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守禮,不懂變通,比較認死理。


    而小人雖然見利忘義,但卻十分靈活,隻要利益足夠,就不擔心會背叛。


    當然了,君子中也有懂得變通的,而小人中也有目光短淺的,不能一概而論。


    “既然你自己心裏清楚,朕就放心了。”官家微微頷首,問道:“對了,再有兩個來月,西夏就要送長公主過來和親了,你得多上點心。”


    “兒臣明白!”趙興點了點頭,趁機提出要讓顧廷燁幾人去西北曆練幾年,包括對他們的安排。


    官家聞言沉吟片刻,就答應了下來。


    武雄軍不過一萬多人,又是邊軍,給趙興也無防。


    而且按照大宋的規矩,調兵權歸樞密院,即便武雄軍都指揮由趙興的人擔任,趙興也調動不了。


    又詢問了一些趙興的近況,官家就讓趙興迴去了。


    趙興離開皇宮,便迴了東宮,剛下馬車,劉三石迎了上來,行禮道:“殿下,剛剛有個名叫司馬光的人持吏部文書前來東宮任職。”


    “既然有吏部文書,你按照官職安排即可。”趙興說完,上了步輦。


    東宮可以看做是朝廷的一個縮影。


    前宮乃是他和東宮官員辦公的地方,隻不過東宮官員都是兼任,平常都是在朝廷官衙辦公,並不會到這邊來。


    真正隻屬於東宮的官員並不多。


    即便如此,東宮各個官員的公房都是有的。


    劉三石是前宮總管,這些事都歸他管。


    “奴婢已經安排好了,不過此人請求要見殿下。”劉三石說道。


    趙興聞言皺眉道:“告訴他孤在忙,沒時間見他!”


    “是!”劉三石應道。


    沒多久趙興乘坐步輦來到朝陽殿前,剛下步輦左側方傳來一陣嘈雜聲,趙興尋聲望去,就看到遠處幾個太監正在攔著司馬光。


    劉三石不用趙興吩咐,匆匆走過去詢問,不一會小跑著迴來,說道:“司馬大人得知殿下迴來,過來想要見殿下,內侍擔心他衝撞殿下,正在阻攔。”


    趙興臉色陰沉道:“讓他進殿!”


    說完,趙興就踩著台階,進了朝陽殿。


    趙興落座沒多久,司馬光就走了進來,躬身道:“臣拜見太子殿下!”


    趙興沒有理會他,接過奉茶宮女送上來的茶水,品茗了起來。


    司馬光躬身站在那一動不動。


    許久,趙興放下茶盞,聲音微冷:“司馬光,你可知罪!”


    “臣知罪!”司馬光語氣沒有絲毫波瀾。


    趙興心裏冷笑,認錯的倒是快,就是這個態度讓人很不爽。


    後世很多人認為司馬光是罪人,覺得若非他阻攔,王安石變法未必會失敗。


    可是在趙興看來,王安石和司馬光並沒有絕對的對錯。


    王安石希望通過變法來解決積弊,而司馬光則是主張在現有的基礎上進行小範圍的調整,來解決積弊。


    從客觀的角度來看,王安石是激進,司馬光則是過於謹慎,談不上誰對誰錯。


    這也是趙興會為了司馬光而頭疼的原因。


    若不是他見司馬光有些才能,司馬光在怎麽敢犯言直諫,趙興也無需頭疼。


    大不了給他安個罪名,貶去苦寒之地。


    可是司馬光今日的做法讓他十分惱怒,竟然為了見他想要攔駕。


    要是司馬光來東宮有些日子,趙興一直躲著他不見,他這麽做,趙興能夠理解。


    可是司馬光今日才剛來,就做出這種事情來。


    若是自己以後不按照他說的來做,那他豈不是要動不動來個死諫了?


    “你可知衝駕是何後果?”趙興冷冷道。


    “死罪!”司馬光語氣平淡道:“臣職責所在不得不如此,臣進完諫言後,甘願受罰!”


    “司馬光!”趙興拍案而起,怒視著司馬光,說道:“你明知故犯,卻說什麽職責所在,大義凜然。莫非以為孤不敢殺你不成?”


    趙興最惱怒的還是司馬光的態度,他明知道這樣不對,卻一副毫無畏懼,忠心為國的樣子。


    口口聲聲死罪,但是司馬光真的在意麽?


    他未必不在意生死,而是不覺得自己這麽做有什麽問題。


    全特麽是慣出來的毛病。


    “臣不敢,臣自知衝撞太子殿下,來時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了。”司馬光說道。


    “哼!”趙興冷哼道:“孤倒是想聽聽你有什麽之言,需要如此向孤進諫。”


    “殿下,臣有十言要諫。”司馬光語氣平淡道:“一言,殿下身為儲君,又兼任開封府府尹,不應每日待在東宮之中,應當時常前去開封府衙,處理開封府公務。二言…”


    司馬光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從公事到私事,甚至就連趙興後宮寵幸妃嬪之事他也說了。


    說趙興應該雨露均沾,不該偏寵一人或者幾人。


    還說納盛家兩女,且都品級不低,恩寵太過。


    司馬光所說的盛家兩女,並不包含明蘭,指的是淑蘭和如蘭。


    在古代,宗族至上,兩人雖然不是同父同母,卻是同族。


    在別人眼裏,就屬於一家。


    等司馬光停了下來,趙興淡淡道:“說完了?”


    “臣已經說完了,甘願受罰!”司馬光說道。


    “司馬光,孤聽聞你在地方任職時,經常下鄉了解百姓疾苦,那你覺得大宋百姓苦不哭?”趙興問道。


    “苦,非常苦!”司馬光想都沒想答道。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向孤進諫關於如何解決百姓疾苦之言,反而盯著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為此不惜衝撞孤的車駕,還張口閉口甘願赴死,你和那些沽名釣譽之徒有何區別?”趙興淡淡道。


    司馬光臉色漲紅道:“殿下乃是儲君,將來更是天下臣民的官家。正所謂上行下效,殿下自然要做好表率。”


    趙興聞言非常失望,不想和他多廢口舌,說道:“你衝撞孤的車駕,罪不容赦。不過孤念你是初犯,罰你在家思過半年。”


    司馬光張了張嘴,他沒想到趙興竟然會罰他在家思過半年。可是趙興對他的處罰已經算是從輕發落了,他隻能躬身道:“多謝殿下寬恕!”


    “去吧!”趙興擺手道。


    “臣告退!”司馬光躬身一禮,退了出去。


    “吩咐下去,若是司馬光送紮子過來,不用送給孤。”趙興向三水說道。


    本來趙興還想用一用司馬光的,還想著讓王安石和司馬光相互辯一辯,沒準就能讓司馬光轉變一些。


    如今趙興雖然沒有徹底放棄司馬光,但若是他思過半年還是這個臭脾氣,趙興肯定不可能用他。


    說起來,司馬光也是個文武全才。


    當初宋夏之戰後,雖然兩國陷入了和平,但是小摩擦卻一直不斷。


    司馬光在河東任職的時候,深入了解大宋和西夏之間的局勢,曾上書建議和西夏絕市,為了防止邊民和西夏交易,同時也防止邊境摩擦,建議在宋夏邊境的各個要道修建堡壘。


    後來朝廷采納,宋夏邊境才真正平穩起來。


    雖然不能徹底封鎖住,卻加大了商賈同西夏通商走私的難度。


    這也是西夏不惜和親,也要和大宋互市的原因。


    可惜司馬光雖然有才,卻過於死腦筋。


    雖然趙興覺得有些可惜,不過若是司馬光不改變,趙興隻能棄之不用了。


    揉了揉腦袋,趙興前往書房,準備批閱紮子。


    剛到書房坐下,就有太監前來稟報明蘭求見。


    “讓她進來吧。”趙興說道。


    不一會,明蘭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奴婢拜見殿下。”明蘭行禮道。


    “免禮。”趙興擺了擺手道:“你這是?”


    “今日五姐姐閑著無聊,去花園的池塘裏釣魚,釣了一條巴掌大小的鯽魚。如今已是深秋,正是魚兒肥美的時候,五姐姐讓奴婢燉了湯給殿下送了過來。”


    明蘭說著把托盤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盛了一碗,送到趙興書桌前。


    趙興接過嚐了一口,微笑道:“很鮮,手藝不錯。”


    “殿下若是喜歡,下次奴婢再給殿下燉。”明蘭說道。


    “你們都下去吧。”趙興對書房內侍立的宮女太監說道。


    等人都退下後,趙興幾口把碗裏的湯喝完,將碗遞給了明蘭。


    “再給孤盛一碗。”趙興說道。


    “是。”


    明蘭接過碗,盛了一碗遞給了趙興,來到趙興身後,伸手為趙興按起了肩膀。


    “殿下眉頭緊鎖,可是有什麽煩心事?”明蘭柔聲道。


    “唉。”趙興歎了一口氣道:“一個人很有才,但是他有和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孤隻能放棄了。”


    明蘭為趙興捏著肩膀,聞言說道:“奴婢的祖母曾經告訴奴婢,人無完人,總有優點和缺點。隻要善用其優點就行了。”


    趙興聞言一怔,沉吟一會,放下手中的碗,拉著明蘭讓她坐在自己懷著,狠狠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笑道:“你說的對,倒是孤鑽牛角尖了。”


    明蘭臉色微紅,道:“殿下聰慧,即便奴婢不說,殿下也能想明白的。”


    “哈哈。”趙興大笑一聲,捏著明蘭的下巴看著她,道:“說吧來找孤什麽事?”


    自從那晚明蘭來找他,兩人坦誠布公的聊過以後,明蘭在他麵前就沒有那麽拘謹了。


    但是以明蘭的性子,從未來前宮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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