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金珠一出電梯就直撲董事長辦公室。


    “老夫人,您怎麽來了?”女秘書一臉的倦容,趕緊從座位上站起。


    “林小姐這麽早就來公司了?”上官金珠滿意地點了點頭,對這位名牌高校畢業的女孩很有好感。“安董呢?”


    “老夫人,安董還沒來呢。”


    女秘書一邊泡了一杯西湖龍井,一邊恂恂不安地偷看著上官金珠。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將實情告訴老夫人。昨天上午安瀾負氣離開公司後,下午沒再迴來,而晚上,安瀾本來有一個非去不可的宴會,可安瀾屆時沒有出現。接到宴會主辦方的催急電話,女秘書急壞了,拚命給安瀾打電話發信息,可安瀾杳無音迅。


    昨晚整整一夜,林秘書都守在辦公室裏,不敢離去。女人敏感的直覺告訴她,安董似乎出事了。


    “沒來?”上官金珠將銳利的目光鎖定在女秘書的身上,“他什麽時候離開公司的?”


    林秘書在跟安瀾之前曾跟過上官金珠一段時間,深知老人嚴直公正的性格,在老人麵前,林秘書不敢隱瞞:“安董是昨天上午離開公司的,下午沒迴來……。我一直給安董他打電話,可安董一直關機。昨晚我打了一夜,可安董仍是沒有開機。”


    上官金珠和緩了語氣,她從對方臉上的疲憊之色看出了兢業與盡職。“辛苦你了,林秘書。”


    “這是我應該做的。”有老夫人的這麽一句體恤之語,林秘書覺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老夫人,我正躊躇要不要跟您匯報呢,可又擔心老夫人您會著急。”


    “林秘書,安董離開公司的時候,情緒怎麽樣?有來過什麽人嗎?接過誰的電話?他有沒有說上哪去?”上官金珠一古腦提了一大堆的問題。


    “老夫人,昨天來了一位很漂亮的女孩,看樣子,安董好象不認識她。那女孩走後,安董似乎很生氣,將那個牧童放牛的玉器都砸了,我走進去的時候,發現一地的碎片。幾分鍾後,安董便離開這裏,交待我說,誰找都推不知道,連家人找他也這麽說。”


    牧童放牛的瓷器?


    這還是安瀾今年生日的時候,淩微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安瀾視若珍寶,去外地出差的時候也帶在身邊。


    安瀾竟把如此珍遺的紀念品給砸了。


    這說明什麽?


    說明當時安瀾很生氣,很可能是,他在生淩微的氣!


    而那個漂亮的女孩又是怎麽迴事?難道,安瀾有外遇了?


    不可能!


    上官金珠斷然否決了自己的猜測。安瀾是個很癡情的男孩,忘掉一個葉小倩花掉了三年多的時間,對淩微,對一個懷著他孩子的,他深愛著的女人,他怎麽可能這麽快就置於腦後?


    見上官金珠微微蹙著眉頭,捧著茶杯不說話。林秘書很緊張,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說錯什麽讓老董事長不開心了。


    “小林,你覺得安董會上哪去?”


    林秘書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她喘了一口氣,笑了:“老夫人,我想起來了,安董車上的定位係統我開著呢。”


    “哦,你還真有心。快,快看看,他到底在哪。”


    林秘書撲到電腦前看了又看,不是特別自信地說:“安董的車,在新都大酒店附近。”


    新都大酒店?


    這是一家五星極的豪華大酒店,而且,開張不久。


    安瀾跑那裏去幹什麽?


    “走!”上官金珠一揚頭,率先走了。


    女秘書愣了一會,隨後跟上。心裏卻忐忑不安,她想,假如安董有個人*,不喜歡別人知道他在新都大酒店,自己這樣貿然陪著老夫人過去,安董會不會不高興呢?


    林秘書甚至想到,安董會不會由此把自己開了?


    上官金珠顯然是看透了女秘書的心思,她淡淡一笑,隨即將笑容凍結在唇邊,“不要有顧慮,一切有我呢。”


    “老夫人……”


    “以後,安董有什麽突發狀況,你必須在第一時間向我匯報。在公司裏,我現在雖然退居二線,可永遠是你安董的奶奶,這個,是永遠都不會退居二線的。”


    “是,老夫人。”


    到了新都大酒店,剛停上門廊,門童便迎上來,準備將車開進停車場。


    林秘書往外看了看,扭身征求上官金珠的意見:“老夫人,我們是不是先去停車場看看有沒有安董的車?安董的車在的話,我們再進酒店去?”


    “唔,不錯。”


    車子在門童的引導下,駛進了寬大闊綽的停車場。


    停車場上,停著上百輛的名車豪車。


    “老夫人,您留在車上,我下去看看。”林秘書跳下車。


    司機在上官金珠的示意下,也隨在林秘書的身後。


    兩人找了一圈,最後,司機喊了起來:“這不是我們家少爺的車嗎?”


    可不是?


    在一輛加長林肯的背後,一輛豐田越野顯得特別格格不入。


    林秘書抿嘴一笑:“老夫人一直讓安董換輛附合身份的車子,可安董就是不答應。”


    “芝城的小老板都開上了奔馳寶馬,可我們家少爺這麽大的老總,卻開著這麽寒酸的豐田越野。”


    “這才彰顯出我們安董的人格魅力!”林秘書很得意地讚了一句,然後急匆匆地返迴到車前:“老夫人,安董的車在這。”


    “這小東西,到底搗什麽鬼,在這裏安營紮寨了?連班都不知道上了?看來,抓住他,我得給他好好上上課了。”


    上官金珠款款地下了車。


    到了大廳,林秘書請上官金珠先在沙發上休息會,她自己上總台查詢:“請問,安瀾先生住在哪個房間?”


    生怕總台小姐聽不明白,林秘書拿過筆,在酒店的信紙上寫下安瀾兩字。


    總台小姐在電腦裏查了半天,很職業化地笑著,說:“對不起,這位先生不住在這,電腦裏沒有他的信息。”


    這怎麽可能?


    “不對呀,安董的車子就停在你們的停車場裏呢。”


    總台小姐仍然笑得端正:“車子停在我們停車場裏,不一定人就得住在這裏啊,也許,安生在車停在這,自己上這附近辦事去了。”


    對呀,這也有可能。


    “老夫人,安董不住在這裏,電腦裏查過了,沒有安董的住宿信息。”林秘書向上官金珠報告。


    上官金珠站了起來,很嚴厲地說:“小瀾他,到底在搞什麽?”


    林秘書和司機麵麵相覷,不知該作何迴答。


    上官金珠不再說話,拿起包就往門外走去。


    推開旋轉門,迎頭與一個人撞上了。


    推門出來的,是一位很穿戴很時髦的姑娘,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相貌秀麗清雅,身材嬌小,披著一頭烏黑的長卷發。隻是有些美中不足,這女孩的神色有些憔悴。


    上官金珠覺得有些麵熟,正在想自己是在什麽地方見過她,而這女孩,竟然先是一愣,隨即迎上兩步,有些羞澀地打了一聲招唿:“安……安奶奶!”


    “你……你是葉小倩?”上官金珠終於想起來了,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她看了看女孩的身後,蹙著眉頭又問:“安瀾呢,他在哪?”


    老人斷定安瀾就在這酒店。


    “是的,安奶奶,我迴國了,”不知為什麽,葉小倩在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語氣特別重,而且,洋派地攤了攤雙手,一臉的無辜:“他……。他昨天傍晚不是迴去了嗎?”


    上官金珠不信,她無法相信葉小倩的話。眼前的這個女人,自己當年費盡了心機才將其和安瀾拆開,又費了很多周折才將葉小倩“請”出國內。沒想到,才過了短短的三年,葉小倩又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這讓上官金珠很生氣:“你怎麽迴來了?”


    礙於禮貌,上官金珠硬生生地將後麵的這句話給強咽了下去:我們之間不是有約在先嗎?你怎麽言而無信?


    葉小倩有些羞窘,但裝作不介意地聳了聳雙肩,“對不起,我想念家人了。”


    上官金珠也無暇顧及其他,馬上迴到主題上來:“安瀾果真沒和你在一起?葉小姐,我希望你說真話。”


    “我為什麽要說假話?”老人咄咄逼人的態度,有些激怒葉小倩。“不錯,小瀾昨天來過,和我一起吃的午飯,傍晚時分說公司有事就走了。安奶奶若是不信我的話,您老人家可以上樓到房間去搜查。”


    上官金珠死死地看了一眼葉小倩,隨即對身後的林秘書一擺手:“我們走。”


    扭頭就下了台階。


    司機趕緊將車開過來,


    上官金珠上車前,又扭頭對葉小倩說:“葉小姐,當年的約定至今有效,我孫子馬上就要結婚了,馬上要當父親了,我不希望他的生活又起波瀾。”


    葉小倩咬了咬唇,深潭般的眸底裏,閃過一絲疼痛。她似乎在堅持什麽,臉上依然掛著明媚清純的笑容:“安奶奶,您不相信我,難道不相信小瀾嗎?”


    上官金珠雍容高貴地莞爾一笑,砰地一下關上車門。


    車子馳出了好長一段路,上官金珠問:“林秘書,昨天去公司找小瀾的,可是這位葉小姐?”


    林秘書搖了搖頭:“不是的,昨天去公司的那位女孩更年輕更漂亮。”


    上官金珠哦了一聲,合上了雙眼。


    司機請示:“老夫人,去公司還是迴家?”


    上官金珠沒有直麵迴答,而是吩咐道:“林秘書,再給安董打個電話。假如還是不通,你給他發語音短信,就說我找他,有急事。”


    “好的。”


    過了一會兒,林秘書向上官金珠報告:“老夫人,安董的手機仍處於關機狀態。”


    上官金珠微微地點了點頭。


    突然,她猛地睜開眼睛,目光炯炯地說:“掉頭,迴去!”


    林秘書不解:“老夫人,我們上哪?”


    跟隨多年的司機替上官金珠答了一句:“迴新都大酒店。”


    林秘書將求證的目光投向上官金珠。


    上官金珠滿意地笑了笑,不說話。


    林秘書更不解了,迴新都大酒店做什麽?看老夫人待那位葉小姐的態度,顯然是不滿的,似乎之前彼此有恩怨。難道,是去找葉小姐吵架去?


    這不是老夫人的風格!


    到了新都大酒店,上官金珠並不下車,依舊吩咐林秘書:“你去總台查一下,葉小倩住在哪個房間。”


    “是。”


    幾分鍾後,林秘書將獲取的信息一一朝老人報告:“葉小姐住在815房。”


    “好,我們就去815房。”上官金珠下車,對司機說:“你留在車上,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


    “是,老夫人。”


    觀光電梯將這一老一少送上了八樓。


    臨出電梯前,上官金珠突然說:“林秘書,無論在房間裏看到什麽,你都不能對外說。”


    “老夫人放心,我什麽也看不見。”


    “唔,當老總身邊的秘書,除了要有必要的業務素質外,最重要的,必須眼明手勤心細,外加上守口如瓶。做到這點,你這個秘書基本上算稱職。”


    “謝謝老夫人的教誨,我一定謹記在心。”


    林秘書說著,趕緊搶在上官金珠的前麵,沿著來自埃及的花地毯,一路小跑,敲響了815房的房門。


    緊閉的房門,許久才開。


    “您找誰?”


    林秘書趕快將手撐在門上,以防對方關門,“葉小姐,我們見過的。”


    已是一身睡袍的葉小倩,神色有些慌亂,尤其是見到身後緩緩走來的上官金珠,更是有些手足無措,她想關門,卻關不上。頓時紅了臉,支吾著:“對不起,我不記得我們見過。”


    上官金珠朗聲地說道:“葉小姐,你真是貴人多忘事,轉眼的工夫就忘了?”


    葉小倩索性放棄抵禦,雙手插在睡袍的口袋裏,臉上的表情,由羞紅變成了惱怒的慘白:“安奶奶,有什麽事嗎?”


    “葉小姐,你就不請我進去坐坐?不管怎麽說,你曾在我家裏住過一年多時間,也算是朋友近鄰吧?”


    “對不起安奶奶,我……我不方便在這裏接待您。改天,改天我一定請您老人家喝茶。”


    “選日不如撞日,你要有心請我喝茶呀,就今天。我今天也跑累了,正渴著呢,”又對林秘書擺了擺手,“小林,你在外麵等著我,我要和葉小姐敘敘舊。”


    說著,將葉小倩往邊上用力一推,兀自走進了客房裏!


    “安奶奶,您……”


    葉小倩沒想到老人會使強,猝不及防,呆站在原地,窩火地看著上官金珠的背影。


    “不是要請我喝茶嗎?過來泡茶呀。”


    上官金珠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她正色地望著葉小倩,指著衣架上的那件白色羽絨服:“這是誰的?”


    這當然是安瀾的。


    葉小倩情知再也瞞不過去了,她推開臥室的門,紅著臉說:“對不起,安奶奶,我跟您說謊了,小瀾是在這。”


    那張寬大的橡木大床上,有個人睡得正香。


    他臉朝下睡著,一隻手臂光裸著,扔在被子外頭。


    上官金珠臉一紅,扭頭就出來,“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被堵個正著,葉小倩自然很想給自己辯個清白。所以,她剛把茶水端上來,便急不可耐地說:“安奶奶,我和小瀾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真的什麽都沒發生……。”


    上官金珠冷哼了一聲:“他都光著身子睡在這了,你還敢說什麽事都沒發生?葉小倩,你太過分了,你沒忘記我們當年是如何約定的吧?我不能阻止你迴國,但你不能再勾引我家小瀾吧?”


    葉小倩的臉,就象畫家手中的調色盤,赤橙黃綠青藍紫,全體挨個上色。她低著頭,望著腳上的繡花棉拖鞋,喃喃地說:“我沒有勾引小瀾,真的沒有……我隻是太想他了,想迴來看看他就迴美國去……”


    “你跟小瀾已是陌路人,你已經在美國成家,嫁作他人婦,而我家小瀾,也有了心上人,而且,很快就要當爸爸了。你說,你們在一起算是怎麽迴事?”


    淚水,從葉小倩的眼裏溢出,又從眼角邊滾落,一滴一滴,滴落在蓬鬆的睡袍上。


    “安奶奶,小瀾他……他真的有心上人了?”


    “怎麽,小瀾沒告訴你?”


    葉小倩搖了搖頭,絕望地朝臥室方向看了一眼,隨即倒在床上,先是嗚咽地哭泣,隨後便是放聲大哭!


    葉小倩悲戚絕望的麵容與淒楚的哭聲,讓上官金珠的心,在傾刻間軟了下來,她將麵巾紙遞過去:“別哭了,你和小瀾的故事,早已經成了往昔的雲煙。你現在能做的,就是讓自己幸福,祝小瀾幸福!”


    “可是,我……我離婚了!”


    “你離婚了?為什麽?”


    葉小倩慢慢地從床上坐起,試了試淚眼,羞窘地說:“還是……。還是那件事……。開始交往的時候,他說沒關係,二人世界挺好挺安靜的。可一年後他就逼著我生孩子。後來發現我……他就強行要求離婚。我不同意,他便把結婚證扔了出來,笑著說,我和他是假結婚,那結婚證是他通過朋友弄來的,根本沒有法律效應。”


    “假結婚證?這又是怎麽迴事?不會是那個黃毛故意騙你的吧?”


    “一開始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後來托人去查,果然,那本結婚證是假的,私人偽造的。”說到這,葉小倩又痛哭了起來:“我在國外無親無戚的,您給我的那些錢,一部分成了生活費,大部分被喬治騙走了。當時他……他跟我說,把錢投到他的公司裏去,我每年坐享分紅。我想,我……我已經成了他的妻子,喬治總不至於騙我的錢吧?就相信他了……離開他的時候,我問他要錢,可他隻扔過來一萬美元,說其他的做生意全虧了賠了……離了婚,我的身體又不好,又沒有工作,沒辦法,我隻能……我隻能迴國了……”


    上官金珠的眼眶紅了,她拉過葉小倩的手,歎了一口氣,說:“真是造孽哦,我沒想到,當初那樣做,我一是想幫你一把,二是,我有自己的私心,沒想到把你害的這麽慘。”


    “安奶奶,不怪您,不怪您,是我命不好,是我命數不好啊。”


    “傻孩子,什麽命不命的,每個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你千萬不要這麽自怨自艾的。你還年輕,還有大把的美好時光。既然迴國了,那就別再去美國了,在芝城住下吧,奶奶送你一套公寓。”


    上官金珠頓了一下,有些羞於啟口,半天才低低地說:“生活和工作方麵,我會幫你解決。但是,小瀾這頭,我希望你別多想了,小瀾很愛他的未婚妻,那個女孩是個很優秀的姑娘,各方麵都很出眾,不僅小瀾喜歡,我們全家都喜歡。所以,為了淩微那丫頭,為了她肚裏的孩子,我請你別再找小瀾,成全他們,就等於成全我,成全安家,成全安氏集團!”


    葉小倩跌坐在床上,低著頭,雙手不停地糾結著腰帶,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地往下掉。她哽咽地說:“安奶奶,我不知道小瀾已有未婚妻,真的不知道。假如知道的話,我不會找小瀾的,我不會跟他見麵的……”


    “可憐的孩子,我相信你。”上官金珠一臉有憐愛之色,“小倩,麻煩你把小瀾給叫起來,我要帶他迴家,淩丫頭這一天一夜沒見他,可把她急壞了。”


    “安奶奶,您稍等。”走進臥室又走出來,神態更是羞赧,“安奶奶,我和小瀾之間真的是清白的,什麽都沒發生。昨晚小瀾好象有心事,喝了太多的酒,酩酊大醉……”


    “我相信,我相信……”


    葉小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安瀾叫醒。


    安瀾一睜開眼,當他看清周邊環境和自己後,嚇了一大跳,一下子跳了起來,急急忙忙往身上套衣服,見葉小倩站在身邊,他趕緊將被子扯上,連聲叫道:“你出去,你出去!”


    葉小倩既心酸又好笑,同時,還有一份不悅。她淡淡地笑了笑,轉過身去。“這有什麽?你忘了,我們曾經同居過一年多。”


    安瀾手忙腳亂地穿戴好,衝出去之前問:“我們……我們沒事吧?”


    “你覺得會有什麽事?”葉小倩的心裏很酸楚,三年過去,昔日的情人變成了驚惶的陌生人!想當初,安瀾像塊粘糕,成天黏在自己的身上。而如今,卻象避瘟疫一樣要躲著自己!“有事怎樣,沒事怎樣?”


    安瀾傻站住了,麵露恐懼之色。


    葉小倩又生氣又心疼,說:“你喝得爛醉,能發生什麽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安瀾籲了一口鬱氣,急急地往外跑。


    葉小倩在身後哀怨地說了一句:“你奶奶在小客廳等著你呢。”


    啊?


    奶奶來了?


    安瀾的臉,一下子變成了關公,紅紫紅紫的!


    一路上,上官金珠緊抿著嘴,不說話,而安瀾,似乎很膽怯很小心,不時地偷看著後座的奶奶,幾次想開口,卻不敢發出一個音。他自覺理虧,低著頭,將臉漲成了醬紫色。


    身邊的林秘書也不敢說話。當她看到安瀾從葉小倩的房裏如逃一般地逃出來時,心裏頓時明白了許多。她替淩微叫屈,淩微與葉小倩相比較,無論是外貌、身世、才幹談吐還是氣質,都遠遠地勝過那個葉小倩!


    所以,當安瀾輕輕地問了她一句什麽的時候,不知林秘書是沒聽見還是心中憋著一股莫名的火,她竟然將頭扭向窗外,好象很有興致地飽覽著一路的景致!


    安瀾的臉更紅了,又氣又羞。


    上官金珠雖微闔著雙眼,但眼前的一切皆逃不過她的法眼,她搖了搖頭,心想,小瀾近來的工作表現雖然日臻成熟,但為人處世與心態方麵,還欠火候。要想練到處事波瀾不驚的境界,還得假以時日,還得千錘百練。


    到了岔口,司機請示:“老夫人,我們上哪?”


    上官金珠將目光投向身邊的安瀾。


    安瀾紅著臉,期期艾艾地說:“我……我迴公司,公司裏還有事呢。”


    “你還記得公司?”上官金珠輕斥了一聲,當著外人的麵,她將不滿強行地咽了下去,淡淡地說:“奶奶今天想請你喝茶。”


    啊?


    別說安瀾驚詫了,連林秘書都詫異的瞪大了眼睛。隻有跟隨多年的老司機,他的臉上沒有一丁點的變化,依舊穩穩地把著他的方向盤。


    “老艾,把我和小瀾送到清馨茶樓後,你再把小林秘書送迴公司去。”


    “是,老夫人。”


    在大街上拐了幾個街口,很快到了清馨茶樓。


    林秘書攙著上官金珠下車,上官雲珠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什麽。林秘書很知性地笑了笑,說:“老夫人,我可是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聽見。”


    “唔,真是塊當秘書的好材料。”


    上官金珠在前,安瀾在側,各揣著心思,靜默著走進了一間典雅安靜的包房。


    服務生端上茶水後,上官金珠揮手讓她退去。


    “小瀾,喝茶呀,這是正宗的西湖龍井,而且,我能辯得出,這茶產自獅峰山。你嚐嚐?”上官金珠親自動手,給安瀾斟了一杯。


    奶奶的態度越溫和越安祥,安瀾的心裏越是敲起小鼓。他當然了解奶奶,奶奶這個人跟別人不同,越是逢到大事,她越冷靜,更像無事人一般。


    “謝謝奶奶。”安瀾趕緊捧起瓷杯,為了掩飾內心的不安,趕緊猛啜了一口,結果被燙得哎喲了一聲,趕緊放下。“嘿嘿,太燙了。”


    “喝茶要有品茶的心性,是品,而不是飲。”上官金珠慢悠悠地輕抿了一小口,有滋有味地咂了一下嘴,讚歎道:“你看,這茶,色澤翠綠,形如雀舌,香氣濃鬱,喝一品,甘醇爽口,迴味無窮,是人間珍品哪。”


    安瀾知道奶奶的這一生都偏愛西湖龍井茶,早夕離不開它。便學著奶奶的樣子,淺啜慢品,心不在蔫地隨和:“確實不錯,口感很好。”


    上官金珠笑了笑,隨即話鋒一轉:“小瀾哪,你知道龍井分為幾個品牌嗎?”


    安瀾搖了搖頭。


    “龍井因產地不同,現在分為三個品牌,分別是西湖龍井,錢塘龍井,越州龍井,”上官金珠如數家珍地往下說:“這三家龍井,屬西湖龍井為上乘。”


    “哦。”


    “而西湖龍井分別產自獅峰、虎跑、梅家塢等地,按質量排名,獅峰龍井為首選。為什麽同樣的龍井會優劣不等呢?這跟產地的環境與氣候有關。獅峰龍井的所在地,周圍山巒重疊,樹木茵綠,地勢北高南低,既能阻擋北方的寒流,又能截住南方的暖流,在茶區的上方常年形成一片幹淨的雲霧。良好的地理環境,優質的水源,更得益於山泉雨露的靈氣。”


    安瀾不時地偷窺著奶奶。他很是詫異,原以為奶奶將自己帶進茶樓是為了訓斥自己的徹夜不歸,沒想到,奶奶心平氣和地說起了茶經,滔滔不絕。


    “奶奶對茶葉的認知真淵博。”


    “小瀾,就算你是一棵千年的優質茶樹,可沒有合適你的生長環境與氣候,你仍然產不了優質的茶葉。”


    上官金珠笑咪咪地說。


    安瀾恍然大悟,奶奶是借茶論人生哪。


    “奶奶說的對。”


    “安家是能給你提供優良土壤的環境,而淩微,則是適合輔助你的小氣候。相比之下,淩微比葉小倩更能襄助你在事業上獲得成功。不是奶奶世俗,淩丫頭的身後有強大的靠山,她本人,精明能幹又聰慧過人,就連氣場,也比葉小倩更強大。淩微是大家閨秀,而小倩隻是個小家碧玉。”


    安瀾更加明白了。


    他喃喃地說:“奶奶,您放心,我和小倩都已經成為過去。我愛微微,我不會離開她的。”


    透過嫋嫋升騰的香霧,上官金珠目光犀利地盯看著安瀾,微微闔首:“奶奶相信你。”


    安瀾喘出一口大氣,臉上頓時有了一絲放心的笑容,提起茶壺給奶奶斟茶:“奶奶,您喝茶。”


    氣氛,頓時緩和了許多。


    “小瀾哪,這喝茶跟做人是一樣的。隔夜茶不能喝,喝了對腸胃不好。而新鮮的茶水,一能讓感官滿足,二能去油脂幫助消化,三呢,廣含維生素和礦物質,對身體很有益處。”上官金珠依舊就茶論事。


    安瀾的心裏有些苦澀,奶奶竟然把葉小倩比做了會傷胃的隔夜茶!這對葉小倩是不公平的。自從得知葉小倩離開自己的真實原因後,安瀾的心裏,除了深深的失落與無奈外,更多的是,憐惜與痛苦!


    上官金珠看了一眼安瀾,瘦弱的手指在桌麵上輕叩了兩下,突然,她沉下臉來,厲聲地說:“說說,明天到底是怎麽迴事?”


    們的原來,安瀾在接待完蔡妍後,心情極端的惡劣,他無法再在辦公室裏呆下去,他需要酒精的刺激與麻醉。


    安瀾衝出公司,跑到日常很少去的假日酒吧。


    剛點了一支年份不短的法國葡萄酒,包裏的手機便響了。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客戶電話或是那個可惡之人的電話,所以,他無視,自顧自地自斟自飲。


    可是,手機似乎成心和安瀾過不去,響個不停,安瀾火了,抓出手機就想往地上砸去!


    目光在手機屏上閃過,他發現,來電是一個陌生號碼,而且是,座機的號碼!


    這會是誰?


    安瀾不耐煩地接起:“喂,哪位?”


    手機的另一端,刹那間寂靜無聲。


    有病!安瀾狠狠地罵了一聲就想摁斷。


    這時,從手機裏傳來了細微的哽咽聲。


    安瀾很是驚訝:“喂,你到底是誰?”


    話音剛落,手機裏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這聲音太熟悉了,安瀾的心,在這一刻停止了跳動!“你……你是小倩?”


    “是我,小瀾,是我……”對方嚎啕大哭,哭得喘不過氣:“小瀾,我迴來了……我迴國了……”


    安瀾將手中的酒杯一扔,一下子站起身子,高喊道:“你迴國了?你在哪,在哪!我馬上要見到你,馬上!”


    酒吧裏的服務生與客人,紛紛將好奇的目光投向安瀾。


    安瀾什麽也顧不得了,隨著葉小倩的邊哭邊訴,他的淚,也緩緩地流下。


    他猛地抹了一把淚,咬住牙,攥緊右拳,一字一句地說:“小倩,我馬上過來,你等著我!”


    趕到了葉小倩下榻的新都大酒店,葉小倩早已在大門口等著了。


    一見到安瀾,葉小倩猛地撲進了安瀾的懷抱,淒婉的哭聲頓時又迸發了出來!


    “小瀾,我還以為……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安瀾的也很難過,他同樣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葉小倩了,乍一見麵,他覺得恍如隔世。以前的點點滴滴,像過電影似的,在腦海中閃過。


    他緊緊地抱著葉小倩,酸楚的淚水,不停歇地滾落了下來。


    “小瀾,你還好嗎?好嗎?”


    “好,我很好,”安瀾哽咽地說:“你好嗎?”


    “我……我也很好,”葉小倩幸福地窩在安瀾寬闊溫暖的懷抱裏,也恍如隔世,緊緊地合著眼,任淚水紛飛,“小瀾,你告訴我,這是真的嗎?我真的見到你了嗎?”


    “真的,我們真的見麵了。”


    來往的客人不時地打量著這對哭泣著的男女。


    安瀾輕輕地將葉小倩推開。


    “走,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葉小倩拉起安瀾的手:“去我住的房間吧?小瀾,三年多了,我有許多話要跟你說。”


    安瀾何嚐不是呢?他有許多話要說,有許多事要問。


    進了房間,安瀾迫不及待地問:“你是迴國探親還是有什麽事?”


    葉小倩給安瀾泡了一杯速溶咖啡,挨著安瀾坐下,幽幽地說:“都不是,我……我離婚了……”


    “你離婚了?”


    這消息,就如同乍一聽到她跟美國人結婚,一樣的感到驚詫!


    “嗯。”葉小倩將身子親昵地倚在安瀾的肩頭,悄聲地問:“小瀾,聽說你還沒結婚?”


    安瀾嗯了一聲,可腦海裏迅速地閃過淩微絕美的容顏。


    想起淩微,他下意識地移開身子,與葉小倩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葉小倩很敏感,她哀傷地說:“小瀾,你還在恨我的不辭而別?你就不想知道,當年我為什麽不辭而別?”


    “我很想知道,這幾年來,我一直糾纏這個問題。”


    “好,我告訴你。本來,按照約定,我必須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永遠不能讓你知道。可是,我受不了這個煎熬,我受不了你的誤解和冷淡。今天,我要把一切都告訴你。”


    三年前的那個初夏,幸福無比的葉小倩正興高采烈地準備當準新娘,可婚檢報告卻給她當頭一捧!


    那天,陪她去婚檢的是曹大夫,安瀾因為單位突然有事去不成。


    按例檢查結束後,曹大夫讓葉小倩先迴家。


    葉小倩順便在街上逛了一大圈,購買了許多新婚小物件,待她興致勃勃地迴到桂林別苑的時候,發現從來是早出晚歸的奶奶竟然還在家裏,正坐在一樓的大客廳等著自己。


    葉小倩知道,安瀾的奶奶一直不太喜歡自己,所以,平時葉小倩想盡辦法討老人的喜歡。今天也不例外。


    她趕緊拿著專為上官金珠買的絲巾走進去,討好地笑著說:“奶奶,我給您買的,您看喜歡嗎?”


    上官金珠看了不看,指著沙發:“你坐下,我給你看樣東西。”


    葉小倩納悶地在上官金珠的對麵坐下。


    接過,翻開一看,這不是自己的體檢報告嗎?


    葉小倩隨意翻了翻,沒看出端倪。“奶奶,我看血壓和血糖血脂什麽的,都正常呀,而且,我沒有家族遺傳病史,跟小瀾更不是近親,這—”


    上官金珠接過,翻開其中的一頁,指著說:“你看看這個。”


    葉小倩凝神一看,腦袋嗡地一下炸開了!


    什麽?


    無天性不孕?


    這……這怎麽可能?


    “科學的結論,容不得懷疑。”上官金珠正色地說:“小倩,先天性不孕症,這對你而言,隻是一種疾病,而對我們安家來說,則是有關子孫後代的大事。”


    “奶奶,您……您什麽意思?”葉小倩已六神無主,臉色發青,身子在顫抖。


    “很簡單,我希望你離開小瀾!我家小瀾是三代單傳,我不能讓安家的香火毀在你的手上!”


    “奶奶!”這真是個晴天霹靂!葉小倩哭著說:“奶奶,我和小瀾是相愛的,我們不能分開,不能呀。”


    “那你就眼睜睜看著我們安家斷了香火,這龐大的財產無人繼承?小倩,你假如是真的愛小瀾,你就得為小瀾著想,你總不能眼看著小瀾永遠不能當爸爸吧?你總不能讓我當老絕戶吧?你在我們家裏也住了一年多,安家的情況你也是了解的。小瀾的爸爸出家當了和尚,小瀾又是獨子,我們安家人丁不旺,正需要小瀾來散枝開葉!小倩,就算我求你了,你離開小瀾吧,離開他,等於救了他,等於成全了我們安家,我會感謝你的,我會給你安排好一切的。”


    “奶奶,我不要,我不要離開小瀾,不要呀……”


    上官金珠一下子站了起來,冷冷地說道:“你必須離開!我相信,你會主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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