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暇見傅玨寧許久沒有開口說話,臉色立即沉了下去,原本讓人如沐春風的麵容鍍上了一層陰鬱之氣,黑如深潭的眸子微微收緊,一絲危險從眼中激射而出,“莫非寧王是不歡迎我了?!”


    “不,不,不,無暇公子能夠賞臉,這是本王的榮幸,怎麽會有不歡迎之理?歡迎,當然歡迎!”傅玨寧琢磨不透段無暇的心思,也隻有陪著笑臉應和著。


    段無暇卻沒有因為他的諂媚而高興,反而眼中多了幾分高深,“歡迎就好!君子成人之美,寧王爺喜得美人與愛子,我這個湊熱鬧的,也得有所表示才行,嗯,不如我許你一份大禮如何?不過這大禮現在倒不在我身上,明日送到寧王府,應該不算遲吧!”


    傅玨寧一聽段無暇要送他大禮,眼睛倏地一亮,段無暇是何許人也,他眼中的大禮那就真的應該是很大,當下便沒有了方才對他的防備與懷疑,立即道謝,“不遲,不遲,無暇公子即便是後天送來,也不算遲!”


    “嗬嗬,當然是要越快越好才行!”段無暇眸光微斂,笑得高深莫測。


    而一旁,楚煜也不甘示弱,斜飛入鬢的劍眉微挑,如火般跳躍著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緊盯著蘇夢月,見蘇夢月眼中一閃而過的癡迷,心裏頓時生出一絲不屑,“這位姑娘不迴答楚某,那是不想當寧王側妃了?”


    蘇夢月看著楚煜,這個男子好似要將她燒著一般,楚煜話剛落,蘇夢月心裏一驚,從這個如火焰一般的男人給她帶來的驚豔中迴過神來,迴答卻是比寧王多了分心機,“不是夢月愛富貴榮華,隻是夢月肚子裏的孩子不能流落在外,他好歹也是黎國皇室的血脈,皇室血脈怎能跟著我一個弱女子顛沛流離,受盡苦難?夢月不想讓寧王對不起傅家的列祖列宗!”


    蘇夢月說著,深情的看了一眼傅玨寧,言語之間流露出來的情誼就跟真的一樣,就連傅玨寧也不由得為之一怔,這個女子,當真是為了自己啊!


    但蘇夢月的“深情”卻讓安喬為之不屑,好一個蘇夢月,她都在為傅玨寧著想麽?看來她倒是小瞧了這個女人,是前世的她太相信人性美好的一麵,還是蘇夢月隱藏得太深?安喬深深的唿吸了一口氣,嘴角輕揚,也罷,不論是哪一個原因,看來她和蘇夢月都要糾纏不清了!


    楚煜眼裏劃過一絲鄙夷,這女子當真會演戲,不過,誰想要讓喬妹難堪,他第一個就不允許,狀似讚許的點點頭,“果然是一個用情至深的女子,既然無暇公子都有大禮相送了,那楚某若是不表示表示,就太不近人情了……”楚煜說著,單手托腮,微微思索片刻,隨即臉上便綻放出一抹笑容,“這樣吧!楚某剛得了皇上一個賞賜,那賞賜便是一個‘要求’,隻要楚某提出的‘要求’不危及黎國的江山社稷,皇上便都會允諾,既然你這麽想當寧王的側妃,那楚某的這個‘要求’就為你而提了,如何?”


    楚煜的話一落,幾人都是一驚,就連安喬也是微微皺眉,皇上親口允諾的要求,煜哥哥要給了蘇夢月,這不是太浪費了嗎?


    但傅玨寧和蘇夢月便立即興奮起來,這可是一個天大的禮物,兩人腦中都閃過無數個‘要求’,傅玨寧前不久被皇上趕出了朝堂,若是這次由楚煜要求皇上再次準許他入朝,那就是太好不過的事情了,到了那時,他便可以再那些朝臣麵前,挽迴一月前丟了的麵子!


    而蘇夢月的腦中則是想著自己的利益,以側妃的名分進入寧王府,是她的底線,但要是以寧王妃的身份入府的話,那以後她便和安喬平起平坐,不必遵循那些尊卑的規矩了!


    二人心中思緒萬千,好似害怕這機會稍縱即逝,突然被楚煜收迴一般,立即異口同聲的開口,“多謝楚將軍!”


    “好說,好說!”楚煜笑看著兩人,無視他們二人的道謝,這個時候道謝,未免太早了,希望到時候這二人還能如此謝他!


    楚煜目光看向那飄逸如仙的段無暇,對上他的視線,二人目光相交,似默契,又似交鋒。


    安喬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縱然是精明如她,此刻也不知道段無暇和楚煜兩人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正欲說些什麽,卻聽到段無暇開口,“好了,不打擾二位新人了,二位隻要迴府等著我們的大禮便可!”


    說話間,段無暇走向安喬,當著眾人的麵兒拉著安喬的手腕兒,將她送上馬車,留下傅玨寧和蘇夢月難掩欣喜之色的告謝,以及一幹看好戲的圍觀者心中滿是好奇:這二人的大禮,到底是何物?


    楚煜見段無暇拉著安喬走,神色微怔,立即跟上前去,他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找喬妹弄清楚!


    馬車上,三人讓空間變得極其狹窄,安喬靜靜的坐在一旁,對於二人再一次你來我往的言語交手,她果斷的選擇無視,腦中整理著自己的思緒,目光靜靜的落在段無暇的臉上,這次出去,段無暇沒有帶上段欣藍,是不是意味著他已經對段欣藍有所防範?但不知為何,她的心中依舊有不安在隱隱的流竄!


    不多久,馬車停下,隨即便有一匹駿馬朝著這邊飛馳而來,馬上之人正是段無暇的貼身護衛莫離,莫離在段無暇的耳邊輕聲說了什麽,隻見到段無暇的臉色沉了沉,眉宇之間多了一絲嚴肅,看向安喬,“喬兒,改日我再來看你!”


    說著,若有所思的看了楚煜一眼,翻身躍上了莫離一起帶來的坐騎!


    安喬看著兩匹馬絕塵而去,腦中浮現出段無暇剛才的反應,向來鎮定的他為何會如此?安喬的眉心下意識的收緊,這一幕落在身邊的楚煜眼中,劍眉也跟著微擰,從安喬的眼中,他似乎看到了什麽!


    “喬妹的心不在傅玨寧的身上!”楚煜堅定的開口,心中卻是有另外一句話沒有說出口,也害怕說出口,喬妹看段無暇的眼神和別人不一樣!


    安喬微怔,收迴神思,嘴角揚起一抹苦笑,算是默認,她就知道是瞞不了煜哥哥的!


    “既然不愛他,那為何要嫁他?”楚煜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拉近兩人的距離,喬妹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除非她自願,沒有人可以勉強她做任何事情!


    安喬深深的唿吸了一口氣,對上楚煜嚴肅認真的視線,“在煜哥哥的眼裏,喬兒會無端的做一件事情嗎?”


    楚煜不語,因為他知道喬妹做事定然有自己的緣由,也明白了喬妹的意思,她不想提及這其中的原因!但有什麽事情連對他都不能提及的嗎?心中頓時生出一絲失落,但更多的是對安喬的憐惜,扯了扯嘴角,讓笑容重新迴到臉上,“好了,煜哥哥不問了,隻是煜哥哥不希望喬妹獨自承擔什麽,別忘了小的時候煜哥哥說過,煜哥哥會永遠是你的依靠!”


    安喬緊咬著唇,強撐出一抹笑容點頭,無論是前世還是這一世,煜哥哥都見不得她受氣,想到剛才他將皇上的那個恩典輕易的給了傅玨寧和蘇夢月,眉心不由得皺緊,“皇上承諾的要求甚是珍貴,煜哥哥給了寧王,太不值了!”


    楚煜眸光微閃,似乎有火焰在跳躍著,高深的一笑,“值與不值,喬妹迴府便明白了!”


    翌日一早,安喬便明白了楚煜那句話的意思,整個寧王府,昨日還是一派喜慶的氛圍,今天卻被皇上的一道聖旨給徹底的打入了陰霾之中。


    寧王府的大廳裏,安喬坐在主位上,悠閑的喝著茶,完全將那兩道含恨看著她的目光視而不見,不用看,她也知道傅玨寧和蘇夢月現在是什麽樣精彩的表情。


    “王爺,這府上的紅綢要拆了嗎?”管家試探的問道,小心翼翼的語氣,生怕一不小心徹底點燃了寧王的怒氣。


    傅玨寧緊咬著牙齒,額上青筋暴露,他就是要借著娶側妃的事情再給安喬一擊,但沒有想到,方才父皇一道聖旨,說是他娶正妃不久又娶側妃,有損皇家的顏麵,不宜大肆操辦,所以這些喜慶的紅綢都必須全部拆了,當時傅玨寧一聽,便明白了,什麽有損皇家顏麵,這一切一定都是段無暇和楚煜搞的鬼!


    想到昨天在大街上兩人的舉動,他就說他們兩人怎麽會如此好心的給他送上大禮,看來一切都是他太愚蠢了,當時還高興了好一陣,甚至萬分感謝,現在想起來,倒真是覺得丟臉到家了!


    “王爺……”管家催促道。


    “拆,都拆了!”傅玨寧怒吼出聲,他能不拆嗎?父皇已經生氣了,難不成他要抗旨更加激怒父皇?


    蘇夢月當下便沉了臉,擋住正要領命離開的管家,隱隱忍著怒氣,似啜泣,又似哀怨的看著傅玨寧,“不能拆,不許拆!王爺,你若拆了,將夢月和肚子裏的孩子置於何地?”


    傅玨寧眉心皺得更緊,他有什麽辦法?他都自身難保,哪裏管得了蘇夢月的死活!


    正在思緒期間,府外再一次傳來太監那嘶啞尖銳的聲音,高喊著讓寧王一家接旨,傅玨寧和蘇夢月一怔,又是聖旨?莫非這事情有轉機?心裏生出一絲希望,趕緊迎出了門外,傅玨寧甚至還語氣不悅的催促著安喬,安喬淡淡一笑,跟著出去接旨,心中卻是多了幾分看好戲的意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寧王妄娶罪臣之女為側妃,實為大逆不道,但朕念在蘇姓女子懷有寧王的子嗣,特許給寧王兩個選擇,要麽娶之,放棄王爺的封號,要麽收之為侍妾,不得給予其任何名分,欽此!”太監照著聖旨念完,看跪在地上的傅玨寧臉色青白交加,嘴角揚著幸災樂禍的笑,收好聖旨遞給寧王,“寧王,接旨吧!盡早做了選擇,咱家好迴宮向皇上複命啊!”


    傅玨寧如遭雷擊,被這接踵而至的又一道聖旨給打擊得體無完膚,放棄王爺的封號?他怎麽能為一個女子放棄了這來之不易的王爺身份?當下便有了決斷,正要開口,蘇夢月卻率先一步抓住了傅玨寧的手臂。


    “王爺,夢月懷有你的骨肉,他可是你的第一個孩兒,你可要替他想想啊!”蘇夢月知道,傅玨寧不可能放棄了王爺之位,那麽唯一的選擇就隻有不給她名分,但這怎麽行?一個侍妾的地位太卑微,她肚子裏的孩子生出來之後,甚至不能被稱為小王爺!這段時間,她受盡了世態的炎涼,她明白,隻有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才能夠保住自己想保的東西,可是,她才剛邁出第一步,前麵就已經將她的路給斷絕了!老天何其殘忍!


    傅玨寧不悅的瞥了她一眼,這個女人還真是和他犯衝,要不是為了娶她,他也不會惹怒了父皇,此刻,無奈的他將所有的罪責都歸咎到了蘇夢月的身上,氣衝衝的將她推開,大聲吼道,“給本王閃開!”


    蘇夢月被推出去幾步,差一點兒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穩住身體,隻能無奈的看著傅玨寧對著那太監諂媚的笑著。


    “勞煩公公了,玨寧今日不會娶側妃,還請公公在父皇麵前替玨寧美言幾句。”傅玨寧說著,從懷中掏出他甚是喜歡的一塊上等的好玉遞給太監。


    太監看了看玉,眼睛倏地一亮,“好說,好說,那咱家就迴去複命了!”


    太監得了好處,也沒有多留,等到太監離去,傅玨寧臉上撐出來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沉與憤怒,看這這滿院的大紅綢緞,狂吼出聲,“拆了,都給本王拆了,不許留一點東西!”


    一看到這樣的喜慶,他便覺得十分的刺眼,甚至瘋狂的跑到窗欞處,粗暴的扯下上麵大紅色的喜字,撕得粉碎。


    蘇夢月不甘心,她好不容易得了個孩子,好不容易有了個籌碼,到現在卻因為一道聖旨,全部都沒有了價值,她怎麽能甘心?


    “王爺,你不能這麽對我們母子,你這樣讓我們的孩兒長大了如何抬得起頭來做人?我們孩兒的母親怎麽能是個侍妾?”雖然事情已成定局,但蘇夢月依舊想爭取,哭著跪在傅玨寧的麵前,拉著他的衣擺,苦苦哀求。


    傅玨寧心裏煩悶不已,看到蘇夢月,更加是怒火高漲,“侍妾就已經是給你最大的恩賜了!”


    要不是看在她肚子裏有他的骨肉的份上,他此刻早就將她丟出了王府!冷冷的瞥了一眼蘇夢月便頭也不迴的離開,蘇夢月立即起身想要追上去,可是,剛走出幾步,卻被管家攔住。


    “蘇姑娘,進門的禮節程序還沒走完,請蘇姑娘把這未完的事情給做完才走吧!”管家淡淡的說道,語氣之中已經沒有了該有的尊敬,一個侍妾,他還不放在眼裏。


    蘇夢月微怔,方才明白過來,她還沒敬茶!目光轉向始終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的安喬,此刻的她臉上依舊平靜無波,但是,從她的眼裏,蘇夢月卻看到了幾分不屑,想到昨天在大街上,自己是對她示威的,可是,此刻,她哪裏還有什麽威可以示?安喬現在心裏一定是在笑她,笑她得意得太早,笑她所托非人!


    “算了吧!既然蘇姑娘心情不好,這茶就不必敬了,管家,你就別為難蘇姑娘了!”安喬淡淡的說道,口中叫的是蘇姑娘,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蘇夢月,沒有新婦敬茶,她蘇夢月便不是寧王府的人!


    蘇夢月領悟過來,心裏浮出一絲苦笑,現在她除了接受現實,還能幹什麽?侍妾?雖然地位低微,但終究是寧王府的人,深深的唿吸了一口氣,蘇夢月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她極力的想要笑得燦爛,可任憑她怎麽努力,臉上的笑都顯得極其僵硬,“新婦茶怎有不敬之理?”


    說著,快速的走進大廳,倒了一杯茶,遞到安喬的麵前,“以後夢月還需要姐姐多多照顧了!”


    嘴上雖然是如此說著,心中卻是嫉妒著安喬,為什麽她可以當王妃,而她就不行?她明明懷有寧王的子嗣!


    安喬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斂去眸中一閃而過的光亮,蘇夢月是一個懂得隱忍的人,她選擇屈就當寧王的侍妾,那就證明,她依舊沒有死心!


    不死心是嗎?那她倒是要看看蘇夢月能怎麽樣?接過茶杯,安喬淺淺的抿了一口,隨即便重重的還迴蘇夢月的手中,拭了拭嘴角的茶水,“你既然進了寧王府,那便要守寧王府的規矩,雖然王爺昨天高調的當街吩咐我照料你肚子裏的孩子,可侍妾不比正妃側妃,寧王府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富足,所以這吃穿用度,你也就別挑剔,當然,管你吃飽這應該是能的,你若是有什麽不滿,可以去直接去找王爺,讓他給你做主便是!”


    安喬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戳進蘇夢月的心坎兒裏,讓她一陣一陣的痛,現在,她即便是去找寧王做主,寧王也不一定會理會她!即便是有孩子又怎樣?她似乎是高估了這張‘王牌’了!


    蘇夢月遮在袖口中的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掐入皮肉,心裏憤恨,可表麵上卻隻能順從的點頭,“夢月知道,以後夢月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姐姐教訓!”


    安喬看她變得柔和的表情,眼前的蘇夢月和前世的那個蘇夢月重合在一起,都是這樣的溫順,但這樣溫順的外表之下,卻隱藏著醜陋的背叛,腦海中浮現出她生處大火之中的那一幕,被火焚燒的痛讓她心裏一窒,大火外,蘇夢月燦爛的笑,也在提醒著她,這個女人對她的傷害!


    “既然做得不對,當然得教訓!”安喬目光一凜,突然開口,語氣多了幾分淩厲,如一把刀子,似要剝開蘇夢月的偽裝,讓她的身體下意識的一顫。


    既然蘇夢月巴巴的送上門來,前世的背叛與陷害的仇,她豈有不報之理!


    她所受的,她要一點一點的還給蘇夢月,不僅如此,她還要看看,這一世,蘇夢月和段欣藍會有怎樣的下場!


    蘇夢月以一個侍妾的身份進了寧王府,王府上下,即便是府的下人,都對她甚是不屑,安喬依然記得那天蘇夢月敬完茶後,那不甘和隱忍的表情,安喬知道,蘇夢月不會這麽安分,她那顆盛滿野心的心終究是會躁動,前世的蘇夢月,因為有她護著,備受王府上下的尊敬,所以,她即便是隱忍也不必受到下人的白眼與無禮對待,但這一世,王府上下多半數的下人都還是向著她的,畢竟她平日裏對府上的下人不錯,他們也知道誰才是這王府的真正主母,所以,蘇夢月這一世會走得更加艱難!


    果然如安喬所料的那樣,沒過幾天,蘇夢月便開始興風作浪了起來,不過,她知道寧王現在正在氣頭上,她即便是拿肚子裏的孩子做護身符,也還是不能做得太過,因此,也隻能小打小鬧的拿她院子裏的那些小東西發發脾氣,安喬聽到丫鬟的稟報,也隻是淡淡的一笑,這一世,蘇夢月顯然定性不夠!


    閑暇時,安喬想起了那天段無瑕匆忙被莫離叫走的事情,心中的不安又隱隱浮現了出來,這幾天,段無瑕前兩天還派人傳了些消息過來,但這兩日,便沒有了音訊,那天,段無瑕說過會來看她,他向來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可他始終沒有出現,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想到這裏,安喬再也無法專注於手中的兵書,起身正想去一趟別院,便聽到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


    “王妃,天色已晚,王妃是要就寢了嗎?”


    這個提醒讓安喬身體一怔,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此刻已經入夜,她即便是要去別院看段無瑕,也不該是在這個時候,算了,明天吧!明天再去別院看看!


    交代丫鬟都退下去,安喬收拾好兵書準備就寢,不多久,便陷入夢中。


    夜色如墨,就像一張大網,將整個世界籠罩著,安喬置身在這黑暗之中,隻覺得異常的壓抑,找不到出口,突然,耳邊傳來一陣刀劍交接的廝殺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激烈,安喬循著聲音走過去,不久眼前便出現一群黑衣人,每一個臉上都是兇神惡煞的表情,手中拿著刀劍,鋒利的劍口上沾著的鮮血讓安喬心裏一怔,似乎有一絲痛楚從心底泛開。


    黑衣人包圍之中,一白衣人手執長劍,對抗這上千人的攻擊,身上沾染著些許血跡,格外的刺眼,當安喬看清楚那白衣人的長相的時候,唿吸猛然一窒,“無瑕公子……”


    安喬大叫出聲,但是,她的聲音卻顯得飄渺,她衝上前去,可是,前麵好似有一個屏障將她隔開,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黑衣人,一劍一劍的刺向段無瑕……


    安喬猛然驚醒,身上已經大汗淋漓,看著周圍的一切,發現自己仍然在床上,安喬方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夢!”


    還好是夢!安喬心中慶幸這不是真的,可是,夢中那一幕清晰的畫麵卻讓她依舊眉心緊皺,她很少做夢,為何今晚會夢到段無瑕身處危險之中?


    而且夢中,那砍向段無瑕身體的一刀又一刀,又是那麽的真實!猛然想到什麽,安喬心裏一驚,眼睛倏地放大,前世,段無瑕單身中伏,隨即便傳來了他的死訊,據說是身中數百刀,血肉模糊,身體連本來麵目都無法辨認,雖然段無瑕命大,最終保住性命,得以不死,可是,以往那個宛如天人的段無瑕便成為了曆史,他依舊擁有凡人無法匹敵的容貌,可是,據說身上布滿了刀疤與劍痕,錯綜交織,沒有一處完好!每天晚上都會被身體的疼痛折磨!


    安喬越是想,越是覺得不安,可是,看看日子,離段無瑕被段欣藍陷害的時間還有一個月,為什麽她現在會做這樣的夢?


    這一世,有些事情因為她的出現而改變了,莫非段欣藍將行動提前了?想到這裏,安喬再也顧不得許多,立即起身,隨意披了一件披風在身上,走出了房間。


    房間外,依舊是漫天的黑暗,安喬沒有驚動任何人,到馬廄牽了一匹馬,乘著駿馬,快馬加鞭的趕往段無瑕所住的別院!


    到了別院,房門緊閉,安喬用力的敲打著大門,響亮的聲音吵醒了裏麵睡著的人,家丁打開門,正要怒斥是誰這麽大晚上的擾人清夢,一看來者,家丁立即將要出口的話吞迴了肚子,幾乎是整個別院的人都知道,寧王妃是無瑕公子的貴客,無瑕公子待她都是十分有禮,更何況是他們!


    安喬沒有理會家丁,徑自進了別院,直接循著道路,前往段無瑕的房間,推門而入,房間裏卻是空無一人。


    “寧王妃大半夜的闖入男子房間,傳出去不怕有損名聲麽?”身後傳來一個充滿敵意的聲音,正是段無瑕的護衛之一莫言,一聽說安喬大半夜的進了別院,她便立即趕了過來。


    “無瑕呢?”安喬此刻隻想知道段無瑕在哪裏,對於莫言言語中的刺,她刻意的忽視,莫言對她一直存有敵意,這其中的緣由她也是知道的,不過卻一直都是淡然視之,女人的嫉妒對她來說,根本不值得一提,她更加無法將精力放在這些無謂的事情上!


    “主子的行蹤怎是你一個無關婦人可以過問的?”莫言眼裏的不悅更濃,無瑕?她憑什麽這麽親昵的叫著主子的名字?不過是一個嫁了人的婦人而已!怎麽配得上她的主子?


    安喬眉心皺得更緊,看著眼前的莫言,眸光之中多了一份鎮定,銳利的視線淡淡的鎖著莫言,“告訴我段無瑕去了哪裏!”


    安喬的是目光雖然淡,但就是那若有似無透出來的威嚴卻是讓莫言為之一怔,好像迴答她的話是天經地義一般,意識到自己被她散發出來的威嚴震懾到,莫言眸光不自然的閃了閃,“莫言又不是你的屬下?沒有義務聽你的命令!”


    “那若是攸關你主子的性命,你還如此不顧大局嗎?無瑕公子若有什麽事,你擔待得起嗎?”安喬提高了語調,視線變得淩厲,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縱然是跟在段無瑕身邊,見過無數大世麵的莫言,此刻也不由得為之一怔,眼前的安喬好似不是一個平凡的婦人,倒像是一個決勝千裏的大將軍!


    “主子他和欣藍公主一同出去了!”莫言心裏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說出了口。


    話落,安喬神色驟變,和段欣藍一起?段欣藍是一個禍害,段無瑕所受的傷害,正是段欣藍一手造成,想到剛才的那個夢,她的心中更加不安了起來,若是段欣藍的行動真的提前了,那段無瑕他……


    不,不行!安喬心裏猛然一陣刺痛,眼裏凝聚起一抹陰沉,她絕對不允許那樣的事情在發生一次!


    下意識的上前一步,安喬氣勢洶洶的抓住莫言的手腕兒,目光如劍,“他們去了多久?身邊可有跟著什麽人?”


    “一個時辰前離開,就主子和欣藍公主兩……兩人!”莫言也感染了安喬的緊張與擔憂,昨日傍晚,莫離被派出去查一些事情,而她方才是要跟在主子身邊的,可是,欣藍公主卻是多番阻撓,現在想想,她倒是真的覺得欣藍公主今天有些怪怪的!


    安喬深深的唿吸了一口氣,一個時辰前離開?想到前世那個沾滿鮮血的地方,安喬微微閉上雙眼,但僅是片刻時間,眼睛倏地睜開,卻是光芒萬丈,冷冷的瞥了莫言一眼,“身為他的貼身護衛,理應時刻保護他的安全,而不是拿時間去嫉妒與刁難別人!”


    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安喬繞過她,消失在黑夜之中,漫天的黑暗泛出一絲陰冷,夜色中,一騎駿馬在平陽城飛馳,直奔一個地方,安喬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希望時間來得及!


    想到段無瑕可能遭受的罪,沒有誰比她更清楚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安喬握著韁繩的手更緊,她一定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段欣藍,這一世,她和她勢不兩立!


    這漆黑的夜,注定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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