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改變也需要魄力的,對於他來說,改變是為了讓趙家統治天下更久,若是因為改變會動搖趙家統治天下,自然會產生動搖。


    而這也是他最終取消新政的原因。


    後來他反思過,趙興剛剛說的那些他也明白。


    可是趙興這次掀起的風波太大了,那可是三十多個官員,這些人可都是位列朝堂的。


    雖然對朝堂之上的官員稱為文武百官,實際上並不止百人。


    但一下子動這麽多人,也會影響朝堂的運轉。


    最重要的是要動這麽多人,肯定還會牽扯到別的官員,如此一來人數就更多了。


    “你這麽做,會影響天下穩定的。”太上皇說道。


    “父皇,唐太宗說以史為鑒可以明得失,這句話兒臣雖然不完全認可,但也有一定的道理。大宋立國已有百年,那些立國久一點的朝代,立國百年都有著各種弊端隱患出現,可哪個朝代有大宋這麽嚴重?”趙興說道。


    趙興之所以說不完全認同,就是因為大宋是最以史為鑒的。


    曆朝曆代最常見的,宦官外戚專權,宗室武將謀反,在大宋全都沒有。


    為什麽沒有,還不是以史為鑒,製定了嚴格的防範製度。


    “別的朝代多是因為皇帝昏庸,權臣當道或武將擁兵自重等原因,加上那些製度用的太久,才產生了各種弊端。


    但是大宋從太祖至今,曆代皇帝昏庸麽?除了秦皇漢武等少數皇帝外,大宋曆代皇帝比其他的皇帝並不算差,可大宋明明沒有出現非常昏庸的皇帝,弊端卻越來越大。


    之所以如此,就出現在大宋的製度上。


    兒臣並不是說太祖皇帝製定的製度有錯。以當時的情況,太祖製定的製度並沒有問題。”趙興說道。


    大宋建立之初,天下動蕩,禮樂崩壞,不知忠義為何物。


    太祖重用讀書人,雖然有一定的私心,可對於當時天下的穩定,確實有好處。


    雖說儒家那一套,趙興並不是很認同,可是不能否認,天下大一統後,儒家那一套對於天下的穩定有很大的好處。


    “那問題出在哪裏?”太上皇沉默許久問道。


    “重文沒錯,抑武也沒錯,但是兩者都有點太過了。自古以來,有很多政策規矩依舊被沿用至今,可這畢竟是少數,大多數政策在開始弊端不顯,可長期使用中弊端會越來越大。


    大宋建立之初讀書人少,重用讀書人,給讀書人優待鼓勵人讀書都沒問題。


    可如今讀書人太多了,這些人一味的打壓武將,導致了大宋軍事上的薄弱,麵對遼夏,始終出於劣勢。


    更何況這些讀書人嘴上說著仁義道德,可實際上大多數人都有著私心。


    父皇捫心自問,範大相公推行的新政,若是能徹底實行下去,能否解決大宋積弊?


    可明明能夠解決積弊的新政,卻遭遇了極大的阻力,最終不得不被叫停。


    那些大臣的忠義何在?”趙興說道。


    太上皇聞言沉默了,他始終沒覺得範大相公的新政有問題。


    之所以叫停,是因為有許多人抨擊範大相公利用新政拉攏朋黨。


    其實這件事並不能算是完全構陷。


    範大相公在未入相之前曾經彈劾過當時的呂相公。


    說其把持朝政,朝中朋黨無數。


    但是其在彈劾過程中,也拉攏了許多人。


    這在皇帝眼裏,不也是朋黨的體現麽?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其實看待古代的問題不能通過曆史來看,而是得代入進去來看。


    範大相公集合了一群人彈劾當時的呂相公,在他看來他是為國為民,那些人也不是他的朋黨,而是誌同道合之人。


    這要是換做任何一個皇帝,心裏必然忌憚不已。


    可太上皇後來還是重用了範大相公,但是這一點,曆史上的皇帝沒幾個能比的了的。


    可是說太上皇大度吧,他又不夠大度。


    當初的事情還是在太上皇心裏留下了一根刺。


    而範大相公推行新政的時候,他那些誌同道合的人自然都參與了。


    因此範大相公被人彈劾有利用新政,培養朋黨之嫌,太上皇心頭的那根刺發作了。


    其實在趙興看來,範大相公新政的失敗,阻力隻是一方麵,他不是孤臣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文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永遠不會自視自身。


    別人抱團就是朋黨,自己抱團就是誌同道合。


    但是在當權者眼裏其實都是一樣的。


    正是因為那根刺,才導致了範大相公最終新政失敗的結局。


    “朕聽聞大相公辭官了?”


    太上皇沉默許久說道:“滿朝文武,包括大相公都不支持,你可曾想過後果?”


    “父皇!”


    趙興微微一笑,道:“大宋的製度雖然導致如今積弊嚴重的局麵,但是這種製度也有一個好處。”


    “什麽好處?”太上皇疑惑道。


    “權利分散,不管文臣還是武將的權利都非常分散,隻要兒臣夠堅決,無論這些人怎麽鬧騰,都動搖不了大宋的統治的。”趙興淡淡道。


    仔細了解大宋,你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


    大宋雖然有權臣,可是這些權臣的權利都依附於皇帝。


    簡單來說就是取得了皇帝的信任。


    可是這些權臣並不能讓皇帝忌憚,皇帝要想對付,隻是一句話的事。


    這在別的朝代,是完全沒有的。


    根本原因就是權利的分散。


    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都無法掌控絕對的權利。


    就拿明朝來說,到了中後期,文官勢力一樣很大。


    雖然沒有到能夠完全左右皇權的地步,但是也能夠讓皇帝十分忌憚。


    哪怕皇帝有足夠的魄力,也不敢強行鎮壓,隻能通過各種手段來打一批拉一批。


    可是宋朝完全沒有這些顧慮,隻要魄力足夠,完全可以強行鎮壓推動。


    太上皇從趙興話中聽出了他想要動那些官員的決心,思考許久,歎息道:“罷了罷了,隨你折騰去吧。如今朕還在,即便最後收不了場,朕還能為你收拾收拾爛攤子。”


    “父皇放心,這件事兒臣可以應付,不會讓您為兒臣收拾爛攤子的。”趙興自信道。


    “希望吧。”太上皇看著一臉自信的趙興默默的歎了口氣。


    趙興陪父皇聊了一會,才告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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