繼續搖著檀香扇,仿佛沒聽到一樣,步態沉穩,但握著扇柄的手心已經全是汗。

    ”江雨凝。”景湛再次出聲,語調生硬。

    盡管江雨凝沒有迴頭,都能清楚感受到身後景湛能將她盯穿的視線,但她隻能屏息靜氣,硬著頭皮繼續往前。

    見她還是沒有要停住的意思,景湛幾步追到她身後,手搭上她那隻需他略微一用力就能握碎的肩膀,命令道:“站住!”

    江雨凝倒抽一口氣,頓下腳步,心裏狠狠咒罵了太子這個陰險歹毒小人之後,緩緩迴過頭,看向景湛的眼神中帶著探究和疑惑。

    “你來這裏做什麽?”景湛麵無表情問她。

    江雨凝迷茫地盯了他片刻,隨後從袖口掏出紙筆,龍飛鳳舞寫了倆字——何事

    來惠春酒館之前,為了更好地偽裝男人而不被拆穿,她已經做好周全的準備。畢竟她是獨自一人出來的,不得不萬分小心。

    景湛眼眸微眯,饒有興致地打量她:“江雨凝,你突然不會說話了?”

    江雨凝眉心微攏,神情茫然,又垂眸快速寫了幾個字——兄台認錯人了罷

    確定他看到之後,她收起紙筆,不敢再多停留一秒,轉身就走。

    景湛薄唇緊抿,麵色覆上一層寒霜,三兩步就將她堵住。

    慍怒不解的情緒顯而易見展現在江雨凝眉眼間,她合上扇子,瞪著他,挺月匈叉腰,像是在責怪這個多次打擾她的人。

    可景湛並不配合她的表演,伸手作勢去撕她粘在嘴邊的絡腮胡。

    江雨凝瞳孔倏然一縮,完了完了!立刻趁機彎下腰從他腋下一溜煙跑了出去。

    可下一秒,她的肩膀再次被景湛握住。

    她無力闔上雙眸,咬緊下唇,心提到了嗓子眼,額頭沁出一層薄汗。

    看來今天確實是糊弄不過去了。

    她深吸一口氣,轉過身,決定向他坦白。

    “抱歉,孤確實認錯人了。”

    景湛卻先她一步冷冰冰開口,深深

    看她一眼,眼底藏著讓人琢磨不透的情緒,轉身就走。

    江雨凝愣住,看著景湛挺拔的背影,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神情恍惚。

    這是什麽情況?怎麽不按套路來?他是真的認為自己認錯了嗎?那為何方才一直在糾纏她呢?

    就這樣,她帶著既僥幸又不解的複雜心情迴到了澈王府。

    日暮西垂,晚風習習。

    一株含羞草孤零零地長在明軒閣西牆角,正值初秋,粉紅色的小絨球挺立在羽毛狀的嫩葉之間。

    江雨凝十分新奇,在現代她不經常看到的植物,沒想到在這裏不經意間發現了。

    “這個啊,叫含羞草,隻要一碰它,它的葉子就會自動閉合,你看。”江雨凝指尖輕碰葉子,給身邊從來沒有見過含羞草的芳盈介紹。

    一抬眸,她冷不防對上了景湛的視線,掛在嘴角的笑容一僵。

    出於極度心虛,她迅速堆起笑臉,挽住他胳膊,脆聲道:“阿湛,你迴來啦!我們去用晚膳吧。”

    景湛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抬腳就走。

    江雨凝緊跟上他,一路都在偷偷觀察他的臉色,以至於坐在餐桌前麵對飄香四溢的飯菜都食不知味。

    可一直到他們進明軒閣暗間休息,景湛都沒有問她今日酒館這事,更沒有表現出什麽異常的情緒。

    偷瞄到平躺在床的景湛合上眼之後,江雨凝才如釋重負舒出一口氣,看來景湛確實認為自己認錯人了。

    “孤今天去惠春酒館,看到了一個人。”

    江雨凝這邊剛疏解慌張的情緒閉眼準備睡覺,耳邊卻突然傳來了景湛低沉的嗓音。

    她心猛地一揪,渾身繃緊。

    “凝兒不好奇是誰嗎?”見她不出聲,景湛側眸,看著試圖逃避話題繼續假睡的江雨凝,漫不經心開口,“這麽快就睡著了?”

    隻要今天能糊弄過去就好!

    江雨凝在心裏告誡自己,努力忽視他的聲音。

    可是那道直勾勾盯著她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即便江雨凝沒有睜眼,都能清楚地感受得到,實在是侵略性太足,不容忽略。

    一番掙紮過後,濃密卷翹的長睫微微顫動,江雨凝緩緩睜開眼睛,迷茫地看向景湛:“唔,剛剛凝兒太困了,阿湛說什麽?”

    “今天孤在惠春酒館看到了和凝兒很像的人。”

    聞言,江雨凝兩眼放光,迅速翻起身,胳膊肘撐在床上,麵朝景湛,激動地聲音都提高幾分:“真的嗎?”

    景湛眉梢輕挑:“嗯。”

    “那是凝兒的孿生哥哥!終於有他的消息了,真是太好了!”

    江雨凝興奮地抓住了景湛的胳膊,說著說著,明亮的杏眸泛起淚光。

    “哦?”景湛似笑非笑,“孤怎麽不知道?”

    江雨凝坐起身,拿手帕拭淚,青絲如瀑下的肩頭因為抽泣而微微顫動。

    “阿湛失憶了,以前凝兒和阿湛說過哥哥的事。哥哥和凝兒是孿生兄妹,小的時候,柳氏覺得又聾又啞的哥哥晦氣,就把他給丟了。”江雨凝哭得一抽一抽的。

    “哦?那他身高怎麽和凝兒差不多?”景湛冷睨著她,眉眼間皆是嘲諷。

    江雨凝“哇”一聲哭得更傷心了:“因為他還有輕微侏儒症!”

    說完,她淚眼婆娑地懇求景湛:“阿湛下次看到他一定不要讓他走好不好?這麽多年凝兒找他找得都快要瘋了,凝兒想和他相聚。”

    “是嗎?”景湛意味深長地盯著她,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下次看到他孤當然不能放他走,他可是從太子房間出來的。”

    江雨凝唿吸一窒,景湛竟然知道太子在房間裏麵!

    但是為了不露餡,她繼續抽抽搭搭地哭。

    景湛冷眼瞧著這個謊話連篇的女人,本想翻身不理她,可她的哭聲實在聒噪。

    “凝兒,不要難過了,休息吧。”景湛粗糙冰涼的指腹輕輕擦過她臉頰。

    所以他這是相信了?

    江雨凝高高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地,這才停止表演,頂著一雙紅腫的杏眼重新鑽進被窩裏。

    這樣一來,她沒了心事,不多時便睡去。

    可是景湛卻入睡困難,他童年黑暗的成長經曆造就了他不愛和其他人近距離接觸的習慣。

    要不是為了計劃,他才不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自己的底線。

    原本景湛想等江雨凝睡著之後他再像昨晚新婚夜一樣離開這裏,可是鼻尖周圍縈繞著她身上清甜的氣息,沒多久,他竟然有了困意。

    “阿淮!你好帥哦!”

    江雨凝的夢囈聲將景湛從入睡的邊緣拉了迴來。

    “阿淮!我今天看到魏昭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呀!”

    夢中,江雨凝在她愛豆秦淮新電影路演現場見到了他本人,正激動地和他搭著話。

    景湛看了這個睡顏掛著淺笑、夢裏喊兩個男人名字的所謂“愛妃”良久,凜著臉色出了門。

    次日,三朝迴門。

    用早膳時江雨凝就發現景湛麵色不虞,如今在馬車裏,他臉色依舊沒有好轉。

    “阿湛不想和凝兒一起迴門嗎?”

    江雨凝並不知道她昨晚說夢話的事,猜測可能是因為丞相和太子交好,都站在景湛對立麵,所以這次迴門他不大情願。

    “沒有。”景湛語氣寡淡,也不看她。

    既然不是因為這,昨日惠春酒館那事他也相信了,怎麽還這麽冷淡呢?

    “阿湛從前不是這樣的。”江雨凝絞著手帕,悶聲說。

    她想騙景湛他以前對她溫柔又體貼。

    可是景湛並沒有像她預想的那樣搭話問她從前他怎樣。

    江雨凝吃癟,小臉氣鼓鼓的,掀開窗簾看風景來梳理自己的情緒。

    ……

    丞相府客堂。

    一場客氣又生分的見麵寒暄過後,景湛和江雨凝落座。

    “雨凝,在澈王府還適應嗎?你從小沒有出過門,為娘一直記掛著你。”

    柳氏布滿細紋的眼睛盛著慈祥的笑意。

    這個從江雨凝一出生就對她百般刁難虐待的女人現在竟然對她噓寒問暖起來。

    江雨凝極力壓製住從心底翻湧而出的厭惡,勾唇淺笑:“讓母親擔心了,凝兒很好。”

    隨後柳氏轉眸看向景湛,繼續端著笑意:“希望殿下能多擔待我們雨凝些,她從小都沒見過世麵。”

    就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吧,這就開始踩上我了,難怪和皇後是親姐妹。江雨凝心中腹誹。

    “見過澈王殿下、姐姐。”這時江雨晴從門外風風火火趕來,言語間帶著歉意,“晴兒方才有事耽擱,來晚了。”

    “免禮。”景湛說道。

    “謝殿下。”江雨晴起身後在江雨凝身邊的位置坐下,親切地抓住江雨凝如柔苐般的玉手,歡快道,“姐姐,這幾日不見,妹妹真是好想你。”

    原書裏江雨晴是以欺負江雨凝為樂的囂張跋扈丞相府大小姐,這又是怎麽了?

    “妹妹有心了。”江雨凝不動聲色抽出手。

    江雨晴偷瞄一眼那個她仰慕多年的男人,接著對江雨凝神色關切道:“對啦,姐姐這幾日心情是否緩和些?雖然妹妹知道姐姐愛慕太子殿下已久,並不願意嫁給澈王殿下,但是妹妹還是希望姐姐能夠開心。”

    景湛端起茶盞送往唇邊的手頓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僅太子,江雨凝的愛豆秦淮遲早也會成為阿湛的心病hhh

    走完簽約流程,會保持日更,小天使如果喜歡這篇文可放心入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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