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收拾妥當,月亮已經移到窗子上頭,穆清床上之時已經稍稍平靜了些,先前的種種難堪在自己身子被包裹嚴實的時候也稍稍淡了些,鬧騰了這麽大半晚上,本來應該困乏要睡了,可是不遠處有人一直盯著你並且若有所思誰能睡著?而且在這樣一個夜晚之後,穆清總覺得五皇子的若有所思和她有關,興許這人還要想著怎樣再欺侮她一番,如此就勉強維持了麵兒上的冷靜,心裏早已上上下下不停翻滾。

    過了老半天見那人還坐在凳上,穆清心煩的幾乎就要坐起來,遂翻身對著裏側,想著即已經這樣了,五皇子*怎的就怎的吧,橫豎這五皇子性格奇怪,斷不是她能揣測和央求就能如願的。如是一想,加之先前的一番,錦被鬆軟,不大會子穆清已經有些眯瞪了。

    緝熙坐在凳上,不知在想什麽,隻是濕透的衣服還未幹,從浴池子裏出來就濕噠噠的坐在凳上,也不著人給他換衣服,也不說話,等這會子,衣服也才將將空了些大水,還是濕的很。這人無所覺不在意一樣,就那麽一坐大半天,直到聽見穆清鼻息漸乎規律,緝熙的鼻子險些氣歪。

    他現在可是發現穆清除了不識好歹還有一樣了,那就是沒心沒肺!她隨時可以保持旁人如何和她沒有任何關係的模樣,今次按理說是女兒家頭一迴侍寢,末了還叫個皇子將身子看了個透摸了個透,可是到了兒了,人家照樣倒頭就睡!

    當然五皇子是察覺不出他將穆清通身摸了個透徹看了個透徹有什麽不對,他覺著天經地義的很,隻是他還是讀了這麽些年的聖賢書,並且還讀的不錯,知道從古至今風氣還不能這樣開放,女子還是很注重閨節,可是眼前的這位到好了,看著比他還要開化,尋常女子被人家這個樣子還能睡得著?

    隻是到底也沒有出聲,探頭瞄了一眼床上,見床榻上的人直通通一個被筒子,心下想的竟然是這女子也太瘦了,看著和七八歲小孩兒一樣的身子,看來是光長個兒不長肉,咳咳,他可是瞧得清楚穆清的身子是怎樣的,唯一拿得出的就是個白嫩,其餘的真是喪臉的很。

    女人堆裏長大,並且相當長一段時間靠女人過活,緝熙對於女人的種種再是清楚不過,他不識男女情,這算正常,那樣乖戾的性格要是知道男女情*那才是天大的怪事。可是要說他不知男女之間的那麽些個烏七八糟的事情,那真是當他眼瞎耳聾了昂。他自幼看著後宮那些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尋摸著任何由頭去勾搭皇上,也是自幼看著宮裏的太監宮女互相咂摸著成菜戶,對食那更是尋常的不

    得了。

    當朝宮女和太監之間相互進行那些個醃臢事兒幾乎達到了曆代的一個頂峰,緝熙恰是生活在這樣一個時期。

    因此,他知道並且清楚男女之間的種種,而且心下對於女人很是有一番自己的看法,除卻了長相性情等一切,至少身材得看出是個女人罷,直條條無前無後最是不喜。

    遂,且不說他並未將穆清放在一個和他對等的異性的位子上,就算是放在那個位子上,恐怕穆清的身子緝熙也是看不上。今晚他純粹沒當穆清是個成年女子看待,隻是下意識的做出那樣一番舉動,當真是心情不起任何波瀾。

    就這麽著,眼見著穆清鼻息真真規律了,緝熙心下氣惱這女子沒心沒肺也就出去了,出門前看見縮在外殿的幾個奴才們,隻說“今晚的事情不許說出去。”隨後就閑閑往出走。

    二日,宮裏眾嬪妃都知皇上不合禮訓沒到日子就寵幸了新進的妃子,一時不知有多少人眼睛都氣紅了。皇上已經很久沒來後宮了,有些妃嬪五六年未見皇上寵幸過,就連皇後貴妃也隻是到初一十五規定的日子裏來坐坐就走,其餘時間都歇在垂拱殿。皇上上一次來後宮也已經是幾個月之前了,這迴頭一次踏進後宮,就進了新人兒的寢殿,還壞裏祖宗規矩,一時之間昭陽宮簡直要成為眾人之矢。

    延慶宮內,皇後端坐在上首,底下坐著四五個嬪妃。妃嬪之間因了互相都為了一個男人而不對付,遂平日裏麵和心不合甚少串門子,除非是不得不出現的家宴和重大慶典,其他的時間很難看見妃嬪們聚在一起。

    這迴有幾個聚在一起也實屬難得的很,皇後捧著鎏金鴻雁流雲紋銀茶托子慢悠悠喝了一口新進的獅山老井,看了底下正在說話的人一眼,麵色柔和安靜聽著。

    “你們瞧瞧那昭陽宮的靜嬪,剛進宮就這般不知規矩,還當後宮是她自個兒家呢,想勾男人就勾男人,不知長了什麽本事,皇上竟然等不及三日後昨兒就幸了。”說話的女子著粉色百子廣袖裙,倒是個精致的主兒,鼻端唇豐,可惜了眼裏的不忿破壞了那份兒精致,這是流蘇軒的芳貴人,進宮業已好多年,還不如剛進宮的新人位分高,她是今兒頭一個來延慶宮串門子的。

    “這靜嬪還真如妹妹所言不懂規矩的很,不知拜訪各位姐姐也就算了,這迴進宮就得了這樣一份兒福分,還不知往日要怎樣呢。”跟著應和的貴嬪,因了其父是禮部左侍郎文淵,這些年很得皇上重用,遂進宮之後過不幾年就封了嬪,隻是眼看也就到了嬪位,往上

    怕是再升不上去了,無所出在宮裏想要晉升,那簡直是堪比登天,除非是得了皇上喜*,像眼下進宮的靜嬪。

    餘下的幾個也都點頭應是,一副等著皇後做主的樣子。

    放下茶杯皇後溫和一笑“靜嬪比起各位那還是小孩子,宮裏這樣大初初進宮靜嬪興許是還沒摸清。再說昨日皇上去昭陽宮的事兒,這算是我朝的好事,皇上為國事操勞著,難得進後宮一迴,既是這樣,皇上也選著自己稱心的地兒進,興許靜嬪爭氣一舉得了皇嗣也算是喜事。我看眼下皇上怕也是圖個新鮮,若論起伺候皇上,那自然諸位知心知意,皇上過了這個新鮮勁兒自然會想起幾位的。”

    皇後這番話說完,底下的幾位麵麵相覷,知道這話頭就此打住了,皇後這裏眼見著是不能為她們做主了,原想著鬧騰皇後一番看能不能讓皇上雨露均沾,結果皇後這話一則說了皇上圖新鮮,二則說了靜嬪年齡小不知事,如此她們哪裏還敢說出其他話。遂就住了這個話頭,各自尋了其他的話說了幾句也就散了。

    貴嬪幾個剛走,延慶宮裏就聽“嚓啷”一聲,原本還在皇後手裏的鎏金鴻雁流雲紋銀茶杯子已經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皇後一臉怒容,直氣得臉色都發白。

    “一群不知長進的東西,在這裏亂嚼舌頭。”皇後是個榮長臉,秀眉圓眼,是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的福晉,其父兵部侍郎,娘家也是大家族,堪能和蕭貴妃娘家抗衡,這迴滿臉怒容那眼睛睜得也就越發大,直將底下的一幹人嚇了個半死。

    皇後跟前伺候的嬤嬤雪歌自然知道皇後為何這樣生氣,這好端端媳婦成了妃嬪,皇後哪裏能受得了,偏生這些不長眼的還要跑到皇後跟前說,虧得那幾位走的早,要不然皇後娘娘怕是繃不住要當場發作。

    正當皇後在延慶宮裏發作的時候,門口太監傳話“迴娘娘,溫昭儀求見。”皇後一時想不起這溫昭儀是誰,驀地想起這溫昭儀是這迴新進宮的良家子,進宮前是個寡婦。

    遂臉色一整,早有宮女將地上收拾了個幹淨,皇後恢複溫和端莊的樣子,宣進了殿外求見的昭儀。

    但見緩步進殿來的這溫昭儀一襲粉藍宮服,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麵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隻是眼睛溫順垂著,進來之後就行跪禮,對皇後行宮裏最高的禮製。

    “臣妾華芠殿溫昭儀見過皇後。”話語出來也是溫馴的

    皇後細細打量這溫昭儀,心下想著確實是個美人,莫怪乎皇上一見就留了牌子,看得出今日是刻意往素了打扮,頭上隻插了個碧綠老玉簪子,腕子上也沒有任何裝飾,倒是個會藏拙懂規矩的。

    “起來吧。”皇後一向是溫和的,這會子自然臉上帶了笑讓雪歌下去親自扶起這溫昭儀。

    “坐吧。”皇後指了指下手的凳椅,叫宮女看茶。

    溫昭儀進宮之前的閨名喚作溫淑慎,父親是鬆江府撫州,將將嫁人去了夫家沒幾天丈夫就死了,這溫淑慎想法子讓家裏和夫家溝通,最後得了個和離的休書就迴家,恰恰好碰上今年大選提前,皇上選妃嬪又不拘女子身份,家世清白即可,因著這女子長得實是嬌豔,其父存了進獻的心送進宮,果不其然叫皇上看上了。

    這溫昭儀這會子說話溫馴,可是皇後知道能想法子從夫家脫離的女人能有多麽簡單?我朝律例寡婦焉有那樣好再嫁的?

    當日宮裏的老人們都被這溫昭儀拜見過,不倫位分高低,一律以新人的姿態去探訪了姐姐妹妹一番,當即宮裏上下便說這新進的溫昭儀真真謙和懂事。

    早上醒來穆清一時迴不了神,及至李自中著人親自帶了皇上的賞賜過來才迴過神,匆忙間洗漱收拾好接了賞賜,末了發現自己真的無事可幹。宮內事情底下的奴才們也不犯懶,要她操心的事甚少,她也不想一門心思在宮裏鑽研,遂也不想出去結交,索性領了侍女去太後宮裏陪太後說話。

    及至下午爾蘭便說溫昭儀拜訪了宮裏各處,叫自家娘娘也準備幾件趁手的東西區和各宮探探關係。

    “眼下我不生事已經成了眾人之矢,倘若我再去走動,還不落個諂媚*鬧落的名聲,這當口,我是多說多錯,不說話都成了這樣,倒不如縮在宮裏,過幾日風頭過了再說。”穆清淡聲說,她才不*去巴結那些妃嬪,橫豎她又不願意聖寵過多。

    如此,也就罷了。

    隻是當晚,皇上宣了溫昭儀侍寢。

    倦勤殿裏,嚴五兒一個人縮在屋簷下側耳聽著裏麵的聲音,頭皮都要發麻。

    今日不知怎的,五皇子突然讓他去尚儀局給倦勤殿調配宮女,一連來迴來迴換了好幾撥都不滿意,最後尚儀局的彤管親自挑選了四位這才被留下。

    結果晚上到就寢的時候,他忙不迭的逃出了倦勤殿,他家主子平生頭一迴碰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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