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東西收起來罷。”緝熙走後,穆清看也為看那包裹裏是什麽就招人進來將緝熙剛拿進來的包裹收起來,近些時日那人總也托人從宮外帶些東西,無非都是小孩兒用度,亦或是找了些什麽新鮮小吃食給她拿過來,那人像個高興過度期待孩兒臨世的所有年輕父親一般,如此,穆清總也狠不下心,隻一天天的消瘦下來。

    爾蘭沉默進來將五皇子帶來東西收起來,看屋角堆著的四角包金五彩鎏金大箱子,那裏頭滿滿一箱子都是這些時日五皇子拿進來的物什,默默將東西放進去,爾蘭也就重新迴自家娘娘身邊候著。眼下她是將昭陽宮裏的一切看在眼裏,自家主子娘娘的一應也是看在眼裏,心知娘娘在想什麽,她也是不敢言語的,若是真如娘娘那般掉了孩子,五皇子那裏不知要如何一番,爾蘭看著真是心焦的厲害,看了看殿外的日頭,又該到伺候娘娘吃藥的時辰了。

    “娘娘,該到喝藥的時間了。”

    穆清聞言看了一眼鎏金紅木托盤上一碗黑乎乎的藥湯子再看一眼垂首不語的爾蘭,心道真是個好奴才,冷哼一聲端起藥湯子一口喝了個幹淨,忍下了喉嚨裏的翻滾,想著安胎安胎,這胎豈是幾碗藥湯子就能安下來的,如此一想,那藥湯子簡直苦的是半刻也忍受不了了,穆清都苦出了淚。

    昭陽宮靜妃娘娘近日得了熱傷,尚寢局的簿子上是這麽記著的,遂就看見昭陽宮的大掌事爾蘭見天兒的守著藥房煎藥,別個宮裏的娘娘們看見這出,都幸災樂禍的很,隻盼著這靜妃得個熱傷一命嗚唿了。

    爾蘭自知在娘娘這裏她是徹底沒臉了,她是昭陽宮的人,事事須得跟昭陽宮主子一條心,可是眼見著她跟著五皇子臉色行事,娘娘不給她好臉也是應該的。然在宮裏這麽些年,爾蘭對宮裏的門門道道總是比剛進宮的人看的透,自家主子和皇子鬧出這樣的事,若是事發當奴才的一個都跑不了,就得為自己的性命,她也是拚著要捂嚴五皇子和娘娘的事兒。撇開自己性命不說,娘娘和五皇子年歲相差無幾,兩人都青春年少,有了情愫是應當的,眼見著五皇子在宮裏手眼通天,怕是宮外也是能耐人物,不定以後得天下的是誰,自家娘娘跟了五皇子總比跟了皇上的強,跟了皇上最後定然是個陪葬的,這是祖宗規製,定份的,哪個娘娘都跑不了,若跟了五皇子,照著眼下五皇子這勁兒來說,不定以後主子真要母儀天下,往後還有的是風光頭兒。隻是主子想不清楚這些,她當奴才的能不想著麽,就算落不下好她也得守著主子肚裏的孩子,若是孩子落地那就是五皇子

    頭一個孩子,往後這可是誰也動不了的福分。

    爾蘭林林總總這樣想著,可是不敢跟娘娘說,她是知道娘娘的性子,這些話說了不抵是叫主子心裏不痛快,主子定然是要說怎的昭陽宮上上下下都是些冒天下大不諱的人,怎的將這樣不道德不倫理之事視為理所當然。

    爾蘭猜想著自家主子的心事性子,然穆清這迴所想真不如爾蘭料著那般,這迴她真是暫且放下了她和五皇子身份的顧忌,也暫且放下了人倫綱常的束縛,她隻是習慣了謀定而後動,也習慣了萬事合乎自己的思慮。她知這個孩子留不得,暫且不說旁的,就單是過幾月肚子大起來要怎辦,皇上隨時都要招她侍寢要怎辦,宮裏的吃穿用度都是有記錄的,有孕之人的吃穿用度就算再藏著掖著也是叫別個人一眼就能瞧出端倪來的,。先不說五皇子日後要怎樣,就單說眼下,眼下皇上還在位,皇上在位她就是後妃,她是後妃她就無論如何不能像民間女子一樣找出任何由頭出宮避著,且宮裏後妃這樣多,若是叫別個人發現那真是還不如眼下她自己處理了的好,種種總總,爾蘭也好,緝熙也好,都未曾想過眼下境地,爾蘭過於相信五皇子,緝熙也不知是怎個安排,她知他是個有本事的,隻是皇上還在,他又有那些個要命的舉動,可她總也不想多生事,在這後宮她能瞞過誰生下個孩子?

    孩子是越快掉越好的,可是這些時日緝熙每每來了都興高采烈,她就總也猶豫,穆清坐在榻上看著自己手背,青白青白的手背,不健康的很,怕是生出來孩子也要不健康的,也不知孩子長什麽樣兒,是男是女,性子像誰?

    一想到這裏,穆清驀地連氣都透不上來了,喝令自己打住這些,這幾日她總是避免她過多的想起肚裏的孩子,興許是緝熙的心情感染了,今日她怎的有了這些想法?

    “走吧,出去透透氣。”再是在殿裏待不住,穆清站起來往殿外走,爾蘭自然要跟上的,付榮生綠竹明月明茗見狀都跟了出去,甚至連簷下的兩個侍衛都悄悄走了出去,昭陽宮上下知道主子是孕身子的人少,可是主子出行跟著許多人卻是這幾日的慣例。

    穆清見狀也不言語,她真是很好奇緝熙是怎個手段將這些大小奴才弄得這樣服帖,竟是連後宮這樣多的主子都不放在眼裏的聽他的,太後皇後貴妃們一個個都隻說五皇子忠厚木訥,誰也未曾提說過五皇子這樣好手段,貴妃也未曾提說過五皇子這樣,穆清便知在這後宮裏,五皇子真是將奴才們治的服帖的很。宮裏最多是奴才,信兒也是奴才傳給主子,若是奴才

    們都這樣聽話,興許這宮裏還真能掩住不少事兒,隻是,她怕了萬一,前頭文氏一家給她提了醒兒,再不敢奢求這天下有別人不能知道的事兒。

    一路就這樣心事重重走走停停,穆清是專挑了人少的道走,可還是遇上了旁人。

    遠遠的靜心亭裏,一片金黃的輦子,穆清眯眼一瞧,看見了皇後身邊的大掌事雪歌,這時候避也避不得,遂也就迎著走上去,近了才見皇後連同四五個後妃坐著給池子裏的錦鯉扔魚食兒說話兒,溫昭儀也在。

    “嬪妾見過皇後,見過幾位姐姐。”穆清下意識將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給眾人問安。

    “日頭足的很,靜妃趕緊進來吧。”皇後溫語道。

    “這幾日聽聞靜妃得了熱傷,可是好些了?”

    “嬪妾好多了,幾日悶著,今日剛出來透會氣,卻不料擾了娘娘安。”

    看見宮裏女人攢堆兒,穆清總是下意識的繃著,上迴不知是誰將蕭家和她的信兒透給那文氏,她知文氏隻是叫別人攛掇當槍頭使才叫她娘家生事的,眼下連那攛掇之人都沒找出來,穆清知得了那天大信兒的人是宮裏的哪一個,於是對於每一個後妃都謹慎著,這時候自然恭敬迴話,隻是暗惱身後跟著著的這一堆奴才,怕是又叫人有說頭兒了。

    果然,挨了不長時間不鹹不淡說了幾句話兒,皇後就道“靜妃眼下比不得旁人,皇上時常念著呢,身邊的人兒倒是再要撥上幾個,瞅瞅身邊統共就這麽些人,都出來殿裏也沒個主事的。雪歌,迴頭將延慶宮的撥兩個去昭陽宮。”

    雪歌自然是應了,穆清卻是不能應的,連忙拒了皇後的話兒,隻說皇後平日裏為皇上分憂她卻是個閑的,延慶宮的人哪裏能來昭陽宮。

    穆清既是拒了,皇後也不再多說,叫靜妃知道她這排場比皇後大就行了。穆清不能貿然離開隻又坐著說了些話兒,好容易挨了大半個時辰,臉色著實不好,推說怕將病氣過給幾位就被恩準迴去了。

    興許是那靜心亭靠水的緣故,將將迴殿穆清臉色白的嚇人,肚子也有些個不穩,駭的爾蘭綠竹連忙去端藥,誰知藥剛端上來後腳就傳溫昭儀在殿外。

    穆清也就放下藥碗等著人進來。

    “我瞅著你在那亭子裏臉色不好的很,放心不下,秉了皇後就過來瞧瞧。”溫淑慎一進殿就這樣說,坐到榻子上還摸摸穆清的手,暗自驚訝這手的熱度。

    穆清臉色不很好,白煞煞的,按理那手是不應當

    熱的,如此真是一派病象。

    “太醫都說我身子無大礙,修養幾日便是,還牢姐姐擔心了。”穆清說話間就端起藥碗一氣兒喝了那湯藥,帕子抿了嘴之後忍了苦意,再抬眼卻見昭儀盯著那藥碗。

    “姐姐?”

    聽見穆清聲兒,溫淑慎自然轉迴臉,又同穆清親親熱熱說了些話兒,天快黑的時候緝熙進來這昭儀才走。

    眼下緝熙指給昭陽宮,緝熙來昭陽宮也是正常,昭儀見了皇子自然是要行禮的,五皇子也是縮著膀子麵無表情的點點頭,結果等昭儀走後這人兩三步奔過來手就摸上穆清肚子。

    穆清見狀真是對五皇子這樣變臉速度歎為觀止,然隻是沉默讓這人摸著她肚子,她心知下一迴這人摸的時候肚裏孩子就真的永遠長不大了。

    這孩子真是留不得了,今日連奴才跟著皇後都說了,往後若真留孩子哪裏不是能叫人說的?

    穆清聽著緝熙說孩子出生以後如何如何,恍恍惚惚應著,真下了決心之後垂眼看身前蹲著的人,兩手摸上這人的頭,穆清知道他知道了是要傷心的,至於她?先前一直當她是主母的時候她還有可能選擇傷心,自從進宮當了後妃她就連傷心都選擇不得,穆清心想,隻將自己一隻手放在腹上那隻大手手背疊了疊。

    晚些時候,蕭府。

    蕭鐸都已經躺在床上,門外管家說宮裏傳信兒了,蕭鐸直覺不好,匆忙穿了衣服,結果見著傳信兒的是緑萼,一時險些栽地上去。上一迴見著緑萼的時候是穆清叫他連夜收集文氏一門的罪證,務必要雷霆之速將文家致死,罪不至死也要拿出罪名讓他死。蕭鐸上一迴一夜未睡籌謀了這件事,事後才知左侍郎上折子一事,今日不知又是為何。

    結果待得了信兒,蕭鐸真是踉蹌幾步,臉色青白,宮裏著緑萼問他要一匕川芎。

    川芎活血祛瘀,幾近能逐一切血瘀,素有血中風藥之稱,蕭鐸當然清楚,當朝有雲“不為良相便為良醫。”幾乎所有讀書人都通些許醫理,這時候宮裏著人要一匕川芎這是要作甚麽?宮裏什麽藥沒有?這時候還要了這樣一劑藥這是……這是,等一忽兒蕭鐸喝問緑萼之後,真是半天動彈不得。

    緑萼說小姐有身子了,是五皇子的。

    這是穆清叫緑萼在迫不得已情況下告知蕭鐸的,緑萼便如實說了,蕭鐸真覺天塌了

    作者有話要說:哎今天下午本來打算逃一節課寫完第一卷。。最後沒忍心逃。。。原因

    是老師點名了。。。那就明天結束好了╮(╯▽╰)╭都服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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