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咱們還是晚來了一步。”半晌,薛柯枚這才喃喃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劉春江當然明白妻子說這句話的含義,不用說,張欣楠一定是聽了王雪飛說了什麽話,這才導致她對自己的態度這樣冷淡,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怨恨。要不然,平白無故怎麽會這樣?


    可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


    劉春江什麽話也沒有說。他隻是默默地想著。


    想到楊子琪,劉春江的內心一陣難受,同時也感到十分的內疚。


    說實在的,劉春江其實並不責怪王雪飛在自己背後說自己什麽,因為自己畢竟對楊子琪關心不夠;同時,他也更不會怪怨張欣楠對自己的這個所謂的前姐夫甩出這樣的一副冷麵孔。


    因為不管是誰,當得知姐姐在懷孕期間被姐夫無情地拋棄,她都不會容忍這種毫無一點責任感,甚至簡直可以說是沒有人性的不齒行為。


    遺憾的是,張欣楠冤枉了他。


    畢竟,作為一個並不知道內情的人,她怎麽能知道自己和她姐姐當初所商量好了的那些約定呢?


    更何況,當時的劉春江,怎麽能知道楊子琪瞞著他,並沒有把肚子裏麵的孩子真的給打掉呢?


    她當然不知道。


    別說劉春江不知道,就是王雪飛,他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具體情況。


    不過,也幸虧沒有打掉。否則,不僅自己沒有了孩子,而且楊子琪也沒有孩子了。


    想到這裏,劉春江的心情十分複雜。他一方麵感激楊子琪,但同時也更覺得自己對不起她。


    “……我看,等過兩天,你不如把當時的情況向她解釋一下,到時候張欣楠對你的誤解自然就沒有了。”薛柯枚見丈夫默默無語,知道他心裏想的什麽,便輕輕地勸說道。


    劉春江搖了搖頭,“……說什麽呢?不用了。畢竟,我那時候對楊子琪關心的確實不夠。”他自責道。


    “——這怎麽能怪你呢?”薛柯枚似乎有些不願意了,“……那時候她人在國外,衣食無憂,過的比咱們都要好,還要你怎麽關心她?難道……難道真的讓你給她當丈夫才算滿意?”說到這裏,薛柯枚忍不住白了劉春江一眼,隨即又笑了。她當然知道劉春江所指的關心,其實是指在精神方麵,自己其實隻是有些嫉妒罷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對於楊子琪,雖然我有理由不去盡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丈夫責任;但對於劉易,我卻沒有理由不去盡一個父親的責任。迴想起來,從那次你反複勸我放棄主張對東平市包裝製品股份有限公司的無因管理債權,我卻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不聽你的話,現在看來,大概應該從那時候起,就給劉易留下了一個不好的印象了。後來,在處理一些問題的方式上,又有些不夠冷靜,對劉易的態度顯得有些嚴厲,結果這就使我和孩子之間產生了誤會,現在返迴頭看,我確實想的有些太簡單了……”


    “行了,事情反正都已經過去了,而且說這些也已經晚了。另外,你也不用過分自責。”見丈夫滿臉悔恨的樣子,薛柯枚安慰著他,“其實,作為楊子琪名義上的丈夫,該盡的責任你都盡了;作為劉易的父親,你做的也不過分。且不說這個孩子楊子琪本來就瞞著你,那時候你怎麽能知道?至於你說你對劉易的態度有些嚴厲,那就更談不上了。因為管教孩子,曆來都是嚴父慈母,所以,你對劉易管教嚴厲一些又有什麽錯?隻是我們兩人都應該注意教育孩子的方式方法,畢竟,他和咱們沒有感情基礎,還有,以後我們應該對劉易多些情感上的交流,多關心他,也許,等時間長了,慢慢懂事了,那時候他自然就會理解你這個父親的良苦用心了。”


    “說句實話,你對劉易的關愛,遠比我這個當父親的要盡職盡責。柯枚,我真的很感謝你。”劉春江深情地望著薛柯枚的臉龐,真誠地說道。


    “你我之間還謝什麽?快不要說這些了。再說這些也算不了什麽。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聽到劉春江感謝自己,薛柯枚心裏暖暖的。她拉了拉丈夫的手臂,“走吧,咱們看看王雪飛怎麽樣了。”


    當劉春江和薛柯枚再次走進王雪飛的病房,王雪飛一見他們兩個人的表情,就已經猜測到了什麽。他多少有些心虛,擔心這兩個人會責怪他不該對張欣楠說那些話。於是,便裝作關心劉易下落的樣子,主動說道:


    “……看來你們都知道了吧?唉,謝天謝地,孩子總算是沒有事,這比什麽都強……不過,劉易能夠遇見他姨姨,這其實也算是一件好事......你說是吧,春江?”


    “你說的對……”劉春江點著頭,說著,“孩子多一個親人,總是好事。”


    薛柯枚用眼瞅著王雪飛,想到剛才張欣楠對劉春江冷若冰霜的態度,估計他這個家夥一定在背後沒說什麽好話。於是,便裝作隨意開玩笑的樣子,話裏有話地打探道:


    “王雪飛,你的這位小姨子見到你這位姐夫,一定非常高興吧?你們都聊了些什麽?說來我也聽聽。”


    “哈哈,——我還能說什麽?”王雪飛是什麽人?他當然一下子就聽出來,薛柯枚這其實是在打探自己剛才都向她說了什麽。


    王雪飛打著哈哈,先是把責任都推給了劉易身上,說道,“其實,小孩子嘛,肚子裏受點委屈,猛然間遇見到了親人,還能不告你們兩個人的狀?這也是人之常情。”


    “這倒也是,”薛柯枚笑了一下。她以前在學校當過老師,知道小孩子一般都是喜歡告狀的。接著,她順著王雪飛的這句話,又裝作很感興趣地問道:


    “那我倒是想聽聽,劉易都告了我們一些什麽狀?是我們虐待了他嗎?”


    “——虐待?你想象的太簡單了。”王雪飛的兩眼轉著,想著該怎麽迴答薛柯枚的問話,“要我說,比虐待嚴重多了!”


    “嚴重多了?”薛柯枚和劉春江兩個人都睜大了眼睛。


    王雪飛並不先急著迴答。他把目光投向了兒子王藍英,並且向他遞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出去。


    待兒子離開房間,王雪飛這才壓低聲音說道:


    “這不是,剛才張欣楠一進來,沒說幾句話,就向我打聽她姐姐楊子琪當初為何被劉易的父親無情地拋棄?她還追問我,那個沒良心的男人既然心裏並不喜歡她這位姐姐,為何又玩弄她姐姐的感情?這還像個人做的事情嗎?……”


    應該說,王雪飛的這句話非常狠毒,他一下子就捅到了劉春江的軟肋。


    本來,薛柯枚還想著敲打敲打王雪飛,讓他以後說話注意點。可沒想到,王雪飛卻偏偏把這個尷尬的話題引了出來。


    薛柯枚頓時啞口無言了。


    畢竟,劉春江與楊子琪假結婚的事情,當然不好對王雪飛明說。至於劉春江與楊子琪喝醉酒而產生的一夜情,無論是劉春江還是薛柯枚,當然更是不願意去迴憶那段往事。


    王雪飛見劉春江和薛柯枚尷尬的樣子,心裏暗暗得意著。


    房間裏的幾個人正在相視無語之時,恰好一個護士走了進來。


    “探視病人的時間已經到了,你們迴去吧。”


    劉春江見狀,趕忙站了起來,說道:


    “雪飛,時間不早了,不打擾你了,你就安心休息吧。”


    “……其實,要讓我說,即使張欣楠對你有些怨氣,春江你也不必認真,畢竟,她也是心疼孩子,希望你能理解,不要和她一般見識。”王雪飛見劉春江一副內疚的樣子,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本來,他還打算把張欣楠有心想和劉春江兩口子爭奪劉易監護權的這件事說出來呢,好嚇唬嚇唬他們。但由於考慮到這件事畢竟非同小可,怕給自己惹出麻煩。於是,便裝作十分同情劉春江的樣子,把話題轉開,安慰起劉春江來了。


    “我當然理解。再說,我怎麽能和她計較呢?”劉春江也笑了一下,說完,便拉著薛柯枚離開了這裏。


    走到外麵,劉春江這才說了這樣一句話:


    “看來,張欣楠與她姐姐楊子琪,兩人性格完全不一樣啊……”


    ……


    過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下午,娟娟不能再停留了。她又要重新返迴美國讀書。


    還沒等走出門,這時候,趙田剛也早早地趕來了。


    他也要送送女兒。


    他特意從超市上買了一大堆好吃的東西,硬是讓娟娟帶上,在路上吃。


    “爸爸,這麽多東西,你讓我怎麽能拿得動呢?”娟娟當然不能都拿著。因為劉春江和薛柯枚也給她帶了不少東西。


    於是,娟娟隻是挑了一些自己特別喜歡吃的東西,然後看著媽媽,遲疑了一下,說道:


    “剩下的這些吃的,媽媽你留著吃吧?”


    “我吃?”


    薛柯枚瞅著那些吃的,為難地看了趙田剛一眼,又看了看劉春江的臉色。


    說實在的,這話要不是女兒親口說出來,薛柯枚早就當場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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