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皇權不下鄉。


    古代朝廷最低的行政單位隻到縣一級,而一縣真正的官員基本隻有三五人。


    宋朝因為優待文人,官員眾多,各種官衙都比較臃腫。


    但是一個縣的縣官最多也不超過十人。


    這點人管理一縣之地肯定管理不過來,需要招募一些小吏,衙役輔佐他們。


    即便如此,縣衙管理的也隻是縣城,底下的鄉村靠的是自治。


    這才有了皇權不下鄉的說法。


    縣裏人手本就緊張,青苗法的實行,登記核查都需要人手。


    好在真正借錢的百姓也不多,還能忙的過來。


    隨著那些地主鄉紳出招,各縣就有些焦頭爛額了。


    於是紛紛向府衙求助,然而府衙那邊遲遲沒有迴應。


    各縣官員也不急,反正他們報上去了。


    其實各縣官員,除了一小部分人外,大多數人對於青苗法都很排斥的。


    要想治理好一縣,少不了地主鄉紳幫忙配合。


    平常他們還能得到地主鄉紳的一些孝敬。


    而且他們的親族有不少都是地主鄉紳,青苗法不僅損害了他們本人的利益,也損害了他們親族的利益。


    然而之前清查田畝的時候,趙興處理過一些官員,震懾力還在,他們不敢陽奉陰違。


    那些地主鄉紳勾連起來商議對策,也曾暗中聯係過各縣一些原本交好的官員。


    派佃戶去借錢,就是那些官員給他們出的主意。


    畢竟那些官員負責各縣的青苗法施行,知道七寸所在。


    開封府衙那邊遲遲沒有迴應,也代表著沒有應對的辦法。


    這個消息很快就被一些官員傳給了地主鄉紳。


    那些地主鄉紳自以為自己贏了彈冠相慶,好不高興。


    一連七八天過去,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而各縣辦理青苗貸的地方,每天被這些地主鄉紳派去的佃戶圍的嚴嚴實實的。


    他們也不鬧事,隻說自己要借錢。


    這樣導致真正需要借錢的百姓每天空排隊,根本輪不上他們。


    加上有人暗中推波助瀾,剛剛好起來的口碑大跌,甚至還不如之前。


    以前百姓對官府不信任,也沒有抱多少希望和期待。


    如今一些百姓剛剛有了點期待和希望,沒多久就破滅了,自然對官府更沒有好感了。


    …………


    開封府各縣出現問題的時候,汴京這邊也有了動靜。


    好似商量好的一樣,這一日朝堂近半官員彈劾趙興。


    這些官員彈劾趙興的理由隻有兩點。


    一:趙興未經朝廷批準,擅行新法。


    二:青苗法雖然利息低,但也屬於是放印子錢,對朝廷名聲有損。


    如今各縣民怨沸騰,就是最好的佐證。


    官家麵色陰沉,說會命人調查,改日再議,便宣布了退朝。


    散朝後,官家命人召趙興來到皇宮,見麵後劈頭蓋臉的把他罵了一頓。


    自趙興出生,十幾年間,父皇從未罵過他,甚至說話重點的次數都很少,可見父皇有多憤怒。


    “朕都說了讓你不要瞎折騰,如今清查田畝尚未結束,你又弄出一個什麽青苗法,朕知道你這麽做是為了百姓考慮,可是如今最重要的是清查田畝。做事要循序漸進,急不得。朕之前跟你說的那番話,你就一點沒聽進去?”


    官家見趙興低頭不語,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心裏更加惱火。


    “父皇,您先消消氣。”趙興賠笑道:“父皇,您說兒臣瞎折騰,但是兒臣所做之事真的是瞎折騰麽?要不是兒臣那麽做,如今朝中反對清查田畝的不知凡幾。雖說現在無人反對了,但並不代表著不反對了。兒臣這麽做,也是在轉移視線。如今那些人都在盯著青苗法,也沒心思去理會清查田畝之事了。”


    “這麽說你還有功了?”官家冷哼道:“你可知青苗法是新法,你現在推行青苗法,朝中官員會怎麽想?”


    “會覺得兒臣有變法之心,事事防著兒臣唄。”趙興無所謂道。


    “你知道你還這麽做?”官家聞言更氣了。


    趙興想要變法他並不反對,但在沒有登基,徹底掌控朝堂局勢之前,不能露出絲毫苗頭。


    否則趙興登基後,朝中守舊派都會防著他,不利於他掌控朝廷局勢。


    “你之前跟朕說過,想要變法不用打著變法旗號,也不要想著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朕原本還覺著你穩重,心裏甚是欣慰,但你你看看你如今做的。”官家冷聲道。


    “父皇,兒臣是這麽說過,但是和兒臣所做之事並不衝突。兒臣的意思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變法是瞞不住的。兒臣說不用公開宣布要變法,不是為了防現在朝中彈劾兒臣的這些人,而是防著那些說祖宗之法不可改的迂腐官員。”趙興說道。


    變法改革要一步一步來沒錯,但是朝中官員又不是傻子,查個鹽務,清量田畝都算不上變法,不還是一堆人反對麽?


    對於這些人來說,是不是變法不重要,他們看的是會不會影響他們的利益。


    若是變法對他們有益,這些人肯定會成為支持者,而那些心係國家的人反而會反對。


    趙興所說的不對外宣稱變法,防的其實是那些迂腐之人。


    反對變法的官員,其實有兩種人。


    一種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既得利益,哪怕暫時沒有波及到他們的利益,他們也會擔心將來會被波及,所以官家一有變法的苗頭,就會遭到他們的反對。


    另一種則是認為祖宗之法不可改。


    這種人並不是為了一己之私,隻是為人迂腐。


    他們的出發點是為了朝廷好,當然了,這隻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想法。


    然而這種人比前一種更難對付。


    前一種說到底隻是為了利益,隻要震懾一下,再給他們一些甜頭,未必會有多激烈。


    反倒是那些迂腐之人最難對付,他們認死理,很難被動搖。


    皇帝若是不聽,他們就會不停的上奏,最後來個死諫也不是不可能。


    這種人雖然是自以為是,卻有著自己的操守,為官很是清廉,除了迂腐外,別的方麵無可挑剔,也抓不到任何把柄。


    “你說的朕都明白,難道你就不能等你將來登基,掌控了局勢後再去做?”官家說道。


    “父皇放心,兒臣不是莽撞之人,這件事很快就能平息下來。”趙興連忙保證道。


    “你該不會又想用上次的那種手段吧?”官家皺眉道:“朕告訴你,那種手段不準再用了。”


    “父皇,兒臣沒打算那麽做。”趙興搖頭道。


    “那你打算怎麽做?”官家不放心的問道。


    趙興無奈,隻好把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


    官家聽完沉默了一會,點頭道:“這麽做倒是可行,這次風波過去,你給朕老實點,否則以後天天來上朝!”


    從頭到尾官家都沒說過取消青苗法的話。


    青苗法他也了解過,確實利國利民。


    而且這是趙興這個太子弄出來的,若是因為官員反對,就給取消,對趙興的威嚴是個不小的打擊。


    將來趙興想要實行變法,也會難上加難。


    他叫趙興過來,可不隻是為了訓斥他,也是叫他來商量如何應對這件事。


    既然趙興有了應對辦法,他也覺著很可行,便同意了下來。


    不過他擔心趙興後麵還會鬧什麽幺蛾子,不放心的恐嚇恐嚇趙興。


    “父皇放心,兒臣這下肯定老老實實的。”


    還別說,父皇說別的他未必怕,但是讓他天天上朝,他真怕了。


    早朝雖然五天一次,但並不代表除了早朝就沒有別的朝會了。


    前文就說過,早朝是大朝會,更多的是皇帝為了防止被人蒙蔽,也是給百官一個進言的機會。


    早朝汴京五品及以上官員都能參加,人多口雜,商議什麽國家大事,豈不是很容易走漏消息?


    除了早朝外,每天上午父皇都會召見各相公和六部尚書侍郎等一眾身肩要職的官員議事,被稱之為內朝。


    這個才是真正商議國家大事的議會。


    父皇所說讓他天天上朝,指的就是早朝和內朝。


    趙興身為太子,參與這些是遲早的事情。


    但是他對此興趣不高,之前他也參加過,父皇讓多聽多看少說。


    說白了他沒有任何話語權,參加個什麽勁。


    官家又叮囑了趙興幾句,就把他給打發走了。


    趙興去拜見了曹皇後和母妃,陪她們說了會話,才離開皇宮。


    “臣司馬光拜見太子殿下!”


    一個四十多歲,身穿緋色官服的官員等在宮門口,見到趙興出來,上前躬身行禮。


    趙興看到來人有些頭疼,不過麵上卻帶著微笑道:“司馬同知免禮。”


    司馬光如今擔任正五品的同知諫院,和從六品的起居舍人。


    前者是負責向官家提建議和規勸官家言行的,後者則是記錄官家平常言行的。


    趙興之所以見到司馬光覺得頭疼,是因為他和王安石一樣都非常執拗。


    和王安石比起來,司馬光不僅執拗還十分迂腐。


    之前他未出生之前,司馬光就曾經上書奏請過繼宗室,立為儲君。


    惹得父皇不喜,即便當時的大相公李大相公多次舉薦司馬光,司馬光也因為這個在地方上多待了好些年。


    這個說起來也是是為了朝廷,倒也沒錯。


    但是去年年初,後宮有個比較受寵的妃嬪去世,父皇傷心之下追封的過了一點,司馬光也上書反對。


    人都死了,追封就是一個名頭而已,朝中其餘官員都未反對,司馬光偏偏上書反對,還列舉了一係列的原因,給父皇氣的不輕。


    可見其為人有多迂腐。


    當然了,司馬光迂腐歸迂腐,不僅能力非常強,為官清廉。


    現在司馬光突然來找他,看樣子還等了好一會了,趙興能不頭疼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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