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全國聯賽的日子一天天臨近,關於新規則越來越多的小道消息也漸漸流傳開來。自然,在正式公布之前,一切都還是保密的,但總能從一些事情上看出些端倪。


    首先,就是各大競技場的整修。新規是由坎德拉斯皇室直接頒布的,最先據此改建的也是那些有資格承辦全國聯賽的大型官辦競技場,對於沃薩姆來說,自然就是中心大競技場,還有各城區的分賽場囉。


    根據可靠消息,沃薩姆官家法師歐南正帶領大批懂得法術的人士為那些競技場布置各種魔法設施。那家夥的口風非常嚴,具體細節外界一點都不知道,就連同為法師的葉琳娜女爵都探不到任何東西。確切的說,這些工程完全把與訓練商有關係的那些人,無論是貴族還是豪商,都蒙在鼓裏,絕對不容許他們事先知道些什麽,看來皇室是鐵了心要給全國觀眾一個極大的驚喜了……


    秘密越是守得嚴密,訓練商們就越不安。「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句話真的有夠準確,李斯特密告給依森哈德的那些關於應對新規的策略早就被商業間諜們摸到蛛絲馬跡,轉達給三大家族了。一時間,給角鬥士們打造全身護甲成了股熱潮,鐵匠們轉眼之間賺得缽盆盂滿,好不快活。而依雷撒作為鐵匠公會的首領,自然從中得到了更多真真假假的消息,進而轉到依森哈德的辦公桌上。


    「聽說他們把競技場的地基徹底改造了……」依森哈德眉頭緊皺,翻閱著桌麵上紛亂的情報:「加上之前他們大力動員法師的消息,難道說,要把魔法引入到競技中去?」


    「看上去是的。」索爾點點頭:「而且根據李斯特大學士之前的提醒,適應新規要著力強化角鬥士的走位能力,看來……想要利用好這些魔法,必須有良好的反應速度和機動性才行。」


    依森哈德一邊整理文件,一邊說道:「這應該不用擔心,凱鬆的能力我還是信得過的。比較頭大的是馬克沁家的反撲啊……按照全國聯賽的規則,沃薩姆所有的選手都得奉冠軍為隊長,也就是馬克沁家的克雷得勞!而且,領隊的監督是城市衛隊的人,你也知道沃薩姆城市衛隊的統領是誰吧?『乖戾爵』岡納格!馬克沁的直接靠山……如果他們想在聯賽過程中做點手腳對我們聯盟不利,簡直易如反掌!」


    索爾也是凜然:「既然如此,大師有何良策?」


    「我需要你去想辦法買通岡納格身邊的一些親信,讓他們大力推薦一位名叫哈斯拉柏的城市衛隊小隊長當監督。」依森哈德說:「此人跟海珊有很深的私交且對岡納格頗有微詞,隻要給他足夠的好處,就能解決相當一部份麻煩。」


    索爾點頭道:「好,我這就去辦。」


    「還有,讓瑞克撒特傳訊給東城老樸,訂製幾條上好的項鏈送去溫泉堡給岡納格的老婆,枕邊風也是很重要的……然後,給我和聯盟的聯賽選手們製定一下日程,我要在『失樂園』宴請馬克沁和鮑威爾!」


    這是非常必要的社交活動:即使是死對頭,也要在恰當的時候握手言歡。全國聯賽上,不管是馬克沁家族、鮑威爾家族還是「鬥士聯盟」,代表的都是整個沃薩姆隊,想要在全國聯賽拿到好排名,暫時冰釋前嫌通力合作是極其重要的。於是,幾天後的傍晚,沃薩姆角鬥士訓練商八強選手的所有者,馬克沁、依森哈德和鮑威爾三巨頭終於帶著麾下的王牌明星在全城最大的娛樂場所:「失樂園」會麵了!


    宴會選在了一間非常奢華的大廳舉辦,美酒佳肴自不必提,陪客的***也都一個賽一個的漂亮。她們穿著薄如蟬翼的紗裙在席間穿梭,嬌笑著幫忙斟酒遞菜,若隱若現的胴體看得站在主人身後的張龍忍不住又差點流下哈喇子。然而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轉移到依森哈德跟另兩位巨頭間的博弈上去了。


    馬克沁這個老對手他已耳熟能詳,此時一賭真容,果然是個狠腳色!狠戾的眼神和硬朗的鷹勾鼻子,看起來好像一隻兇猛的禿鷲。而白白胖胖的鮑威爾則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但能夠成為沃薩姆響當當的大訓練商,肯定也不是尋常人等。


    令張龍最為驚詫的是,此時的依森哈德居然與平日裏訓話時判若兩人!曾經一口一個「宿敵」、「老匹夫」,大有跟馬克沁不共戴天的勢頭,然而現在,卻滿臉謙遜的微笑,不卑不亢的跟馬克沁推杯換盞,大談往日師徒恩情,頻頻敬酒,甚至還深鞠一躬謝過舊主人栽培!真是讓張龍大跌眼鏡:如此強大的交際藝術,他這輩子算是學不會了……


    酒席宴間,主人們也介紹他認識了克雷得勞和鮑威爾家的那個薩登。慘遭毀容的前帥哥克雷得勞臉上多了道怵目驚心的疤痕,一下子從小鮮肉變成了兇神惡煞。不過他玩世不恭的性格卻沒怎麽變,反倒主動調侃說自己得了塊「男子漢的勳章」雲雲。薩登則是個相貌平平不苟言笑的安泰斯提格人,練的是哥德式,非常中規中矩,沒什麽特色,卻也沒有重大破綻,打進八強也是名至實歸。


    酒足飯飽之後,主人們去雅間繼續商談,留下張龍等一眾明星角鬥士在大廳裏風流快活。張龍的腦袋頓時就大了:他對於嫖/妓一向是極度抵觸的,此時在即將成為隊友的其他選手麵前,卻不大可能像之前那樣隨便逃開了。眼看四五個***已經圍到旁邊對自己上下其手,他真是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正絞盡腦汁想理由退場的時候,克雷得勞卻忽然推開身邊的女人,倒了杯紅酒向他招招手道:「張龍,過來聊聊吧!」


    啊哈,居然被沃薩姆的冠軍解了圍!張龍如釋重負,趕緊抽身過去,接過了酒杯。


    「原來,你就是那個給自己開刀的人,在下敬你一杯……」克雷得勞跟他碰了下杯,帶著欽佩的語氣說道,一點都看不出冠軍的架子。


    「哪裏哪裏,隻是形勢所迫啊,」張龍謙虛的說:「有機會認識沃薩姆的冠軍,該是我的榮幸才對。」


    「哈哈哈,也就在馬克沁眼裏,我才算是冠軍吧?」克雷得勞自嘲道:「我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這個冠軍拿得隻能說是僥幸,如果對上費屈瑪,或者是你,能不能活到現在都是倆說啊……」他說著,又灌了杯酒進肚,兩頰開始飛紅。旁邊的***們討好的湊過去,伸出香舌舔舐他臉上的傷疤。克雷得勞也樂得讓她們服務,卻又好像當她們不存在一樣,繼續跟張龍攀談。


    「不管怎樣,聯賽時希望你們多多支持,畢竟我怎麽說都算是個名義上的隊長啊!」克雷得勞笑嘻嘻地說。


    張龍點頭道:「為了沃薩姆,那是自然,還指望冠軍多多關照呢。」


    「關照?這我可擔當不起……」克雷得勞搖搖頭,又灌了杯酒:「我頂多就是在死掉之前多贏上幾場比賽,多喝上幾杯酒,多幹上幾個女人……」他酒勁上來,哈哈大笑著揉著旁邊女人的屁股,完全是一副浪子的模樣。


    張龍有些尷尬,克雷得勞卻起身把張龍拉到旁邊的座位上,噴著酒氣短著舌頭道:「你一定很納悶,我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吧……」


    都說酒後吐真言,張龍也樂得聽這位冠軍的故事。克雷得勞接連幾杯酒下肚,話匣子也就拉開了:「我看你這個人挺特別的,就給你講講吧……很久以前的我,是哈芬武德的米拉伯佳大公手下的一名士兵……那時候我可跟現在不一樣,滿腦子都是軍人的榮耀,夢想著建功立業,有朝一日被封個騎士什麽的……」


    他頓了頓,笑容忽然變得有些淒苦:「你也知道,哈芬武德靠近邊境,伊夫葛洛毛子時常過來侵略……城郊百姓苦不堪言……終於,有那麽一次,我們得到了不錯的情報,集中優勢兵力殲滅了一大批入侵的毛子兵匪……他們的殘兵逃啊,我們就追……一路追到他們的老窩……一個不算小的毛子村鎮……我們就這麽打進去了,把他們殺得片甲不留!」


    張龍聽得興奮:「這是大勝仗啊,迴去肯定重重有賞吧?」


    克雷得勞卻隻是繼續講著攻進鎮子後的故事:「能打仗的男人,全被我們殺掉了……能勉強拿起武器的老頭子和小鬼頭,也沒一個活下來的……我們也死了不少弟兄,渾身都是血……整個鎮子……隻剩下女人了……」


    張龍的麵色也轉為沉重,他差不多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了。


    「我們幹了她們,所有的……」克雷得勞用滿是血絲的眼睛望著他,一字一頓道:「就連小女孩和老太太都沒放過……」


    他再次狠狠的灌了口酒,含混的說:「一夜之間,我們變成了和曾經最痛恨的毛子兵匪一模一樣的東西……一夜之間,我們從保家衛國的戰士,變成了燒殺淫掠的侵略者……弟兄們都瘋了……幹夠了之後,我們把那些女人活生生的穿刺在鎮口的路上,然後一把火把整個鎮子燒成平地……從那之後,再沒有什麽榮耀……那都是沒拚過命的後方指揮官眼裏虛無飄渺的東西……」


    克雷得勞說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怪叫一聲,扯掉兜襠布加入到了胡天胡地的行列裏。張龍卻聽得百感交集,乘亂溜出這個香豔的大廳,來到外麵的露天長廊憑欄遠望。清冷的月光讓他的心情更加蒼涼,晚風輕輕拂過臉龐,似乎在溫柔的撫慰著他……


    新的一頁,就要在全國聯賽之時翻開了,競技場上的榮耀,難道也像克雷得勞眼中的那般虛無麽?自己真正的未來,又該在何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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