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蜒算了算日子,知那場萬仙百年罕有的遁天比試已然不遠,此事至關重要,不可耽擱,於是施展輕功,奔行如風的趕迴萬仙山,通過天門,馬不停蹄便去危途山報名參試,完了再去神藏派訪友。


    神藏派眾人見他迴來,紛紛出來相迎,見他竟帶著一條白狗,皆感有趣,盤蜒將盤秀安置妥當,又道:“我外出閑逛,當真不務正業之至,可累大夥繁忙了。”


    洗水說道:“西南西北戰事不斷,中原這些時日倒太平得緊,萬鬼也消停了些,蟬鳴祖師對咱們也頗為照顧,這山海門運轉無礙,師兄何必自責?”


    盤蜒想起暗穀之事,問道:“蟬鳴祖師現在何處?我正要拜見他老人家。”


    眾人皆搖頭道:“比武將近,祖師已迴山準備去了。”


    白素見盤蜒滿臉疲倦之色,心下著急,說道:“師弟,旁人都在家用功練武,你偏偏在外奔波,真不知去忙些什麽?按理說來,那空缺的破雲席位,真非我神藏派莫屬。你與雨崖子師父、荒季師叔、華普師叔乃本派中興希望所在,千萬不可疏忽。”


    盤蜒道:“本派唯有我等四人參試麽?”


    洗水道:“另有偏虎師伯,眼下已在詹國為侯,此次便不來了。”


    依照盤蜒以往性子,此時定要誇口吹噓,令旁人放心。可他近年來深為收斂,也不知旁人進境,不敢說大話,問道:“洗水師兄,你消息靈通,可知別派共有幾人參試?”


    洗水道:“說來古怪,苦朝派高手最多,眼下卻一個沒來,當真難以索解。粗粗算來,約莫十六、七人吧。”


    盤蜒尋思:“十七人又該如何比試?莫非大夥兒齊上擂台,混戰一場麽?”


    白素最是心細,見盤蜒眉宇間神色不對,眼神忽明忽暗,嘴角偶爾露出笑容,甚是詭異,問道:“盤蜒,你可有些不舒服了?”


    盤蜒本想說“我沒事”,可話到嘴邊,卻難以啟齒,腦中反複重現他剝下蛇皮,殺死蒼鷹,吞吃修羅的場景。


    迷茫間,他似乎想起了一些遙遠的、不容觸碰、危險至極的迴憶。


    萬仙,萬仙,好一派其樂融融的情形。


    就在這時,一人忽然飛身撲至,一下子緊抱盤蜒,在他唇上一吻,眾人目瞪口呆,白素喝道:“天瓏,臭丫頭,怎地對你師叔無禮?”


    天瓏哈哈一笑,道:“師父別罵我,我與盤蜒師兄交情好著呢。”身子一轉,已橫在盤蜒懷裏,她早非昔日女童,除了胸口之外,腰細腿長,身材臉蛋已經長成,美貌不遜於天心,千嬌百媚的朝盤蜒拋個媚眼,笑道:“你很好,你很好,這次出去,武功又有長進了。”


    白素還要再勸,但見盤蜒並不生氣,也唯有搖頭苦笑。


    盤蜒奇道:“你怎知我武功有進展?”


    天瓏道:“我倆一親嘴,我便知你上上下下,裏裏外外了。”


    神藏派眾人皆心想:“咱們道家清修之地,怎地出了這麽個不正經的丫頭?”但天瓏劍法高超,也不曾闖禍,故而眾長輩對她極為縱容,心下嘀咕,卻也懶得多管。


    盤蜒將天瓏一拋,天瓏身子宛如綢緞,順滑至極,一個翻身,平穩站定,笑道:“我去找過張千峰,與他也親過嘴啦。”


    白素氣唿唿的說道:“你這劣徒,在門裏鬧鬧,倒也罷了,怎地還去別派胡作非為?你這般不守規矩,舉止輕浮,咱們神藏派的臉都給你丟光了。”


    天瓏忙道:“師父息怒,我是偷偷摸摸親他,別人也沒瞧見....”辯解兩句,又對盤蜒道:“這次比武可有些看頭,你本領高了,張千峰進境更大,本來嘛,盤蜒師兄可有九成贏麵,這下可唯有五成。”說罷眉開眼笑,神色甚是期盼。


    白素等人不知盤蜒武功深淺,心裏沒底,聽天瓏所言,都想:“盤蜒師弟初入遁天,修為仍遠遠不及雨崖子師父,哪來甚麽九成贏麵,若有半成,已然不錯了。”


    盤蜒問道:“真的?千峰師兄練成了甚麽功夫?”


    天瓏搖頭道:“不可說,不可說,說出來便不公平了,總而言之,厲害得緊,便是破雲的老頭,怕也敵不過他。”


    四方笑道:“這信口開河的姑娘,若他真有這般本領,幹脆直接入仙露泉試煉得了。”


    盤蜒心知天瓏武學造詣極高,她這般說,多半假不了,心下不禁惴惴。他此次歸來,誌在必得,非將這金身帶入泉水不可,若張千峰真這般了得,自己不能使動莊周夢蝶、仙殤內力,鹿死誰手,實難斷言。


    轉眼又過數日,到了比武那天,萬仙一門數十萬弟子皆匯聚而來,前往昆侖彭祖之山,一時山路、草地、平台、岩石、峰頂上站滿了人。


    這昆侖山平素不容外人,今日情形特殊,故而開放,眾仙行過大橋,見山上青鬆迎客,蒼柏恭敬,懸崖峭壁、路旁山側皆鮮花綻放,如海如雲。


    途中有童子指引,領眾人前往彭祖山擂台,途經一澄澈晶瑩、水煙浩瀚的湖泊,仙鶴靈鵲盤旋虛霧,遊魚潛龍隱隱若現,此乃昆侖山深微湖,寓意“深微廣大”,眾弟子隻聞其名,不見其實,今日一瞧,無不歎為觀止,心曠神怡。


    那彭祖山地形奇異,乃是一座百丈環形山,山中無巔,宛如一盆,下陷入內,周圍乃是斜坡,斜坡之上,刻有座椅,供人圍坐觀戰,倒也頗為舒適,這數十萬人紛紛入座,仍是極為寬敞。


    童子引盤蜒走入山中小路,路間泉水清清,鳥語花香,不久走入山中洞窟,洞中點亮明燈,極為耀眼,童子恭恭敬敬將盤蜒送入一石室中,室內有窗有案,盆栽花卉,地鋪竹席,甚是風雅。童子說道:“還請仙長在此靜候。”說罷退了出去。


    盤蜒心想:“苦朝派是定來不了了,其餘人則在隔壁石室。”不耐等待,走出屋子,見一秀美絕倫的道姑正緩緩踱步,左顧右盼,似在找人。


    盤蜒喊道:“師父。”


    雨崖子嬌軀顫抖,迴過頭來,登時眼神火熱,麵頰緋紅,道:“師弟。”


    盤蜒忙道:“師父仍是我師父,真不必叫我師弟。”


    雨崖子嗔道:“那我叫你蜒弟,你叫我崖兒吧。”說出此言,臉已通紅如血。


    盤蜒心頭一熱,可急忙又收攝心神,兩人許久未見,自然極為親密,雨崖子挽住盤蜒手臂,並肩而行,她小鳥依人,柔軟嬌弱,哪裏還像是那萬仙中眾人敬仰的前輩高手?


    盤蜒低聲道:“崖兒,咱們這般模樣,叫人瞧見,徒惹閑話。”


    雨崖子歎了口氣,緩緩鬆手,眼神哀怨不舍。


    盤蜒問道:“這數月來,師父功夫練得如何了?”


    雨崖子想起正事,道:“自然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我像是忽然開了竅般。蒙山祖師昔日那招‘泰華峰起’,我已能運用自如了。”


    盤蜒喜道:“那我待會兒自然要瞻仰崖兒神跡。”


    雨崖子問道:“你呢?聽說你這些時日來在外頭亂闖,並未靜心練功,眼下又怎樣了?”


    盤蜒說道:“崖兒,在你麵前,我絕不隱瞞。我功力已高,隻感筋骨灼熱,飄飄欲飛,如若咱倆碰上,我...無意間勝了你,你可千萬莫要怪罪。”


    雨崖子哈哈笑道:“這孩子,又來玩笑,你功夫是我教的,縱然你進境極快,又豈能是我數百年修為的對手?”


    盤蜒大感不服,道:“師父可莫看低了我,我盤蜒生平從不誑語。”


    雨崖子神色調笑,伸手指在他鼻子上輕輕一勾,說道:“可憐的孩兒,為師怎會看不起你?短短十年,你能走到這一步,為師以你為傲,尚且不及。隻是你這一步登天的念頭,委實可要不得。”


    盤蜒道:“好,師父不信,待會兒咱們便台上見真章,今日擂台,我說什麽也要拔得頭籌,一舉踏入破雲。”


    話音剛落,一旁便傳來一聲嗤笑,兩人轉頭望去,隻見千靈子大搖大擺的走來,說道:“黃口小兒,膽敢在本仙麵前自誇?”


    盤蜒見他自己便是頑童,偏偏倚老賣老,暗覺好笑,說道:“千靈子師叔也信不過我麽?”


    千靈子道:“我這迴便沒想升入破雲,隻是有架不打,有熱鬧不湊,我千靈子豈不白活一遭了?可盤蜒小弟先前所說,真要我笑掉大牙了,就憑你這粗淺功力,我一招打出來,你便嗚唿哀哉,哭喊求饒,依我之見,還不如現在向我磕頭,待會兒我便手下留情,饒你一饒。”


    盤蜒道:“口舌之爭,殊為無用。是驢是馬,咱們到時候溜一圈便知。我也不來瞞你,此次比武,在下勝算不小。”


    此時走道上人來人往,不少遁天高手皆駐足旁觀,有人問起緣由,一黑須道人說:“這盤蜒好生狂妄,竟說這破雲仙長之位非他莫屬。”


    有一貌相年輕的公子道:“此人入門區區數年,畢竟輕·浮,欺世盜名,毫無教養,我瞧咱們萬仙門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雨崖子瞪視那人,叱道:“許哲越,你說我徒兒毫無教養,可是罵我來著?”


    那許哲越見了雨崖子,輕柔一笑,說道:“師妹何出此言?我的為人,你又不是不知。我昔日待你如何,時至今日,卻不曾有半分改變。”


    雨崖子臉上一紅,怕盤蜒誤解,忙道:“你休得胡言亂語,當年你死纏爛打,惹我厭煩,如今我心意也不曾更改,你少來與我囉嗦!”不由自主的又朝盤蜒靠近了些。


    這許哲越曾對雨崖子一片癡心,甚是關切,對她一顰一笑皆極為熟悉,他瞧瞧盤蜒,又瞧瞧雨崖子,臉色一沉,心下猜疑,說道:“你...你二人乃是師徒,莫非....莫非....做出那等不要臉之事了?”


    雨崖子與盤蜒齊聲斥道:“胡說八道,哪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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