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療床上的瑞克撒特雖然已經手術完畢,卻還沒有脫離危險。畢竟失血過多,已經氣若遊絲,手腳冰涼,隨時有可能一命嗚唿。依森哈德的臉色沉重到了極點,他當然知道冠軍對自己家業的重要性,失去了瑞克撒特,家族的半邊天就塌了。忽然,冠軍的唿吸猛的急促起來,瞳孔開始散大,盧卡斯的表情馬上變了,失聲叫到:「該死,他要休克了,張龍,趕緊給我過來!洛奇,你從維欽人那裏還學了什麽把戲,趕緊拿出來!」


    張龍連忙跑到盧卡斯身旁,聽從他的指示兩人一起扶住冠軍的頭部,直接把聖光從太陽穴灌注進去。洛奇則把剛才縫合創口的針抓過來兩根,翻過瑞克撒特的手臂,猛的刺進兩根手筋之間迅速擰轉著,抬頭說道:「這樣能有點用,但也不是長久之計,但願蘇伊娜和娜佳能快點把我說的東西買迴來,要不然就真來不及了!」


    張龍驚訝的看著洛奇的動作: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這套把戲跟穿越前老爸老媽在養生節目裏看的針灸沒什麽兩樣麽,沒想到在這個世界裏是維欽人的技藝!玩過暗黑三的都知道,聖休亞瑞的所謂「維欽人」,跟地球的吉普賽人很像,都是懂得很多神秘技藝的流浪民族。隻不過遊戲裏體現的更多是他們的靈喻師附魔和塑型的本事,沒想到還有這種能力啊。


    終於,治療室的門被推開了,蘇伊娜氣喘籲籲的跑進來,把一個麻布袋遞給洛奇,他立刻放下手中的針接過來,從裏麵掏出一隻讓張龍再次大跌眼鏡的東西:好大的一根人參啊!一看就不是凡品,淩亂的根須那麽長,肯定不會是園子裏種出來的。洛奇一把揪掉人參頭扔掉,然後又伸手從布袋裏掏出個不知是什麽玩意的黑不溜秋的大疙瘩,仔細看了看,點點頭道:「對,就是這倆玩意。快拿去燉了,然後把湯端過來!」


    「別,這樣來不及的!」依雷撒製止了蘇伊娜的動作:「等用爐火燉好人早就廢了,我來!」她抓過兩份藥材,從治療室的架子上取下隻大小合適的陶罐扔進去,又從水缸裏舀了大半罐水,然後放在桌上蓋上蓋子雙手捧住,凝神屏息,沒多一會,她的雙手便發出熾烈如燒紅的鋼鐵般的光彩,罐裏的水也很快隨之沸騰,慢慢的,一股奇異的味道就從不斷蹦跳的蓋子口飄了出來。


    「行,差不多了。」洛奇說道,依雷撒點點頭,把罐子裏的藥液倒進杯子,吹出口帶著冰霜的氣息把溫度降到合適,才遞給洛奇,讓他灌進瑞克撒特嘴裏。接連三四杯之後,冠軍的唿吸終於平穩了起來,但麵色還是慘白,神智依然處在半昏迷狀態。


    「唉,總算是暫時穩住了……」盧卡斯常舒了口氣:「但畢竟失血太多,這才是大問題啊,如果能把我的血灌給他就好了……」


    是的,聖休亞瑞有魔法,卻沒有輸血技術,而此時,冠軍最需要的就是輸血啊!


    「如果能用聖光和藥湯暫時保住他的命,我倒是知道些辦法……」洛奇說:「隻是可能需要很多天的時間才能把失去的血補迴來。我們需要先把馬廄裏那頭老驢殺掉剝皮,然後把皮切片,放在鍋裏反複熬出膠塊來,再把膠塊喂給他。」


    「好,」依森哈德眼前一亮,馬上對蘇伊娜命令道:「你聽見他的話了,快去傳令家丁殺驢!」


    蘇伊娜領命而去,治療室裏的氣氛這才算是輕鬆了些。


    在場幾乎都是知情人,洛奇的地位又很微妙,依森哈德如釋重負般的坐到椅子上,完全沒有避諱地說:「慚愧啊,索爾和我都沒著力修習聖騎士的治療術,全讓盧卡斯一個人來,真是太辛苦了!」


    盧卡斯老頭連忙擺擺手道:「哪裏哪裏,大師是有抱負的人,怎麽能跟我這種小治療師相提並論?不過全靠我一個人是真不行啊,恐怕接下來這幾天得委屈張龍了。瑞克撒特傷情太重,隨時可能惡化,聖光恐怕不能斷,所以……我必須占去張龍的訓練時間用上他幾天,等冠軍的情況穩定下來才能放他迴訓練場。」


    依森哈德皺著眉頭沉思片刻才點頭道:「那就這樣吧。」


    天色漸晚,大家也陸續離開了,張龍和洛奇被盧卡斯留在治療室一起隨時觀察瑞克撒特的病情。隨著外麵弟兄們的狂歡之聲漸漸止歇,不知不覺的已經半夜了,老人實在熬不住迴去裏屋先睡,叮囑他倆一定要看好病人,出現問題隨時叫他。


    於是,兩人並排坐在旁邊的另一張硬梆梆的治療床上,望著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瑞克撒特發呆。


    「張龍,這是你的機會。」洛奇抱著膝蓋,姿態優美又無比柔弱的縮成一團,跟剛才手術和搶救時的沉穩果敢完全不同。


    「什麽?」張龍還沒有完全從剛才的緊張氣氛中迴過神來。


    「你的聖光力量,」洛奇說道:「之前盧卡斯一直不肯指導你使用,如果不是這次的特殊情況,不一定要拖上多久。」他抬起頭,目光略有迷離的望著天花板:「時代要變了,競技場的規則也會愈加殘酷,學會使用聖光將是你崛起為冠軍的第一步呢!」


    張龍啞然失笑:「別逗我了,冠軍怎麽可能輪得到我?」


    洛奇的語氣突然變得認真:「怎麽會輪不到你,難道你覺得瑞克撒特還能再上場麽?看看他,能不能挺過來都是問題,就算勉強恢複再站起來,也不再是原來的他了!」


    張龍心中一凜:說得沒錯啊,且不用說內髒和骨頭的損傷,光是體表,被羊頭人啃掉的那些肌肉是絕計長不迴來的。那些怵目驚心的巨大咬痕帶走的可不隻是筋肉,更是角鬥士的力量之源!


    洛奇看了看他,接著說:「所以,瑞克撒特的傷病對這個家族的所有人來說都是個轉折點,就看你們怎麽把握了。而你,會是受益最大的人,學會控製聖光,成為治療師隻是個開端。等你技術純熟了,就可以把聖光治療的套路用在健康人,也就是你自己身上,讓你的體質全麵強化,就像那些聖騎士一樣。」


    張龍聽入了神,似乎還真是這麽迴事呢!看來自己在聖休亞瑞的前途會比想象中更好?不過想到格林提斯和費屈瑪這兩個強者,他不禁又搖了搖頭:「說起來容易啊,比我強的人難道就不再提高,等著我去超越了麽?」


    「你跟他們不一樣。」洛奇打了個哈欠:「你跟我們都不一樣……」他閉上眼睛,身子一歪,腦袋軟軟的搭在張龍肩膀上睡著了。這還是張龍第一次被如此一具柔若無骨的嬌軀依賴著,然而諷刺的是,這副美麗軀體的主人不是女的……


    還好,除了被流了一肩膀的口水,一夜無事。次日清晨,洛奇睡眼惺忪的抬起頭,有些淩亂的金色發絲掛在那張清麗絕俗的臉龐上,看得張龍居然有些陶醉。


    「啊……抱歉,我睡著了……」洛奇有些不好意思,露出個甜美的笑容:「但願沒困擾到你……」


    「哈哈,怎麽會呢?這臭小子可跟瑞克撒特不一樣,絕不會給你撿肥皂的!」盧卡斯身著懶腰,精神飽滿的從裏屋走出來,用笑聲打斷了洛奇的話。


    「真是,又奚落我……」洛奇俏臉飛紅,嗔道:「我隻是服從命令罷了。」


    「呦嗬,難不成你其實也喜歡女人?」盧卡斯嘴上繼續插科打諢,行動上卻是非常認真的察看著瑞克撒特的狀況,翻翻眼皮,檢查創麵,然後把配好的藥草搗碎調勻敷在上麵。


    「不告訴你!」洛奇扁扁嘴,一溜煙跑了出去。張龍苦笑著搖搖頭:這家夥,為什麽不是個女人啊,要不然,這半宿的迴憶得多美好啊……不過轉念一想,如果真的是個跟洛奇容貌檔次相當的超級大美女,自己怎麽可能有機會如此親近?唉……


    想著想著,他居然打了個哈欠:畢竟徹夜未眠,困意頓時就把他征服了。


    「躺下睡會吧,小子!」盧卡斯走過來拍拍他肩膀:「病人現在還算平穩,有問題我會叫醒你的。」


    張龍如蒙大赦,撲通一聲倒在診療床上,唿唿地睡去了。


    而此時的訓練場,卻跟以前的氣氛大不一樣。


    表麵看上去還是在凱鬆的指導下分別對練,但沒了瑞克撒特這個首席,弟兄們幾乎都多了幾分浮躁和焦慮。尤其是格林提斯和費屈瑪,兩人對練的時候幾次差點失控要殺了對方,多虧凱鬆的鞭子解圍,否則這兩位不一定能做出什麽事來。


    所以午飯時,凱鬆憂心忡忡的跑去晉見依森哈德。


    「主人,弟兄們的情緒都不大對,您似乎應該出麵去穩定下局勢了。」教練望著同樣滿臉愁容的主人,用謹慎的語氣報告說。


    「你來得正好。」依森哈德點點頭:「形勢嚴峻,也該是我們談談對策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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