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手機的手一顫,唐堯眯著眼睛向牆角看去,依舊看不清女人的臉,低下頭繼續琢磨那張照片,等到再抬起頭的時候,狗男女,不,狗男人抱著懷裏的人轉過身要走了,唐堯看清了軍裝下裹著的人,然後磨了一下牙。

    鬼使神差的,又舉起手機,照相的時候並沒有發出聲音,但是唐堯繃著的雙腿又繃了一次,烏發白衣的狐狸精,阿呸,烏發白衣的姑娘大眼睛朝這邊看了一下,然後清淩淩的眼珠子又轉向別處,唐堯的心被狐狸精咬了一口,中盅了。

    “一會兒就給豆豆買好吃的……”

    “我都要。”

    “嗯,都要……”

    聲音消失好一會兒了,唐堯把手機收進兜裏,無聲的罵了一句“狗日的!”然後踹了小夏利一腳,看著黑漆漆的夜空發了一會兒呆。

    唐堯有工作麽,有,舉凡所有關於吃喝玩樂的產業他都要摻一腳。拿唐家大領導的話說自家混小子沒幹過一件正經事兒。可是這沒幹過一件正經事的混小子在每一個不正經的產業裏都幹得風聲水起,這算唐堯的本事。

    不說唐堯家裏的背景,單說他自己結識的幾個兄弟,孔澤瞿,穆梁丘,柴毅然,雷讓,這幾個拿哪一個出去都是能鎮住場子的大人物,偏生這幾個人都是人唐小公子的哥哥們,這雖然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們,可是關係確是實打實的。

    強人從來都是和強人交好的,這唐堯真是個酒囊飯袋的官後代,那些強人能把這樣的人看在眼裏?

    然,不知是真是假,唐堯總是以一個紈絝子弟京城小霸王的形象出現在公眾場合,外人無從得知這到底是為了什麽,以為唐堯就是這麽個混玩意兒,唐堯也樂得讓大家這麽想他,每天招貓逗狗的,天天領著他的一幫子人在京裏橫行霸道。

    “喲,六子,您這頭發色兒不錯啊,哪兒弄得呀?”

    上身一件v領黑t,領子豁口處露出來的脖頸不粗壯但是有勁力,胸膛厚實,短袖袖口處恰好在三角肌疙瘩隆起處,照舊的黑皮褲,唐小公子又出來害人了。

    被問話那男的剛從鼻孔裏吸進去一溜兒粉沫兒,擰著鼻子吸氣的時候聽見這話,抬頭,臉僵了一下,很不巧的,他頭上的顏色和問話主人的顏色是同樣的。

    唐堯有個快一個禮拜沒有出來了,窩在自己郊外的馬場裏好長時間,唐夫人奇怪自家這混小子怎麽一周都沒迴家,還

    是他奶奶發了話親自找人,唐堯才

    重新出來的,出來後就去整頭發,染了個鮮亮的酒紅色招搖過市,好容易出來玩玩兒,結果發現有人和他頭上的顏色一樣了。

    唐小爺憤了,從來都是吃獨食的,小爺我必須是獨一無二的,就連頭發都必須是獨家這款的顏色和造型,丫誰敢找人弄一樣的,弄不殘丫的!

    臉上帶著笑,唐堯靠著沙發上,好心情的看著浴缸裏的金龍魚,不時敲敲那魚缸玻璃,看見魚在裏麵嚇得到處亂竄,兩排大白牙呲的都能看見牙花子了。

    被叫做六子的就是上次提議綁人家美院校花的小子,唐堯可是記著上次這小子神秘兮兮的跟自己說這次找了個新鮮貨等著看他的絕活呢。

    當時唐堯的冷哼聲這小子沒聽見,估計隻顧著高興了,不知道唐小爺當時是個什麽心理,隻記著唐小爺也是笑的見牙不見眼的,還以為聽見有新鮮貨小爺高興了呢。

    這六子是誰,他爹是某部的二把手,按說也是個人物,可是生出來的這兒子則就有些那什麽了,唐堯這麽個人物最愛搭理這一類人物,平日裏和他招貓逗狗的盡是這麽一幫子家夥,因而算起來唐堯還和人家挺熟的。

    因為熟悉,所以這六子知道唐堯的脾性,現在剛吸了粉,按捺著腦子裏的興奮,眼睛睜得老大的看著唐堯,“那什麽,小哥,我是真不知道您也弄了這色兒呀,您還不知道我麽?”

    “哎,怎麽了怎麽了,小爺什麽時候說你六子的不是了啊?頭上這色兒挺好的,挺漂亮的。”聽聽唐堯的聲音,那被人無白按罪的委屈狀和驚訝狀露了個十成十。

    唐堯一屁股坐人旁邊,攬著那六子的肩膀哥兩好,這說明了個啥,說明了小爺不想饒了你,誰叫小爺心情不好呢你說。

    屋內其他的人都不敢吱聲,悶著頭喝酒的喝酒,搖色子的搖色子,隻用眼角偷偷注意著這邊兒的動靜,偌大的ktv包廂裏,電視上放著咱從小聽到大的歌兒,銷魂的兒童聲不斷往出飄“我愛北京***,***上太陽升,偉大……”這是這幫子畜生們進ktv必點的歌兒,還非得設成單曲循環。

    “我迴頭就弄好了,不,這就去。”吸了粉都被嚇醒了,唐堯你這霸王當得還挺像那麽迴事兒的,看看六子的反應!

    “別介啊,坐下來咱好好兒樂樂。”看著已經站起來的人往出走,唐堯話是這麽說,可是癱沙發上的身子卻是沒有移動半分,拉長

    了調兒說了這麽一句,看起來心情好轉了些。

    “不不,一會兒迴來咱再樂,嗬嗬,您先樂嗬……”話說了一半,包廂門被打開了,唐堯原來癱坐的身體還是癱坐著,隻是腰杆子悄悄立起來了。

    “喲,哪家的姑娘呀,這麽水靈,走錯房了吧,要不進來跟哥哥們一起玩玩兒。”最先看見門口站著人的那位,看著來人時端著酒杯愣了一下,迴過神就吆喝了一嗓子,這一嗓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拉過去了。

    唐堯不著痕跡的掃過那喲喝一嗓子的黃毛一眼,暗暗記住那人模樣兒,然後看著一身白的姑娘慢慢走進來。

    還是一身兒白綢衣,隻不過盤扣換了樣式,從蝴蝶扣變成了蜻蜓扣,藍色暗紋刺繡變成紅色的,頭發依舊鬆鬆梳在腦後,露出來的巴掌大的小臉上眼睛依然占了大半兒,唐堯下意識的站了起來,莫名想起《鎖麟囊》裏麵的戲詞“轎內的人兒別樣調,必有隱情在心潮。”

    就這麽靜靜的進來了,姑娘輕飄飄的進來了,渾然天成的悠然,比唐小爺還閑散的進來了。黑漆漆的眼睛掃過包廂內所有人,視線在每個人臉上停留的時間不超過一秒,唐堯也一樣,唐堯覺得人家掃過自己的時候,就跟掃過大街上的臭狗屎一樣,稍進了眼簾,立馬移開。

    被掃過一眼的人渾身一麻,便有那按捺不住的想要前去直接碰那姑娘,被人家的目光看過來,頓時止住步子了。沒見過這樣兒的眼神,清淩淩的最最清澈的眼波裏出來的最最純真的眼神兒一樣,所剩不多的人形意識迴來了,忽然就感覺自己形態猥瑣了起來。

    “誰叫六哥?”張嘴了,聲音就跟唐堯那天聽見的一樣,隻是不複那天的軟糯。

    眾人麵麵相覷,唐堯在眾人哪裏敢自稱哥的?

    “誰是六哥?”依舊問了一聲,就隻是聲音的頻率加快了些。

    “我是,你誰啊?”六子,也就是人家口中的六哥,看了唐堯一眼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上下打量了六子一眼,點了點頭,竇蕘做出了所有人都沒料到的動作,隨手拿起一個酒瓶,沒等人家反應過來“哐”一聲,照頭砸到六子頭上。

    有那麽一瞬間的安靜,然後就聽見慘叫聲,眾人隻看見六子的臉上流下來液體,半瓶沒喝完的酒兜頭灑下來,不知道頭上到底出血沒有。

    唐堯看的分明,開瓢是肯定的,隻是不知道六子這狗崽子在哪

    裏惹到小狐狸了。

    “瑪德個臭娘兒們,你今兒給我……”這些人裏麵,哪一個不

    是飛揚跋扈的主兒?莫名其妙挨了一下的六子嘴裏不幹淨起來,可是沒等說完話,身子一軟往下要倒,翻著白眼暈過去了,旁邊有反應快的一把接住。

    其他人一看,有了反應,雖說都是酒肉朋友,可是到底認識不是,闖進來這麽個女人,還當著他們的麵兒開兄弟的腦袋瓜子,能忍的了?

    一個個兒往前聚過去,當即有人開罵“今兒進來就甭想出去,犯事兒犯到老子跟前了你還!!”

    有人堪堪碰到白綢衫的時候,白綢衫彎腰了,從地下撿起來一個玻璃碎片,起身的時候兩指一夾,直直朝唐堯飛過去。

    還在愣神的唐堯一側頭,躲是躲過去了,但是額角被擦了一道血印子,猛然站直身子,臉上這迴是有正形兒了。

    反了你還,這姑娘莫不是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吧,那玻璃片那麽扔過去是想要殺人?再這樣下去,一個個兒的輪到自己了還?一幫大老爺們兒互相看了一眼,伸胳膊就要壓著收拾一小姑娘。

    “誰敢動一下試試!”唐堯眼睛有些眯起來了,方才一下,他看見扔玻璃片的姿勢了,那不是普通人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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