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宮裏的大日子,今日一過,宮裏就又能姹紫嫣紅你來我往的鬥上一陣子,在宮裏浸淫許久的老人兒們隻管等著看好戲,隻等著最後的新主子上位她們能攆上去入了新主子的眼然後風光幾天,遂雖然宮裏嬤子婢子太監們都是忙忙碌碌的,可是這些個奴才看久了後宮這點子事兒,皆都很是鎮靜,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清清楚楚,除卻了秀女子將要麵聖的體元殿,其餘後宮各處還是如常的過活著。

    穆清今日醒的早,因了那五皇子一晚上都沒睡好,疼且氣加上擔心蕭蓁麵聖之時再做出什麽不規矩的事兒,一晚上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如此折騰了一晚上。待外麵的雀子嘰喳叫的時候就喚人來伺候,等換衣服的時候發現自己連胳膊都舉不起來,肩胛骨連著肩膀子的位置烏青一片,像是連骨頭都傷了些,整個胳膊都動不了。氣的緑萼將那五皇子好一通謾罵,連一向好脾氣的綠竹也都加了幾句,穆清示意讓兩人消停會子,她是再不想聽見那五皇子的任何信通,連這三個字也不想聽。

    及至太陽從東華門往上走到城牆頭的時候,秀女麵聖的時辰終於到了。穆清是知道麵聖的時候一同挑秀女的還有太後和皇後,她就指著太後把蕭蓁這事兒辦成然後她就出宮,以後不到萬不得已就不進宮,遂洗漱收拾好拖著後脖頸的傷口和肩膀子上的烏青,穆清著人收拾好出宮的家什,隻等著得了蕭蓁指給五皇子的信兒之後就出宮。

    她是沒有資格去體元殿看皇上如何選秀女的,隻能在攢花築幹等著人傳信兒,看了看屋裏的鎏金沙漏子,再過半個時辰就該到蕭蓁進去體元殿了。

    正自等待之際,驀地外麵一陣說話聲,不多時便聽見外殿的太監說有姑娘想要見小主子。穆清因了身份特殊,在宮裏也隻是暫住,而且身份也未曾公開,隻太後親近的幾人知道她的身份,又因為太子來攢花築探看她,遂外殿的太監和侍衛們皆都知道這攢花築住的可不是以往太後喜歡的宗親女子,而是未來的太子妃,因此這攢花築向來是鮮少訪客,今日驀地聽見有姑娘找她,主仆三人互相對看幾眼還詫異了一通,待綠竹出去領了求見的人進來,穆清見了來人模樣,覺得這宮裏定是和自己不對,犯了說道。

    來人是蕭蓁的貼身丫鬟月香,但見這丫鬟發髻蓬亂滿臉通紅,隻張大嘴喘氣,被領了進來半天也是說不出話,穆清看見這樣的情形知道定是蕭蓁那裏出了亂子,可是再過不多時就是她麵聖的時間了,這個時候出什麽亂子這是真真要做死麽這是?!

    “綠竹,給月

    香倒杯茶。”穆清看那丫鬟喘的實在厲害,便著綠竹倒茶。

    綠竹倒了茶那丫鬟也沒喝,隻等氣兒稍稍喘勻能出音兒之後才帶了哭腔說了事情,說完之後穆清隻覺得腦仁一陣一陣發漲發疼,如若此時蕭蓁站在她眼前她決計會一巴掌扇過去將這作死還要連累一大家子的混賬扇清醒。

    “奴婢不知去貴妃娘娘宮殿的路,恰巧小主子您這裏離體元殿近些,奴才便沒了命的趕過來,還請小主子過去勸勸我家小姐。”那月香抽抽噎噎說完話,連綠竹緑萼都覺得不可思議,這蕭家千金到底是怎麽想的,臨到禦前竟是死活不進殿,哭著鬧著要迴家不參加選秀了,她當這選秀是逛夜市由著她的性子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緑萼,你快去長春宮向貴妃娘娘說明此事。綠竹,你隨我去體元殿。”穆清沉著臉,著急忙慌一折騰,甩著了那膀子,直疼的倒吸一口涼氣方才忍住那股子勁兒,帶了綠竹和那月香匆匆往體元殿趕。

    一路上穆清隻覺得命運真真是會作弄人,她一個蕭府真正的千金自打四歲以後從未過過一天輕鬆日子,到了如今還得為兩大家族的事情操心,總是繃著自己,想著自己失了德修會給家裏帶去禍端,哪裏有一點點時間任性一會子。卻不想那假的千金過了十餘年的舒坦日子,過夠了任性的生活,享盡了父母的恩寵,這會子竟是不知進退不知事態嚴重性到如此地步,想是這些年日子過得太順遂了,不知皇恩照拂她才有了那樣的生活也不知天子之怒到底是何種後果。如果可以,穆清寧願自己不要那麽清晰的認知到這些,這樣也就不用拖著快要廢掉的膀子冒了掉腦袋的大險去體元殿的宮牆底下和那蕭蓁說話。

    一行人匆匆,不多會子就到了體元殿的外苑子門口,從門口望進去看見宮牆底下一溜兒的秀女子正排著隊等待麵聖,麵聖是在內殿,和外苑子隔了些距離,中間還有個花苑子,穆清這個時候也管不了這許多,隻期望這些距離能讓皇帝不要看見選秀之日竟然還有閑雜人等進了苑子。

    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麽,大步進了外苑子,月香在前麵領路,往進走了走穆清就看見站在宮牆底下滿臉淚痕的蕭蓁。

    那蕭蓁看見穆清來了,像是看見救命菩薩駕著七彩祥雲來救她的命,撲過來抱著穆清的膀子就是一通哭嚎,還連哭帶說“姐姐,我不想進宮了,不想選秀,你……你托人和爹爹通信兒,爹爹定會來接我迴家的,……我不想選秀了……”嚶嚶嚶的一通哭,穆清往周邊看看,早就有不少秀女站的遠遠的觀望,還有

    不少管事的皺了眉頭瞧了半天,穆清估摸著這些人都知道眼前這喪了理智的女子是蕭府的千金,因了蕭大人的名聲和前些日子太子及貴妃的關照這些人怕是沒有秉了皇上拖出去給一通打殺當庭仗斃了事。

    這會子這蕭蓁跟喪了娘親一樣紅腫著雙眼臉上眼淚鼻涕橫流,臉色蒼白中又有些殷紅,顯是鬧騰了不少時間,衣服上都是褶子,如此模樣怎能麵聖?可是穆清的臉色比這蕭蓁的臉色還難看,本就夜裏麽睡好,這時候蕭蓁一上來誰都沒防備的情況下就抱著她受了傷的膀子一通折騰,身後綠竹驚唿一聲上前想要拉開蕭蓁,豈不料蕭蓁抓穆清死牢,一時半會兒也是分不開,隻將穆清折騰了一頭一臉的冷汗那蕭蓁反倒是抬手要去撓綠竹,如此混亂模樣在這樣的場合哪裏是能見人的。穆清疼的話都說不出,猛吸了口氣壓低了嗓子喝了一聲“作死麽是要,還不小聲些?鬧到皇上跟前你有幾個腦袋要掉?還不放開我?!!”

    穆清沉了臉罵人是極有氣勢的,這個時候喝了一句那蕭蓁嚶嚶嚶的聲音小了些,可是還是抓著穆清不放,瑟縮著肩膀一臉我就是不放開,我就是不選秀,我就是要迴家的模樣,隻把綠竹月香等人氣了個半死,真真想衝上去替主子教訓這不知深淺的混賬東西一通。

    “我胳膊疼,你且先放開我。”穆清低聲同蕭蓁說話,看見有個管事的嬤子要朝這方向走來,頓時驚得臉色發白,管事的嬤子怕是要傳皇帝的口諭,索性來的這位到了跟前兒隻從手裏拿了個荷包給穆清看,穆清霎時鬆了口氣,蕭貴妃底下的人來了。

    但見這嬤子不知同簷下站著的掌事太監們說了什麽,不多會子便見秀女子們往前挪了丈來許,如此她們這一團混亂處周圍也就少了些人,方便說話。

    “蕭蓁,我且問你,你做何是不願意去麵聖?”穆清好容易抽迴自己胳膊,一頭冷汗加上暴怒,這時候頗有點猙獰的樣子,那蕭蓁以往都是聽穆清妹妹妹妹的叫她,這個時候頭迴聽穆清叫名姓,絞著帕子抹眼淚不迴話隻是嚶嚶叫娘,嫌穆清一介賤民連名帶姓叫了她!

    “說話!”咬了下唇穆清簡直是要氣瘋,怎的有這樣的女子,食五穀雜糧不知人事!

    “我就是不想選秀了,不想進宮……想迴家……嗚嗚……”屁話都沒說清楚,這蕭蓁又開始嚶嚶抹眼淚。

    “小姐,貴妃娘娘在體元殿外呢,她讓奴婢給您捎個話兒,今日麵聖您是一定要去的,否則蕭家一家人都要丟了性命,禦前也不可失儀,眼下一切事宜貴妃娘娘讓

    您聽小主子的。”那蕭貴妃手底下的嬤子估計是打點好了那些管事,溫聲說了這些話便垂眼站在邊兒上。

    蕭蓁一聽這話,臉上眼淚七八道子的流,直嚷嚷著要迴家找爹娘,竟是要撒腿就要跑出體元殿。

    沒等這蕭蓁動作兩步,月香和綠竹便死命揪住了已然失心瘋一樣的蕭蓁,穆清知道再鬧下去怕是皇上要知道,且蕭蓁麵聖的時辰要到了,遂冷聲說“綠竹,讓她閉嘴。”

    綠竹比那蕭蓁高半個頭,這時候眾人隻見綠竹攔腰抱著蕭蓁,一手朝下一手摁著蕭蓁的腦袋在自己肩膀上,像是個溫存的舉動,可是過會子那蕭蓁腰間便是一片青紫,眼下的節骨眼,綠竹隻能打掐還不能留在見光的地方,等一會子之後綠竹將將放開那蕭蓁的腦袋,聽見一聲哭天搶地的前音兒便又將蕭蓁的腦袋摁下去,嘴裏還說著小姐不哭之類的話,腰間的手又動作了,如此幾迴,那蕭蓁便不再有哭聲兒,隻是掉眼淚。

    “好了,給我把眼淚止了!麵聖的時候要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想聽你的原因,你且記住,記得牢牢兒的,倘若你不去麵聖,屆時蕭府一大家子都會遭殃,到時候別說爹娘,你連家都沒有,況且殿前失儀,當場仗斃你連見爹娘的麵兒都等下輩子,我說話你可是記住了?”

    蕭蓁睜大了雙眼仇恨的看著穆清,隻當穆清是殺父仇人般,恨不得要吃了穆清,站在邊兒上站了半天,冷不丁伸出手一把就要撓上穆清的臉,綠竹等人不及反應,穆清又和蕭蓁站的近,眼睜睜看著蕭蓁在穆清耳下的位置撓了兩處血印子。

    穆清意料不及蕭蓁會這樣的動作,待反應過來已經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眼見著還有不長的隊伍就到蕭蓁麵聖,這個時候疼且就疼著“給你們小姐整理妝容,綠竹,看著別讓她再亂跑。”

    “賤痞子作威作福!!!“綠竹攥著蕭蓁的手將人摁在牆角下,月香連同嬤子給蕭蓁整理儀容,穆清嘴角勾了勾,耐著好修養才沒有還嘴,眼下有比罵人更重要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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