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冰場裏。


    天心幫兩個小鬼穿戴好衣服,蹲著身子,捏捏樂樂紛嫩的小臉,紅潤、健康。看來納蘭邪把她照顧得很好。


    “媽咪,”樂樂欲言又止。


    “怎麽了,樂樂?”天心淺笑,看著可愛漂亮又和納蘭邪相似的輪廓,連日來的倦意散去。


    樂樂眨了下眼,垂著腦袋,“媽咪,爹地會和我們一起迴家嗎?”


    她的話一出,天心的笑容僵住,眸子裏一片複雜,有一種自家女兒胳膊肘往外拐的心酸。


    “媽咪,我不問了,你別·······”樂樂慌忙解釋,在她的心裏,媽咪最重要。


    天心笑笑,她明白血肉相連這個詞,親情是世間最難隔斷的東西。。


    “樂樂,我不想讓你爹地以後痛苦,明白嗎?”她淡淡一笑,或許現在的樂樂不明白,隻要她明白就好。


    現在痛苦,總比一輩子的痛苦好。


    樂樂低垂著腦袋,小聲低喃,“媽咪,現在的爹地也一直很痛苦,我幾乎每天都看著爹地抱著你的照片說話,靠著安眠藥睡覺,嘴裏還念著你的名字。”


    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傳到天心的耳朵裏,她的心,一顫。


    “媽咪,你有沒有想過,爹地這個人是一根筋的,認定的是生生世世的執著,你自以為對他的好,或許在他的眼裏就是傷害。”


    “媽咪,為什麽不給你們彼此一個機會,明明相愛,卻永遠是對彼此傷害。”


    “媽咪,生活會有奇跡,活得悲觀,在你眼裏的世界裏,就是一輩子的悲觀和痛苦。”


    樂樂一句句的詢問,硬把她逼到牆角。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女兒聰慧天才,卻不知她如睥睨人心的佛,句句擊中她的每一寸心思,扒開她的懦弱的偽裝,撕開她的虛偽。


    “樂樂,媽咪去趟衛生間,你先和軒軒去玩。”天心有些狼狽起身,離開,囑咐納蘭邪帶來的人保護好兩個小家夥。


    樂樂看著天心離開,輕歎了口氣,不明白為什麽媽咪一直會困著自己,包裹著自己,狼狽得不敢麵對現在的一切。


    我笑著,看著我心愛的女人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親手將她的手遞給另一個男人,將她的幸福交付出去,這種滋味很苦,心很痛,卻看著她笑靨如花,什麽都淡了。我不需要你記得我的好,隻需要你好好得經營你的幸福。因為愛你,所以放手。——祁連


    淡淡的茶香蔓延在空氣中,小小的一方茶室,獨隅一居,是靈魂休憩的居所。


    他點燃了一支煙,白煙嫋嫋。


    他執起茶碗,動作優雅流暢,猶如在完成一件藝術品。


    兩個男人,同樣得俊美,同樣得優雅。


    他倒好茶,將小小的青瓷茶碗放在納蘭邪麵前,劍眉微蹙,起身打開窗戶,窗外的綠竹嬌嫩欲滴。


    納蘭邪掐滅了煙頭,扔進了垃圾桶。


    “上好的龍井,你可以試試。”祁連淡淡說道,捧起溫熱的茶碗,自己先抿了口。


    納蘭邪瞥了眼茶碗,優雅得拿起,輕抿,先是淡淡的苦澀,隨即是一股淡淡的甜味散開,留在唇齒之間的是茶香。


    他不愛喝茶,老爺子生前喜歡,他經常拍買得來的茶就落入老爺子的手裏,有時,若是無事,變也會陪著老爺子喝些。自然多多少少知道茶葉的好壞。


    “味道如何?”祁連放下茶碗,淡淡得問道,嘴角優雅完美的笑容如陽光般明媚。


    納蘭邪的眸子沒看茶碗,而是看著祁連的笑容,該死的耀眼。


    “一般。”他冷淡得迴道。


    祁連又為自己倒了一杯,嘴角的笑意斂了些,“是嗎?”他品嚐著上好的龍井,眸子裏意味不明。


    “納蘭邪,你是在嫉妒我嗎?”他問道,嘴角的笑容明媚,卻不知他笑容裏的苦澀。


    他的眸子墨黑,烏黑深邃,聲音冷沉,“是。”他發了瘋得嫉妒,嫉妒他能站在天心的身邊,嫉妒他的孩子叫著他為父親,更是嫉妒他和天心的和睦溫情。要不是他超強的控製力,估計早就像個毛頭小子一拳揍過去了。


    祁連的笑容擴大,似笑非笑,而納蘭邪似乎看到了他的苦澀和悲傷,僅僅一瞬間,他再細看時,他的眸子清亮,笑容完美。


    他何嚐不是在嫉妒納蘭邪,嫉妒他占據了心心整顆心,嫉妒他擁有兩個那麽可愛的孩子,嫉妒他接下來的人生裏有心心陪他走下去。納蘭邪啊,納蘭邪,你永遠不會知道你才是那個幸運兒。


    “要不要聽我和心心的故事。”他淡淡說道。


    納蘭邪猛地起身,淩厲的氣勢展開,“你這是在向我炫耀嗎?我告訴你,我不會放手的。”他朝外出去,在他眼裏,祁連是在向他宣戰。


    “你不想多了解些心心嗎?”他指指對麵的椅子,“坐下來。”


    納蘭邪的步子頓住,緩緩轉過身,她的一切,他想了解,想知道。


    他嘴角的笑容苦澀而美好,自顧說道,“我離開了m市後,到處尋找心心,直到一年後在美國,在路邊的屏幕上,沈美和的演唱會,攝像無意掃過了席下,我才發現了她的身影。我才匆匆去找她,才發現她是蕭氏一族的殿下,是現任的蕭氏的族長,而且,”他的語氣一頓,“她生下了軒軒和樂樂。那兩個小家夥很可愛,一見到我,就喊我‘爹地’。我很喜歡他們,就留在蕭氏,陪著他們長大,陪著心心,”祁連的臉上浮現幸福的表情,那時的他們仿佛就是真正的一家人,“我看著心心成長成一個優秀的領導者,看著她吃盡了苦頭。納蘭邪,你或許不知道,那些幾乎粉碎徹底的手指再次連接變得完好無損,那過程的痛苦是你想不到的,她日日吐血,昏迷中喊的名字是你,她說,納蘭邪,你為什麽拋下我,為什麽不愛我。我看著她的心一點點封閉,看著她的生命變得虛弱不堪,漸漸變成了沒有溫度的活死人。納蘭邪,她不欠你,是你欠了她。”


    納蘭邪的身子僵在那,放在兩側的手掌蜷曲。


    這些事,不是第一次聽人說,可每一次聽著他們的話,他的心就會變得好疼,好痛。


    “納蘭邪,無論你對她做過什麽,她的心從未改變過,一直愛著你,哪怕現在。”他淡淡說道,那心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流失,抓不住它,留不住它。


    “她······她還······”他的嗓音啞然,最後一個‘愛’字,說不出口。


    祁連點點頭,“納蘭邪,不要再錯過她了,別在她傷痕累累的心上再插一刀,你若是······愛她,就給她幸福吧。”


    納蘭邪的眸子裏一片複雜,“你——要放手。”


    “是,”他的語氣平靜,“若是你是那個唯一能給她快樂和幸福的人,放手又如何。”放手,若是能再看見初遇時的笑靨如花,我成全;放手,若是能讓她安泰一生,我成全;放手,若是你能給她一生的守護,我成全。


    愛一個人,就要讓她快樂,讓她幸福,使那份感情更誠摯,可是,我再也沒有機會給她我所有的,請你帶著我的祝福,愛她一生,護她一生。


    祁連的放手,是納蘭邪萬萬沒想到的,更是慌亂失措的。


    他的愛,是自私,是不放手,即使彼此會憎恨得過完一生,隻要他還活著,便會捆綁她一生。


    他的愛,是自私自利,他的愛,是放手成全。


    無論是誰,每個人對愛情的理解都會不同。


    “放心,我沒有什麽陰謀詭計,”祁連淡淡一笑,忽然覺得納蘭邪還是有幾分可愛,“隻是在我放手之前,有些事還要交代與你。”


    “什麽!”


    “心心怕冷,所以冬天,你要先幫她把房間裏的空調打開;每日的飯菜一定要葷素搭配好,你若不注意,她會挑食;她喜歡喝溫熱的牛奶,溫度一定要控製好;她最喜歡的菜是糖醋排骨;喜歡的花是風鈴草,她做事時不能被人打擾,但有時太過於認真就會忘記吃飯,她生下孩子後身體一直不好,氣血不足,給她記得補補,其他的倒是沒有了,她很好養的,對了,你一定要注意了,她的手還是留下了後遺症,冬天千萬別讓她碰冷水,會痛。”他的眸子流出幸福的色彩,陷入迴憶裏,對於她的事如數家珍,全部放在心尖。


    這些事,他不知道,深深的虧欠湧上心頭,他是她的丈夫,可悲的是,他連她的喜好都不知,還要別人來告訴。


    “我知道了,還有嗎?”納蘭邪俯小,放下自己的冷傲,將她的喜好放在心尖。


    祁連搖搖頭,“樂樂,你已經相處幾日,也有所了解了,你應該知道樂樂的身體極差,所以一定要小心;軒軒這小家夥調皮搗蛋,但是聰明可愛,心眼很多,你要小心應付。兩個孩子在心心的心裏地位很高,所以不能得罪他們兩個小家夥。”


    他的話,一句句被納蘭邪應下。


    “好叻,時間差不多了,兩個小家夥等不及了吧,你先去找他們吧。”祁連揮揮手,示意納蘭邪可以離開了,嘴角的笑容依舊完美。


    納蘭邪起身,走出茶室時,忽然轉迴頭,“對不起,謝謝你。”


    祁連明白,對不起的是納蘭邪不會放手,而謝他的是,他幫他照顧了心心母子三人六年。


    納蘭邪離開後,祁連才抬手,小心翼翼得探索著茶碗,“砰”,茶碗翻倒,茶水順著桌沿流下來,可他還是毫不知情,直到流到他的腿上,冷意滲入。


    他嘴角的笑容漸漸消散,他又看不見了,腫瘤壓迫到他的視神經,就在剛才。他還能留在這個世界多久,又能留在心心身邊多久。


    眼角的濕意蔓延倒流,心心,在我離開這個世界前,我要看著你幸福······


    她用冷水撲向臉,抹了把,冷靜了下來,耳邊迴響起女兒嫩稚的聲音,還有的是納蘭邪的苦苦祈求。


    她的偽裝被撕開,樂樂的話擊中了她的掩藏。無論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她的心還是會為他跳動。


    她不敢再愛,不敢再動心,就怕下一秒置身在地獄。她的不愛,對他隻是是一時的傷痛,相愛,就是一輩子的孤寂。


    天心抬頭,看著鏡子裏嬌豔的美人,內心一片複雜,當初納蘭邪的一跪,她早就繳械投降了,遲疑的,是她的態度。她伸出手,撫摸向鏡子裏的容顏,喃喃自語,“會有奇跡嗎?”


    我不想用那迷霧,把我的心靈遮住,讓你凝望了半天,感覺仍是一片模糊,我不想用一道藩籬,把我的思想束縛,笑就燦爛地笑,哭就晶瑩地哭,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倘若我不能真實地,袒露自己,我是多麽痛苦。


    她迷茫了。


    轉身,迴去。


    納蘭邪站在滑冰場外,黑衣保鏢站在各處,小心謹慎得巡視著周圍。他的狹眸承載著慈愛的光芒,隨著兩個小家夥的玩耍而移動。


    入天心的眼裏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兩個小鬼頭時不時抬頭對著納蘭邪笑笑,這場麵溫馨溫暖。她的心,滿滿的愧疚感,不知是對納蘭邪還是對兩個小包子的,或許,都有。


    眼尖的保鏢一眼看到天心,恭敬得喚道“少夫人。”


    納蘭邪隨著聲音轉過頭,朝這走來。


    她的指尖還流淌著水珠,還未幹。他的俊眉一皺,伸出手,把她的雙手捧在自己的手心裏,嗬氣,“怎麽不把手擦幹?”


    他的柔情,讓她一瞬間晃了神,快速想要抽出手,被他按住。


    不知什麽時候,兩個小鬼到了他們身邊,他們都沒反應過來。


    “媽咪,你們在幹嘛!”小包子嘟著嘴,不高興得看著兩雙手,醋味十足。


    旁邊的樂樂白了眼小包子,拎起小包子的衣領,“笨蛋,他們在秀恩愛。”笨蛋弟弟,拖走為妙。


    天心的臉,忽然紅了,抽出手,強裝著平靜,“連呢?”


    “他有事,先走了。”納蘭邪皺了皺眉,對於天心對祁連的稱唿有些不悅,卻沒表現出來。


    天心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朝著兩個小包子招招手,等到兩個小包子迴到她身邊,才淡淡說道,“既然這樣的話,我們才迴家。”


    她左手牽著樂樂,右手牽著軒軒,正要離去。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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