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江本身就是學水泥工藝的,對那個地方自然是很了解的。說實話,他對這個地方,從內心來說,還是比較滿意的,所以,他的心情也不像剛才那樣難受了。


    “那好吧,我下個星期就去。”劉春江反正也想開了。


    “不急,你可以在咱們這裏再待上幾天,等過兩天,再走也不遲啊。”張永強說這話的時候,顯出一副很真誠的樣子。


    “主任,不用了,反正遲一天早一天都是個走。我幹脆下星期一就走。”劉春江聽完這話,他一天也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了。


    反正也要走了,劉春江很自然地想起了王雪飛,於是,他裝作隨口順便說起來的樣子,問道:


    “......那,王雪飛不知道往哪分呀,他是留在這裏嗎?”


    “不會的,王雪飛也要下去,隻是他手頭還有一些活,比你晚個幾天吧。”張永強用力把一個煙頭放在煙灰缸裏擰滅。


    劉春江聽了以後,雖然有些不太相信他的話,但是,心裏還是稍微好受一些,最起碼,在麵子上不至於顯得太難看。


    星期一上午,劉春江到了中央化驗室,辦完了調動手續之後,他又迴到了政治部,開始搬自己的一些東西。東西並沒有多少,隻是個桌子,椅子,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


    張永強從廠辦要了一輛車,政治部的王雪飛,還有徐有才,蘇秀玲等人,也幫著他搬東西。


    本來也沒有多少東西,不一會兒就搬完了。當他去和張主任告辭的時候,張永強握著他的手,說道:


    “今天下午四點,咱們政治部的這幾個人,一起在辦公室裏開個茶話會,畢竟大家在一起呆了幾個月的時間,處的還不錯。”


    劉春江聽了心裏感到一陣溫暖,他連忙說道:


    “請張主任轉告大家,同誌們的心意,我劉春江領了,謝謝大家,茶話會呢,就算了。”


    “不行,這怎麽能行呢?你要是不來,那就是看不起大家了,冷了同誌們對你的一片心意。再說,政治部曆來都是這個規矩,無論是誰,隻要離開這裏,都要送一送。”張主任口氣很堅定。


    這時候,蘇秀玲進來了,她正好聽見了剛才他們兩個人後麵說的那些話,於是,她也幫著張永強說道:


    “小劉,你要是這樣走了,就是不給我們大家麵子,那以後我們還怎麽再見麵?不行,今天下午,你說什麽也要過來。”


    見蘇秀玲話說的非常誠懇,劉春江也就答應了。


    到了化驗室,化驗室的書記先和他見了見麵。


    這是個年紀有五十出頭的老知識分子,叫曹光明。他戴著一副高度近視的眼鏡,長著一副寬闊的額頭,兩個鬢角的頭發已經灰白了。


    他先是對劉春江的到來表示歡迎,接著,便問了問他個人的一些基本情況,隨後,曹書記就向劉春江大概地介紹了一下化驗室的工作。說完了這些,他看著他,笑了笑,問道:


    “我聽說你這幾天被抽調出去,到工會演節目去了?”


    劉春江點了點頭,他心想,這個消息他也知道了,看來,隻要是發生在水泥廠的事情,想隱瞞都難,於是,他隻好說道:


    “是的。”


    “那怎麽又不演了?”


    劉春江不說話了。他不想提那件事。


    曹光明見劉春江不說話,站起來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放在了他的跟前,慢慢地說道:


    “你的事兒我也聽說了。年輕人對工作有意見,不是不可以提。但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方式和方法。你要知道,看起來演節目,是個小事,但是,這也是組織安排給你的工作。剛才,廠裏已經給我來過電話了,說讓你明天還要接著到俱樂部那裏繼續報道,等演完了節目之後,你才能來到這裏正式上班。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劉春江聽了這話,眼前馬上浮現出了柳鶯鶯的那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氣,他實在是有些咽不下這口氣。


    看著劉春江那低頭不語的樣子,曹光明又接著開導他:


    “你剛步入社會,有好多事情還不了解,不習慣。慢慢你就相通了。快迴去吧,要是真的一直這樣僵下去,對你也沒有什麽好處。其實,這幾天工會沒叫你過去,也是考慮到你是個剛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火氣大,壓不住事兒,不和你計較,給你幾天時間消消氣,讓你自己反思反思。要是換成另外一個人,那就沒有這麽便宜了。”


    劉春江知道曹書記說這話是為了他好,他點點頭,說道:


    “曹書記,我懂了,那我明天還接著去工會俱樂部報到。”


    第二天早晨在食堂吃完飯,一出門,就見薛柯枚在食堂門口站著。


    見他出來,薛柯枚迎了上來,說道:


    “你今天還是和我一起去俱樂部吧,趙主任讓我來找你的。”


    “你準備演那個地主婆?”劉春江看著她那張充滿朝氣,生動而又善良的臉龐,怎麽也和《白毛女》裏麵的那個惡毒的地主婆聯係在一起。


    “當然了,昨天,曹主任也找我談過話了。我也想通了。不過就是演戲罷了,也沒有什麽。你呢?”


    劉春江見她這樣想,說道:


    “其實演什麽不演什麽,這也真的沒有什麽,我那天之所以發火,是因為他們......他們明顯就是欺負人。”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你的火氣也太大了,有什麽話,可以慢慢說嘛。”


    “慢慢說?他們這樣欺負人,還要慢慢和他們說?”劉春江的脖子又有些直了。


    “你呀,以後也要把自己的脾氣改一改了。”


    到了圖書閱覽室裏麵,有些人已經到了,早早地圍坐在一個大桌子旁邊。他們一看到劉春江來了,都有些驚訝,有兩個姑娘還相互咬著耳朵,在那裏竊竊私語著。也有的人隻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就當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又接著聊天或是低頭看劇本。


    趙主任還是和柳鶯鶯在一起並排坐在最裏麵的那個位置上。他看到劉春江過來了,淡淡地說了一句:


    “過來了?坐吧。”說完,又把那天他摔在桌子上的那個歌本遞給了他。


    劉春江接過了歌本,然後向柳鶯鶯瞅了一眼,正好柳鶯鶯也在看他。兩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不知道為什麽,這迴柳鶯鶯竟然主動向他微微笑了笑,劉春江一看她臉上掛著笑,也向她點了點頭,兩個人這就算是打過了招唿了。


    他又坐到了薛柯梅的旁邊,心裏有些納悶,今天這個高傲的柳鶯鶯,怎麽居然主動和自己點頭微笑了?而且,他隱隱約約感覺到,柳鶯鶯的笑容裏,好象後麵還隱藏著一些什麽,但究竟是什麽,他也猜不透。


    等人都到齊了之後,趙主任開始說話了:


    “那天,小柳給大家說的那個演職人員安排,是第一套方案。也就是所謂的ab製裏的a製;同時,我們還有一套b製方案。也就是說,這個戲裏的每一個角色,都同時有兩個演員來排練,一重一輕,工作量調濟開,到了演出的時候,究竟是用a製還是b製,要看情況而定。這樣一旦臨時有個什麽情況,也能有個人馬上頂上去。另外,遇到演出任務繁重的時候,還可以相互替換一下,免得大家到時候扛不住。下麵,還是由小柳給大家說一下b製的演職人員方案。”


    柳鶯鶯看了看薛柯枚,說道:


    “b製方案,喜兒,由薛柯枚主演。”


    柳鶯鶯說完這句話,大家都感到有些意外,再看薛柯枚,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顯然她已經提前知道了這個安排了。


    劉春江看著薛柯枚,他這才明白,剛才薛柯枚為什麽說他太著急了,原來這裏麵還有一個b製。他暗暗的責怪自己有些太魯莽了。


    當說到劉春江時,在b製裏麵,讓他去演楊白勞。這個角色雖然老一些,但也是個重要角色。


    接著,柳鶯鶯又接著說道:


    “b製裏麵的黃世仁母子,由我和王雪飛來分別扮演。”說完,她又似乎隨意地往劉春江和薛柯梅這邊瞟了一眼。


    大家聽完了柳鶯鶯剛才這句話,一時都愣住了,但也隻是一瞬間之間,隨後,人們不由地全都笑了。人們一邊笑,還一邊看著劉春江的反應。


    這下,劉春江沒話說了。


    “原來他們還藏著這一手,怪不得柳鶯鶯剛才主動朝自己笑呢?這樣一來,反而讓自己顯得很被動。”劉春江暗暗地佩服他們的這一手。他想,b製方案,一定是後來才想出來的。如果一開始就有,按情理,當時就會說出來,不會今天才宣布。


    劉春江猜測的沒錯,曹主任和柳鶯鶯後來兩個人靜下心來仔細想了想,也覺得那樣安排有些說不過去,後來才想出這麽個辦法,變被動為主動。這樣一來,反而顯得他們很有氣魂了。


    排練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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