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新丁們的格鬥訓練正式開始了。


    早餐依然被格林提斯大笑著濺得全是沙土,這迴就算是費屈瑪也懂得忍氣吞聲了,畢竟沒有印記,就沒有認可,也不會有任何一個正牌角鬥士能尊重你。


    海珊則是被教練的鞭子從沙地上抽醒的,很令人驚訝,他爬起來後,臉上絲毫沒有昨晚的絕望與頹廢,而是畢恭畢敬的對凱鬆鞠了一躬,無比順從地去吃飯了。


    比起《斯巴達克斯》裏的一筆帶過,張龍他們體驗到的可是真正的「手把手」入門教學:凱鬆分別向每個派係的新丁演示了入門動作,然後讓他們反複練習,然後不厭其煩地糾正他們每一處做不到位的地方。場地另一邊的正牌角鬥士們則一如既往,各自配組對練,或者悶頭打木人。凱鬆也在訓練新人的閑暇時不時過去糾正一下他們。說實話,這種不斷重複一兩個動作的練法,比原先揮汗如雨的體能訓練還要痛苦:太無聊了!很快,費屈瑪開始不耐煩。


    「教練!」他喊道:「可不可以換個動作練?一個下劈已經練了四個小時了,早就徹底熟了!」


    凱鬆抬起手臂,喝到:「新丁們,暫停!」


    新丁們停下手中動作,望向教練。


    「你真的『徹底』練熟了麽?」凱鬆嚴厲的盯向野蠻人。


    「當然!」費屈瑪拍拍胸脯,自信地答道。


    凱鬆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木頭大斧,暴喝一聲,抬手照著費屈瑪腦袋便是一記下劈,速度,氣勢強得無與倫比,費屈瑪連反應都沒來得及,就眼看著斧刃在自己腦門的頭皮上貼著汗毛停下。


    「媽呀!」野蠻人冷汗直冒,一屁股坐在地上,引來好一陣哄笑。


    「基本功,永遠沒有『徹底』練熟的一天!」凱鬆把斧子扔到費屈瑪腳邊,「給我繼續!你們練成什麽樣子我都看著呢,能學下一個動作的時侯,我自然會教你。」


    費屈瑪灰溜溜的拎起斧子站起來,繼續一下一下的劈空氣。


    張龍的動作也一樣無聊:最簡單的直刺。


    「不要小看直刺,這是長矛一切攻擊的基礎!」凱鬆是這樣教導他的:「直刺的根基在你的腳上,力量之源卻是你的腰而不是胳臂。腳站穩,腿發力之後,要用腰部轉體的力量把矛刺出去,光把力氣花在胳臂上,你的矛就沒有力道,也沒有氣勢,想想你初次跟瑞克撒特對打是怎麽敗的,慢慢體會吧!」


    張龍練得雖然苦,卻對凱鬆充滿了感激。穿越過來之後,他覺得從弱智家丁的記憶裏繼承來的矛法已經很夠了,此時卻發現原來隻具其形不具其神:弱智畢竟是弱智,就算是天賦再高,憑借身體本能迅速學會了模仿那些動作,但沒有師傅指導,又怎能理解博大精深的仙賽島矛法真諦?凱鬆說得對,基本功永遠是最重要的,方陣角鬥士的基本矛法雖然並不複雜,卻是以後能夠融會貫通,得到飛越式提高的基礎。既然當了角鬥士,為了活下去,為了不進鐵籠,也要變強啊!


    可是……昨晚那一炮擼的太狠了,現在……腰好酸……


    那些安泰斯提格來的新丁倒是相當安分,始終一絲不苟的操練著每一個動作:跟他們的地球文明藍本德國人一樣,安泰斯提格人大多嚴謹務實,紀律性強,即使淪為奴隸角鬥士也是如此,這也是各訓練商都很偏好購買他們的一大原因。


    海珊倒是出乎意料的勤奮,一改往常投機偷懶的習慣,非常刻苦的修練著遊獵式的入門動作,臉上的表情認真得幾乎有些扭曲。


    正練得起勁,一個家丁忽然走到他麵前。


    「海珊,主人傳喚你。」家丁麵無表情的說。


    「等等,他還在訓練。」凱鬆皺了皺眉:依森哈德向來極其重視訓練,從來不會在這種時候傳喚角鬥士啊。


    「你可以午休時去問他,海珊我要帶走。」家丁依然是一副樸克臉。凱鬆搖搖頭,讓開路放他們走了。


    約摸二十分鍾之後,海珊笑容滿麵地出現在訓練場入口,然後一路小跑來到凱鬆麵前,堆起諂媚的笑容點頭哈腰道:「不好意思,教練,主人狠狠教訓了我一頓,告訴我遊獵式對家族的重要性。我昨天不該那麽衝動,希望您繼續好好教導我成為一名優秀的遊獵角鬥士!」


    雖然看不慣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但發誓努力訓練這種話凱鬆非常愛聽。其實他從來沒把這個身材並不雄壯的東陸漢子看作炮灰,遊獵式的確最適合他的風格。其實如果足夠勤奮努力且訓練得當,這種類型的角鬥士也是可以非常有用的,隻不過是難度很大罷了。


    凱鬆又認真的教導了一遍海珊,東陸漢子擺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多謝教練,多謝教練……」然後繼續努力練習去了。


    中午很快到了,趁著角鬥士們開飯的時候,凱鬆跑去公館裏麵謁見他昔日的兄弟,現在的主人:依森哈德。


    「主人,您不惜打斷訓練教訓海珊……」他開門見山地問,沒等話說完,就被依森哈德打斷了。


    「對的,我的兄弟!」依森哈德笑道:「海珊這小子的確值得好好教訓一下,正好,關於他的訓練,我也要跟你談談。」


    凱鬆有些疑惑:「海珊確實適合練遊獵式,就算他怎麽不滿意我也不會改變主意,他也沒有拒絕的餘地,您沒必要這樣親自教訓他啊?」


    「不,不,」依森哈德微笑著遞給凱鬆一杯啤酒:「我得解開他的心結,要不然總是帶著怨念訓練,以後不會有什麽大成就不說,很可能連印記都得不到,被送進鐵籠,這樣一來,一個不錯的人才就浪費了。」


    「人才?恕我直言,主人,海珊會成為一個不錯的遊獵式,將是打團戰時非常好的助力,但很難成為明星……」


    「相信我,兄弟!」依森哈德突然一把搭住凱鬆肩膀:「我要你相信我的判斷,海珊會比你想象中更有用,但是關於他,我需要你的幫助。」


    凱鬆頓時肅然:「您的願望,我的行動!」


    「把海珊訓練成坎德拉斯第一個遊獵式明星!」依森哈德認真的說。


    凱鬆楞了,但還是重複了剛才的話:「您的願望,我的行動!」


    「好!」依森哈德笑了:「我知道你有疑問,但海珊成為明星,對我們家族大有裨益,以後你就能體會得到。現在,跟我說說其他新人的情況吧。」


    「費屈瑪整體條件最好,但有些浮躁,需要多磨勵;張龍有一定基礎,本來還擔心他也會心浮氣躁看不起基本功,但目前來看,還挺務實的,以後大有潛力可挖;海珊……我一定盡全力完成您的囑托;那些安泰斯提格人都比較中規中矩,按部就班訓練就應該不會有什麽差錯。」凱鬆判斷道。


    「很好。」依森哈德頷首:「角鬥士的命運,就交到你手上了;訓練場的命運……則由我來守護!」


    凱鬆退下了,依森哈德把酒杯提到嘴邊,一飲而盡。


    「馬克沁,撒卡莫托,佛朗西斯……我會讓你們好看的!」


    下午同樣被枯燥無比的基本功訓練占據了,更要命的是沒有一個新人的動作能達到凱鬆要求的標準,這就相當於一整天就教了一個動作,練到傍晚也沒人及格,凱鬆相當不滿,每個新丁都挨了鞭子。


    晚飯後的氣氛很差,新丁們迴到宿舍個個垂頭喪氣。費屈瑪和張龍則像往常一樣去訓練場加碼練習。


    「幹,這要劈到什麽時候才能像凱鬆那樣……」野蠻人又開始話癆:「那一下劈得太猛了,我一定要學會,一定要學會,一定!」他可是立誌要當戰神的人,凱鬆那一劈的震撼令他羨慕不已,他是真的在發自內心的訓練。


    張龍卻沉默得多,他並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這個世界太真實了,不止一次,他像網路小說裏的穿越者們那樣使勁的閉著眼睛苦想,試圖找到所謂的人物麵板,物品欄之類的,然而真的沒有,他穿越到了暗黑破壞神的世界,卻隻是個普通人,隻是個奴隸,隻是個角鬥士新丁。


    「金手指在哪?運氣在哪?力量在哪?後宮在哪?」張龍一下一下的練著直刺,心亂如麻。


    不知練了多久,費屈瑪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我迴去睡了,你也早點迴去吧。」


    張龍楞楞地看著費屈瑪走進迴廊,手上的動作也停了。


    迴去睡麽?


    正猶豫間,早該空無一人的澡堂門口走出了一個嬌俏的身影,帶著無盡的柔弱和憂傷飄一般來到懸崖邊坐下,吹響了骨笛。


    那是洛奇。每次他這樣,就意味著又有人殞落在鐵籠裏了。


    《帝國時代》主題曲的旋律再次如泣如訴的迴蕩在暮色中,吸引了張龍輕輕走到他背後。


    笛聲戛然而止,洛奇淒楚的迴眸,那一瞬的風情足以令昨晚的黑珍珠蘇伊娜黯然無光。


    如此絕美的容顏卻出在男人的身上,是幸運還是詛咒?


    「胡安死了,我沒想到他能活這麽久。」洛奇淡然道。


    胡安?跟來到這裏當天就死掉的謝爾蓋一起被扔進鐵籠的那個新丁麽?他不是早就斷了隻手麽?居然在鐵籠撐了這麽久?


    張龍心裏好生愕然。


    「生命的堅強總是隱藏在脆弱之後。」洛奇向他眨了眨美麗的眼睛:「我一直在注意你。」


    「啊?是麽……」張龍磕磕巴巴的說。為什麽要注意自己?難道洛奇……對自己有那方麵的興趣?不要啊,老子可是個取向正常的處男耶!


    「你跟其他人不一樣。」洛奇做出十分可愛的表情,歪了歪腦袋,把左手食指點在下唇上,略有所思的說:「有一半的你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樣,關於你的一切都讓人看不透……」


    哇靠,還看不透,是看得太透了好不好?張龍嚇傻了:「這……你怎麽會這麽想?」


    「直覺。」洛奇答道:「你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就像我一樣,卻又不一樣。」


    「啊?」張龍快被繞糊塗了。


    「你也看到了,我是個怪物。」洛奇淒然一笑:「我本不該存在,卻又一直在不懈的活著,因為我真的很害怕死掉……」他頓了頓,繼續說:「而你,卻似乎根本不屬於這裏,所以也是本不該存在的,我很想知道,有什麽樣的命運在等著你。」


    洛奇起身站在懸崖邊,裹著披風的秀麗身姿在月光下分外動人。


    張龍不敢再看下去:洛奇實在是太美了,他真的很擔心,看習慣了洛奇之後會不會眼中再無美女,那樣的話可就慘了!他奮力的想著怎樣結束對話趕緊迴去睡覺,洛奇卻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般,微笑道:「迴去睡吧,希望明天你能學到新招式。」


    「嗯……」張龍狼狽的跑進迴廊,迴宿舍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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