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路平緩向上,走了半天,終於見到懸梯,三人手腳並用,急速爬升,到了盡頭,頂上又是一木門。


    張千峰運勁一推,竟紋絲不動,想來是被冰霜凍住。他喊道:“小心了!”一掌拍出,火炎如柱,隻聽轟隆一聲響,那木門飛上了天,積雪融化,大水傾瀉而下。


    張千峰拂動袖袍,內力到處,衣袖鼓脹,仿佛一柄雨傘,將水流全數擋開,等候半晌,水流減弱,再攀爬出去。


    這出口位於一雪山圓頂上,此刻雪原晴朗,寒風輕拂,天上竟有陽光。盤蜒笑道:“這正是‘雨過天晴風雪止,苦盡甘來歸家去’。”


    東采奇愧疚道:“我一意孤行,任意妄為,險些連累了你們,我定要向二哥請罪,哪怕他將我關入大牢,我也絕無怨言。”


    張千峰道:“義弟深明大義,又對你極為關切,慰問尚且不及,又怎會見怪?如他真要責罰,我定會替你求情。”


    東采奇鼻子一酸,心下一暖,又要哭泣,張千峰再說道:“采奇,你也並非小孩兒,需三思而後行。就算你不顧我賢弟與自己性命,但采鳳姑娘對你極為依靠,你怎能舍她不顧?”


    東采奇更是羞愧,連聲道:“是,是,徒兒好生糊塗,下次再也不敢了。”


    盤蜒道:“你二哥奉我為軍師,對我言聽計從,我要他東,他不敢往西。我要他罰你,他定會剝你的皮。我要他不罰,則必有好一通噓寒問暖。故而你迴去遭遇如何,全在我一念之間。”


    東采奇笑道:“原來如此,盤蜒大哥待我最好,定會幫我說話了?”


    盤蜒打了個嗬欠,說道:“那自然要看你出什麽價錢了,你實話實說,家中有多少銀兩,一股腦的給我搬出來,請我痛痛快快吃上一頓,若對我好生孝敬,我這麽一高興,沒準便幫你吹吹耳邊風。”


    東采奇笑道:“是麽?我倒要去問問二哥,你這人牢不牢靠,若是拿錢不幹事,那我是高攀不起,不如敬而遠之了。”


    三人途中說笑,走下山來,所在乃是一片溪穀,隻見花草翠綠,小溪流淌,岩石光滑,鳥飛狐奔,令人瞧著心情大好。


    忽然間,盤蜒與張千峰同時眉頭一揚,停下腳步,張千峰道:“前方是何高人?為何藏頭露尾?”


    東采奇吃了一驚,低聲問道:“可是北國妖族的?”


    隻聽有人冷笑幾聲,兩個身影從樹上飄落,正是召開元、於步甲師兄弟。


    這兩人先前見張千峰與盤蜒離了營地,本打算追趕上來,將張千峰痛揍一頓出氣,誰知途中失了他行跡,連來路都不識得了。兩人無奈之下,辨明星象,朝北進發,好不容易找到這溪穀,見氣候溫暖怡人,便在此安睡修養。


    張千峰見兩人神色不善,問道:“兩位師兄,為何等候在此?可是不識得迴去路途?”


    召、於二人途中遭遇天寒地凍,吃盡苦頭,若非他們有仙氣護身,早就凍得一命嗚唿了,饒是並無大礙,但也頗為受罪,對張千峰怨氣更盛,這時聽他問出這話,真如火上澆油,登時氣炸了肺。


    召開元鐵青著臉,說道:“於師弟,你說咱們好端端的萬仙門,為何偏偏總會生出些不要臉麵的敗類來?”


    於步甲神色輕蔑,答道:“師兄所說的那無恥敗類,不要臉的貨色,又是說誰?”


    召開元道:“這無恥無顏的奸賊哪,正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人武功也不怎麽樣,在門中籍籍無名,碌碌無為,整日價在凡間廝混,仗著自個兒那三腳貓的功夫,騙那些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闖下響當當的名頭,又惹得許多荒·淫無恥的王族女子陪睡....”


    於步甲一拍大腿,怒道:“這奸賊真是丟盡了我萬仙的臉,師兄,咱們既然身為同門,遇上這等大逆不道之事,豈能不管上一管,將那匪類打個半死?”


    召開元道:“好說,好說,就算真打死了他,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張千峰氣往上衝,惡往膽生,但他多經變故,氣度沉穩,刹那間已鎮定下來,冷冷說道:“兩位師兄原來有意賜教了?你們是一齊上,還是車輪戰?”萬仙之中,各派係弟子比武較勁兒,也算平常,往往動手前必先鬥嘴,張千峰早見得慣了。


    召開元哼了一聲,說道:“讓我先來教訓教訓你,張千峰,你自己做的那點醜事,自己心裏清楚。如被我揍得半死,迴去想鯤鵬師叔告狀,可別怨咱們將來更下狠手。”他畢竟對“海納百川”派的幾大高手極為忌憚,是以先出言警告,以免張千峰真去申訴。


    張千峰心道:“我可沒得罪你啊?為何猛然前來找茬?”見召開元雙足交錯,左拳右掌,如箭在弦上,也不及多問,隻得擺開架勢迎戰。


    召開元使一招“龍騰虎躍”,一拳隔空打向張千峰左肋,張千峰此時武功已勝過召開元不少,單掌虛拿,嗤嗤兩聲,力道反擊過去,隻是他一來不願傷了同門和氣,手下留情,二來這兩天來奔波不止,又遇上過強敵,內力尚未複原,這一招威力倒也不大。


    召開元踏上一步,輕擊一手,破開張千峰罡氣,欺近身來,霎時招式五花八門,如風如雨,直取敵手要害。張千峰使出陰陽天地掌,掌法精妙,掌力變幻,一時旗鼓相當。


    於步甲本來一直瞧張千峰不起,以為他最多撐不過五十招,誰知此刻召開元使盡全力,將一套“大真陽掌法”使得無懈可擊,仍奈何不了張千峰,不禁暗唿奇怪,不敢再稍有輕忽。


    東采奇見張千峰身法受製,攻勢隻占了三成,憂心忡忡,問道:“盤蜒大哥,師父他能贏麽?”


    盤蜒心知張千峰有意忍讓,不願明著取勝,於是歎道:“召仙家,你神功蓋世,自然人人皆知,我盤蜒一直佩服得緊,眼下這張千峰絕不是你對手。”


    召開元聞言一喜,唿唿出掌,向張千峰施壓,得了空閑,這才說道:“我乃萬仙第四層好手,自然非比尋常。”


    盤蜒又道:“先前我求你迎戰那叫冥坤的魔頭,也是召開元兄施展神通,克製敵手,立下大功,咱們才有機會取勝。”


    召開元臉皮雖厚,但聞言也不禁臉紅,他幾招內被冥坤“血流功”擊敗,根本不曾消耗敵手半分力氣,哪裏稱得上“立下大功”?這般由喜至憂,手腳不免遲緩。


    盤蜒道:“我目睹那驚世一戰,這才恍然大悟,得知萬仙門中有兩門絕世武功,超逸絕倫。”


    召開元忍不住問道:“什麽絕世武功?”


    盤蜒道:“一門功夫,叫做‘胸口碎大石’,乃是以自身胸口,去阻擊敵手鐵掌,一碰之下,自身真氣潰散,口鼻流血,屎尿齊流。那敵手見了,豈能不覺惡心?這麽一來,心神大亂,局麵便大大有利了。”


    召開元怒道:“誰屎尿齊流了?你小子放什麽狗屁?”


    盤蜒又道:“還有一門功夫,叫做‘乳·頭貼手指’,乃是挪動身軀,用乳·頭去碰敵手手指,其計算之精準,用途之奧妙,下場之慘烈,皆已至空明返虛的境界。隻要敵手還有半分骨氣,遇上此招,定然羞愧難當,引為奇恥大辱。這麽一鬧,敵人縱有穿鐵破岩的指力,也唯有舍棄不用了,這叫以己之弱,破敵之強,可謂開前人所未創的神功。”


    召開元被那冥坤指力傷了左胸,傷勢不重,此刻也已複原,可一直擔驚受怕,極為在意。眼下一邊與張千峰纏鬥,一邊聽盤蜒在旁胡說八道,大放厥詞,似褒實貶,將自己說的十分不堪,心中惱恨得無以複加,不由自主的想象受傷時那鑽心劇痛,如此一來,真覺得胸口又疼痛起來。


    召開元冷汗直冒,心下發顫,偷偷朝胸口一望,登時魂飛魄散,隻見傷處有一大灘鮮血湧出,染紅衣衫,定然是傷口破裂所至。他腦中亂作一團,心想:“我明明已然痊愈,怎地又突然發作了?糟糕,我若繼續纏鬥,隻怕有性命之憂。”


    就在惶惶不安間,張千峰左掌一拍,攻入召開元門戶,正中召開元膻中穴,召開元大叫一聲,渾身麻軟摔倒。


    盤蜒哈哈大笑,說道:“召仙家,又一招‘胸口碎大石’。”


    於步甲淩空一掌,逼退張千峰,再解開召開元穴道,召開元臉色慘白,急忙瞧向胸口,哪裏有什麽血跡了?他腦袋發懵,暗想:“莫非是我驚嚇之際,眼花瞧錯了麽?”


    原來盤蜒趁召開元激鬥時,使太乙幻靈功夫,說話擾亂召開元心神,令他生出幻覺,招式遲疑,破綻百出,立時便敗陣下來。


    若兩大高手相鬥,渾身真氣激蕩,全神貫注,本不易中迷魂法術,但盤蜒所說言語正觸到召開元痛處,使他不得不分神傾聽,而盤蜒所使功夫又極為玄妙,召開元忙亂之下,決計抵擋不住。


    召開元朝盤蜒怒目而視,說道:“若非你小子使詐作弊,說話令我分神,我怎會輸給這區區小卒?”


    盤蜒洋洋得意,笑道:“你倆比鬥,有不準旁人說話的規矩麽?”


    張千峰有心化解仇怨,說道:“剛剛一戰,我僥幸勝了半招,實則未必能贏師兄,但既然勝負已分,還望師兄莫要繼續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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