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鬥訓練就這麽一天天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費屈瑪、張龍和海珊不出意料,是進步最快的三個人。前兩位自然是勤學苦練的結果,海珊則跟主人和教練的特殊關注脫不開幹係,當然,如果自己不用心賣力氣練也是沒用的。


    其他新人當然也都察覺到了張龍和費屈瑪晚上加碼訓練的事,時不時也會跟他們一起湊湊熱鬧,但能夠做到像他倆一樣日複一日堅持下去的一個也沒有。張龍不禁暗自感慨:難道這就是主角跟配角的差距麽?如果穿越前也能有這股勁頭,會不會上學時也能混個學霸當當,畢業了也就不至於淪落到隔斷間了呢?


    當然不是。這個世界上,哪有付出必有迴報這等好事?所謂的雞湯文、成功學之類全都是不折不扣的偽科學,真正的殘酷現實是:不耕耘肯定沒收獲,但耕耘了也不一定有收獲的!


    就拿上學來舉例子,徹底不務正業的肯定是學渣不假,但天天苦學到淩晨後半夜且不惜重金瘋狂補課,成績卻絲毫不見起色的那種學渣不也大有人在麽?所以,少壯努力了老大之後依然徒傷悲的可憐蟲,才是人群的大多數,畢竟真正完全不努力的人太少了。


    張龍之所以能憑借艱苦努力進步飛快,其實是做了弊的:他的穿越根本不是簡單的常規穿越或魂穿,而是一種完美的融合。用高中數學來比喻一下,地球和聖休亞瑞就像是兩個集合,這兩個世界中各自出現的張龍則是兩個集合中對應的一對映射,而他們的屬性卻都不是完整的,一個幾乎沒有腦子,一個身體素質極不靈光。不知多少億分之一的概率,兩個不完整的張龍在兩個世界的同一時間節點上同時被打死,又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天衣無縫的融在一起獲得重生,形成了現在這個既有智力,體質又相當靠得住的全新的完全體張龍!


    試想一下,如果穿越過來的還是那個拎桶水灑一半的廢柴,就算是往死了練,又怎麽可能有進步?


    想通了這些,張龍對於地球的留戀也就更加沒有多少了。自己從小到大混得那麽淒慘,早就沒臉麵對父母了,也許自己死了才是最好的吧,這樣就不會繼續拖累二老了……


    比起張龍和費屈瑪這種路人皆知的訓練狂,海珊晚飯後的動向才叫神秘。


    「海珊,你被傳喚了。」


    這是每天傍晚,剛剛放下飯碗的角鬥士們都能聽到的一句話,然後海珊就會被撲克臉家丁帶去公館裏,直到夜深人靜才迴宿舍,天天如此。新丁們都很疑惑,偶爾問起,海珊隻會說替主人辦事,然後馬上轉移話題開談近期的市井趣聞,大家的注意力也就被引走了。


    張龍暗暗覺得,海珊一定是被派到外麵去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句當去了,就像《斯巴達克斯》裏的阿舒爾一樣。然而阿舒爾並不受角鬥士兄弟們的待見,海珊卻儼然是僅次於費屈瑪和自己的最佳人氣新人,按這個節奏,這個人以後得多可怕啊!


    轉眼間,又一個月過去了。


    新丁們陸陸續續的學會了自己派係的全部基礎招式,攻、防、防守反擊基本上都已算入門。然而不幸的是,一個安泰斯提格來的新人進度實在太慢,被剝奪了訓練資格,扔進了鐵籠。結果當天晚上懸崖邊就又響起了洛奇的笛聲……


    這一次,費屈瑪也加入了對話。


    「我知道你恨我,」洛奇對野蠻人說:「如果我被古爾班殺死,你就不會淪為奴隸了。」


    「唉,哪的話!」費屈瑪擺擺手,「我早就想明白了,如果那次贏了錢,早晚又得賭光,最後還是免不了賣身為奴。」


    洛奇嫣然一笑:「想通就好,多少人至死都解不開呢。」


    野蠻人哈哈大笑著舉起拳頭想跟洛奇撞一下,卻隻迎來個茫然不解的眼神。


    這家夥此時看起來真的隻是個很傻很天真的小女人,對男人之間粗獷的肢體語言毫無概念。


    費屈瑪尷尬了好一會,問了個困擾了自己很久的問題:「你是怎麽變得這麽厲害的?」


    「為了活著,我怕死。」答案居然如此簡平快。


    費屈瑪吃了一驚:「僅僅是這樣麽?」


    「對。」洛奇答道:「我從來不是一個勇敢的人,在任何時候都沒有膽量選擇死。沒有什麽東西比死亡更可怕,為了不死,隻能不輸,也許在別人看來,就是所謂的強大吧。」


    張龍插嘴問道:「可是……你應該知道,求生隻是一種意誌,意誌是不能從根本上改變實力差距的。我認為真正讓你取勝的還是你夠厲害,而我們需要這樣的實力,你能不能幫幫我們,傳授一些提升自己的方法?」


    洛奇垂下目光,搖了搖頭:「你說得有道理,但我的所謂『實力』,真的就是在『活下去』這個信念之下一點點積累起來的,至於具體的方法,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我們不一樣,你們想要『變強』,而我,隻想活著。」


    說罷,洛奇再度轉身飄然而去。


    不管怎樣,這次談話對兩人還是有些啟發的,「活下去」對於鐵籠黑拳的確是唯一的信條,然而競技場的本質難道不也是這個麽?是的,競技場有很多相對「仁慈」的規則限製,還有一堆囉裏巴瑣的榮耀,但取勝了就一定能活下去,永遠是不變的真理。


    就像盧洽諾,獲得了榮耀,可是他死了,變成了骨灰。雖然是「光榮的戰死」,可是死了之後,什麽歡愉,什麽幸福都不可能再有了。


    為了活下去,一定要贏!


    帶著這個信念,兩人這天晚上練得更加熱火朝天。


    依森哈德和凱鬆不知什麽時候到了看台上,靜靜地觀察著他們。


    「兄弟,你怎麽看?」依森哈德問。


    「如果不出偏差,他們會成為明星,甚至冠軍。」凱鬆的語氣帶著對兩人的肯定。


    「那就保證不要讓他們出什麽偏差。」


    「是,主人。」


    「海珊的訓練我很滿意。在基本功過硬的基礎上,不要過分教條他的打法,讓他自由發揮。」


    「如你所願,主人。」


    「那就好。」依森哈德點點頭:「下去讓他倆整理一下,十分鍾後來議事廳見我。」


    ……


    自進入依森哈德家以來,這還是張龍和費屈瑪第一次有機會正式進入公館內部。跟《斯巴達克斯》裏的巴提亞圖斯不同,依森哈德相當低調簡樸,然而關鍵之處卻絕不含糊。公館的設計理念是不奢華,不僭越身分,但絕對有品味,建材選擇和工程質量絕對都是拿得出手的,有身分的人和行家一看便知。


    凱鬆並沒有一起被傳喚,議事廳裏隻有依森哈德、海珊、張龍、費屈瑪和一個穿著類似魔戒裏甘道夫那樣的灰色巫師長袍的女人,她戴著童話插圖裏那種高高的尖頂巫師帽,擋住了麵孔。


    「費屈瑪,張龍,這位是我們訓練場最大的讚助人,號角堡子爵、沃薩姆北門守護者,葉琳娜女爵。」依森哈德介紹道。


    兩人慌忙單膝跪地參見女爵大人。


    「起來吧。」女爵的聲音嫵媚中帶著威嚴,兩人站起身,葉琳娜也摘下了帽子,露出瀑布般柔順的褐色長發和不施粉黛卻天生妖豔的美麗容顏。


    「想必你們也都聽說了,一個月前,『種豬』馬汀被仙塞黑幫當街刺殺。」依森哈德開門見山:「對於這件事,我們三位做了些調查,並決定在今晚有所行動。你們兩位是新丁裏最出色的,將在行動中起到關鍵作用,不要讓我失望。」


    兩人連忙答應:「是,主人。」


    有不答應的餘地麽?


    「好,下麵由海珊來說。」依森哈德對東陸漢子點頭示意。


    「好的,主人。」海珊畢恭畢敬的迴答,然後娓娓道來:


    「這件事發生當天,我們睿智的主人就感覺疑雲重重。『種豬』馬汀的小訓練場藉藉無名,絕大部分收入又都花在了鴉片和女人上,殺了他根本沒什麽油水可撈。他的遺產統計在案發當天就被公布了,跟我討論之後,主人敏銳的覺得,那五個不知底細的角鬥士身上絕對有文章!」


    「接下來的這段日子,主人每天晚上都派我去街頭市井打探消息,我們尊貴的葉琳娜女爵也熱心的在上流圈子裏幫忙探口風,終於大致搞清了這件事情的內幕。」


    海珊頓了頓,接著說:「動手的是蛤蠣幫。表麵上的原因,是馬汀花錢包了那家鴉片館前台小妹半個月,而那個小妹卻是東城老樸大侄子的情婦。但是進一步調查卻發現,老樸侄子也是被利用的。那個女人的真實身分,是馬克沁老婆的貼身女奴!」


    葉琳娜點了點頭說:「是的,這個計謀相當處心積慮。馬克沁的妻子找了個費斯傑利法師給那個女奴洗掉了家紋刺青和奴隸標識,讓她偽裝成平民混進東城區的賭場裏當荷官,很快就勾搭上了老樸的大侄子,成功之後後又受意她馬上辭職跑去馬汀混跡的鴉片館當前台。可想而知有那種外號的馬汀會做出什麽事,後續的謀殺也就順理成章了。馬克沁這事做得也算是夠嚴密,但偏偏漏算了我:那個費斯傑利法師是我手下一個騎士他老婆的情人!」


    葉琳娜風情萬種的笑了:「不過自從我抓住他問完了話,他就再也當不了任何女人的情人了。」


    張龍聽得心裏發毛:這個葉琳娜好可怕啊!


    海珊接過話碴:「既然是馬克沁幹的,那肯定是為了角鬥士。為此我沒少費周章,問遍了沃薩姆所有的街道,終於可以確定,那五個角鬥士裏有一個剛被買來不久的,曾經是個安泰斯提格軍官,非常有可能……是一名聖騎士!」


    聖騎士!張龍不禁倒抽一股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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