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婷婷也太直白了!


    景秀聽得心頭一震,景蝶和景璃也好不到哪去,嚇的滿麵惶恐,暗悔往這裏走,又怕打迴走惹出動靜,三人直如泥塑般愣在原地。


    “表妹,你在說什麽胡話,我們是表兄妹。”傅景榮壓低了聲音道,聽得出語氣中有壓抑的驚愣。


    “什麽表兄妹,我們又不是正經表兄妹!你不記得,你以前跟我說,你不是……嗚嗚……”


    霍婷婷的話掩在了傅景榮手中,他湊近霍婷婷道:“你要再跟我亂說,以後別叫我表哥,聽到沒有!”


    被傅景榮閃爍的目光逼近,霍婷婷直點頭道:“不說了!不說了!”


    傅景榮放下手,看她委屈的麵色,溫和的衝她笑了笑,安慰道:“好表妹,我和賀家妹妹曾口頭定過親,今年賀太太帶她來滁州,母親也是想商議我們的婚事……”


    霍婷婷聽了睜大眼眸,眼圈泛紅:“賀家小姐,是那個賀琦君嗎?你喜歡那個人嗎?”


    “婚事全憑母親做主。就算現在不喜歡,成親後多相處就有感情了。”


    霍婷婷悲戚,仰著臉看著傅景榮瘦削卻英挺的臉頰,眼淚止不住往下流:“你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表哥了,你以前也說過會愛我、會疼我,會保護我的啊!怎麽現在可以把心給另一個你不喜歡甚至不認識的人呢?你明明不是這樣的!小的時候,是哪個看我被關在家裏孤獨,要偷偷帶我去劃船采蓮,還帶我出去逛廟會?是哪個一口一口的喂我吃藥,又是哪個教我解九連環,我太笨,你每次都不厭其煩的一遍遍教我,後來我會解了,但就是想讓你教我,裝作總學不會,你知道我假裝卻也還是耐性教我。我隻有個哥哥,可是哥哥長我好幾歲,總不願陪我玩,不像你們家裏這麽多姊妹,有時候連個說心思的人都沒有。是你說怕我孤單,答應每年都來京城看我,給我帶吃的玩的,每年我都盼著啊等著啊,可是這兩年你沒有來,就變得不再是原來的表哥了……”


    霍婷婷哭的聲嘶力竭,傅景榮看著不忍,把她摟進懷裏,勸慰道:“表妹,你不小了,小時候我們一起長大,我關心你疼愛你是因為你是我表妹。可是現在我們都大了,你也是個大姑娘,總有要嫁人的一天,何況我們是表兄妹,舅舅舅母怎麽會同意,快別哭了!”


    給霍婷婷抹去眼淚。


    霍婷婷哽咽道:“我隻問你,你喜不喜歡我?”


    傅景榮麵色一沉:“表妹,別再問這些傻話。”


    落在霍婷婷眼裏,她不禁露出笑來,擦幹眼淚道:“表哥不迴我,證明還是喜歡我,我一定不會讓賀琦君嫁給你!”說完話,賭氣似得大步往假山裏跑去。


    “表妹!”傅景榮喚道,連忙追上去。


    聽到這些的三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待腳步聲漸漸遠去,景蝶才小聲道:“大哥小時候很照顧表姐,也隻是因為表姐在京城連個姊妹都沒有,孤孤單單的,想不到小時候這些事,卻讓她對大哥暗有情愫。”


    景璃拍著胸脯,暗暗定神,好半日才道:“咱們也快去吧,遲了不好。”


    三人忙趕去暢春園。


    今日才是霍氏生辰,昨日請的都是滁州來往之家,大部分是傅正禮下屬或同年及他們的夫人,今日卻是本家親屬。


    自家親屬則不用避諱男女之嫌,男女老幼早把暢春園圍的是水泄不通,徳音堂的戲台早唱了起來,裏裏外外三十六桌,討了個六六大吉的彩頭。滿室高坐,比昨日還要熱鬧。


    她們三人被引進了正屋,景沫看到,就迎了過來,笑道:“你們總算來了,我從早起便等著了,偏你們還遲了!”


    意思是自己比她們這些妹妹勤快的多。景蝶這樣想著,經昨日的事,看到景沫還是如往常一樣笑的溫柔,她很不舒服,連笑臉都懶得露。


    景秀看這樣,揉了揉太陽穴,不好意思迴應道:“是我懶了,起的晚,害的五姐姐和七妹妹等我。”


    景沫全然不顧景蝶的表情,麵上依舊一派和煦的笑容:“你們三姊妹也太要好了。”


    這邊的談話引起了堂屋裏族親的注意,霍氏看了眼景秀,想到昨晚景沫說的那番話,心中多有不痛快。轉眼就看傅正禮走過去道:“景秀身子一慣不好,昨日又受了涼,能趕來就好。”


    霍氏看傅正禮對景秀如此大的轉變也吃了一驚,但旋即過去笑道:“是啊,我們六丫頭身子嬌貴,能趕過來可給我這個母親麵子。”


    霍氏一番話說的眾人全望向景秀。


    想不到經昨日一夜,霍氏平日偽裝的賢母,今日竟不顧的這麽多人要讓她難堪。


    聽霍氏語氣不順,景秀不複以往的沉默,低下臉柔順的嚅嚅道:“是我不好來遲了,還請母親勿要生氣。”


    她聲音溫弱,白皙的幾乎可以掐出水來的皮膚,臉頰上有一抹似是愧疚的嫣色,唇色淡粉的好似菡萏掐出的汁兒印在脆弱的雪白宣紙上,叫人心瓣兒都憐惜起來。烏黑濃密的頭發鬆鬆挽了一個斜彎月髻,隻用一支碧玉棱花雙合長簪定了,鬢便壓了一朵米珠金線穿的水晶花,一眼看去,滿室的花團錦簇中,似隻能看見她一人,清極素樸,教人移不開眼。


    霍氏看這丫頭膽子真是大了,敢頂上自己的話,臉色一時更不好。


    傅正禮也看霍氏臉色陰沉,咳嗽了兩聲,牽著上景秀的手道:“來,六丫頭,這些親人你還從來沒見過。父親引你認識認識。”不顧一旁生氣的霍氏。


    當中則有一人朗笑出聲道:“姐夫,原來這就是我那漂亮動人的六外甥女,姐姐姐夫也真是,把六外甥女一直藏著,我還不知原來府裏有個美若天仙的晚輩。”


    敢在這種場合出言調侃的不是霍然,還能有誰?


    他慢慢走過來,看了眼景秀,對霍氏道:“姐姐,我看這丫頭的模樣跟你年輕時倒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您嫡親的乖女兒。”


    霍氏睨了他一眼:“貧嘴貧舌的習慣這麽多年還不改?跟個潑猴似得!”看著自己弟弟露出寵溺的笑容。比自己小六七歲的這個弟弟,可以說是她在閨中拉扯大的,情分不同一般。


    霍然笑道:“潑猴不鬧王母鬧誰?今日您生辰,就是王母,我呢,就是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摘了您的蟠桃,鬧得您生辰宴上熱熱鬧鬧,您隻管去搬救兵,請姐夫來收我。”


    一語鬧的大家哄堂大笑,還緩和了傅正禮的情緒,指著霍然笑道:“我這小叔口才一向好。”


    大家直管笑的合不攏嘴。


    景秀飛快的看了眼霍然,眼中充滿了謝意,他也正好向景秀望過來,衝她挑眉眨了隻眼睛,又含笑轉過臉去。


    傅正禮則引薦了遠親給景秀,大部分景秀在上次入族譜時見過,其他則是霍氏娘家人,景秀一一規矩的拜過,姑姑嬸嬸叔叔伯伯的認的她頭犯暈。


    傅正禮笑道:“各位長輩你也見過了,快和你姊妹一塊玩去。”


    每年都要見的長輩,其他小姐早就有些心不在焉了,聽到傅正禮這般說,齊齊給眾位親戚彎腰行了一禮,就要告退到廂房去。


    聽到有人笑道:“真是好福氣,傅家的各位姐兒們都標誌的像天上的仙女,這福氣這輩子我是趕不上咯,也隻有韶華你擔得起福氣……”


    霍氏笑道:“這幾個丫頭啊,鬧的我沒一日省心過……”最後的話淹沒在嘈雜聲中。


    她們閨中小姐去了昨日的廂房。


    進了屋,景沫招待大家入席,景秀四處望去,景月未到,景汐卻來了,隻不過悶悶的坐在那裏。自從上迴在繡樓被穆寶儀訓斥一番後,很少出來,就連昨日也留在閨中,不知是不是霍氏又懲罰她在房裏描紅,不過看著她那張英氣的小臉比平日少了抹光彩。


    景秀的視線轉而落在了霍婷婷臉上,她麵上雖帶笑,眼睛卻一直盯在別人身上。


    景秀望過去,正是坐在她這桌的賀琦君,昨日還未多注意這位賀家小姐,今日這一打量,霍氏眼光不錯,漂亮精致的五官,身上穿著遍地纏枝銀線杏色斜襟長襖,容色可人,文靜秀麗。她似乎話很少,隻挺直了脊背端正坐在那裏,看著別人說說笑笑,自己卻不插一句話,絕對端的是大家閨秀氣華。


    然景秀卻不知的是,賀琦君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來的那日見過霍氏試探自己,嚇的不敢輕易出聲。想她也是在家父疼母愛的大小姐,不想到了滁州,還要四處看別人的臉色,生怕自己哪個舉止不對,惹的他人非議。真恨不得馬上迴家,這門親她絕不想再結,給霍氏做媳婦她隻怕會被磨的不成人樣。


    賀琦君想著自己的心思,不妨旁邊有人走過來,撞上她的手肘,耳邊聽到笑語,她渾身一震,警惕大作,那聲音飄然道:“不知賀小姐年歲幾何?我是喚你妹妹還是姐姐呢?”


    賀琦君抬起臉,看是霍婷婷,她禮貌答道:“下月初五就滿十六。”


    霍婷婷笑的大方,坐在賀琦君旁邊道:“那我可比你癡長了幾月,喚你一聲妹妹可好?”


    “自然喚得。”賀琦君看她笑容裏帶刺似得,小聲地道。


    霍婷婷眼角一挑,勾起塗滿豔紅丹蔻的指尖劃過她臉上,賀琦君臉上頓時有一道白印,她滿笑道:“妹妹用的是什麽胭脂呢?我看你臉上的胭脂都沒抹勻,斑斑點點的,用這等次劣的胭脂不好,不如我送幾盒從京城帶來的,瞧你抹這麽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十七八歲了呢?”


    聽到她的話,屋子裏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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