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蒼蒼的李知春輕輕轉頭，看見陳智後，手指微微顫抖，想讓他過去。
在陳智的記憶中。
李知春是個很爽朗的老頭，早上經常拉著他一塊跑步，路上會問很多事情，比如對未來什麽看法啊，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啊，學校裏的老師漂不漂亮啊……
跟李德水截然不同。
那時的陳智沒有朋友，樂的跟他瞎侃，一老一少處的還不錯，有什麽苦惱，都會告訴李知春，連喜歡李菁菁的事情，老爺子也知道，儼然一對忘年交。
四年前，李知春突然癱瘓，陳智來看他的時候，還哭了一場呢，向來不苟言笑的李德水都被感動了，李菁菁也是淚光盈盈。
此時再看李知春顫抖的手，還有他期待的眼神，八成是想讓自己陪他解解悶。
陳智不免動了情，過去握住李知春枯皴的大手：“二爺爺，你想要喝水嗎？”
李知春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是說不出來，手指無意識的劃動著，陳智把他的手放進空調被裏，安慰道：“我還有點事，一會推你出去曬太陽，等著我。”
碰巧李德水走進來了。
輕輕敲門說：“小幺來了？先出來吧，老爺子今天曬過太陽了，阿福，去伺候一下。”
“是。”
阿福以前是李家的保鏢，做了很多年，是李家的可靠下人，李德水把他撥到老爺子身邊，給老爺子當護工。
這個阿福也很勤快，護工，原本不是保鏢能幹的事，他一點也不嫌棄，相反，還照顧的無微不至，幾乎是寸步不離，白天黑夜都守在老爺子身邊。
此時得了命令，過去給李知春掖了下被子，端著尿壺往外走。
陳蕾捏著鼻子哼哼：“走啦，好臭。”
陳智打量阿福，感覺這人有點與眾不同，還想再多看幾眼，已經被三姐拉出去了。
三人去樓下客廳。
李菁菁的媽媽萬巧玲也在。
萬巧玲是國土資源局的科長，市裏的房地產開發都說得上話，典型的官宦豪門女，和李德水的婚姻是政商聯姻，家世不凡。
不過，萬巧玲人還不錯，沒有因為陳家的事情，就虧待陳智，看見陳家姐弟走下來，熱情的寒暄：“呦，又來看你們二爺爺啊，快來坐，我托人從菲律賓帶來了番石榴，空運來的，還鮮著呢，快來嚐嚐。”
萬巧玲喊家仆許嫂來洗番石榴，然後招唿陳智來坐。
“菁菁，菁菁！”
萬巧玲喊女兒來下，上麵一聲尖叫：“喊什麽喪，人還沒死呢！”
陳蕾咯咯直笑：“她正生氣呢。”
“生什麽氣？”萬巧玲奇怪的問。
陳蕾隻是笑，也不說原因。
兩家人圍在桌前吃水果，陳智琢磨著怎麽開口，李德水瞟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問：“已經高三了，別光顧著打遊戲，成績也要應付一下，現在的好大學不是用錢就能買進去的，何況……”
萬巧玲拍了老公一把：“行了。”
再說下去，肯定就是陳家瀕臨破產的事，萬巧玲不想老公掃興。
這都是孩子，跟他們說這些幹什麽。
萬巧玲不想提，陳智卻找到了時機，提了起來：“德叔，這是我對世美集團最近的規劃，你有時間的話，看一眼吧。”
陳智從書包裏拿出規劃書，遞給李德水。
李德水和萬巧玲對視一眼，都覺得古怪，這小子平時除了玩遊戲，什麽都不關心，今天這是怎麽了，還搞起了規劃書。
拿紙巾擦了擦手，接過來翻看，起初還皺著眉頭，越看越吃驚，眼睛都瞪圓了，a4紙嘩啦啦的不停翻動。
萬巧玲心中好奇，也湊過去看了幾眼，驚訝的問：“這是佳美做出來的？”
李德水搖頭：“老大做不出來這種東西，小幺，你找誰做的，看樣子是個海歸的高級管理人才啊。”
前世的陳智跟很多集團大佬打過交道，見識不凡，這種東西難不倒他，當即搖頭：“沒有找人，這就是我做的，隻要給我三千萬資金，我有信心在一年內讓世美集團重新步入正軌！”
說罷，堅定地看著李德水。
李德水和他一對視，心裏是既古怪又震驚，感覺眼前這人很陌生，和以前的陳智完全不同，手指輕敲著桌麵，沒有迴話。
萬巧玲也被驚到了：“小幺，這真是你做出來的，別騙阿姨，這種東西沒有十年的高管經驗，絕對做不出來！”
“萬阿姨，要我發毒誓嗎？”
……
“先不提這個。”
李德水把規劃書扔到桌上，沉吟片刻，拿起桌上的中華煙，抽出一根，找不到火兒，陳智立刻雙手奉上，虛掩著給他點火。
這個動作又把一屋子人驚到了。
這麽上道，眼前這小子真的是陳小幺？
李德水怔了一下，才點上香煙，然後拍拍陳智的手，吐出一口煙霧。
陳智說：“德叔……”
李德水揮手打斷他：“國難興邦，家難冶才，你有這個骨氣，德叔打從心底裏高興，不過，世美集團的傾斜度，已經不是比薩斜塔那種程度了，想要救它很難，上個月你大姐來了一趟，哭著跟我說，世美集團如果倒了，她也跳樓自殺……”
陳智和陳蕾頓時淚濕眼眶。
萬巧玲歎氣：“這傻孩子。”
“你大姐很有骨氣，可惜能力不足，時機也不對，她救不了世美，這一點她自己清楚，我也清楚，所以上次跟她見麵之後，我把陳家欠下的高利貸還清了，又劃過去五百萬，讓她暫時周轉一下……”
“這我知道。”陳智也激動了，往前挪了挪：“德叔，這一點我們陳家沒齒難忘！”
李德水擺了擺手：“老一輩的感情在，不提也罷……”
話到了激動處，兩人搶著說：“德叔，隻要三千萬就行！依你在樂平市的人脈，應該能籌到這筆過橋資金，先扛半年，我一定讓你看到利潤！”
客廳裏沉寂下來。
隻有李德水吞雲吐霧的聲音。
他站起來踱了幾步，走到九龍玉璧下，抬頭看了一眼。
轉迴頭來，淡淡道：“我幫老大還清高利貸，又劃過去五百萬，是讓她放下這個爛攤子，世美已經救不活了，你們身處局中，看不出來，我是旁觀者清，可是老大沒聽我的話，又把那五百萬砸了進去，結果呢，世美還是半死不活，小幺，你要明白，世美是一艘正在沉沒的巨艦！我扔給你們一個救生圈，是讓你們跳出來，別一塊死，你呢，把錨扔到了我船上，那我也要死啊。”
在陳智的記憶中。
李知春是個很爽朗的老頭，早上經常拉著他一塊跑步，路上會問很多事情，比如對未來什麽看法啊，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啊，學校裏的老師漂不漂亮啊……
跟李德水截然不同。
那時的陳智沒有朋友，樂的跟他瞎侃，一老一少處的還不錯，有什麽苦惱，都會告訴李知春，連喜歡李菁菁的事情，老爺子也知道，儼然一對忘年交。
四年前，李知春突然癱瘓，陳智來看他的時候，還哭了一場呢，向來不苟言笑的李德水都被感動了，李菁菁也是淚光盈盈。
此時再看李知春顫抖的手，還有他期待的眼神，八成是想讓自己陪他解解悶。
陳智不免動了情，過去握住李知春枯皴的大手：“二爺爺，你想要喝水嗎？”
李知春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是說不出來，手指無意識的劃動著，陳智把他的手放進空調被裏，安慰道：“我還有點事，一會推你出去曬太陽，等著我。”
碰巧李德水走進來了。
輕輕敲門說：“小幺來了？先出來吧，老爺子今天曬過太陽了，阿福，去伺候一下。”
“是。”
阿福以前是李家的保鏢，做了很多年，是李家的可靠下人，李德水把他撥到老爺子身邊，給老爺子當護工。
這個阿福也很勤快，護工，原本不是保鏢能幹的事，他一點也不嫌棄，相反，還照顧的無微不至，幾乎是寸步不離，白天黑夜都守在老爺子身邊。
此時得了命令，過去給李知春掖了下被子，端著尿壺往外走。
陳蕾捏著鼻子哼哼：“走啦，好臭。”
陳智打量阿福，感覺這人有點與眾不同，還想再多看幾眼，已經被三姐拉出去了。
三人去樓下客廳。
李菁菁的媽媽萬巧玲也在。
萬巧玲是國土資源局的科長，市裏的房地產開發都說得上話，典型的官宦豪門女，和李德水的婚姻是政商聯姻，家世不凡。
不過，萬巧玲人還不錯，沒有因為陳家的事情，就虧待陳智，看見陳家姐弟走下來，熱情的寒暄：“呦，又來看你們二爺爺啊，快來坐，我托人從菲律賓帶來了番石榴，空運來的，還鮮著呢，快來嚐嚐。”
萬巧玲喊家仆許嫂來洗番石榴，然後招唿陳智來坐。
“菁菁，菁菁！”
萬巧玲喊女兒來下，上麵一聲尖叫：“喊什麽喪，人還沒死呢！”
陳蕾咯咯直笑：“她正生氣呢。”
“生什麽氣？”萬巧玲奇怪的問。
陳蕾隻是笑，也不說原因。
兩家人圍在桌前吃水果，陳智琢磨著怎麽開口，李德水瞟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問：“已經高三了，別光顧著打遊戲，成績也要應付一下，現在的好大學不是用錢就能買進去的，何況……”
萬巧玲拍了老公一把：“行了。”
再說下去，肯定就是陳家瀕臨破產的事，萬巧玲不想老公掃興。
這都是孩子，跟他們說這些幹什麽。
萬巧玲不想提，陳智卻找到了時機，提了起來：“德叔，這是我對世美集團最近的規劃，你有時間的話，看一眼吧。”
陳智從書包裏拿出規劃書，遞給李德水。
李德水和萬巧玲對視一眼，都覺得古怪，這小子平時除了玩遊戲，什麽都不關心，今天這是怎麽了，還搞起了規劃書。
拿紙巾擦了擦手，接過來翻看，起初還皺著眉頭，越看越吃驚，眼睛都瞪圓了，a4紙嘩啦啦的不停翻動。
萬巧玲心中好奇，也湊過去看了幾眼，驚訝的問：“這是佳美做出來的？”
李德水搖頭：“老大做不出來這種東西，小幺，你找誰做的，看樣子是個海歸的高級管理人才啊。”
前世的陳智跟很多集團大佬打過交道，見識不凡，這種東西難不倒他，當即搖頭：“沒有找人，這就是我做的，隻要給我三千萬資金，我有信心在一年內讓世美集團重新步入正軌！”
說罷，堅定地看著李德水。
李德水和他一對視，心裏是既古怪又震驚，感覺眼前這人很陌生，和以前的陳智完全不同，手指輕敲著桌麵，沒有迴話。
萬巧玲也被驚到了：“小幺，這真是你做出來的，別騙阿姨，這種東西沒有十年的高管經驗，絕對做不出來！”
“萬阿姨，要我發毒誓嗎？”
……
“先不提這個。”
李德水把規劃書扔到桌上，沉吟片刻，拿起桌上的中華煙，抽出一根，找不到火兒，陳智立刻雙手奉上，虛掩著給他點火。
這個動作又把一屋子人驚到了。
這麽上道，眼前這小子真的是陳小幺？
李德水怔了一下，才點上香煙，然後拍拍陳智的手，吐出一口煙霧。
陳智說：“德叔……”
李德水揮手打斷他：“國難興邦，家難冶才，你有這個骨氣，德叔打從心底裏高興，不過，世美集團的傾斜度，已經不是比薩斜塔那種程度了，想要救它很難，上個月你大姐來了一趟，哭著跟我說，世美集團如果倒了，她也跳樓自殺……”
陳智和陳蕾頓時淚濕眼眶。
萬巧玲歎氣：“這傻孩子。”
“你大姐很有骨氣，可惜能力不足，時機也不對，她救不了世美，這一點她自己清楚，我也清楚，所以上次跟她見麵之後，我把陳家欠下的高利貸還清了，又劃過去五百萬，讓她暫時周轉一下……”
“這我知道。”陳智也激動了，往前挪了挪：“德叔，這一點我們陳家沒齒難忘！”
李德水擺了擺手：“老一輩的感情在，不提也罷……”
話到了激動處，兩人搶著說：“德叔，隻要三千萬就行！依你在樂平市的人脈，應該能籌到這筆過橋資金，先扛半年，我一定讓你看到利潤！”
客廳裏沉寂下來。
隻有李德水吞雲吐霧的聲音。
他站起來踱了幾步，走到九龍玉璧下，抬頭看了一眼。
轉迴頭來，淡淡道：“我幫老大還清高利貸，又劃過去五百萬，是讓她放下這個爛攤子，世美已經救不活了，你們身處局中，看不出來，我是旁觀者清，可是老大沒聽我的話，又把那五百萬砸了進去，結果呢，世美還是半死不活，小幺，你要明白，世美是一艘正在沉沒的巨艦！我扔給你們一個救生圈，是讓你們跳出來，別一塊死，你呢，把錨扔到了我船上，那我也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