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按理說,當劉易得知這個打他耳光的劉春江,確實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時,本應該高興才對,雖然說起來目前還不算大,但畢竟也懂的一些事情。所以,對於自己的身世之謎,他多少還是想知道一些的。


    不過,當他偷偷從王雪飛與姨姨的交談中得知,他的父親雖然確實就是劉春江,可這位父親卻並不喜歡媽媽。如果說僅僅是不喜歡,那也就算了。可他偏偏還要讓媽媽打掉肚子裏的自己,最可惡的是,後來居然把他媽媽給拋棄了!


    聽到這些,劉易簡直驚呆了。


    作為一個小孩子,劉易當然無法知道他媽媽和爸爸當年的真實情況。而且,作為這麽大的一個孩子,當然也不可能用正確的態度,客觀而理智地看待當年發生在他媽媽身上的那些事情。


    所以,這又怎麽能讓劉易對他的父親劉春江不痛恨呢?


    憤怒之下,劉易這才從房間裏衝了出來,不僅不會認他的這位父親,相反,他叫劉春江滾出去!


    看到劉春江竟然被自己的兒子劉易灰頭土臉地當麵驅趕,臉上現出無奈而又哀傷的表情,張欣楠心裏居然升起一種莫名其妙地快感。


    她沒有送劉春江。


    不過,作為成年人,她當然知道,作為父親,人家過問自己兒子的學習情況,總還是對的。而且不管怎麽說,說到底自己這兩天沒有檢查劉易的作業,究竟是不對的。


    張欣楠心裏也暗暗地譴責著自己,不該對孩子的學習不聞不問。


    但是,雖然心裏這麽想,但她嘴上卻不想承認。於是,便對劉春江解釋起來:


    “這幾天隻是因為手頭的事情多一些,所以,才沒有來得及檢查他的作業。以後我當然會注意他的學習的,這個不用你操心......孩子既然不接受你,那我也沒辦法。----誰讓當初你對我姐姐那樣呢?這也怪不得孩子。”說到這裏,她兩手一攤,這也算是一種送別的方式吧。


    “那......叫你費心了。”劉春江並沒有迴頭,他隻是腳步遲疑了一下,這樣說了一句,然後低著頭,繼續往前走去。


    “——這叫什麽話?不管怎麽說,我畢竟還是她姨姨呢。況且,劉易在我那裏,我當然有責任讓他好好學習。”張欣楠不滿意劉春江在這種時候仍然以一個孩子的家長的口氣和她說話。她馬上反駁起來。


    劉春江不想再和她說什麽。他走到門前,剛要開門,門忽然自己開了。


    原來是王雪飛進來了。


    他手裏拿著一張已經填寫好了的現金支票,正滿臉微笑地走進辦公室。不用說,看這樣子,他這是親自把張欣楠這些天審計結算的費用,給送過來了。


    誰都知道,像辦理類似這樣的小事情,怎麽會輪到王雪飛這個總經理親自出馬?根本就不可能!他隻要負責簽字就可以了。


    由於是逆光,而且又急於在張欣楠麵前表功,王雪飛一下子還真沒發現,劉春江此時臉上正掛著哀傷的表情。


    見劉春江低著頭,王雪飛還以為他這是盯著自己手裏的現金支票不滿呢,大概他也覺得自己給小姨子開後門亮綠燈,有點兒不好意思了,於是,他尷尬地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那張紙,為自己找著理由,解釋道:


    “......沒辦法啊,已經答應好了的事情,不好拖欠人家的。你也知道,咱們公司的資金很緊張,我不出麵誰知道又拖到什麽時候?所以,隻好我親自過問了......哈哈......”


    王雪飛之所以這麽解釋,那是因為遠比這件事更重要的許多事情,到現在還拖欠著沒結算呢。凡事總要有個先來後到,怎麽到了他小姨子頭上,就馬上結算完了?而且還是總經理親自把支票送過來?


    可是,劉春江此時哪會有心情管他這種事情?作為男人,他更擔心讓王雪飛瞧出自己被兒子趕出來的尷尬,讓他看笑話。聽他這樣說,便掩飾著自己的哀傷,強裝笑臉,擺出一付很平常的樣子,連連點著頭,應付道:


    “......應該的,應該的。有錢就想辦法給人家結算嘛,盡量別欠賬。更何況又是楊子琪的妹妹?這個忙總還是應該幫的。”說完,趕緊走了出去。


    薛柯枚早就想知道劉春江向張欣楠要兒子的結果了。但她又沒法表現出來,所以,隻是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坐立不安地等待著。


    當看到劉春江滿臉憂愁地走進房間,不用問,她立刻就什麽都明白了。


    看到丈夫這樣,薛柯枚心裏當然也不好受。不過,她心裏還是存在著一些幻想,於是,便安慰起來:


    “......孩子畢竟和你不慣。這樣吧,我去試試。我就不信,張欣楠會這麽不講理。”薛柯枚還以為是張欣楠不肯把孩子交給劉春江呢,她一甩頭,就要往外走。


    “你去了也不見得有用。關鍵是劉易這孩子不肯原諒我。”劉春江一把將妻子拉住。他勸說著:“這種事不能著急,得慢慢來。再說,劉易現在正在氣頭上,怎麽會迴來?”他這才把剛才的情況向薛柯枚詳細地敘述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沒想到這孩子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薛柯枚大睜著兩個眼睛,她怎麽也想不到,當年劉春江和楊子琪的這段經曆,竟然會對劉易幼小的心靈,產生如此大的傷害......


    劉春江靜靜地坐了下來,他眯著眼睛,望著窗外,輕輕地說道:


    “也許......也許這就是報應吧......”


    “......都怪我。”看著丈夫痛苦的樣子,薛柯枚開始自責起來。


    “怎麽能怪你呢?”劉春江苦笑了一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你有什麽錯?再說劉易他一個小孩子知道些什麽?說到底,這都是誤會。不行。我去和孩子解釋一下。”薛柯枚還是有些不甘心。


    “現在王雪飛正在張欣楠那裏呆著呢,你這個時候去幹什麽?”


    “——王雪飛又跑進去了?”聽了這話,薛柯枚果然收住了腳步。她眨了眨眼,不禁想起早晨在辦公室的門前,柳鶯鶯從王雪飛的肩膀上捏著的一根長頭發。


    不用說,王雪飛現在這又是和他的小姨子打得火熱。在這種時候,自己怎麽好意思進去?


    “等以後長大了,他自然就會懂得了。”劉春江見妻子猶豫了,他歎了一口氣,“......行了,這事情慢慢再說吧。再說,即使劉易迴家,我也照樣不在省城。”


    這時,聶文成來找劉春江了。兩個人隻好又各自忙起了自己的工作。


    說起聶文成這次來省城,除了參加這裏的股東會議,更主要的是,劉春江想順便引薦他去省裏的幾個相關的部門熟悉一下,畢竟,雖然他現在隻是一個代理總經理,但畢竟還是免不了要與省裏的一些部門打交道。


    劉春江與聶文成走了。


    這時,在會議室裏與那些圍著聽他海闊天空地描述著以後公司的遠景規劃的趙田剛,他說的口幹舌燥,覺得有些口渴,這才從會議室走出來,來到了薛柯枚的辦公室,想喝口水再說。


    他找了一個紙杯,先是走到秀兒的跟前,低著頭瞅了瞅那些令人頭疼的賬目,說道:


    “......已經對了這麽多了?唉,看著就讓人頭痛。......好,好,先歇一歇吧。”說完,居然還給秀兒的茶杯裏續了一杯水。


    之後,他端著紙杯,向裏麵的套間張望了一下,低聲問道:


    “薛柯枚在裏麵嗎?”


    “在呢。”


    “一個人?”


    “對。現在是一個人。......怎麽,你找她?她好像情緒不太好。”秀兒知道趙田剛總是喜歡糾纏薛柯枚,便特意這樣強調了一下。


    “情緒不好?”


    趙田剛似乎顯得有些意外。他眨了眨眼睛,這才又說道:“......這也難怪,眼看大股東就換成我了,她怎麽會高興呢?”


    秀兒看著趙田剛,她喝著水,沒有說話。


    也許是由於秀兒在這裏坐著吧,又也許是考慮到薛柯枚現在的情緒不太好,反正,趙田剛這一次居然並沒有往薛柯枚的房間裏麵走。


    這天下午,王雪飛接到了張建峰的電話。他說宋月英的那幾個親屬要求法院審理楊吉輝一家人的遺產繼承案,明天就要開庭了。他還請他順便把這個消息轉告給薛柯枚,讓她準備一下。


    王雪飛用手摸了摸下巴,便來到了薛柯枚的辦公室。


    恰好柳鶯鶯也正在這裏坐著。


    “明天,楊吉輝的財產繼承案就要開庭了。”王雪飛先是看了一下柳鶯鶯,這才說道。


    “——開庭了?”薛柯枚自然又想起了劉易。她看了看表,想著該怎樣把孩子接過來。


    王雪飛當然已經猜到了薛柯枚的心思,不等她說話,便主動說道:


    “你明天直接去法庭就行了。到時候我把劉易給你捎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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