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江並不知道,在這半年以來,車間的一些不太重要,或者不容易引起別人注意的那些崗位,以及集團公司下麵的那些處於生產淡季,或者經常處於停產或半停產狀態的各種子公司,其實已經有不少員工,早就偷偷輪換著相互頂替上班,或明或暗地在外麵打工了。


    畢竟,由於這些小公司經營狀態不好,無法給大家按時發工資,大家都要生存,所以這些領導也確實不好管理。


    於是,對於出現的這種現象,這些領導往往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沒人向上麵告發,都裝作沒看見一樣。


    所以,當集團公司正式宣布對年滿四十五周歲以下的女員工下崗時,並沒有遇到太大的阻力。也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


    道理很簡單,別說現在集團公司的職工總數不僅崗位定員早就超標,而且男女性別比例也不太合理,也就是說女員工相對較多。


    所以,別說是在當前不正常的情況下用不了這麽多人,即使一切都正常,那也用不了這麽多女員工。


    正因為這樣,在大家看來,與其上班白白浪費時間,倒不如幹脆下崗迴家,也好去外麵打工。


    最主要的,雖然說起來這些女工算是下崗了,但是,她們其實隻是屬於內退。同時,她們每年上繳的養老保險金等等仍然由公司來負擔。並且每個月公司仍然給他們發放一定數量的基本生活費用。雖然不算多。但公司給她們的這些條件,還是能夠讓大多數人接受的。


    當然,也有不太願意迴家的。這主要集中在後勤等一些輔助性的崗位。


    ......


    當集團公司下發的這份文件落到王雪飛的手裏之後,他皺著眉頭,暗暗地尋思著。


    王雪飛當然清楚,如果按照集團公司的這個要求,那麽,柳鶯鶯和薛柯枚兩個人都已經到了下崗的年齡,當然也就應該迴家了。


    可是,雖說當前這裏的工作不算太多,可畢竟還有一些。


    他知道,由於遼源水泥集團有限公司是這裏的大股東,所以,即使薛柯枚和柳鶯鶯下崗迴家,集團公司也會再委派兩個人過來接替她們的工作。


    不過,王雪飛有些擔心。因為就算是集團公司把人派下來,在短時間之內,這裏的主要工作還是得依靠自己。所以,他心裏有些顧慮。


    顧忌什麽呢?


    我們知道,由於王雪飛心裏有鬼,所以,有時候總是感到不安。特別是最近這段時間,更是經常做噩夢,在半夜時不時被驚醒,神情恍恍惚惚的,精神萎靡不振,疑神疑鬼,弄得身體十分虛弱。


    遠的不說,就是這幾天來公司上班,還是強打起精神才來的呢......


    除了這些,再加上楊子琪又已經不在了,所以,假如薛柯枚和柳鶯鶯再一走,新來的人短時間之內又指望不上,剩下的這一大堆工作全部都堆在自己頭上,這豈不是要自己的命?


    不行。


    與其這樣,不如勸說劉春江,讓他想辦法把薛柯枚和柳鶯鶯這兩個人留下來呢。


    不過,王雪飛也知道,他的想法雖然好,但是,上麵未必會同意自己的這個請求。


    因為道理明擺著。這裏所有的人都盯著她們呢。畢竟,薛柯枚是劉春江的妻子,既然她的年齡已經到了四十五歲,那麽,她要是不迴家,怎麽能說服其他那些女工迴家?


    再說,不管怎麽樣,柳鶯鶯又是自己的前妻,是自己孩子的母親,所以,難免會引起公司其他人胡亂猜疑。


    所以,這個辦法顯然也行不通。


    王雪飛搖了搖頭。


    他在地上來迴地轉著圈子......


    對了,以公司這裏的工作離不開為借口,重新返聘她們兩個人總行吧?畢竟,這裏不是集團公司,公司有自己獨立的用人權。


    王雪飛望著窗外,他的兩隻眼睛不住地眨著。


    不過,自己的這個想法劉春江究竟是否會答應,王雪飛心裏也沒有底。


    因為王雪飛知道,劉春江這個人原則性很強。


    王雪飛望著窗外,苦苦地琢磨著。


    這時,一輛裝滿貨物的汽車從外麵開了進來,停在了一間庫房的門前。


    有幾個人立即圍了上去,開始忙著卸貨。


    薛柯枚現在還真的成了這裏的專職翻譯了。隻見她一邊彎腰瞅著印在貨物箱子上麵的那些外文,一邊指揮著幾個裝卸工,按照不同的類別,分別堆放在各自的位置上。


    站在一邊的柳鶯鶯,也拿著一個夾子,做著記錄。


    辦法有了。


    實在不行,那就讓趙田剛出麵,說堆放在公司庫房裏麵的那些藥品暫時離不開薛柯枚和柳鶯鶯。


    想來想去,王雪飛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似乎還能說的過去。


    然後再加一條,就說等薛柯枚和柳鶯鶯把新委派來的人帶一段時間再迴家也不遲。


    這個要求總不算過分吧?


    王雪飛覺得這個理由還行。


    接著,王雪飛便又開始盤算著,劉春江會安排誰過來接這個攤子呢?


    當然應該派個得力的人選才行。


    由於王雪飛對集團公司的那些中層領導都比較了解,所以,他坐在那裏,開始板著指頭一個一個地琢磨著,看看究竟派誰下來和自己搭班子,才對自己最合適。


    扒拉了半天,王雪飛也沒有找到一個對自己胃口的人選。


    說實話,倒不是說薛柯枚和柳鶯鶯這兩個人的工作別人就不能幹。在王雪飛看來,他心裏更想要一個工作既能拿得起來,自己又容易對付的人。


    畢竟,自己在這裏隻是一個總經理。假如派一個不好對付的董事長下來,處處也要說了算,那自己這個總經理豈不是被架空了?


    王雪飛知道,重新確定新的董事長人選,總要召開公司股東會。


    說起來,公司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召開股東會了。


    主意拿定了之後,王雪飛便打算先向劉春江探探底,看他是怎麽想的。


    於是,他拿起了電話。


    當劉春江聽完王雪飛的意思之後,他半開玩笑半正經地說道:


    “要讓我說呀,你們那裏的經濟效益本來這些年就不太好,勉強維持,最主要的是還欠了趙田剛那麽多錢,不如幹脆做個了斷,這樣也省心了。”


    “——了斷?”


    王雪飛聽了,不由得緊張起來。他知道,劉春江這是想讓這裏關門。


    “那怎麽行?別的不說,趙田剛也不會答應吧?畢竟,公司欠他的錢,那也不是一個小數目。再說,這裏好歹也有這麽多員工呢,總要想一想他們的處境啊......”王雪飛連忙叫道。


    “這倒也是。”想到集團公司這幾個月蘇秀玲一直都從趙田剛那裏借錢開資,並且現在仍然處於水泥銷售淡季,所以,劉春江還真的不能這樣做。


    劉春江沉思了一下,便翻了翻桌子上的台曆,隨後說道:


    “那好吧,正好,過兩天我就要去省裏一次,到那時候,咱們召開一次股東會,具體商量一下以後的打算吧。”


    由於設在省城的這個遼源水泥生產技術開發股份有限公司,說起來目前隻有兩個股東,所以,除了集體公司這位大股東,作為另外一個大股東的繼承人劉易,當然也應該過來參加這次會議。


    這樣一來,薛柯枚作為劉易的監護人也要參加這次股東會。


    薛柯枚和柳鶯鶯忙完了之後,從外麵走了迴來。


    王雪飛走出辦公室。他馬上把劉春江的意思告訴薛柯枚。“什麽,要開股東會?”薛柯枚眨了眨眼,她先是盯著王雪飛看了看,然後又瞅了一眼柳鶯鶯,不禁失聲笑了起來:


    “——這麽說,讓我和劉春江兩個人頭對頭坐在一起開股東會?他代表集團公司,我代表劉易,而劉春江又是劉易的親生父親,這不是顯得有些滑稽嗎?”


    王雪飛一本正經地說道: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當前劉春江畢竟在法律上還不是劉易的父親,所以,盡管說起來確實有些滑稽,但是,按照公司製定的公司章程,依然還是要這麽開。”


    看著眼前的這兩個人,薛柯枚想了想,這才又說道:


    “好在你們兩個人作為公司董事會成員,也必須要參加會議,這樣還好點。要不然,我們兩口子坐在一起,讓外麵的人看見,那不是成了笑話了嗎?”


    柳鶯鶯也被薛柯枚的這番話逗得哈哈笑了起來。


    王雪飛並沒有笑。


    他心裏還想著剛才劉春江在電話裏說的那句話。


    對於當前的這種狀態下,劉春江和薛柯枚夫妻倆真的完全可以決定公司的命運。


    想到這裏,王雪飛的心裏隱隱約約有些不安。


    雖說由於趙田剛的某種原因,劉春江暫時還不能那樣做。但是,隻要是公司的經濟效益難以改觀,那麽,公司關門,這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如果那樣,對自己就很不利了。


    因為自己作為公司聘請的總經理,即使公司每年都虧損,那公司每個月也仍然必須支付自己的工資。


    所以,站在這個角度上講,王雪飛當然不願意讓公司關門。


    怎麽才能阻止劉春江的這個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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