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春江極力為自己辯解的時候,不知道何時,嚴秋萍也悄悄地下來了。而且,從她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猜測出來,剛才幾個人對話時談到的內容,估計多少也鑽入她的耳朵裏了。


    嚴秋萍顯得有些尷尬。不過,她還是很鎮靜地伸出手來,把劉春江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拿過來,稍微清了清嗓音,柔聲說道:


    “柯枚,我是嚴秋萍。你也許誤會了。是我請他們幾個來家裏做客的。今天沒想到春江也確實喝多了,田雨剛才確實是送你們張部長和蘇秀玲去了,所以才在外麵,請你相信我。”


    “——嚴部長?”


    手機裏一時間出現了短暫的平靜。


    薛柯枚腦子裏不由得閃現出劉春江那一次在嚴秋萍家裏養傷的情景,那一次自己差點誤會了她。


    正因為有上一次的事情的教訓,所以,雖然對嚴秋萍剛才說的這些話半信半疑,但是,薛柯枚畢竟也稍微理智了一些。自己總不能在事情沒有完全調查清楚之前,就給嚴秋萍頭上扣個什麽不好聽的帽子吧?況且,劉春江的命運畢竟還在嚴秋萍的手裏攥著,所以,她也不敢過分得罪嚴秋萍,總要給她留一些麵子的。


    想到這裏,薛柯枚隻好說道:


    “......是這樣?那......那也許是我誤會你們了。嚴部長,倒不是我心眼兒小,對劉春江去你家裏不放心,而是......而是我和娟娟剛從美國迴來,沒帶鑰匙,進不了家門。這才給他打電話......”


    “——進不了家門?”


    嚴秋萍眨了眨眼,由於剛才和劉春江商量的事情還沒有個眉目,而且這事情也容不得往後拖,所以,她看著劉春江,想了想,接著說道:“那這樣吧,柯枚,既然你迴來了,正好,有些事情也需要和你商量一下,你就和娟娟一塊先來我們家裏吧。”


    “——什麽,我去你們家?”薛柯枚顯然感到有些意外。“對,柯枚,我知道你剛迴國一定很疲勞,但是,你就辛苦一下,來我家裏吧。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什......什麽事情這麽急呀?”雖然不在跟前,但是,薛柯枚顯然從嚴秋萍說話的口氣中,已經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太尋常了。


    劉春江當然知道嚴秋萍的意思,不過,當著田雨的麵,他當然不便明說,便把手機接過來,幫著嚴秋萍勸說道:


    “對,確實有事。這事情在電話裏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楚,你來了就知道了。”


    “真的?”薛柯枚當然知道,嚴秋萍的身份畢竟不一般,而且,在這個時候要求自己去她家裏,那一定會有不同尋常的事情。想到這裏,薛柯枚也不敢再多說什麽了,隻得答應道:


    “那好,我這就過去。”


    劉春江看了看田雨,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田雨,今天就不再辛苦你了。早點迴招待所休息吧,車就留在這裏吧,明天咱們再聯係。”


    “那好,”田雨點點頭說著。他也是想不出來到底有什麽事情,這麽晚了還要讓薛柯枚來這裏。不過,作為司機的職業紀律,他也不問領導的事情,便獨自離開了。


    目送田雨走後,劉春江與嚴秋萍交換了一下目光,兩個人又心事重重地上了樓,迴到了客廳。


    嚴秋萍重新給劉春江倒了一杯茶,擺在了茶幾上。她望著劉春江,頓了頓,表情嚴肅地問道:


    “你們班子裏知道這裏麵的具體情況嗎?”


    劉春江撓了撓頭皮,想了想,說道:


    “聶文成知道......其他人就不知道了。你想啊,有人肯為我們從銀行貸款提供擔保,這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好事呀,所以,班子裏的其他人隻是知道有人願意為我們提供這件事,但是,並沒有人打聽做擔保的這個人,其實就是我兒子劉易。而且,這種事情又不是由我們集團來承擔風險,所以,這也用不著上黨委會和經過董事會通過吧?”


    “春江,你怎麽這麽天真?你說的這些當然沒有問題。問題是這裏麵有個擔保費啊。”嚴秋萍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到時候,人家會說你這是老子和兒子一起串通起來,為你自己謀取私利。”


    “怎......怎......怎麽可能呢?”


    劉春江簡直被嚴秋萍搞的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是不知道,我的這個混小子,到現在都不肯認我這個爹!而且,他的擔保費也進不了我的口袋裏呀。”


    嚴秋萍也被劉春江的話給逗笑了,她歎了一口氣,說道:“唉,我知道有什麽用?別人呢,別人會這麽認為嗎?別忘了薛柯枚畢竟也是劉易的監護人。到時候人家說你們夫妻倆串通一氣,你能說得清楚嗎?”


    “這......這倒也是。”


    劉春江無話可說了。


    其實他也清楚,自己的這些情況上麵怎麽會知道?他看著嚴秋萍,語氣緩和了一些,說道,“唉,其實,當初也是擔心這件事會節外生枝,所以,我對這筆錢的具體來路,並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說到這裏,劉春江喝了一口水,劉春江顯得多少有些懊惱,他簡直不能理解,為何做好事還會這麽難?“事情已然是這樣了,那該怎麽辦?”。


    “好在這筆錢現在畢竟還沒有裝進你的口袋裏。”嚴秋萍見劉春江有些發愁,便安慰了他一句,“讓我看,對這件事,你還是應該寫一份書麵說明,把前後情況的來龍去脈說清楚。這樣如果紀委問起來,你也顯得主動一些。另外,對於你的情況,雖然我也大體知道一些,不過,你最好也留給我一份,這樣到時候我也好為你說句公道話,做個證明。還有,雖說現在企業有自主經營權,怎麽幹是你們集團公司自己的事情,可資產畢竟還是國家的。所以,除了我這裏,你還應該給省國資委留一份。”


    劉春江皺著眉頭,沉思著,他知道,嚴秋萍這樣說當然也是代表組織部說話。


    “別胡思亂想了,抓緊時間寫吧。”嚴秋萍不由分說,硬是把劉春江拉到了一張寫字台前,從抽屜裏取了紙和筆,擺在了他的麵前。


    “這算是交代自己的問題嗎?”劉春江盯著那些稿紙,感覺自己此時像是一個犯人,他自嘲地問道。


    “就算是吧。”


    嚴秋萍也笑了起來。她用自己的一根食指戳了一下劉春江的腦門,和他開著玩笑:“不過,天下有哪個犯人會有你這樣的待遇,把你請到家裏,又是供你吃,又是供你喝,讓你舒舒服服地坐在這裏交代問題?......行了,閑話少說,老老實實交代你的問題吧。一會兒薛柯枚來了,說不定又要懷疑我搶她的寶貝老公了。”


    兩個人說笑了一陣,劉春江端坐在寫字台前,開始認真寫起來。


    不一會兒,薛柯枚便和娟娟一起來到了嚴秋萍的家裏。


    “真是女大十八變,娟娟越來越漂亮了。”見到娟娟,嚴秋萍熱情地招唿著薛柯枚母女倆,一邊誇讚著,一邊讓她們兩人坐下來。


    “——迴來了?路上還順利吧?”聽到聲音,劉春江也從書屋走了出來,他注視著妻子,關心地問道。


    “還行吧。”


    薛柯枚簡單地把這次去美國的情況說了幾句,由於她心裏惦記著電話裏說的事情,她看了看嚴秋萍,又見劉春江剛從嚴秋萍的書屋裏走出來,臉上現出一些不安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問道: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啊?”


    嚴秋萍並不急於說話,她拍了拍娟娟的肩膀,笑著說道:


    “娟娟,我和你媽媽商量點事情,你到我房間裏休息一下吧。”


    娟娟雖然也想聽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由於劉春江畢竟不是她的親生父親,所以,並不是特別的關心。見嚴秋萍不讓她聽,便也就點點頭,離開了客廳。


    見娟娟走了出去,嚴秋萍這才低聲把紀委要找劉春江談話的事情說了一遍。


    “——紀委要找你談話?哪......哪個紀委?”


    薛柯枚果然被嚇了一跳。


    她簡直不敢相信,省紀委會把自己的丈夫,專門從遼源叫過來。所以,她這樣問道。


    “當然是紀檢委。看把你嚇的,別怕。要是真有事情,就不會請我來這裏了,而是他們直接找我去了。”劉春江見薛柯枚有些驚慌,便開起了玩笑。


    “沒說是什麽事情嗎?”薛柯枚稍微定了定神。應該說,別的不敢說,但至少在經濟問題上,她自認為對自己的丈夫還是了解的,所以,她覺得這裏麵一定是誤會了。


    “目前還不知道。”劉春江眯著眼,心事重重地說著。“不過,我也秋萍也反複掂量過了,如果有問題,怕也隻有那件事......”於是,劉春江便把他和嚴秋萍猜測的情況,認真地分析給薛柯枚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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