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動靜,有心探聽的戴玉,那是聽得一清二楚。


    從楓林別墅出來,各懷著心思的倆人都沒有說話。眼看到了分岔口,戴玉突然說了一句:“白羽,你今天晚上真的在桂林別苑?”


    慕白羽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的戴玉,淡淡地迴答:“是啊,我在那,可是,你卻不在。實話告訴我,上哪去了?”


    戴玉當然不敢將實情告訴慕白羽,找了個借口:“那個小琳找我逛街,逛完後又約了幾個小姐妹吃飯,吃完飯又去打牌……擔心你不高興,我們不是早約好了嘛。所以就……”


    “所以就不接我電話,所以就騙我說在桂林別苑?”慕白羽還是那樣寡淡的表情,似乎,他根本不介意。


    也確實不在意。戴玉在哪,在幹什麽,慕白羽根本無心過問。他在這個時候適時提起,隻是想提醒戴玉,她騙不了他,任何時候任何事都是!


    “對不起,我下迴一定不會了,”戴玉敷衍著,索性扭過脖子,直勾勾地望著慕白羽,想在他的臉上看出什麽來:“白羽,我聽說那個鄢子四處在找你呢,你可得小心啊。”


    鄢子?慕白羽心中一驚。自打鄢子出獄後,尤其是在自己的麵前出現過後,慕白羽便警惕萬分,時刻注意著自身的安危。他知道,鄢子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他找我幹什麽?我跟他之間又沒有仇恨,”慕白羽依舊淡定地問:“你又是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鄢子又去找你了?”


    哼,騙鬼哪,你慕白羽跟鄢子沒仇?你倆是生死大恨!


    戴玉在心裏狠狠地想著,嘴裏卻說:“我跟他又沒有交情,找我幹嘛。”


    “小玉,你替我注意點,假如鄢子再來找你,你用計把他穩住,然後通知我。你別多想,我和他之間也許有個誤會,借機說開也好,免得大家都過得不安生。”


    戴玉看慕白羽說這話的表情很認真很肅穆,心裏不由地嘀咕,難道,鄢子真的不是被慕白羽給弄走的?


    假如是慕白羽把鄢子藏起來的,那麽,知道真相的慕白羽會對自己如此客氣與體貼?


    不是慕白羽,那又會是誰呢?


    管他是誰,隻要鄢子沒落在慕白羽的手中就行。


    戴玉頓時感到輕鬆了許多。


    “知道了。”她懶散地答了一聲。


    “送我迴桂林別苑。”


    這正中慕白羽下懷。


    淩微這頭如冰山倒,看樣子靠淩微是拿不到款項了。那麽,雨婷那個小妖精這邊就至關重要。慕白羽打算把雨婷叫出來,再好好的灌灌*湯。


    當然,戴玉這兒也不能得罪,她的身後還隱著安老爺子的巨額財產呢。盡管,那財產現在還在安老爺子的名下,不知何時才能到戴玉的手中,也不知到手能有多少份額。


    “老婆,你不跟我迴月亮灣啊?”慕白羽虛情假意地邀請,馬上又說:“假如你不想迴去,那我就迴公司算了,明天要開年終會議,我有很多事要忙。”


    嗯。


    戴玉想迴桂林別苑,自然有她的小九九。淩微懷孕了,這對她而言,無異是一個原子彈!


    假如任局勢發展,那麽,接下來就是,淩微結婚生子,成為安家名副其實的少奶奶!這些不可怕,可怕的是,安老爺子在遺囑裏說了,安瀾若在老爺子八十歲以前結婚生子,老人將他名下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給安瀾。若不然,那百分之二十股份將傳給戴玉!


    別小看這百分之二十。算算看,這百分之二十股份若換成錢,那將是天文數字!


    為了這天文數字,戴玉豁出去了。


    有了這天文數字,別說慕白羽會象哈巴狗似地圍著自己打轉,天下的美男帥哥任自己挑!


    迴到桂林別苑,戴玉的興奮勁還沒消退,關門走道的動靜很大。剛進屋,便把艾姨驚醒了。


    艾姨一開始以為是淩微又出去了,嚇了一大跳,忙爬起來,連外衣都來不及披。見是戴玉晚歸,艾姨拉下臉來,指了指客廳的掛鍾:“客隨主便,安家是有規矩的人家。”


    切,狗眼看人低,連個傭人都敢爬到自己的頭上。等我戴玉將遺產繼承後,看我不玩死你們這群下人!


    “艾姨,別這樣狗仗人勢的,假如是淩微出去,你也敢這樣大聲地訓斥她?”戴玉翻著白眼,一邊用力地甩掉腳上的長靴,一邊狠狠地說:“你們是不是以為,我永遠不如淩微啊?我勸你一句,這人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說不定什麽時候,我還成了你的主人呢。”


    艾姨覺得好笑,迴了一句:“你放心,這輩子啊,我就是要飯也不會成為你的傭人。”


    “我懶得跟你多說,困死了。”


    丟下話,戴玉斜了艾姨一眼,上樓了。


    艾姨看著戴玉的得意洋洋的背影,呸了一聲,準備迴屋。


    可戴玉的話,提醒了艾姨。


    得上樓去看看淩微。少爺一再交待,淩微睡覺不老實,總是喜歡踢被子,還有,她總是喜歡開著窗睡覺,可千萬別著涼了。


    艾姨趕緊上樓。


    推開門一看,艾姨失聲地驚叫起來:“少奶奶,少奶奶!”


    床上的被子被掀開一個大大的三角,窗簾被寒風吹得如旗幟一樣鼓起來又落下去,屋內很冷,根本沒開空調……淩微並不在屋內。


    艾姨的驚叫聲驚動了別苑裏的所有人,當然也驚動了還未就寢的戴玉。


    什麽?這大半夜的,懷孕的淩微竟然不在屋裏?


    因為聽到了上官金珠威嚴的喝斥聲,戴玉為了在老太太的麵前裝作關心的樣子,趕緊下樓,幸災樂禍地說:“姨婆,我姐出去了?不會吧,這麽冷的天,又這麽晚了,我姐她最守規矩了,怎麽會亂跑呢?大家好好找找,肯定在哪個房間裏吧?”


    說著,還故意瞟了一眼很是緊張的艾姨。


    上官金珠並不喜歡戴玉,隻是礙於故世妹妹的情麵上對戴玉保留幾分客氣。戴玉還沒說完,她皺了皺眉,說:“你迴屋休息去吧,大唿小叫的,讓外人聽著像什麽話?”


    戴玉悻悻上樓。


    躺在溫暖的床上,戴玉所有的神經都豎立著,注意著樓下的動靜。


    終於,淩微迴來了。


    戴玉心中突然一動,看來,淩微真的出去了,她上哪了?迴想起自己在看監控視頻時所看到的那道熟悉的身影,戴玉認定,出現在楓林別墅的那個人,一定是淩微!


    如果真是淩微,慕白羽為什麽要替她隱瞞?難道,他們之間有隱情?想起淩微失憶前,慕白羽對淩微的那個親熱勁與愛慕,戴玉覺得,事情很可能是這樣。


    越想越火,越想越氣,聯想起眼前發生的眾多事情,有一個罪惡的念頭從戴玉的腦海中產生了。


    ……


    今天,安瀾要迴來了,安府上下就跟過年一樣歡欣熱鬧。


    老夫人上官金珠在百忙之中給自己放了半天假,老人閑不住,親自下廚做點心。艾姨不住地相勸,上官金珠一邊揉著麵團一邊開心地笑道:“小瀾出去了一個多月,在國外能吃到什麽好的?他最喜歡吃我做的蔥油肉卷了。今天哪,我多做些,讓小瀾好好的吃一頓愛心飯家鄉飯。”


    淩微被阻在廚房外,透過磨砂玻璃,心癢癢地叫道:“奶奶,我也會做麵點,您讓我進去唄?”


    “不行!”上官金珠迴過身,慈愛的笑容一直掛在她的臉上,“你不怕熏著,我還怕我的重孫子熏著呢。”


    又命令艾姨:“你給我看著那丫頭,絕對不能讓她進來。”


    “老夫人,少奶奶既然這麽想為少爺做點心,看在她的一片心意上就讓少奶奶進來唄?您放心,重活我們不會讓少奶奶幹的。”


    艾姨替淩微求著情。


    忙碌著的宋媽抹了一把汗,也如斯說。


    上官金工珠故意放下臉來:“怎麽,你們一個個被少奶奶收買了?都不聽我的話了?”


    “老夫人,這麽說我們怎麽擔當得了?”


    “哈哈哈,”上官金珠看著她倆為難的情神,心情格外的好,笑了一通後正色地說:“你們也是當媽的,怎麽就不知道當初懷孕的痛苦呢?淩丫頭的反應這麽大,吃什麽吐什麽,聞到油腥味都要吐半天,你們這樣放她進來,豈不是讓她翻箱倒櫃地大吐?”


    艾姨和宋媽頓時明白,衝門外的淩微吐了吐舌頭:“少奶奶,請你好好的在外邊呆著吧。少爺的吃食啊,我們都會準備好的,你就放心吧。”


    宋媽看了一眼門外,皺了皺眉頭,說:“老夫人,少奶奶這樣吃什麽吐什麽可不好啊,而且,吃得又那麽少。沒有營養進去,肚裏的小寶寶就長得慢。該怎麽辦呢,怎樣才能讓少奶奶多吃點?”


    艾姨掀開蒸籠看了看渲氣騰騰的鍋,說:“宋媽,這怎麽問上老夫人了?怎麽才讓讓少奶奶多吃點,這是你的工作,你自己好好想辦法去!”


    宋媽一邊揉著麵一邊說:“我家鄉倒是有幾味草藥,村裏的那些姑娘媳婦子懷孕的時候吐急了都拿它們止吐。”


    艾姨一口迴絕:“不好,我們少奶奶的身子貴重,哪能吃那些土藥?”


    上官金珠卻微微點頭,說:“當年,我懷小瀾爸爸的時候也是沒有胃口,什麽也不想吃。後來有人介紹用白石榴根燉瘦肉,吃了幾次後症狀就有明顯的好轉。也不知是體質好轉了還是那藥的功勞。”


    “白石榴根?這容易啊,咱們院裏不是有好幾棵嗎?”


    “是啊,自打知道有那個功效,我有意裁了幾棵。院角的那株,年紀比艾姨還大呢。”


    艾姨吐了吐舌頭,


    宋媽請示:“老夫人,那我照您說的方子,給少奶奶燉點?”


    上官金珠有些遲疑:“就是不知淩丫頭願不願意喝。按說,這白石榴根是個好東西,尋常小孩不愛吃飯有積疳,吃吃它就有胃口了。小孩都可以吃,孕婦想必也無礙吧?不過,這最好先問問曹大夫,這關係到我們安家的子孫後代,可不能粗心大意。”


    “對對對。”艾姨和宋媽直點頭。


    廚房內說的熱火朝天,玻璃門外也不消停。


    戴玉從外麵進來,見淩微站在廚房外,走過來:“姐,幹嘛呢?”


    淩微淡淡地迴了一句:“看奶奶和艾姨她們做麵點呢。”


    “哦,”戴玉看了一眼淩微,關心地說:“姐,這幾天你消瘦多了,可得注意身體啊。”


    “謝謝。”


    “我們姐妹之間還這麽客氣,姐,你不把我當成妹妹了?”


    淩微覺得,一陣惡心又湧了上來,擺了擺手就往一樓的衛生間衝。


    戴玉冷冷一笑,正要離去,裏頭傳來了上官金珠的吩咐聲:“艾姨,你出去吧,陪著少奶奶。你從今天開始,家裏事情放手交給宋媽和火炮嫂,你的主要任務是陪侍少奶奶。還有,淩丫頭愛花愛草的,院裏的淩霄花可千萬別讓她碰。”


    “老夫人,聽說那淩霄花會墜胎,有這事?”這是宋媽的聲音。


    “是啊,所以千萬別讓少奶奶碰著,時刻提醒她。幸好,現在不是開花季節,我還放心些。不過,我聽說淩霄花的根也是有毒性的。”


    上官金珠說。


    “哎喲,既然這樣,那我們家為什麽要種這種花呀,多危險?”艾姨叫道。


    上官金珠似乎很感慨,歎了一口氣,笑道:“你們知道,這淩霄花是誰種的嗎?”


    “誰呀?”


    “小瀾的爸爸,守清。他在出家之前種了那一片的淩霄花。知道是因為什麽呢?因為,淩霄花的花語是,慈母之愛。你們沒看到牆角還種植著櫻草和冬青嗎?這也是守清種的,這三種花草連在一起,就是表達對母親的愛。唉,守清呀,他的心也苦啊。現在想想,這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艾姨和宋媽忙相勸。


    艾姨提起住院的葛瑞英:“少爺要迴來了,太太的病也穩定要出院了,老夫人該高興才是。”


    “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們的太太,等她迴家了,你們可得好好侍候她。”


    “放心吧,老夫人,這是我們的本份。”


    戴玉不想聽下去了。可淩霄花這幾個字眼,深深地刻進了腦子裏。


    她正在發愁如何實現計劃呢,沒想到,艾姨她們雪裏送炭。


    ……


    安瀾迴來了。


    葛瑞英也接迴來了。


    連安文瀚與安守清這對父子也在安瀾的堅持下給請了迴來。


    今天的晚宴,是安府這幾十年來最熱鬧的一次。


    上官金珠和安文瀚坐在餐桌的兩端。這對老夫妻也是久不相見了,乍一見麵,倆人似乎都有些窘迫,相互問聲好便沒了下文。


    安瀾和淩微,慕白羽和戴玉坐在左側,安菊英,安守清和葛瑞英坐在右側。


    除了安瀾和淩微不停地竊竊私語外,其他人都甚少說話,臉上多多少少帶著一絲尷尬。


    上官金珠率先舉起杯,“今天,我們安家喜事連連,一是微微懷上了孩子,二是安瀾從國外迴來,三呢,”


    上官金珠衝安瀾和淩微菀爾一笑:“是他們的結婚大典。為了這三樁喜事,我們大家先共飲一杯。”


    說完,一仰脖,一杯拉菲葡萄酒便見了底。


    安瀾端起淩微麵前的酒,“微微不能喝酒,由我代喝。”


    又讓艾姨上熱好的牛奶,接過,先淺抿了一小口,然後殷勤地遞到淩微的手中:“不燙不涼,剛好。”


    慕白羽看了一眼一臉幸福笑容的淩微,猛地將一杯滿滿的酒灌下。


    戴玉冷眼看著,不陰不陽地說:“白羽,酒精傷肝。心傷了,肝不能再傷了。”


    安菊英忙給戴玉使眼色,從對麵站起,給戴玉的碟子裏夾了一隻清水蝦:“你不是喜歡吃這個嗎?”


    戴玉當即想發作,可當著安文瀾和上官金珠的麵上,她強忍著,還故意裝出一付溫婉賢惠的樣子,站起身,先是給上官金珠和安文瀚倒了酒,隨後一一地給席上的人都斟了酒。


    臨到淩微麵前,戴玉親熱地說:“姐,你不能喝酒,那就牛奶代替吧?”


    “好。”


    戴玉舉起杯子與淩微手中的牛奶杯碰了碰,“姐,祝你和我哥心想事成,萬事如意,祝我的小外甥健健康康地成長,現在是乖寶貝,以後是大帥哥!”


    安文瀚很開心,招唿著戴玉:“孩子,你坐下吧,這事交給艾姨她們就好了。”


    上官金珠一邊替淩微盛了一碗鴿子湯,一邊對安菊英說:“你家的戴玉啊,這嘴越來越能說了。這可不像你,難道像她的爸爸?”


    上官金珠無心的話,卻在安菊英的心頭紮進了一根!戴玉的父親,那個該死的男人,從結婚到離家出走,跟自己說的話屈指可數,說的最多的不是夫妻間的親密話,而是:怎麽到這個時候飯還沒好?你找死啊,洗腳水弄得這麽燙?吃吃吃,全是青菜,你當我是菜豬啊?給老子滾,看你這付哭相就煩……


    安菊英有些責怪戴玉了,充什麽賢惠孝順之人哪,要不是你多此一舉,上官金珠怎麽會好端端提到那個畜生?


    安菊英扯了扯戴玉的衣袖,示意她坐下。


    戴玉也不幹,她笑著對大家說:“為了家裏這接二連三的喜事,今天我下廚做了一道菜,菜名叫四喜丸子。時間差不多了,我去給大家端上來。”


    “小玉啊,你有這份心,外公太開心了。讓宋媽去端上來吧,你坐下先吃點,看你忙了大半天,連口水都沒喝。”


    也許是覺得欠私生女安菊英的太多,所以,安文瀚老人對戴玉特別親,看著戴玉也特別順眼。


    宋媽轉身欲走。


    “外公,沒事的,我一會兒就迴來。”戴玉甜甜地笑著,伸手攔住,“你們都忙了一天了,我來吧。”


    “這孩子,就是懂事。”安文瀚衝安菊英說。


    安菊英有苦說不出,隻是苦澀地笑了笑。


    慕白羽低頭喝著他的酒,吃著他的菜,不作聲。


    淩微和安瀾相視一笑,擠了擠眼。這戴玉,可真會演戲啊。


    安瀾拉著淩微站起來,安瀾執著酒瓶,淩微端著高腳杯。


    先是給爺爺奶奶滿上。


    上官金珠忙不迭地說:“這事讓小瀾來就行,微微你快去坐下,別累著。”


    “奶奶,我不累。”


    “不累也得坐著去,你不累,我重孫子累。”上官金珠故意繃著臉。


    安文瀚撫著胡子看了看淩微,點著頭,很慈祥地笑了:“淩小姐,不,現在應該叫你微微了。你還記得那次在夕陽公寓見麵的情形嗎?當時我就覺得,你就是我們安家人,非安家莫屬。”


    “爺爺……”


    “哈哈,小瀾啊,你有眼光,爺爺先恭喜你了。”


    “謝謝爺爺。”


    來到安守清和葛瑞英的麵前,因為一個是出家之人,一個又是久病初愈,所以,安瀾隻是象征性地往酒杯裏倒了一點點。“爸爸,媽媽,祝你們心情愉悅,健康長壽。”


    安守清從一個黃布袋裏取出一個平安符,遞給淩微:“孩子,這是在佛前開過光,你時刻放在身上,佛祖會保佑你們母子平安。”


    淩微雙手接過,很慎重地放入貼身的口袋:“謝謝伯父。”


    “還叫伯父哪?該換稱唿了。”上官金珠滿臉是笑,連皺褶裏也全是笑意。


    葛瑞英一直沒開口,一直如一尊菩薩那樣呆坐著。兒子和準媳婦站在麵前勸菜,她也隻是淡淡地笑了笑。


    等安瀾和淩微備從身邊走過時,葛瑞英突然說:“小瀾哪,假如是奉子成婚,那得好好考慮考慮。婚姻畢竟不是尋常之事,不能隨意。”


    說著,饒有意趣地看了看安守清。


    安瀾明白母親的話意,這是話中有話。“媽,我和微微是相愛的,因為相愛才要結婚,才要相守。”


    可淩微卻有些不舒服了,從第一次見到這位安太太起,淩微便覺得,安太太似乎不太喜歡自己。


    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安太太?不可能啊。


    上官金珠沉下臉來:“瑞英,你這是什麽話?什麽叫奉子成婚?你剛從醫院迴來,一定很乏了。”


    又吩咐火炮嫂:“送太太迴樓上休息去。”


    葛瑞英順從地站起,扶著火炮嫂,對在家說了一聲:“請慢吃。”


    說完,一步一步地往樓上挪去。


    “四喜丸子來嘍。”聲音剛落,戴玉端著一個大托盤走進餐廳,將托盤放在中間,拿起公勺,先是給長輩各盛了一個丸子,隨後盛了一個放在淩微的麵前:“姐,你嚐嚐,看好吃不?”


    淩微正想端起碟子,安瀾接過,笑著說:“這個有些油膩,我代你吃吧,省得你吃了又吐。”


    說著,猛地咬了一大口。


    戴玉笑著嗔怪:“哥,丸子多著呢,你怎麽搶了我姐的?”


    “我真的不能吃,就這樣聞著都覺得有些惡心,謝謝你了戴玉小姐。”


    戴玉也不勉強,而是指著宋媽端上來的紅菇湯:“這湯是宋媽的拿手菜,清淡又滋補,姐可以多喝點。”


    淩微點了點頭。


    吃過晚飯,全家人圍在一樓的客廳喝茶吃水果,說說笑笑,很是開心。


    安瀾卻坐立不安,他不停地俯在淩微的耳邊說著什麽。而淩微,總是笑著搖頭。


    上官金珠看出這對情侶的小貓膩,笑道:“淩丫頭,你就跟小瀾上樓去吧。這麽長時間沒見麵了,想必小瀾有許多話要跟你說。”


    淩微臉一紅:“奶奶……”


    “嘿嘿,奶奶太理解我們了。”安瀾正好借坡下驢,站起來就去攙淩微。


    淩微將安瀾的手甩掉,小臉就象朵紅玫瑰,嬌嫩鮮豔。“別鬧,看大家笑你了。”


    “微,趕緊上樓好嗎?我給你帶了好多的禮物呢,你不想看看?”


    安瀾咬著淩微的耳朵。


    淩微怕癢,咯咯地笑。


    長輩們看著他倆,都舒心地笑了,且不時地插幾句話打趣他們。


    瞧著眼前這春意盎然的一幕,慕白羽覺得如坐針氈,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來告辭。


    戴玉趕緊也站起來,挽著慕白羽的手臂:“老公,我們迴月亮灣吧?”


    慕白羽不置可否,失神的眼睛看了一眼淩微,大步地朝大門口走去。


    幸好,安瀾和淩微沉浸在他們自己的幸福裏,無暇顧及其他。


    安奶奶開始驅趕了:“小瀾,帶著你的準新娘趕緊上樓去,我還要跟你的爸媽商量一下你們的婚事呢。走吧走吧,別妨礙我們。”


    這下,淩微不走都得走了。


    何況,她早就想上樓了。


    與安瀾分別了四十一天,淩微的心,早就飛到了安瀾的身上了。她有許多話要跟他說,訴她的相思,訴她的惦念,訴她的擔心,訴她的愧疚,訴她的焦慮……訴她所有的所有!


    安瀾拉著淩微的小手,朝她做了個鬼臉,兩個相偕著往樓上走去。


    安文瀚望著他倆的背影闔首稱歎:“真是一對壁人哪,男才女貌,金童玉女。我們小瀾啊,真是上輩子積了德,找了這麽個好姑娘。”


    幾十年了,上官金珠第一次附合丈夫的話,不住地點頭:“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淩丫頭啊,還有你們不了解的優點,家世好相貌好在其次,更讓我喜歡的是,這女孩很有教養,有品味,而且,天生就是塊做生意的材料,很精明懂算計。在我離開公司的這段時間裏,淩丫頭竟然幫著小瀾拿下好幾個大項目,這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更讓我喜上眉梢的是,她竟然治好了小瀾的恐婚症。想起那天,也就是第一次見到她的情形,我想想就會發笑。”


    安守清畢恭畢敬地坐著,不苟言笑地問:“媽,那天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上官金珠邊說邊笑,將當時的情形簡單地一說,頓時,漾起了一片笑聲。


    笑聲傳到安瀾和淩微的耳裏,倆人相視而笑。安瀾俯下身子,攔腰將淩微小心地抱起,往三樓走去。


    “快放下,讓人看到多不好。”將頭埋進寬闊久違的懷抱裏,嗅著那股熟悉的蘭香味,淩微幸福極了。


    “有什麽不好的?抱自己的老婆又不犯法。”說著,安瀾忍不住輕輕地吻了一下燦若丹霞的俏臉蛋。


    “誰是你老婆?討厭。”


    “你呀。怎麽,你不承認俺是你的老公?孩子他媽?”


    淩微嬌俏地掩上兩耳:“不聽不聽,難聽死了。”


    “難聽啊?那還是叫老婆好聽?”


    “你就壞吧,出去一趟,學會貧嘴貧舌了。”


    “錯了,我學會如了如何愛你,如何理解你。”


    推開房門,安瀾將淩微輕輕地放在床上,雙手撐在枕頭的兩邊,低下頭,充滿愛戀地凝視著淩微:“親愛的,對不起,我差點把你丟了。假如真把你丟了,那我這輩子再也找不到像你這樣的女人了。”


    淩微的臉色,由豔紅慢慢地變成了粉色,又由粉色變成了慘白色,雙唇,不由地哆嗦起來。那雙波光瀲灩的大眼睛,此刻被一陣濕霧所籠罩……“安,對不起,我不該瞞你那麽久,可是,我不敢說呀,我害怕由此會失去你……安,你真的能原諒我嗎?你真的不介意我的過去嗎?”


    淩微這付痛楚加恐慌的小模樣,讓安瀾心疼壞了。他緊緊地摟住淩微,吻著失色的唇,低喊道:“微,別說了什麽都別說了,我全明白。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我讓你難受了。我現在才明白,你以前為什麽一直說,假如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的話,要我一定要諒解你。寶兒,我諒解,我全諒解。我理解你的苦衷,理解你心中的苦痛……從今往後,我會站在你的身後,給你愛,給你溫暖,給你支持,給你力量,給你一切!親愛的,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我不會讓傷害你的壞人逍遙法外,我要替可憐的妮可報仇雪恨!”


    “安,我好幸福,真的好幸福……”


    “寶貝兒,分別這幾十天,宛如幾十年一樣漫長,我太想你了,”安瀾氣喘籲籲,體內的膨脹讓他那張俊臉變得如一隻煮紅的蝦,他克製著自己的*,歎著氣說:“我知道,現在我們不能親熱,可是……可是……”


    淩微輕輕地推開安瀾,紅著臉說:“請你再等幾個月吧,等孩子出世了,我一定會把自己好好的交給你。”


    “啊?還要幾個月呀,這也太長了吧?”


    安瀾的手又摸上了高聳的山峰。


    淩微將手抓住,正要說話,突然,她感到一陣的腹痛!


    “哎喲,肚子好痛!”


    啊?


    淩微出現先兆性流產症狀!


    安府所有的人全都聚集在急救室門外。


    上官金珠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低聲地責備安瀾:“你這孩子,真不知克製……胎兒在三個月之前最容易流產……唉,老天保佑啊,千萬保住我的重孫子啊……”


    安瀾很羞赧也很緊張,他喃喃地說:“我們也沒怎麽樣啊……我隻是抱抱微微而已。這是怎麽迴事,難道,那樣也會造成流產?”


    隻是抱抱?上官金珠深深地皺起眉頭:“按理說,這也不至於啊。”


    戴玉接到母親的電話也趕了過來。


    安菊英悄悄地說:“剛才醫生說了,孩子很可能保不住。唉,這真是天災*啊,怎麽會這樣呢?”


    戴玉心頭的那塊石頭,一下子墜落在地。


    她壓仰著滿心的歡喜,衝到安瀾的麵前,狐假虎威:“哥,假如僅僅是摟抱一下,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會出現這種狀況的。哥,你是不是和我姐—”


    說到這,嘎然而止。


    而被強行卡在喉嚨裏的意思,大家全明白。


    上官金珠責備地看了安瀾一眼,不說話。


    “我們沒有,我們沒有!”安瀾急紅了眼,狠狠地瞪了戴玉一把:“你胡說什麽呢?”


    戴玉裝得很委屈的樣子:“哥,幹嘛這麽兇,我不是替我姐著急嘛,沒有就沒有唄。”


    又往火中加了一把柴:“這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哥,你和我姐馬上就要結婚了,你們是未婚夫妻,又這麽長時間沒見麵了,真要有什麽的話,也是情理之中。”


    安瀾急得直跳腳,咬著牙喊了起來:“戴玉,你是怎麽迴事?為什麽非要扯到那件事上?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又不是跟別人偷情!假如真是因為那樣才引起淩微的腹痛,我完全可以和醫生實話實說。”


    “好了,全給我閉嘴!”上官金珠喝道。“還不嫌亂哪?”


    安瀾轉身又走到緊閉的門前,向裏張望。可是,什麽也看不見。


    “小玉,別胡說。”安菊英趕緊將戴玉扯到角落。


    一個半小時後,那位正在休假而被安家專門請來的婦科黃主科,舉著戴著消毒手套的手出來了。


    “黃主任、黃主任,我孫媳婦怎麽樣了,孩子……孩子保住了嗎?”上官金珠一把抓住黃主任的手,兩眼睜得奇大,直勾勾地盯在黃主任的臉上。


    戴玉也一下子衝過來,下死勁地望著黃主任。


    “安老夫人放心,大人孩子都好。隻是淩小姐中了毒,必須得住院排毒。”


    上官金珠先是鬆了一口氣,隨既又緊張起來:“什麽,中毒?這怎麽可能!”


    “確實是中了某種毒。老夫人別急,我們馬上將淩小姐的嘔吐物和胃的分泌液送去檢驗室做檢驗,很快就會知道結果的。”


    戴玉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轉身對她媽喝道:“你還呆在這裏做什麽?孩子保住了,沒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阿彌陀佛,老天保佑。”


    好個屁好!戴玉心叫暗罵著,轉身就走。


    淩微推出急救室後,直接被推進特護病房。


    折騰了這麽大半夜的,淩微許是累了,昏昏欲睡。


    “請大家都離開醫院吧,明天探視的時間再來。”護士開始驅趕家屬。


    安瀾扒在門上不願走,請求道:“護士小姐,就讓我留下來陪她吧?你放心,我不會影響病人的休息,更不會妨礙你們的治療。”


    “先生,這是醫院的規定。請放心離開吧,這裏就交給我們吧,照顧好病人是我們的天職。”


    安瀾還想說什麽,上官金珠拉起安瀾的胳膊:“聽話,跟奶奶迴去,我們明天再來看微微。小瀾,奶奶有話要跟你說。”


    見奶奶的麵色很陰鬱,很很厲,安瀾不敢執拗,趴在窗上深深地看了一眼昏睡的淩微,默默地隨奶奶走了。


    上了車,上官金珠愈發正色地問:“小瀾,黃主任說淩小丫是中毒,你是怎麽想的?”


    “奶奶,我想不明白,這毒是怎麽跑到微微的身體裏的?是食物中毒,還是空氣中的有毒物質的汙染?或是,通過化妝品和衣物滲透?”


    “我覺得,最大的可能是食物中毒。”


    “可是,微微吃的,跟我們大家吃的一樣,在同一張桌上吃的。而且,今晚微微吃過的菜與湯,我都吃過喝過。我沒有任何不適的狀況,微微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也許是,孕婦的體質不同也有可能,”上官金珠皺了皺眉,沉思了一會,吩咐道:“小瀾,迴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今晚的飯菜一一封存,然後馬上送到市疾控中心去。還有,把淩丫頭的洗漱用品及化妝品也一並帶去,請疾控中心的專家們檢驗一下。”


    “好的奶奶,黃主任剛才也這麽囑咐過。”


    上官金珠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而是輕輕地閉上眼睛,臉上,流露出一絲疲憊與蒼暮。


    安瀾站上官金珠輕輕地摟進懷裏,輕輕地拍著,就好象迴到小時候,自己受了驚嚇與委屈,奶奶就是這樣,拍著,安撫著。


    表麵上,安瀾顯得很安靜,可心裏如開了鍋。淩微中毒,他差點嚇癱了。淩微在急救室的時候,他一心祈盼著淩微母子平安無事,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當告知淩微和孩子都平安的時候,安瀾的心思又轉到了中毒這兩個字上!


    淩微假如真是食物中毒,那麽,會是什麽食物呢?是人為的,還是無心的?小瀾知道,有些食物單用的話沒有毒性,可一旦有犯忌的食物搭配在一起,那就有可能會產生毒性與不良反應。


    得趕緊解開這道謎底,否則,淩微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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