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還想說什麽,官家沒給他開口的機會,說道:“就這麽定了,讓他擔任太子賓客兼任起居郎。朕還有事,你先迴去吧。”


    太子賓客是一種官職,而不是對客人的稱唿。


    太子賓客是從三品官職,有侍從,規諫之責。


    起居郎和起居舍人所做的事情差不多,隻是稱唿不同。


    “父皇,讓他擔任太子賓客兒臣可以答應,起居郎就算了,否則父皇還是廢了兒臣這個太子吧。”趙興一臉堅決道。


    父皇是鐵了心要把司馬光塞去東宮了,趙興也拒絕不了。


    司馬光擔任太子賓客,哪怕煩一點,自己也可以像父皇一樣不搭理他。


    但是起居郎堅決不能讓司馬光擔任。


    起居郎官職不高,卻負責記錄趙興一言一行。


    趙興出門就會跟著,包括趙興每晚在哪個妃嬪屋裏過夜都要記錄。


    曆史上有很多皇帝被流傳是私生子。


    其中流傳最廣的就是秦始皇生父是呂不韋的傳聞。


    事實上這種事情在古代宮廷中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


    因為妃嬪什麽時候被寵幸的,都有明確的記錄。


    按照規定,起居郎記錄的東西,太子是不能看的。


    趙興原本的起居郎,被他用各種手段收拾的服服帖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把記錄的內容給趙興過目,然後按照趙興的指示去修改。


    一些不太好的內容都被一筆帶過,甚至沒有記錄。


    這要是讓司馬光擔任起居郎,以他的性子,豈不是事無巨細都會記錄下來。


    而且司馬光還有規諫之權,一天到晚跟在他身邊叭叭叭的,誰受的了。


    “也罷,就讓他擔任太子賓客吧。”趙興見趙興如此堅決,沉吟片刻說道。


    “謝父皇,兒臣告退!”趙興躬身道。


    …………


    迴到東宮,趙興命人把王安石找了過來。


    等王安石到了以後,詢問了一下事情進展。


    “迴殿下,臣派人前往各縣已經查到一些當地地主鄉紳的不法證據。”王安石迴道。


    “既然如此,不用繼續查下去了,就以目前查到的開始抓人吧。”趙興說道。


    他從來沒有想過把開封府的地主鄉紳給一網打盡。


    先不說這樣做並不現實,地主鄉紳既然存在了這麽多年,自有存在的道理。


    地主鄉紳的存在對於維護基層社會穩定有著很重要的用處。


    而且他們也是官府與百姓之間的紐帶。


    鄉村治理,主持稅收、納糧、兵役、勞役、教育、都需要這些人來完成。


    若是沒了地主鄉紳,官府和百姓之間就出現了空白。


    以如今縣一級官員的配備,根本難以完成管理一縣的工作。


    趙興一開始就動一部分人來殺雞儆猴,震懾其餘的人罷了。


    “殿下,這是不是太早了些,要不再等等?”王安石說道。


    距離趙興讓他查那些地主鄉紳的不法證據,也才過去七八日罷了。


    看似不短,但是真正查到確鑿證據的卻不多,動不了多少人。


    “已經夠了,孤隻是想告訴他們,孤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們。聰明的自然知道怎麽做,若是有蠢的,也有時間去收拾他們。”趙興說道。


    “是,臣明白了。”王安石應道。


    趙興叮囑了王安石一番,轉移話題道:“對了,孤聽聞介甫和司馬光乃是好友?”


    王安石聞言一怔,隨即苦笑道:“臣和君實確實是好友,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哦?”趙興好奇道:“能跟孤說說麽?”


    他記得曆史上王安石和司馬光好像是朋友來著,雖然後來政見不合,但是如今兩人並沒有因為政見的原因鬧掰。


    趙興原本還想著司馬光來東宮任職,若是太過煩人,讓王安石去勸勸呢。


    “也沒什麽不能說的,殿下既然想聽,臣就和殿下說說。”


    王安石沉吟了一會說道:“臣和君實十幾年前就相識了,對於一些朝廷積弊,君實總能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所在,臣甚是佩服。臣主張變法,君實卻一直反對變法。臣和他誰都說服不了對方,後來因為臣上書奏請變法,他得知後便和臣斷了聯係。”


    “原來如此。”趙興點了點頭,問道:“那你對司馬光此人怎麽看?”


    “君實乃君子也!”王安石想都沒想說道。


    “你對他的評價倒是挺高的,他反對變法,你不生氣?”趙興問道。


    王安石搖了搖頭,說道:“殿下,君實其實也一心想要解決朝廷積弊,隻是在解決積弊的方法上和臣不同,沒什麽好生氣的。君實和臣斷了聯係,也非因臣不同他之所想。”


    “哦?那是因為什麽?”


    “斷絕聯係前,他曾給臣來過一封信,信中言他和臣理念不同,若是聯係,必然想說服對方。可是他和臣的性子都比較堅定,如此隻會影響兩人的情誼。既然如此,兩人幹脆從此以後斷絕聯係,用自己所學,來證明誰對誰錯。”王安石說道。


    “你們倒是很有自信。”趙興先是誇讚了一句,然後臉色微冷,說道:“那你們可曾想過如此對朝廷的危害有多大?”


    之所以誇讚兩人有自信,是因為兩人約定用自己的才能來證明自己所想。


    不管是王安石的變法,還是司馬光主張的吏治,兩人要想一展抱負,都必須身居高位才行。


    那時候兩人官職不高,卻做出這樣的約定,可見兩人何等自信。


    兩人確實有自信的資本,後來兩人先後擔任相公,主持朝政。


    然而兩人圍繞變法與否的鬥爭,帶動了黨爭,不僅沒有讓大宋變得欣欣向榮,反而讓朝堂鬥爭十分嚴重。


    王安石聞言有些茫然的看著趙興。


    他不知道趙興為何突然發怒,畢竟他也預料不到未來的事。


    “司馬光近幾日就要到東宮來任職,既然你和他相熟,到時候你代孤為他接風洗塵。”


    趙興臉色緩和了下來,為了未來沒發生的事怪罪兩人,確實有些不該。


    不過既然司馬光和王安石相互都說服不了對方,那就讓他們繼續說服對方去吧,省的司馬光來煩他。


    “是!”


    王安石雖然覺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應了下來。


    “對了,你抓人之時務必確保證據充足,不能授人以柄。”趙興說道。


    “臣謹記殿下囑咐!”王安石恭聲應道,見趙興沒有別的吩咐,便告辭離開了。


    …………


    王安石很是雷厲風行,既然趙興吩咐現在動手,他也沒有耽擱,離開東宮後,迴到開封府衙便行動了起來。


    為了防止那些地主鄉紳提前得知消息,他並沒有動用下麵縣裏的衙役,而是從開封府這邊直接調動衙役抓人。


    這麽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開封府一眾官員。


    不過開封府的官員都知道王安石乃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即便心裏好奇,也沒敢打聽。


    盛紘身為開封府少尹,卻是不得不詢問一下。


    當得知是趙興的命令,盛紘不敢再問,反倒主動配合了起來。


    有了盛紘配合,很多事情都變得簡單了起來。


    很快,開封府衙的衙役班頭都被召了迴來,王安石一番吩咐後,這些班頭便離開了府衙,召集手下幫閑,離開了汴京。


    所謂幫閑,其實就相當於零時工。


    古代衙役的俸祿都是由州縣官員來發放的,並不用朝廷出錢。


    州縣官員也不可能養太多衙役,但是在一些時候,衙役少了有不夠用。


    於是就有了臨時工的幫閑,這些幫閑都是衙役自己找的,每個衙役能找十個幫閑。


    若是上麵派發任務,這些衙役覺得自己完不成,就會召集幫閑幫忙。


    這些幫閑雖然沒有俸祿,但是平常出任務能夠撈一些油水,這層身份或許不算什麽,但是欺壓普通百姓卻夠用了。


    汴京的治安有五城兵馬司負責,因此開封府衙的衙役並不多,隻有一百多人。


    山上幫閑就是一千多人,抓人倒是夠用了。


    那些地主鄉紳雖然養了一些護院,但是天子腳下,也擔心犯忌諱,養的並不算多。


    加上這些衙役代表的是官府,除非想要造反,否則沒人敢反抗。


    這一天,靠近汴京附近的幾個縣城,有二十幾家地主鄉紳被衙役帶著手下幫閑找上了門。


    家中少的被抓走了幾人,多的十幾人,有幾戶人家甚至全家都被抓了。


    抓到的人全部被押送迴了汴京,那些沒有家人被抓的地主鄉紳都被嚇壞了。


    有人連忙派人去打聽消息,也有人派人聯絡自己的靠山,還有人緊閉門戶,甚至有人幹脆帶著一家老小跑去親戚家避難了。


    在王安石忙著抓人的時候,汴京城內不知何處傳出一首童謠,很快傳遍了汴京。


    童謠的內容是在誇讚官家清查田畝,實行青苗法,惠及百姓的事。


    這童謠不用說,就是趙興的手筆。


    趙興卻沒有理會這些,這個一早,陪張桂芬一起去了英國公府。


    自從張桂芬嫁給趙興後,這還是她第二次迴來。


    上了馬車後,張桂芬神情就很是雀躍。


    “孤都說了,你平常無事可以經常迴來看看,弄的好像孤不準你迴去的一樣。”趙興責怪道。


    “臣妾是太子妃,不得以身作則麽。若是臣妾三天兩頭往娘家跑,其餘妃嬪該怎麽想?”張桂芬搖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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