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表麵上看,這位叫張欣楠的女士行走的腳步有意地加快,似乎並不願意搭理這個外表衣著穿戴明顯不像孤兒,並且語言中帶著漏洞,不符合正常邏輯的孩子。


    其實,張欣楠也是想以這種方式,來考驗一下這個孩子的誠意,看看這孩子究竟能跟自己走多遠,態度到底像不像來認自己這個姨姨的樣子。


    走了一會兒,後麵的劉易並沒有離去,依然還是緊緊地跟在後麵,並且依然還是那樣苦苦地哀求著,請求好好聽他解釋。


    走著走著,張欣楠的心軟了。於是,她不再像剛才走的那樣快,便放慢了腳步。


    但是,雖然她仍然往前走著,心裏卻是暗暗地嘀咕起來:


    ——看這情形,態度也挺誠懇啊,因為如果這個小孩真的是個騙子,那怎麽會跟著自己走這麽遠?


    畢竟,在一般情況下,大街上用兒童來行騙的,不會這樣死死地咬住一個目標不放。


    再說,自己似乎也找不出一個充分的理由,值得讓這麽一個小孩,對自己這樣的一個陌生人,下這麽大的功夫行騙吧?


    難道......難道這個孩子真的就是自己姐姐留下的孤兒?


    也許,自己真的有點太武斷,而且這麽小個孩子,也沒法完全把自己的情況講述清楚。


    想到這裏,張欣楠便打算把劉易帶迴家,然後好好詳細地盤問一下這個孩子的具體情況。畢竟,這種事情在大街上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夠說清楚的。


    可是,正當她在大街上走著,這時,後麵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消防車鳴笛聲。


    大街上的人們紛紛往道路的兩邊退讓著,給消防車騰出一條過往的道路。而且,人們也不再行走了,都把目光投向後麵,看著一輛輛急速而過的車輛唿嘯而去。


    其實,正是在這個時候,王雪飛看到了劉易,以及他前麵走的那位長的酷似楊子琪的張欣楠女士。


    王雪飛倒了下去......


    但是,由於大街兩邊的人很多,所以,這位張欣楠並沒有發現後麵有這麽一個人,因為見到自己的相貌而一下子昏倒在路邊。


    她仍然往前走著。


    而後麵的劉易,也仍然緊緊地跟隨在她的後麵,不肯離去。


    又走了一會兒,由於劉易的年齡畢竟還小,又走了這麽長的路,所以他有些力不從心,開始氣喘籲籲的了。


    張欣楠見狀,心裏有些猶豫了。因為自己家裏離這裏還要走一段路。


    “你......你叫什麽名字?”


    “您問我的中文名嗎?我的中文名叫劉易;英文名叫……”


    “廢話!我當然問你的中文名。”還沒等劉易說完,張欣楠便打斷了他的話。她疑惑地重複著,“……劉易?這個名字是誰給你起的?”


    劉易的臉上現出茫然的神色。


    看樣子,孩子的媽媽很可能並沒有告訴給他。張欣楠猜測著。通過這個姓氏,他的爸爸,很可能姓劉。


    “劉易,你……你真的要跟我走嗎?”張欣楠其實也有些累了,迴過頭向周圍望了望,問道。


    “嗯......”


    劉易喘著氣,用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


    “那......既然你一定要跟我走,敢去我家裏嗎?”張欣楠似乎在考驗著他的膽量。


    “......怎麽不敢?”


    劉易挺了挺胸,臉上毫無懼色。


    “你......你這麽一個小孩子,就不怕我把你拐賣了嗎?”


    “不怕!”


    張欣楠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看了看他,嚇唬道:


    “___膽子這麽大?”隨即又裝作威脅的樣子,說道:


    “......你知道我是幹什麽的?”


    “你是幹什麽的我不管,我隻是因為你長得像媽媽,所以我什麽都不怕。”劉易說話的神情十分的堅定。


    “既然這樣,那就找輛車吧。”說到這裏,她站在路邊,向來來往往的出租車打著手勢,準備攔一輛車。


    讓劉易沒有想到的是,汽車出了省城,走了很長時間,最後來到了一座縣城。


    張欣楠並沒有把劉易領到自己家裏,而是先領到她母親家裏。


    當張欣楠把這個孩子的來曆及家裏的情況向母親說明之後,老人渾身顫抖著,把劉易端詳了很久。


    之後,又把劉易帶著的那張照片,放在放大鏡下仔細辨認著……


    老人又通過詳細的詢問,終於,這才大體上相信,這個孩子沒準真的就是家裏給出去的那個女兒所留下的骨肉。


    “我可憐的外甥娃呀,你和你媽的命怎麽這麽苦啊……”說完,她一把將劉易摟在懷裏,傷痛地哭了起來。


    原來,當年張欣楠的母親確實生了一對雙胞胎。


    不過,遺憾的是,上麵已經有了五個女兒了。家裏本來一心盼望著生個兒子,沒想到這迴又生了個女兒,而且還是雙胞胎。


    可由於家裏當時很窮,條件不容許,所以不得已送了人。


    由於劉易的年齡畢竟還小,對自己的有些情況,特別是對外祖父外祖母更是說不清楚,再加上楊子琪對劉易的情況,全都交待在留給薛柯枚保存的那份遺書和錄相帶裏,所以,張欣楠也隻是知道一個大概情況,知道他現在隻是由一個媽媽生前的同事薛柯枚,作為她的監護人。


    不過,張欣楠從孩子口中所講述的內容,懷疑孩子所跟隨的那位監護人,尤其是她的丈夫,似乎說不定隻是為了算計他母親楊子琪留下的那些龐大的家產,才願意收留他呢。


    因為從孩子的敘述中,她隱隱約約感覺對劉易並不是很好。


    了解到孩子的母親畢竟生前還有一位丈夫王雪飛,張欣楠心裏暗暗地想,不管怎麽說,這個人好歹也與楊子琪夫妻一場,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算是孩子的繼父,所以,即使自己的這位姐姐和姐夫兩口子關係再不好,那也總比與這個孩子沒有一丁點兒關係的薛柯枚夫婦強吧?


    想到這裏,張欣楠便和母親商量,決定由自己帶著這個孩子返迴省城,先找一下王雪飛,探探虛實,看看孩子現在到底是個什麽處境,然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根據劉易的指引,這兩人又重新來到了王雪飛在張建峰所在的那家律師事務所繳費時所留下的身份信息,這才知道了他的下落。


    當打聽到她的這位姐夫,因為在大街上猛然看見自己,以至於心髒病突發,當場昏了過去,張欣楠心裏又是感到吃驚,又是有些過意不去。


    其實細想起來也難怪,自己的姐姐楊子琪已經離開了人世,冷不防猛然出現在丈夫麵前,在事先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給誰也會驚嚇個半死。


    不過,憑這一點,張欣楠更加確信,看來劉易手裏的那張照片,上麵的楊子琪應該就是真的。否則,自己的這位姐夫見到自己怎麽會有如此過激反應?


    為了避免讓自己的這張麵孔再次驚嚇到姐夫或其他人,張欣楠特意戴了一個口罩,把自己的麵孔遮擋起來,然後又買了一些水果,心情上下忐忑不安地來到了病房。


    ......


    “姐夫,對不起,都怪我,我......我的這張臉把您給驚著了......”見王雪飛躺在病床上虛弱的樣子,張欣楠心裏充滿了歉意,她站起來微微鞠了一躬。


    “......這怎麽能怪你呢?快坐下。”王雪飛擺出一副寬容的樣子,“......說起來咱們都是一家人,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再說,假如今天沒有見到你,我怎麽還能知道有你這麽一個親戚?唉,可憐你姐姐她......要是她還活著,見到自己的親妹妹,那該有多麽高興啊......”


    張欣楠也難過地低下了頭。


    過了一陣,兩個人這才相互詢問起來。


    當問起劉易這個孩子為何要姓劉,他的父親又是誰時,王雪飛當然知道劉易是劉春江的兒子,他不想把實情告訴她。但他也不能隱瞞孩子的父親,於是,他壓低聲音,裝作惋惜的樣子,長長地歎息了一聲,說道:


    “......怎麽說呢?說起來這不是一件什麽光彩的事情,你姐姐那時候還是年輕,不懂事,在一次外出旅遊中,被她的一位姓劉的學長給迷住了。其實,她的這位學長正是我們一起工作的同事,大小也算是個領導,而且心裏早就有了薛柯枚。誰能想到,在旅遊的過程中,兩個人一來二去,腦子一熱,稀裏糊塗攪和在一起了。就這樣,你姐姐後來也就懷了孕了......,既然已經有了孩子,迫於輿論的壓力,沒辦法,兩個人也就結了婚。可誰能料到,你姐姐找的這個人,沒過兩個月最後人家還是把你姐姐給甩了......甩就甩吧,說起來你姐姐這個人也真是癡心,居然還留下了這個孩子,偷偷瞞著別人,寄養在美國……要我說,現在看來,那位姓劉的不過就是為了掩人耳目,欺騙你姐姐的感情而已……”


    “——原來是這樣?”


    張欣楠吃驚地叫了起來:


    “這怎麽行?這個姓劉的也太不負責了!怎麽能隨便丟下我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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