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春,就是陳智的二爺爺,他們兩人會繼續這場戰爭嗎?


    “小幺,過來。”


    陳智正在眺望德叔的背影,兀自沉思,聽到二爺爺叫自己,連忙走過去問:“怎麽了二爺爺?”


    “一會到我那裏一趟。”


    “哦。”


    說罷這些,李知春便帶著兒媳和孫女迴去了,李菁菁邊走邊抹淚,李知春沉著臉教訓她:“哭什麽,就當你那個爹已經死了!”


    哭聲漸漸遠去。


    李德水事業有成,卻把家搞成這個樣子,眾人均是唏噓,梁四海和劉山河的人馬散去後,陳佳美問陳智走不走,陳智搖頭:“我還有事,你們先走吧。”


    事情不是了結了嗎?


    陳佳美有些疑惑,但沒多問。


    當機場高速入口隻剩陳智一人時,天空飄起寥落的雪花,這是新年的第一場雪。


    暮色漸沉。


    雪花落在地上,晶瑩剔透,不一會便濡濕在地上,仿佛從沒存在過。


    陳智望著地麵,暗想:一個人來世上走一遭,和這雪花多麽相似,不管是從哪裏來的,最終都要‘塵歸塵,土歸土’,不留一絲痕跡的離開這個世界。


    惆悵片刻,乘著李德水的破捷達,進入關卡,緩慢的行駛。


    大約行了十分鍾。


    看到一個男人在寒風中踽踽獨行,或許天有些冷,男人縮著肩膀,抱著雙臂,背影甚是淒涼。


    陳智搖下右邊車窗:“上車吧。”


    李德水不上。


    陳智輕踩油門,把車停在高速路邊,關上車門走下來,李德水也停下了腳步,站在捷達後方不遠處,陳智邊走邊說:“還記得這輛車嗎?菁菁曾跟我說,你開這輛車的時候,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


    李德水望著捷達,望了有半分鍾。


    或許在迴憶往事,眼中帶著幾分溫柔,但是這種溫柔很快就消失了,被冷笑所代替:“如果你是來取笑我的,你成功了,我現在什麽都沒有,和十四年前一模一樣。”


    陳智沒想取笑他:“德叔,難道你沒發現嗎,你比十四年前慘多了!那時候,你有萬姨,還有菁菁,現在你有什麽?你連自我也喪失了,這次,你是真真正正的一無所有。”


    “教訓我?你還不配!”


    陳智輕歎口氣:“這不是教訓,是勸告,我聽菁菁說起過以前的你,你溫文儒雅,談吐風流,還有一腔正氣與熱血,說實話,我很難想像那樣的你,但這是真的,既然是真的,你就是背叛了自己!現在我隻想問你一句,為了錢和權,值得嗎?”


    北風唿嘯。


    一問無聲。


    李德水曾經一絲不苟的頭發,亂的像雞窩,他沒有打理,怔怔地看著陳智,看到的卻是過往的身影,那是萬不凡囂張的嘴臉,是客戶鄙夷的麵容,是菁菁黃瘦的小臉。


    這些身影和麵孔倏然出現,又倏然消散。


    他心中已有了答案,抬頭道:“當一個男人的尊嚴被踩在腳下,背叛誰,已經不重要了。”


    李德水是個執著的人,清高的人,追求完美的人,他有品格,有智慧,也曾有信仰。


    他是一個真正的傳統士大夫!


    他有士大夫的信仰,有士大夫的追求,可惜這種信仰和追求,被一件恥辱的小事湮滅了,萬不凡那一巴掌,改變了他的一生。


    陳智發現無法說服他,便不再廢話:“現在這裏隻有咱們兩人,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如果是別人,膽敢動我的父母,膽敢動我,早已死了八百次了,可是咱們中間還有一個菁菁,我思考了很久要不要殺你……”


    “動手吧。”


    李德水不想死,但麵對死亡,他一無所懼。


    陳智沒有動手:“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打斷腿,不問世事,迴家頤養天年,萬姨對你還有情誼,菁菁也會原諒你……”


    “第二呢?”


    為了菁菁,陳智可以饒他一命,剝奪他的一切,讓他了此殘生,但是他居然說出這三個字,這三個字瞬間點燃了陳智的怒火,一字一句道:“第二個選擇,就是死。”


    李德水笑了,笑的從容又坦蕩,他伸開雙臂,仿佛在迎接死亡,迎了許久,陳智也沒有動手。


    “你確定?”陳智問。


    除了北風,了無迴音。


    答案就在那唿嘯的北風之中,李德水寧折不彎!


    夜幕降臨的一刻,陳智迅若驚雷般撲去,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軍刀,軍刀帶有蝴蝶花紋,微一閃動,沒入李德水的胸口。


    李德水驀地瞪大了雙眼,身體微微抽搐,緊抓著陳智的衣袖。


    陳智也托著他的身體,一刀刺入心髒,但沒讓他倒下。


    一老一少鬥了這麽久,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對視,鼻尖幾乎貼在了一起。


    和以往的戰鬥不同,這次陳智沒有一絲快意,靜靜地看著李德水幽深的瞳仁,坦言道:“德叔,你是個梟雄。”


    “我不是。”


    李德水聲音發顫,緊抓著陳智的衣袖,幾乎把那衣袖扯破了,嘴唇翁動幾下,留下了他在人世的最後一句話:“我隻知道……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更不可……一日無錢。”


    腦袋耷拉在陳智肩膀上。


    再也沒有抬起。


    雪越下越大。


    細小的雪花逐漸變成鵝毛大雪,遠處的平原和樹梢,在黑暗中泛著輕微的光,或許那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光,給李德水煎熬的靈魂指引著方向,讓他去往天堂,去往無憂無慮的世界。


    那個世界,不需要選擇是否背叛自我。


    陳智一手握著刀柄,一手托著這具了無生息的軀體,直到肩膀上落滿了雪花,才抽出蝴蝶甩刀,將他扛在肩上,打開捷達的後車廂,輕輕地放了進去。


    然後掉頭直奔潞陽市殯儀館。


    在那個火葬場,陳智送走了蘇楠的替身汪小芙,那是個‘迎來送往’的好地方,把人往傳送帶上一扔,開火,這個人便在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這次過去。


    火化間換了一個鍋爐工,因為上次那個人被陳智扔進火爐,已經死了。


    這個鍋爐工很老實,天氣不好,也沒有人來火花,可以提前下班,鍋爐工卻沒有離開,蹲在門廊上抽著五塊一包的雜牌子煙,不住地咳嗽。


    陳智悄無聲息的順著牆根跑過去,輕身一躍,踹暈了他,然後把李德水運到火化間。


    熊熊火焰吞沒李德水的一刻。


    陳智突然有些寂寥,德叔死了,樂平市再也沒有一個人能阻擋他,也沒有人能阻擋世美集團稱王。


    樂平,已經平了。


    接下來要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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