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氣一掃昨日的陰雨綿綿,天色大亮,春陽明媚,細碎的陽光自那稀疏的樹葉間灑下,落在小亭子裏躺在搖椅上的孟謙身上。


    他隨意的用一根木簪子將墨色的發綰在腦後,閉著眼,懶洋洋地躺在那一棵柳樹下,身邊的阿信在一旁煮著茶,偶爾從不遠處傳來幾聲啷當玉環的敲打聲,隱隱有美人在嬉笑。


    就在他的對麵是一片連綿的山巒,山巒清秀宛如畫一樣,水波蕩漾,清波見底。風裏傳來這山水之間的清新味兒。


    這是芳啼院,是孟家人常來遊樂之地,大多的隱士最喜歡和孟謙相聚於此,焚情煮酒。


    芳啼院雖然被命名為院,不過,這地方也不小,足足有五千畝之廣,除了在小道兩旁種了高大的油桐樹外,摻雜著冬夏常青的鬆樹,鬆樹地下還長出了不按規則種植的菊花,白色的、黃色的、紅色的、橙色的、紫色的、粉紅色的、藍色的,品種普通,甚至還有不少的野菊花,隻可惜不到開花季節,否則一定是五彩繽紛,美麗至極。


    除了菊花,還有迎春花,這迎春花種在了一棵棵奇形怪狀的大樹旁,伸展出的枝條攀岩著垂下的樹藤,遠遠望去,那裏已經被做成了不少的秋千,如今正是它們盛放的季節,黃色的小花吐蕊芬芳,為這嫩綠的叢林添加了不少美麗的縮影,好在這迎春花並不種植多少,當初種的時候隻是為了自己的女孩子得以坐在秋千上玩耍而已。


    為了讓四季不單調,在一個名字叫莊周亭的周圍種了不少的紅梅和紅楓,一到冬天,遍地都是一片的紅色,為那單調的白色增添了一道亮麗。


    這莊周亭取之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誌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現在,油桐花和迎春花正在盛放。在那幾棵相依的奇形怪狀的大樹以及那一條條相通的小徑兩旁,四處是蜂飛蝶舞,小鳥喧鬧,好不熱鬧。


    不過。孟謙這裏離得那裏遠了,隻瞧見水邊的野花小小的白、黃、紫、藍,零零星星並不十分明顯,卻也十分的悠然舒適。


    柳樹靠近水邊,又是靠近搭在水上的木屋,又有青煙嫋嫋,閑適抒情,大有桃花源之美景。


    芳啼院並非無人打理,隻是人少,又是附近的農民。河的對岸就是一個小村子,因為靠近錦都之故,有不少的外鄉人落戶於此地,故而改為了青鬆村,名意在青鬆的本性高潔。


    不過就算如此。還是有不少的貧民難戶,大概是土地不夠均分的緣故,令他們失去了一些生計。


    孟舸也知道了這些人的困難,才會吩咐在這一塊五千畝,大多是背靠山林的芳啼院裏,可以隨意撿取幹柴。又收了兩個農戶在院子裏打理著這一片的山林。好在也沒有設什麽護欄之類的,常常有不少的野味會躥進來。被逮到了除非主人想食用留下外,其他的都是給了那兩個打理的農戶。


    遠的可見河對岸正在搓洗衣服的二八少女以及婦人,雖不是綾羅綢緞,但也掩蓋不了她們自身的姿色魅力,就像出水芙蓉那般天然去雕飾,比起一些城內的貴女更加的清新。


    “四郎君。茶好了!”


    孟謙接過阿信的茶杯,也不講究什麽追求優雅的手勢,拿得自然舒服,嚐了一口,眯著眼說道:“阿信。你這泡茶的功夫越發見好了,若是那一日你不在我這府裏當差了,自個兒開個茶樓生意也挺好的。”


    阿信許是被他這麽打趣慣了,裂唇一笑,“哪兒有那麽容易呀?”


    孟謙也不困在這個話題之上,隻道:“昨日又聽到有人說道我那姑姑了,這二十一年來也不知她怎麽樣了,竟然一點音訊都沒有,我那祖父母雖然不說,但是也十分思念她。真的想要看看我那三個哥哥這些年來如何了?”


    “興許快要迴來了呢。”阿信隨口答道。


    孟謙“唉——”了一聲,整個人就蹦了起來,伸了伸懶腰,將茶水飲盡,就見有一個著朱色襦裙的中年婦人走了出來,孟謙說道:“張嫂,要是有客人來此,茶水招待便是了,我今日心情舒緩,又激動不已,想必家中有什麽喜事,現行迴去。”


    “您就放心吧!小婦人識得。”


    孟謙擱下了茶具,邁著優雅的步伐跳上了正在吃草的黑馬上,阿信也是一個善於騎射的,旁邊有他的一匹紅馬,主仆二人一下子就上了馬,揚長而去。


    剛剛進了城,就感覺到頭頂上有什麽東西飛過,可一抬頭卻什麽都沒有看見,進了城為了防止傷到百姓,隻好讓馬兒慢走,沒走多遠,就聽見了自旁邊的樓上傳來一陣口哨聲,他抬起頭一看,“子源。”


    那被他喚作子源的是一個身穿著寬鬆的長袍的青年,大約二十多歲,執一把葵扇在手,笑容可掬地往下看,孟謙立即停下馬望著他說道:“今日一早這喜鵲叫喳喳的,我還道是有什麽喜事呢,原來是你來了,怎麽,眉州城呆著不好嗎?”


    這個青年不是什麽外人,說什麽還是占了幾分的親戚關係,他的母親名叫薑茉蘋,是西路大元帥薑慎友獨女,亦是他的表姑之子,薑茉蘋很晚才成親,成親之後又因為諸多的感情糾葛,才生下了這麽一個獨生子。


    範子源的祖父和他祖父倒是世交好友,好在範家嫡子四人,庶子林林總總也有七人,所以薑茉蘋還算是沒有什麽壓力的,就算隻是二房,不具備繼承家業的能力,但因為薑茉蘋是朝中蒼帝唯一冊封的女將軍,而壓過了長房,不過薑茉蘋最不喜歡那些妯娌們七嘴八舌,幹脆的就搬到了眉州城,那裏因為少數民族居住很多,比起現在越來越被儒家控製的江南更加的開放,也就養出了範子源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來。


    範子源年僅二十歲,是四個月之前剛剛行加冠之禮的,隨後越發的沒了管束而四處活潑亂跳了,跟他的母親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性子。他父親被這娘兒倆吃得死死的,硬是不會將其他房送來的美女納下,多被那些嚼舌根的妯娌說著是二郎君是一個妻管嚴。


    總之,一句話就是茉蘋表姑嫁對了人。


    範子源笑道:“自我行完加冠之禮後,家族中的那些人又不省事兒,硬是送了什麽表姐表妹過來,我看著心煩,還是覺得外祖父這邊比較好。話說你比起我還要年長三歲,為何就無人逼迫你呢?”


    孟謙幹咳一笑,也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順口說:“我今日的心一直在跳個不停,想必府中有什麽喜事,不如你隨我一起迴家一趟如何?”


    範子源啐了他一口:“正好我也很久沒有看見姑婆和表舅舅他們幾個了,霜兒她們幾個呢?”


    “你去了就知道了。”


    範子源也不再含糊,一下子就從酒樓的二樓飛躍而下,看了他的馬,一臉的嫌棄,“又是這匹沒有什麽特色卻特別有脾氣的馬,為何不能讓大宛送那麽幾匹汗血寶馬?一點兒都不符合你這天之驕子的身份。”


    孟謙拍了拍黑馬,見他特別有靈性地在範子源吐出那幾句不快後往他的臉上噴了一道濁氣,範子源連忙別開臉,說道:“你看,一說脾氣就上來了。”


    孟謙無奈,說道:“走吧,一大早盡見你跟著馬強脾氣。”


    範子源摸了摸鼻子,與他一同在大街上行走,路上的行人還是十分多的,隻是這些年來,女孩子一年比起一年少,情況越發不可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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