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國,上京


    皇宮的一處空地中,遼國皇帝看著士卒拿著大錘,敲打著一麵水泥牆壁。


    士卒十分壯碩,掄著大錘猛敲水泥牆壁,咚咚咚的聲音十分刺耳。


    哢嚓


    突然,士卒手裏的大錘不堪重負,木杆斷裂開來。


    而此時水泥牆壁,隻是被砸的坑坑窪窪,沒有開裂,也沒有倒塌的跡象。


    “此物漢人稱之為水泥,加上沙石,用水拌勻,隻需一日便可堅如磐石。而如今趙宋靠近我大遼的城池,都在用此物修繕加固。”遼國皇帝神情凝重道。


    耶律重元大咧咧的說道:“陛下叫臣等來就是看這個的?”


    遼皇看向耶律重元,眼中閃過一絲陰霾,說道:“皇叔,莫非覺得這個不重要?”


    “這個有什麽重要的?趙宋北方一馬平川,我大遼若是想對趙宋出兵,直接利用騎兵攻入腹地,逼其守軍出城即可,趙宋把城池修的再堅固又能如何?”耶律重元毫不在意道。


    “大元帥此言差矣。”


    一個漢人官員反駁道:“趙宋有此神物,若是利用此物,將邊境各個城池鏈接起來,宛如長城,大遼騎兵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哼,漢人有句話叫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大遼勇士都是死人不成,豈能坐視趙宋將各個城池以城牆鏈接起來?更何況,此物雖然神異,造價卻不低,否則趙宋修繕城池,隻用此物即可,何必費那麽大的功夫采集石頭。”耶律重元不屑道。


    “大元帥說的不錯,趙宋柔弱不堪,一心求和,就算有此等神物,也隻能固守罷了,對大遼沒有任何威脅。”耶律重元身側的一個官員說道。


    “入主中原一直是曆代先皇的心願,不管如何,趙宋有此物,對我大遼將來入主中原威脅甚大,不能讓趙宋如此安穩的修繕加固城池。皇叔威武不減當年,就由皇叔負責派兵騷擾趙宋,不讓趙宋安穩修城,若是能得到此物製作方法,朕重重有賞。”遼皇說道。


    “陛下,一旦臣出兵,就撕毀了和趙宋的協議,屆時歲幣可就沒有了。”耶律重元說道。


    “朕又不是讓皇叔直接出兵,每年各部不是會派騎兵扮做馬匪,前去趙宋打草穀麽,皇叔派些人扮馬匪去騷擾即可。”遼皇說道。


    遼國是遊牧民族,雖然建國後一直往中央集權努力,然而中央集權的並不夠徹底。


    國內的契丹貴族,手裏都有一些兵權,有著一定的自主性。


    兩國雖然和平了數十年,但契丹貴族每年秋收後,都會派小股騎兵扮作馬匪去大宋打草穀。


    大宋北邊無險可守,很難防範住,不勝其擾。


    大宋也知道那些所謂的馬匪,都是遼國派的。


    曾派人出使遼國質問過,然而遼國根本不承認,大宋又沒有和遼國開戰的勇氣。


    不過如今大宋邊境城池都在修繕,有大量的民夫在幹活,遼軍難以隱藏蹤跡,即便大宋已經秋收,遼國這邊的貴族也沒派兵前去劫掠。


    遼皇的意思就是讓耶律重元派出多股騎兵扮作馬匪,表麵上好似要去劫掠,實際上是為了拖延大宋修繕城池。


    “既然陛下有命,臣定當遵從!”耶律重元應道。


    “嗯?”遼皇愣住了。


    耶律重元手中的兵馬不少,還拉攏了有些握有兵馬的貴族。


    他登基後,為了穩住耶律重元加封其為皇太叔,兵馬大元帥。


    然而耶律重元的存在對他來說始終是個威脅。


    今年年初他外出巡視,更是遭遇了刺殺,經過調查,刺客就是耶律重元派來的。


    遼皇本來還想慢慢分化拉攏,瓦解耶律重元的勢力,耶律重元對他下手,讓他明白,不能繼續等下去了。


    然而要對耶律重元動手,必須先瓦解他的勢力,光殺一個耶律重元,遼國必亂。


    他殺了耶律重元,那些投靠耶律重元的貴族和耶律重元的兒子為了自保,必然會起兵的。


    即便他承諾不追究,那些貴族擔心他秋後算賬,也不可能投降。


    耶律重元也清楚這一點,這也是他敢來上京的底氣。


    遼皇讓耶律重元派兵去騷擾大宋修繕城池,自然沒安好心。


    耶律重元的地盤距離大宋並不近,相反,投靠他的幾個貴族離大宋倒是不遠。


    耶律重元接下這個差事,必然會讓那幾個部落出兵。


    他準備派人提醒大宋,借大宋之手,讓派去的兵馬損失慘重。


    那些貴族投靠耶律重元為的就是利益,一旦那些貴族損失慘重,耶律重元為了不失人心,必須要補償他們。


    然而耶律重元也不可能補償全部損失,那些貴族心裏多少會有怨言。屆時他就可以派人接觸拉攏那些貴族了。


    即便拉攏不了,也可用反間計,讓耶律重元懷疑他們。


    遼皇已經做好耶律重元拒絕推諉的準備,在這之前已經和心腹商議了各種對策,逼迫耶律重元不得不答應。


    誰成想,耶律重元直接就答應了。


    如此反常的舉動,讓遼皇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陛下,臣會親自去負責此事,不過大宋邊境現在正在修城,必有防備,這次出兵損失怕是不小,需要陛下給些補償才行。”耶律重元笑眯眯道。


    遼皇看著耶律重元,心裏暗道:“莫非耶律重元答應的這麽痛快,是想迷惑朕?還是他有別的打算?”


    耶律重元答應的太痛快了,讓遼皇有些舉棋不定。


    “陛下讓臣去騷擾大宋,該不會一點補償都沒有吧?”耶律重元見遼皇不說話,開始反客為主。


    “自然是有的,皇叔也知道,如今國庫空虛。不過皇叔若是損失太大,朕定然會補償一些的。”遼皇說道。


    他不知道耶律重元想幹什麽,給的答複模糊不定。


    “好!”耶律重元微笑道:“若是陛下沒有別的吩咐,臣就準備去了。”


    遼皇深深的看了耶律重元一眼,說道:“皇叔去吧。”


    “臣告退!”耶律重元手搭在胸前,腰都未彎的行了一禮,轉身便走。


    遼皇心中有事,把其餘大臣都打發走,隻留下幾個心腹,迴到宮殿,商議對策。


    然而商議來商議去,也未曾商議出什麽名堂來,隻能派人盯著耶律重元。


    …………


    韓章雖然答應把修繕城池之事交由趙興折騰,但是修繕城池關乎邊境安穩,他也不敢大意,一直讓人密切注意。


    盛維到了北方邊境並沒有急著修城,一直在雇傭百姓采集石頭,沙子,運往邊境城池。


    同時在邊境附近修建了大量火窯,燒製磚塊。


    囤積了大量石頭,磚塊,才開始正式修繕城池。


    韓章見遲遲未正式動工,心裏有些著急。


    入冬後,北方天寒地凍,修繕城池必須得在入冬前完成。


    韓章有心想找趙興詢問,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到了八月初,總算傳來消息,說已經正式開工了。


    雖然拖的有些久,但是大宋北方邊境止麵遼國的城池並不是很多,隻要在入冬前把最重要的雄州和霸州兩座重城修繕完成,其餘的小城來年在修也不急。


    畢竟朝廷隻出了五十萬兩銀子,這點錢也不好要求太多。


    結果前不久他又收到消息,說修繕城池的人不知用了什麽東西,能夠把磚石粘到一塊,牢不可破,修繕速度非常之快。


    不僅把破舊的地方修繕,還把城牆給加高加固了。


    總之說的神乎其神,韓章有些將信將疑,命人弄一些迴來。


    若不親眼見到,他總歸有些懷疑。


    韓章正在思索這些事情,隨從走了進來,行禮道:“主君,申相公來了。”


    “快去準備茶水。”


    韓章聞言迴過神來,吩咐一聲,起身走出了公房。


    “大相公!”申相公行禮道。


    “伯明。”韓章迴了一禮,側身道:“進屋說話。”


    兩人進了公房,賓主落座後,隨從送上茶水就退了下去。


    “伯明來找老夫,可是有什麽事?”韓章問道。


    申相公放下茶盞,小聲道:“大相公,聽說太子殿下準備在開封府推行什麽青苗法。”


    韓章聞言直直的看著他,說道:“伯明,你實話跟我說,是不是有人找你說了什麽?”


    青苗法是什麽他不知道,他也沒有聽到消息。


    他都不知道的事,申相公卻知道了,要麽申相公派人監視著開封府的一舉一動,要麽就是有人跟申相公說了些什麽。


    韓章覺得前者的可能很小,倒是後者的可能更大。


    “就知道瞞不過大相公。”申相公苦笑道:“最近幾日,經常有官員來找我,這個消息就是他們說的。”


    韓章聞言沉默了一會,說道:“老夫沒有記錯,伯明家裏傳承久遠,是鄭州望族,對吧?”


    “沒錯,不過我對清查田畝很是支持,在陛下下令的時候,就已經命人迴宗族告訴族人自查,若是有隱田全部交出,否則出了事別來找我。”申相公說道。


    “伯明看的通透。”韓章微微頷首,道:“既然如此,這個時候就不該犯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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