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飄飄被一陣開門聲驚醒,起來一看,是鳴笛帶著一股濃濃的酒臭味迴來。鞋也不脫,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睡眼朦朧,嘴裏嘰嘰咕咕聽不清說些什麽。飄飄連忙扶他,他用力一揮,飄飄站立不穩,也一屁股坐到地上。飄飄從地上爬起來,又用力拉鳴笛,嘴裏著急喊:“鳴笛,鳴笛,快起來,快起來!地板那麽涼會感冒的。”鳴笛又用力一揮:“走開,走開,你這個討厭的女人!”飄飄又被重重地摔到地板上,腰撞到了沙發扶手上。痛得眼淚一骨碌掉下來。“討厭的女人?!”我讓他討厭了,難怪出去之後電話老是打不通。沒出差也是好幾天不迴家,難道是想避開我,避得了一時,避得了一輩子?飄飄越想心裏越氣,越氣眼淚就越不爭氣,成串成串落下來。

    鳴笛還在地上,嘴裏咕嚕咕嚕地嘰嘰咕咕,突然“哦”的一聲,張開嘴,一股稀稠的東西象泉從他嘴裏噴射出來,吐在胸前、地板上。霎時,一股比大便還難聞的臭味在屋裏彌漫。

    飄飄顧不得擦眼淚,衝進浴室裏,拿毛巾,拿盆。

    婆婆披衣出來,“飄飄,做什麽?咦喲,好臭哦。”飄飄手忙腳亂,不知道先掃掉穢物還是先擦掉鳴笛身上的髒東西,還是先端水讓他漱口。

    “飄飄,掃啊,”婆婆捏住鼻子,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飄飄驚慌失措,掃掉汙物,趕緊端來熱水,替鳴笛擦掉身上的穢物,大聲叫:“鳴笛,鳴笛,張嘴漱口!”

    “走開!你個討厭的女人,你個狡猾的女人。”鳴笛的嘴就貼在飄飄的臉上,那唿出的臭味,讓飄飄的胃裏也一陣陣翻騰。

    婆婆過來揮手給鳴笛一巴掌:“你個臭小子,胡言亂語什麽!”鳴笛甩甩頭,睜開眼睛。看見婆婆怒氣衝衝地站在麵前,一個冷戰,清醒了些:“媽,你在這裏?”

    “我在這裏被你氣死了!”鳴笛連忙左右搖晃著站起來。

    “去漱口,洗澡!”

    安頓鳴笛睡下,飄飄沒有了睡意,隻好在客廳裏看電視。

    婆婆也睡不著。挨飄飄坐下看電視。

    “飄飄啊,媽知道你心裏難受,但你要諒解他,”婆婆語重心長。

    “鳴笛是個好孩子,善良,有孝心;鳴笛也是個苦孩子,堅強,有自尊。如果不是我和他爸,他早該在機械設計行業聞明遐邇了。是我啊,我的一絲私念,斷送了他的前程。”婆婆語音中帶著悲傷,帶著悔恨,象是對飄飄說,又象是在喃喃自語。

    “鳴笛大學畢業那年,鳴笛的爸爸得了肝癌,天天得去醫院化療,我正好教高三,高三啊,馬上就決定孩子們的命運的時刻,我不能臨陣逃脫。因為我知道,一個高三的孩子寄托了家長多少希望。在這關鍵時刻,我成就一個孩子,就成就了一個家庭,我有六十多個孩子啊,六十多個 家庭的幸福啊掌握在我的手裏,我不願意放手。那時,鳴笛正和他的導師研究新型的破碎機有了起色,他迴來探他爸的病,看見我奔波於講台和醫院之間,承擔著一般人難以承擔的艱苦,加上當時我身體也不太好,鳴笛就背著我們離開他導師的課題組,申請到家鄉的企業工作。他學的專業,在我們這個小城市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哇。你想,潛心鑽研出來的東西沒用,就好像豐收成災的農民,他們隻能徒勞地蹲在莊稼地裏抹淚。可鳴笛表現得非常樂觀,還經常開玩笑地說我,你那把骨頭可別被他那幫小子們磨散架了哦。

    鳴笛的痛苦發泄是在他父親死的那天,他撕心裂肺嚎啕大哭,足足哭了半天。他失掉的不僅是他父親,還有他心愛的專業啊,飄飄啊,聽著他的哭聲,我心裏似針錐啊。

    後來,城裏開發了一家機械製造廠,鳴笛興奮不已。那公司給鳴笛的待遇不算好,我不想讓他去。可鳴笛說,媽,你就不要再扼殺掉我僅有的一點愛。

    後來,我才知道,鳴笛在失掉他父親的同時,失掉了他深愛的女孩。我記得那時他問過我,當你看見你心愛的人偎依在別人的懷抱裏,你什麽感覺。我隨口說,那是你心愛人家,人家不心愛你。

    飄飄啊,鳴笛在沒有遇到你的那幾年,我沒見他笑過,成天木著臉,噘著嘴。和你生活後,他臉上有了笑容,說話又有 了 油嘴滑舌的腔調,從前那個有生氣的鳴笛又迴來了,你不知道,我這個當媽的心裏有多高興。婆婆眼睛亮閃閃的,飄飄知道婆婆的眼淚正順著臉龐往下落。

    飄飄第一次聽見有關鳴笛的事,聽見鳴笛在責任麵前的不計得失義無反顧,在痛苦麵前的堅韌和堅強,真的讓人敬仰!

    飄飄靠在婆婆身上,“媽,媽,我知道,知道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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