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今晚的拍賣會我也想去。"


    也許第一次說得太倉促,東恩雨放下咖啡杯,麵對正在吃色拉的趙寒再說了一次。


    這次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就算趙寒想裝傻都難。從昨晚拿到手的目錄,東恩雨知道自己非出席拍賣會不可,或許不知道有什麽樣的發展,但如果不去,這趟遊輪之旅就白來了。


    趙寒放下叉子,優雅地拿起餐巾擦拭嘴角。


    落地窗外是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偶爾群鳥掠過天空。


    和平,寧靜。


    "我隻是想看看慈善拍賣會是什麽樣子,"東恩雨見趙寒不予響應,便自在的酌飲咖啡道:"妳知道我沒機會見識那種場麵。"在梧堂是打打殺殺,在海礁是明爭暗鬥,而跟著趙寒則是出奇的……


    "很普通。"趙寒幾乎接著東恩雨的心思,說出這三個字。


    趙寒指慈善拍賣會很普通。


    東恩雨認為趙寒生活普通。


    "妳不想讓我去?"本該是失望,卻因為小心思而揚起微笑。


    東恩雨抬眼看向對方,趙寒同樣透過鏡片望著她。


    "去了妳也沒權競標。"拍賣會的本質就是出錢喊價,東恩雨既沒錢也沒權,去了等於白去,然而這是趙寒的想法。


    "隻是看看罷了。"東恩雨聳了聳肩,表示想開眼界。


    然而其中,有幾分真心?幾分謊言?


    東恩雨放下咖啡杯,手中拿著小湯匙慢慢攪拌未喝完的拿鐵,趙寒則雙手交迭,麵無表情地審視對麵的女人,隨著時間推移,用餐的客人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趙寒和東恩雨還坐在位置上。


    良久,趙寒才開口說道:"妳對我能忠心到什麽程度?"


    答案並非yes或no,而是跳躍性提問……


    東恩雨眉頭輕挑,不慌不忙地吸了口氣。


    "程度?"為了趙寒,可以忠心到何種程度?


    百分之十?二十?六十?……


    想著想著,東恩雨忽然笑出了聲。


    "妳願意為我犧牲性命嗎?"趙寒邊說邊抬手越過桌麵,指尖觸碰上東恩雨頸部的項圈,是她親手替女人戴上的約束力,象征失去自由,隻屬於自己的所有物。


    犧牲性命……


    那就是百分之百了……


    趙寒要的是這種程度的效忠?


    "我欠妳六百萬,估計這輩子都是妳的狗了。"東恩雨停下攪拌湯匙的舉動,她微微側頭讓趙寒的指尖遠離頸上項圈。與其對趙寒拍馬屁,不如讓她認清,無論自己對她是否忠誠,脖子上的約束力都在。


    容不得東恩雨選擇……


    趙寒收迴手,視線卻從未從東恩雨臉上移開,"這是妳的答複?"


    這是她的答複,無論她想說什麽,這都是事實。


    "如果一條命能換取自由,那是我賺到了。"東恩雨眨了眨眼,女人笑得很豁達。


    她這是玩笑話還是認真,連趙寒也沒聽懂。


    經過一番沉思,趙寒單手撐著桌麵優雅起身。


    離開前她迴頭淡道:"今晚妳就以我保鏢的身分出席拍賣活動。"


    ……


    夜裏,漆黑海麵行駛過一艘五光十色的遊輪,為墨染般的夜幕點綴斑斑色彩。


    經過上午爭取,東恩雨成功進入會場,她以趙寒保鏢的身分跟在女人身邊,身上穿著黑色西裝,並且有模有樣的紮起馬尾,同時戴了保鏢必備的黑色墨鏡,和趙寒站在一起時,兩人散發的氣勢幾乎讓會場其它貴賓都不敢主動親近。


    拍賣會比東恩雨想的還要簡陋許多,本以為會是多麽金碧輝煌,沒想到隻是普通宴會廳,和她出席過的活動場麵相比顯然遜色不少,這讓東恩雨無趣地哼了幾聲,心想也不過如此。當她將視線掃過受邀拍賣會的貴賓時,更是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清一色都是正當商人,恐怕混黑道的隻有鵬哥跟趙寒了……


    "她怎麽也來了?"隨著現場音樂演奏,鵬哥踩著輕快步伐來到趙寒麵前,卻在看見東恩雨後露出厭惡表情。


    兩人互看不順眼,早是公開事實。


    "保鏢。"為了出席這場晚會,趙寒很禮貌的穿著典雅晚禮服,黑色絲質布料襯托柔美身姿,挽起長發露出雪白後頸,可惜嚴肅的氣質活像是個古板教師,讓想上前搭訕的紳士們都畏懼三分。


    冷冷的話語,宣告東恩雨存在的意義,也阻止鵬哥繼續探究女人出現的原因。


    開場酒會相當平和,東恩雨身為保鏢,必須時時刻刻跟隨趙寒,但她卻發現趙寒很孤僻,除了幾個鵬哥介紹認識的商界老板後,趙寒幾乎都站在窗邊,要不酌飲香檳,要不眺望漆黑窗外,顯然相當沒勁,直到燈光暗淡後,主持人上台讓嘉賓入坐,拍賣會這才正式展開。


    "首先,很感謝各位先生女士蒞臨會場,在節目開始前,不免俗的先介紹這次主辦人……"麥克風的迴音稍嫌大聲,東恩雨聽著都有些頭疼,她雙手覆背站得挺直,距離趙寒短短一步距離,由上往下正好能看見女人的耳後,光滑圓潤的耳垂上掛著兩雙菱形耳環,嵌上的藍寶石正如同趙寒那般冷冽。


    猶如嚴冬中的小雨,淅淅瀝瀝,微風吹來時總冷得人防不勝防。


    "這種場合妳應該不陌生。"趙寒伸手拉過東恩雨,讓她站在自己身邊,而不是身後。


    "是不陌生,"東恩雨輕輕抽迴被趙寒握住的手腕,淡淡迴應,"但我不喜歡。"


    一句不喜歡,卻引來趙寒不屑的冷哼,彷佛在笑女人說謊。


    對此東恩雨不否認,她是在說謊,而且說得毫無公信力。


    拍賣會正在進行,節奏慢得出奇,沉悶的會場偶爾能聽見咳嗽聲,或是貴賓們互相低談的說話聲,看台上換過一件又一件的拍賣品,競標的人不多,因為捐贈的對象全都沒有吸引力,直到套裝女郎推出玻璃看台,會場才掀起一陣熱絡。


    "接下來這件商品是藍茲先生提供的珠寶,莎菈女皇藍鑽石項鏈,海神眼淚。"隨著聚光燈照耀,玻璃櫃中的藍鑽石折射出華美光澤,閃爍的光暈絢爛出童話般的色彩,迷人且高雅,彷佛藍玫瑰般嬌嫩,又似淚珠般淒楚。


    "五十萬起跳,請喊價。"主持人敲擊木槌的瞬間,已有不少貴婦舉手。


    短短三十秒,價格已經喊到九十萬……


    "一百二十萬。"突如其來的男聲劃破貴婦們的喊價聲。


    趙寒和東恩雨朝右邊望去,鵬哥正緩緩放下左手。


    鵬哥出價,一百二十萬。


    "趙老師,妳知道海神眼淚有什麽樣的故事嗎?"東恩雨垂下頭緩緩問道,同時和趙寒四目交接,一上一下,卻絲毫不影響女人的氣場。


    即使居於下位,女王還是女王。


    "我記得簡介上這麽寫著,海神眼淚是遠外出征的公爵獻給女皇的愛,象征至死不渝,就算天人永隔、地位懸殊,也會守護這段不被眾人皆受的苦戀,直到永遠。"浪漫也好,肉麻也罷,昂貴的珠寶搭配簡單敘述,永遠能使盲目愛戀的男女陷入狂熱。


    至死不渝的愛?


    多麽虛幻。


    趙寒淡漠的視線從東恩雨臉上移開,幽幽望向身邊男士。


    一邊是正途,一邊是異途……


    鵬哥或是東恩雨……


    "一百五十萬。"霎時,東恩雨抬手喊價。


    頓時掀起會場喧鬧,一百五十萬是這場拍賣會至此最高的喊價。


    "妳有錢嗎?"與周遭議論紛紛的貴婦相比,趙寒冷靜的態度簡直就像置身事外,她雙手擱在腿上,沒看東恩雨,但這話顯然是問女人的。


    別忘了,東恩雨還欠趙寒六百萬……


    "既然鵬哥都喊價了,我也得對主人稍微表達心意才是。"東恩雨微微勾起嘴角。


    錢?


    她可沒有,但她有趙寒這個金主。


    再加上剛才一句"至死不渝的愛",以及"對主人表達心意",總該算討好女人。


    "一百六十萬。"這下換趙寒喊價。


    剎那會場氣氛火熱,不少貴賓紛紛尋找喊價人的位置,同時鵬哥也感到錯愕。


    "趙老師?"男人距離趙寒不過短短一尺,他梳著西裝頭,油膩膩的發膠在燈光下尤其惡心,再加上豪不搭調的花俏西裝,讓男人品味瞬間降至最低點。


    "寶石和我的狗般配。"不輕不重的一眼掃過,看得鵬哥愣住。


    趙寒的狗是東恩雨。


    這寶石是替東恩雨喊的……


    "一百六十萬!有位貴賓喊了一百六十萬,非常感謝!還有哪位貴賓想繼續競標?"主持人站在台上相當激動,手握麥克風環視會場,耳邊隻剩喧鬧交談,遲遲沒見有其它客人喊價。


    "趙老師,妳……"鵬哥不解,他完全不懂趙寒的意思。


    對一個女人,一個殺害梧堂老大的女人,一個投靠海礁集團的女人,一個肮髒下賤的女人……


    如此上心?


    "一百六十萬一次!"木槌重重敲下。


    鵬哥張口,欲言又止。


    "一百六十萬兩次!"木槌在次敲落。


    東恩雨眼皮微微輕顫。


    "一百六十萬三次!"


    海神眼淚,至死不渝的愛……


    眼看木槌準備落下的瞬間,船身霎時劇烈搖晃,彷佛船身撞上沿岸般劇烈,主持人一個重心不穩摔下看台,四周響起高分貝尖叫聲,同時燈光閃爍,酒水揮灑。一切發生得太突然,趙寒握緊座椅扶手才沒摔倒,至於東恩雨則背靠牆板穩住腳步,兩人互看幾眼,隨之燈泡瞬間炸裂,全會場陷入恐懼黑暗。


    尖叫四起,全場失控。


    "該死!"鵬哥從地上狼狽站起,作勢往外衝,"我出去看看怎麽迴事!"


    話剛說完,會場大門"碰!"的聲被人踹開……


    作者有話要說:下集預告:"我不是妳的狗。"東恩雨搖了搖頭,唇形無聲地說道。


    明日請繼續鎖定"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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